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徐初一还真将孩子带去上班了,请了保姆她也不放心,主要是听徐念念说多了坏保姆的事儿,偷东西什么的还算是不重要的,打孩子就不能接受了,偷孩子就更让她心梗塞了。所以,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让人放心。厂门口都有监控,也有保安,保姆一个人是没办法带着孩子出去的。
李建国的娘那边,是李建国自己出面劝说的,最后说是想在老家修建修房子,得她亲自去看着,这老太太才算是松口应了,拿着李建国给的五千块回去了。
农村乡下,这个年代,五千块就能盖二层的砖瓦小楼了,省着点儿还能盖个厢房倒座房什么的。
徐念念也就抽空问问徐初一情况,看她能处理的了,也就不管这事儿了。毕竟,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能当个垃圾桶听徐初一说说,但不能垃圾桶成精给人出主意。
现下最重要的事儿是送徐瑾去见苗红英,徐念念实在是怀疑这女人的目的,本来是只让二堂兄去的,结果她自己也忍不住跟上了。约好的地点是火车站,徐念念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就见徐瑾七转八转的,到了个餐馆的后门。
前年,这边就忽然开了两三家饭馆,大约是赚钱生意好,所以今年,又另外开了三四家。徐瑾进的这一家就是刚开的,主要是卖饺子包子一类的。当然,乘客也是时间宽裕,吃点儿粥什么的,这里也是有的。
二堂兄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下,里面是后厨,有个中年胖男人拦着徐瑾问了两句话,然后就让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堂兄没跟上去,毕竟人家亲母子见面,估计是有点儿私房话要说的,他一个外人,跟着不像话。
徐念念也在不远处等着,等啊等的,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略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话要说半个小时啊,人都要走了,你真舍不得那就每年回来看一次嘛,又不是找不到地方。
又等了一个小时,徐念念也有些皱眉,这苗红英买的车票是啥时候的?她这样一直耽误,到底打算走不打算了?
“哥,上去将人叫回来吧。”徐念念来到二堂兄身边催促,二堂兄点点头,进了后厨。
“干啥呢干啥呢,这里是后厨,不能进。”中年男人忙伸手拦着,二堂兄笑道:“我来接我们家孩子,刚才进来的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你这人胡咧咧啥呢,我们这边没什么孩子!你眼花了!”中年男人说道,徐念念心下就觉得有些不太好,难不成是苗红英生怕孩子不跟她走,所以这会儿打算强硬将孩子带走?
她也顾不上和那中年男人辩论,趁着二堂兄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从那后面钻过去,不等那中年男人反应就三两步的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上去了才知道,二楼是才装修了一半的饭馆,格局和下面差不多,但是外面又多了一个楼梯。
也就说是,从这里,能直接下去到饭馆外面。也可以从饭馆外面直接进来这二楼,后厨那个楼梯就只是送饭菜的,客人要走的,还是外面这楼梯。
上面大大的二层,宽敞的很,就是没有苗红英和徐瑾的影子。
徐念念转了一圈,直接顺着外面的楼梯下去,这边是直接对着火车站出站口的,人来人往,下车的客人就能直接进这边饭馆了。
但是同样的,在这边吃完饭的人,也能顺着人流往另一边去。
她也不废话,直接去售票处借电话:“我们孩子在这边丢了,我怀疑是人贩子带走了,我想借电话报个警。”
售票处的姑娘人很好,当即就帮她打通了报警电话。徐念念在电话里里将事情给说了一下,重点强调了苗红英刚出监狱的身份——有过犯罪前科的。
很快这边公安就过来了,有一个年轻人拿着记录本找徐念念做笔录,另外两个上了年纪的则是去售票处查询,还有一个,则是在验票处询问。
不到半个小时,三个公安汇总了情况:“嫌疑人带着孩子上了火车,现在火车已经出发二十分钟了,我们这边建议,你们可以买票赶下一趟车,提前在站点等着她们。嫌疑人的目的地是广东,中间经停站有好几个,咱们可以选择提前到站,然后再补票等嫌疑人的车次过来。”
停顿了片刻,另外一个公安问道:“你确定是拐卖孩子?看你的记录,这嫌疑犯和孩子是母子关系,若是亲母子,这就算不上拐卖……”
“就算是亲母子,他们一年没见了,孩子自己本身的意愿也是不愿意跟着走,她要是真想带孩子走,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反而是要偷偷的将孩子给拐走?还有那饭馆的后厨,明明孩子上去了,他为什么说不知道?”
