25、25

第二天中午,白静筠和白爱平去地里给白建国和白爱军送饭,两人也顺便在那里陪着一块吃了。又帮忙干了一会儿活,才准备往家走。

院子边上之前从山上移植的细辛全部都活了,白家人都啧啧称奇,主要是队上其他家,也曾有人挖到过这东西,因为卖的价格很高,他们也起过把细辛种在自家院子里的心思,谁知道,竟然没有一家成功的。

最开始白静筠说试试,白建国两口子也没拒绝。之前李美丽的事,弄得白家一直乌烟瘴气的,孩子们也都无精打采的,好容易那人走了,家里又有欢声笑语了,孩子们喜欢做点事儿,他们也不愿意打击了孩子们的积极性。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在他家院子里活过来了,不仅如此,还长势喜人。

王秀华来串门,看到院子里这一小块细辛,惊奇的问:“秋红,你这是从山上挖的吗?”

沈秋红从厨房里提出刚才洗完碗的水,王秀华顺手接过来想要帮她浇水,沈秋红忙挡了下,“诶,这是我浇旁边那块菜地的。”

王秀华看了看旁边那块种了点韭菜,小葱的地,再看看这边的。“这细辛,是要用什么别的水浇才行吗?”

若是别的两家人,既不会这样问,被问的人怕是也要多想。不过他们两家关系亲近,都没什么别的意思。

沈秋红笑了笑,“没啥特别的,那块地儿都是小筠自己在照顾。”

王秀华一听是白静筠照顾的,顿时了然。她不由得想起之前生产队长王建设家里那老二出事的时候,听说就是白静筠出手给解决的。

王秀华跟沈秋红一起长大的,又是前后脚嫁过来的,自然对白家的事情都知道。白家老爷子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因为这,当初还遭了难,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白家一直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就怕别人提起旧事。私下里,沈秋红也跟王秀华哭诉过老爷子受的苦,老爷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当初为着村里人看病不易,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老爷子给看好的。

酷暑寒冬的,但凡缺药材了,也是老爷子自己进山里找,从来不主动收过村里人一分钱一件东西,就这样,也没个好结果。

村里人不是都是那白眼狼,可人心凉薄啊,老爷子出事后,不说出头帮忙的,大部分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沈秋红说她知道村里人是怕了,那年月,谁不怕啊。可是,老爷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折磨。

好人难当,当了一辈子好人,谁能想到到老,却被人反咬一口呢。

当初告密的那家人王秀华知道,就是村里原本的生产队副队长白建忠。自从他媳妇张艳艳的娘家弟弟张伟民机缘巧合救了副县长的女儿,得到了对方的青睐,一步登天成了副县长家的乘龙快婿,这人就在村里抖起来了。

张艳艳一直就看沈秋红不顺眼,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村里人都说她是村里一枝花,走哪儿都一群人看着,又是夸又是赞的。老村长那会儿还是生产队长,但是因为老实不太管事,村里的事儿几乎都是白建忠说了算。

张艳艳天天给他吹枕边风,再加上白家父子在村里的威望越来越高,又听说村长有意让白建国当生产队长。张艳艳当时就大叫起来,两人一合计,白建忠就让张艳艳去找他小舅子去,承诺到时候当了生产队长,一定会好好孝敬小舅子他岳父。

那边小舅子一听,不是多大事儿,不过就是个乡下赤脚医生。他这边也没啥进项,岳父还有两个儿子,娶了副县长的女儿花销可不小,因此姐夫能当上生产队长,对他也是有利无害的事儿,当即就答应了。

也是那会儿整个华国的天都在变,到处都乱糟糟的,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的,很多人浑水摸鱼的,不少好人都倒了霉,也求告无门,其他人更是自顾不暇。

要不是白老爷子算到不好,让白建国带着媳妇儿回岳家去,再加上刚好那个时候白建忠不知为何突然喝多了摔断了腿又昏迷不醒,老村长当机立断,顶着压力让出位置给自己女婿,又把跟白建国家关系好的人缘还不错的白建安给提到了生产副队长,才保全了后面白建国一家人。

大家都说白建忠当时喝醉摔断腿又昏迷了一个月,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他这个小人,惩罚他呢。

张艳艳气的直瞪眼,又怕真的是被说中了,这是老天爷惩罚他们呢,只好缩在家里骂骂咧咧的照顾白建忠,不敢出门。

不过那会儿白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又在牛棚关了一个月,被放出来时人就不行了。

这些事儿白建国和沈秋红从来没对家里的孩子说过,他们心里也恨,但是没权没势的,斗不过那家人。

白建忠虽然丢了副队长的身份,可他小舅子还是副县长的女婿呢。不过,就算他们不报仇,老天爷却早就看不过去了。

“我听说,那边今早又闹起来了?”王秀华嗤笑一声,“坏心肠的东西,专干那种偷鸡摸狗,背后阴人的事儿,活该他们倒霉一辈子。”

白建忠自从那次醒来腿脚就不大利索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嘴巴也歪了,眼睛也斜了。村里人面上不说,私下里都说他这是遭了报应,活该。

要不是张艳艳的婆婆身子骨硬朗,天天叫骂着张艳艳敢带着孩子走,就一头撞死在公社那里,说是给媳妇儿逼死的。自从那事儿之后,张艳艳的脸上突然生了个烂疮,留了个疤,她弟弟劝她,就算离婚了,她这样的即便把孩子扔在夫家,再嫁也难。

其实是怕她婆婆真的撞死了,给自己添麻烦。

张艳艳便只能留下来,天天骂白建忠,又跟婆婆对着骂,一家人这些年也是越过越不好。

沈秋红狠狠的说:“这话我只跟你说,我只恨老天爷对他们罚的轻了!不然我家老爷子到现在那身子骨还好好的,哪会走的那么早。”

王秀华也气道:“是啊,白老爷子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些人肯定是不得好死的。”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沈秋红手里还拿着瓢和桶,王秀华忙说:“我去开门。”

她快步走到院门那,两人都心想,这个时候,谁会到家里来?

