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阳和姜倾茹离开北城没几天,高考成绩下来了。
唐欢在电脑旁坐了一下午，乐乐陪着她一下午。
一家人对唐欢的成绩很重视，特地派唐乐蹲在唐欢身后打探信息，唐仲成和明静则坐在楼下客厅里等待好消息。
乐乐马上升初三，身高近几年来长得匀速，如今跟唐欢差不多,不太到一米七的样子,但他的体格比唐欢两个还大。
唐欢昨晚睡得晚，一夜好梦,起床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今天下午四点出成绩。
然后她一天什么正事也没做成，一遍遍地去楼下喝水，再跑到楼上上厕所。
四点一分，唐欢刷新网页。
404notfound
唐欢抿着唇,屏幕亮光照得她脸发烫,白眼球里甚至有了几根血丝。
这个网页崩溃倒也是意料之中。
唐乐伸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可以了吗？”
唐欢摇头。
半个小时后。
唐欢紧盯着屏幕,眼都不眨。
唐乐再次伸过头来,刚想问一句,眼睛一瞥,看到了电脑屏幕里面的成绩单。
他小声读出来：“语文一百一十九分，数学一百一十三分，外语一百二十五分,理、”小唐乐朝前伸伸脖子，清楚地出声，“理综二百四十三，总分六百……”
“姐，你考了六百！”
“嗯。”唐欢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来日思夜想的成绩摆放在眼前时，心情只剩平静。“跟我平时成绩差不多。”
唐乐直起身，“我去告诉爸爸妈妈。”
他一边出门一边喊，“爸爸！妈妈！我姐考了六百分！”
唐乐一出门，唐欢攥紧的手终于松开，皮肉因为指甲的用力已经被掐出深印，她也终于能长舒一口气，拨打鼎爷的电话号码。
“鼎爷。”
“嗯。”
空气安静，也令人兴奋。
“我考了六百。”
“可以。”
知道他会很淡定，到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淡定。
“你呢？”唐欢问他，“你考了多少？”
那边沉默了几下，唐欢听到他好像轻笑了声。
“我有几个加分项。”
“哦。”唐欢回应他，“考了多少？”
“嗯？”周九鼎缓缓道，“还是不说了吧——”
“省得打击到你。”
唐欢：“……”
……
艺术类报志愿属于本科提前批，所以唐欢和周九鼎在同一天报考志愿。
唐欢几乎给周九鼎来了个现场直播。
周九鼎本想拒绝的。
唐欢非要视频，以怕自己会填错数字为理由强制周九鼎成为她报考志愿的唯一观众。
周九鼎从了。
一切顺理成章。
录取结果下来的那天也很平静。
不平静的是唐仲成。
“老子纵横沙场四十多年，终于养育了一个B大生！”
“这说明什么？！”
明静有些激动，根本不理会唐仲成。
他坐在沙发上放肆狂笑，“这说明老子基因优良!！”
唐乐天真地问他，“那我呢爸爸？”
一片寂静之后，根本没人回答。
尘埃落定，夏日漫长而不乏味。
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天，唐欢和蓝嘉颖结伴。
蓝嘉颖成绩没有唐欢高，但也过了本科线，只是因为奶奶的缘故，她不能离开北城，现在不能，未来也不能。
唐欢安慰她：“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北京就去北京，反正我在那里，你随时来找我。”
她手里还拿着B大的录取通知书。
蓝嘉颖贴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通知书，一边看一边摸，“这B大录取通知书就是和别家的不一样啊。”
唐欢笑笑：“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段时间没见，蓝嘉颖好像又瘦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连衣裙，几乎吊在肩膀上，松松垮垮，只是裙底一双细腿好像能被人轻易折断。