徐念念对那后厨也是很怨念的,助纣为孽嘛这不是吗?
但公安这边是更偏向于家庭事件的,不太愿意跟着徐念念去折腾。不过,到底还是有责任心的,他们留下联系方式,找了售票处说明情况,帮他们买了合适的车票,送徐念念和二堂兄上了火车,顺便,联络了火车上的乘警,让他们留意一下苗红英母子俩,真发现了人,就暂且扣下,等徐念念他们找过去。
这点事情,都是公安几句话的功夫给搞定的。但是对徐念念和二堂兄来说,那就是帮了大忙了。毕竟只他们两个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走铁道的便利门。
告别四位公安,兄妹俩就急匆匆的上了火车。半天之后再下车,换另外一趟。按照那公安的说法,苗红英就是带着孩子上了这一趟车了。
二堂兄一边跟着徐念念在各个车厢找人,一边低声问道:“你真要将徐瑾找回来?你不觉得孩子跟着亲妈才是最好的吗?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徐瑾跟着苗红英生活了好几年,现下嘴里说不愿意跟着苗红英,那谁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闹别扭,毕竟因为苗红英,他也算是受罪了,先被爷奶不喜欢,又被后妈折磨,学校里小孩儿还说他的闲话,真的,换了我我都觉得不能忍受,可小孩儿回家是从没说过什么的。”
“说不定他就是嘴上怨恨,心里还是盼着有亲妈疼爱的,你这样装作不知道,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吗?你不知道,之前奶给你相亲的时候,有不少人家,一听说你还养着娘家弟弟,立马见都不见就推掉了。”
二堂兄也是为徐念念操碎了心:“虽然现在你和宋卫邦在一起了吧,但宋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宋卫邦那还是后妈,万一宋卫邦的后妈用这孩子来针对你呢?或者外面有人嘲笑你呢?”
徐念念充耳不闻,就当是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她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人都观察一遍,实在不行,就要找乘警帮忙了。然后,她就看见了有个妇女匆匆忙忙的起身,拉着身边的小孩儿要离开了。
她现下是不太熟悉苗红英的样子,但徐瑾今儿穿什么她是清清楚楚的。
“站住,人贩子!”她忙喊一声,赶紧从车尾三两步的追到苗红英的身边,伸手将人给拽住:“你打算去哪儿?”
说完扯着徐瑾拽到自己身边:“我问你,她带着你下楼,你都不知道喊一声的吗?外面人来人往的,你随便喊一声,就有人会拦下你了,你为什么不吭声?”
这问题,她想了一路了,是不是徐瑾当真想跟着苗红英走?可他说一声,自己也不会拦着是不是?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呢?
所以,她又担心,是不是苗红英用了什么手段威胁孩子,或者是挟持了孩子。哪怕是这个可能只有百分之一呢,她觉得,自己也得追上来看看,确定一下徐瑾自己的意思。免得,真出了事儿,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她来说,也就是浪费时间浪费了一些钱财,可对孩子来说,这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苗红英忙来拽徐瑾:“你胡咧咧什么,这是我亲生的儿子,啥叫拐卖?我看你才是拐卖!你让大伙儿看看,我们母子俩的相貌有五六分像,那要不死亲母子,能有这么像?”
她拽着徐瑾让大家伙儿看,一点儿也没有坐牢之前那小白花的气质了。以前遇上事儿,她可是只会哭,只会说自己无辜的,果然坐牢让人成长。
周围有那喜欢多管闲事儿的还真就凑过来看了,徐念念摆手:“你们别瞎掺和了,这就是人贩子,我们都报警找公安了,公安和火车上的乘警也联系过了,不信咱们找乘警问问。再说了,人长的相似又怎么样了?那天南地北的,还有人长的一模一样呢,从没见过面儿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们说是不是?”
苗红英大约是坐牢坐怕了:“你报警了?”