王秀华打开门,一下子就愣住了。

外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后面跟着两个小青年,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

再一看他们身后,好家伙,居然停着一辆小轿车。我的乖乖,这是什么来头,怎么跑到他们这里来了?是走错了门了吗?

正愣神呢,就听那男人问:“请问,这里是白建国家吗?”

王秀华还没回答,外面已经有人喊了一嗓子,“就是这!”

原来这小车一进村口就被人给看到了,青年大队立刻就炸了。在外面干活的,家里收拾屋子的,都被喊出来看小车。

“哟,这是谁家的亲戚啊?”

“不会是张艳艳家的吧?她弟弟不是副县长女婿嘛,副县长肯定有车。”

“我呸!有车那也是人家副县长的,他一个女婿,上头还有两个正经大舅子呢,能给他开了?”

“这你懂个啥,两儿子能有一个闺女那么金贵?”

“你闺女金贵,你咋还让她下地干活,让你儿子天天睡懒觉呢?”

“你——”

“都别吵了别吵了,让人看笑话。”

“诶,你们看,那车好像往村东头开了。”

“那边住着谁?”

“村东头,没谁家啊。”

“建国家不在那边吗?”

“怎么可能是他家!”

“你别不信,我听说,那天队长家小儿子中邪,就是他家给整好的。”

“真的假的?”

“他家谁有那本事,别胡说。队长家哪有人中邪,小心告你封建迷信。”

众人一路议论纷纷,吵吵嚷嚷的跟着小车跑,没一会儿,小车就停在了一家院门口。

“你看你看!就是建国家!”

“哎哟,建国家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他家那个混子老二在外犯事儿了有人来抓了吧?”一个缺牙的老太婆酸酸的说。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老王婆,不就是你家看上他家老二,人家没瞧上你那满脸痣的孙女,你就一直记恨人家呢。”

老王婆啐了一口,“我呸,就他家!他家那老头牛鬼蛇神,那是被□□过的!我能看上他家的?!我告诉你,我老婆子就算眼睛瞎了,也不能!”

“你这话说的,你家老头子当初被蛇咬了,差点救不回来。要不是人家白老爷子冒雨上山挖草药给你家老头子,他早没了。”

“那是我家老头子命不该绝!跟他搞封建迷信有什么关系,别把我们扯到一起。”

“你可真没良心。”有一个女声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没皮没脸的小贱人,你别是看上白爱军了吧,不要脸的东西,我呸!”老太婆说着就朝刚才小声嘀咕的那个穿着蓝衣服的年轻小媳妇就伸手挠过去。

那小媳妇吓的往后躲,“你干嘛打人。”

“打的就是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天天变着法的勾搭男人。”老太婆牙缺了,力气却很大,别人拦了一下,没拦住。

“你凭啥这么说我!”那小媳妇知道这人在村里是个恶人,平常也被家里人告诉别去招惹她,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忒可恶了,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还真动手了。

她刚怀孕,哪敢正面跟她打,只能不住的躲。

偏偏其他人有看笑话的,就是不肯出手帮忙,急得她直掉眼泪,又是气又是羞。

正在这时,老太婆突然嚎了一嗓子,摔了一个狗啃泥,好巧不巧的,她摔下去的地方,就有一坨牛粪,脸朝地的直接就扑在上面了。

旁边人顿时齐齐发出一声,“呕——”

“快把人扶起来,可别给闷死了。”有人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帮忙,实在是太恶心了。

还是有人怕出事,把她儿子媳妇儿孙女都喊来了。她儿子和孙女也不想动手,就叫自己媳妇儿去。

老王婆的媳妇儿一贯在家成天被她骂是丧门星,生不出带把儿的,要绝了她家的香火,早晚被赶回娘家去。

这会儿心里呕的厉害,却也不得不去把她扶起来,她本想喊她女儿来帮忙,结果一转头发现她女儿一脸嫌弃的表情,躲得远远的,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将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满脸牛粪,只呜呜,一家人忙不迭的给送回去清理了。

其他人这才大笑起来,那小媳妇被几个妇女拉着安慰,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心里想着该!

她一早听到有小车的声音,带着白爱平正往家走,就看到有小车往她家那边开,听了大家在那议论,一想,估摸着是周家的人来了。也不着急,慢慢走。

谁知这老婆子自己嘴里不干净,白静筠冷哼一声,让你满嘴不干净,就送你一坨牛粪。想想那场景,白静筠也觉得有点受不了,赶快拉着白爱平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冲鸭!!!我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