脸上就有些慌张了,然后有个男人端着白瓷缸过来了:“你们干啥呢?不说肚子饿了要吃泡馍的吗?我给你们端来热水了。”
徐瑾微微拉了一下徐念念的胳膊:“她让我叫这个人爸爸。”
这会儿才开口,徐念念叹口气,但这事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犯不着当着大家的面儿来问。索性就拉着徐瑾往外走,苗红英又有些胆怯又有些不甘心,走了两步跟上来:“你们去哪儿?我儿子给我留下来。”
“找个地方说说这事儿。”徐念念绷着脸,正好乘警也从另外一边找过来,徐念念他们上车的时候就和人家打过招呼的,人家从那头找,徐念念他们从这头找,两边同时行动的。
这会儿就听徐念念说人找到了,想找个地方协商这事儿,于是乘警就将人给带到了餐厅。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也没别人。
“你说说吧,要不然,咱们就只能是去派出所了。”徐念念当先坐下,只看苗红英。苗红英有些尴尬:“我一个女人家,也没什么谋生的本事,我就想找个人改嫁不行吗?那我改嫁了,徐瑾是不是就得改口喊人家爸爸了?”
徐瑾在旁边幽幽的说道:“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苗红英脸色就有些发白,徐瑾转头看徐念念:“姐,对不起,一开始,我确实是想跟她走的,她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会照顾我,会疼爱我,会对我好,我一时没忍住。”
徐念念能理解这一点儿,小孩子对亲妈的期盼和等待,那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她说已经和后厨的大厨说好了,等会儿那大厨会和你们说一声的,所以,我就直接跟她上了火车。然后她和那男人低声说话,我装作睡着了,但我都听见了。”
“那男人家里媳妇儿生不了男孩儿,就给她八千块,她想要我去给那男人当儿子。”徐瑾又说道,苗红英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我没有,他小孩子家,听错了,耳朵不管用。”
徐念念看一眼苗红英,转头去餐厅外面找乘警——这可真是拐卖人口,哪怕是亲妈呢,都算得上是犯法了。
苗红英慌慌张张的来拽徐念念:“我没有,别听他瞎说,我就是想改嫁,对,带着他改嫁,这孩子是怕我改嫁了对他不好,所以胡说的,没有八千块,真的,没有。”
看徐念念执意招呼乘警,苗红英一时又气又怕又恨——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被这个丫头给毁掉了。要不是徐念念,她还在陈家好好的当着她的官太太呢。要不是徐念念,她还是人人都羡慕的贵妇人呢。要不是徐念念,要不是徐念念……为什么当初,她没掐死这讨债鬼呢?
苗红英恶从心生,忽然之间就觉得怒气冲到头顶,胆子也被冲上来了,猛地转身,抓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钢铁餐盘,使劲的往徐念念脑袋上砸去。
二堂兄在后面坐着,起身都来不及,徐瑾年幼,根本没反应过来。徐念念一时也没提防——一个会拳脚的人,会提防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白莲花吗?
于是,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这一下居然被苗红英给打实了。因为不算是尖锐,所以,徐念念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疼的她眼前发黑,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
回头,就见苗红英赤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她。
“你干什么!”二堂兄是终于站起来了,三两步窜过来,将苗红英手里的餐盘给拽走,然后拦着苗红英去看徐念念:“你没事儿吧?疼不疼?”
挺疼的,估计是起包了。徐念念伸手摸了摸,没有血液,放心了。
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呢,就算是日子过的艰难,徐大伯娘天天唠唠叨叨嘴上不说好话,但也没出手打过人呢。徐念念这会儿看苗红英就跟看仇人一样了:“真是白给了你一千块钱。”
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将苗红英给再次送进去了,真的,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了……”苗红英也真是人才,看打不到徐念念了,转头就捂着脸开始哭了:“你已经报过仇了,我坐牢一年多,这都是你弄的,你不是已经出气了吗?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哭着哭着转头去拽徐瑾:“你也不想你妈妈坐牢是不是?你帮我求求你姐,让她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惹她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这要是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得以为徐念念多恶毒呢。
“你以为这天底下的派出所都是我开的,那天底下的公安都是我的下人都听我的啊?要不是你自己犯罪,谁会耐烦来抓你去坐牢?”徐念念不耐烦:“先是要卖掉亲生闺女给继女铺路,又要卖掉亲生儿子给你换钱,你真以为孩子是亲生的,就能随意你买卖?”
她看徐瑾:“我希望你下次能聪明点儿,她能卖一次就能卖两次,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前面,你怎么还信她?别人家当亲妈的,不说是为孩子割肉卖血了,最差的,也不会想着将孩子给卖掉,你禽兽不如还有脸自称亲妈?”
徐念念觉得自己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世上的亲妈要都是你这样,早就乱套了!不管是从伦理纲常上来说,还是从法律角度来讲,你这样的,都应该剥夺抚养权。”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之前光想着登报解决身世问题了,却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这次回去,肯定要将这事儿给办了,然后,再无后顾之忧。
乘警姗姗来迟,但到底也算是来了。因为那男人和苗红英确实是属于交易,那男人给苗红英的八千块的存折,还在苗红英的包袱里放着呢,证据确凿,确实是算得上买卖人口,于是,乘警这边亲自将一群人给送回到了京市,通知了派出所来领人。
苗红英一路上一个劲儿的追问,卖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也算是拐卖吗?
当然算啊,就算是亲生的儿子,自打他们出生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算是独立的个体了,谁也不能再决定她们的命运了。苗红英是亲妈,所以这个案子的性质,更恶劣。
至于徐念念提出来的剥夺抚养权的事儿,公安这边也给了建议,确实是能这么操作的,但首先,得有另一个更亲近的抚养人愿意更改才行。
徐念念这边是很好操作的——徐奶奶不仅关系十分亲近,还是事实上的抚养人,徐念念本身户口也还在徐家,所以这个抚养关系,直接就办好了。
就是徐瑾这边有点儿麻烦,徐念念虽然是她姐姐,但到底不算是最亲近的,而且这抚养人,大多是找长辈,徐瑾的爷爷奶奶还有亲爸爸都在,可也就轮不到徐念念出面了。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徐念念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还有很多很多的钱。
在苗红英的判决下来之后,陈家那边也终于松口,愿意将徐瑾的抚养权给徐念念了。苗红英这个妈,和监狱有缘,这次是被判了三年。
“可惜了,应该买卖同罪的。”看着那中年男人拿着自己的八千块存折从法院出来,徐念念阴森森的说道,就是有这种买方在,所以这些卖家,是永远都除不掉的。
买卖同罪,至少还得再等四十年了。
徐念念叹口气,低头看徐瑾:“你要是还想孝顺苗红英,我不介意你攒钱给她个零花钱什么的,但是,最好别再听她的话,你也大了,快上初中了,该知道愚孝并不是一个多好听的词语。”
徐瑾抿着嘴低着头十分伤心,怎么说呢,现在感情复杂的很,亲妈要卖掉自己呢,换个小孩儿这会儿估计都要满地打滚哭的像是死了妈的,可他不敢这样哭闹,生怕徐念念也不要他。
心酸的很,三年前,自己也算是个生活优渥的小王子了,现在,爹不疼娘不爱,姐姐虽然是很关心他,可姐姐毕竟忙着工作,他瞬间就成了小孤儿一样。
这世道,对小孩子可真不友好。
徐念念也怕这事儿给小孩儿留下什么心理创伤,她原本是想带徐瑾去找个心理医生谈一谈的,可惜的是,这个年代的心理医生,不好找,她也只能是暂时将这事儿给放下了。
不过,小孩子瞎想都是太闲了,为了避免徐瑾一直胡思乱想,她索性就给徐瑾报了个少年班——计划生育的政策,明显给教育行业带来了很大的发展前景,现下京市有不少少年班,就像是雨后春笋。
她一口气给徐瑾报了三个,一个音乐班,这个是徐瑾自己选择的。一个绘画班,也是徐瑾自己选择的。其实这两个,多少有讨好徐念念的意思,因为徐念念学的表演,只这个音乐版和演艺圈是有点儿关系的,绘画则是看二堂兄的设计图看多了。
最后一个是科技班,徐念念觉得这孩子脑瓜子还算是聪明,别浪费了,所以特意给报的。
三个班报下来,都是一年的时间,小一万就没了。这还只是学费,另外什么教材费,这都得另外掏。
从报名处出来,徐瑾就有些拘谨了:“这些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我长大了,会多多赚钱的。”
徐念念无所谓,拍拍徐瑾的肩膀:“你现在还没长大,所以先不要想着长大的事儿了,只将现在的事情给做好就成了,走,时间还早,带你去买鞋子。”
二堂兄的服装厂,是不生产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