她说：“就像是你和我的不一样。”
唐欢没懂这意思。
蓝嘉颖最后看了一眼那录取通知书，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哎呀”了一声，侧身拉开唐欢背包的拉链，“我给你装背包里吧，这东西金贵着呢，可藏好了吧。”
唐欢任由她装完，挽上她手臂，知晓她不太想说那个问题，唐欢便换了别的问题，“奶奶身体怎么样？”
蓝嘉颖挠挠头发，表情淡然，“就那样儿，她眼睛不好，有一只眼睛几乎瞎了，可我没钱，没法给她治，就让她少行动，免得摔倒二次伤害嘛。”
唐欢跟着她朝门前走，今天三十二班班级聚会，一会儿在学校门口和李菲菲、邢琢玉会合之后直接去吃饭的地方。
“你怎么样？”
夏日的阳光炙烈，刺眼。
蓝嘉颖侧身，掖了掖头发，“我怎么了？”
“你那个……”唐欢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说，“你那个脾气……”
“脾气？”蓝嘉颖问她，“我脾气怎么了？你不是想问我的狂躁症吧？”
“对，就是那个。”
“还是不行。”
“啊？”唐欢惊呼。
“所以……”蓝嘉颖坏笑道，“别惹我吆。”
**
“哥，四百六十六能上北京什么学校？”
“……”
“我妈说让我去找小舟，直接去澳洲，我觉得吧我从小也没离过家，乍去这么远我不乐意。”
一中门口，周九鼎和盛子凯立在树荫下。
脚底踩得红色彩砖，已经被烤的发烫，周九鼎扯了一下耳廓，说了句，“你这成绩，已经超出我的涉及范围。”
盛子凯：“……”
“你自己回去好好看看。”周九鼎说，“不行就听你妈的，去找小舟得了。”
“不行。”盛子凯双眉微蹙，“我想跟你。”
“那你就跟。”
青天白日，周九鼎又想抽烟，他不沉迷抽烟，只是闲来无事，偶尔性的想要。
盛子凯的郁闷来得快，走得也快，无意中瞥眼，看到学校门口一同出来的两个女生，并排着走，气氛和谐。
“鼎爷。”他说，“唐欢出来了。”
“嗯。”周九鼎从刚才的想法中回过神，赶紧将手插进兜里，好像欲盖弥彰。
学校门口行人寥寥，唐欢背着包，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小幅度的跨步而摆动，头发悉数扎于脑后，只露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太阳毒辣，略显红晕，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光鲜的活力。
他看到小姑娘急切的拉开拉链，掏出那个他很熟悉的东西，一路不停，迎着阳光向他跑来。
有那么一秒钟，周九鼎觉得这个画面有种不可思议的虚幻感。
直到盛子凯拉扯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道：“看啊鼎爷，你的姑娘拿着和你相同的录取通知书，朝你跑来了。”
周九鼎这才，后知后觉得扯了扯嘴角。
伸手揽住她。
“啧啧啧……”盛子凯往旁边躲了躲，“你俩也不嫌热。”
“关你什么事？”蓝嘉颖慢慢悠悠地晃到三人面前，极为不客气地抨击盛子凯，“咸吃萝卜淡操心。”
“啊？”
盛子凯没反应过来，看蓝嘉颖一脸不屑，嫌弃至极的表情，倒也没生气，反而打趣她说，“好久不见啊，蓝姐。”
“谁是你蓝姐？”蓝嘉颖差点炸毛，“别跟我套近乎，恶心死我。”
可今天的盛子凯像是吃错药，非但不生气，反而变本加厉地抬杠、还有玩闹。
“你啊，我叫你蓝嘉颖。”他挑着眉，拖腔带调道，“高考成绩怎么样？够不够上北京的学校啊？考不考虑跟凯爷我做校友？凯爷以后罩着你。”
周九鼎看好戏似的看着二人。
唐欢抿嘴不言。
这个盛子凯。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蓝嘉颖瞥他一眼，“有病。”
**
三十二班和三十三班选在同一天同一地点进行班级聚餐，大橙子和张明刚功不可没。两个班主任斗智斗勇的整整三年，从高一没分科之前就做弟兄班班主任，高二分班后更是争得热火朝天。
大橙子之前感叹过命运不公，十几年难见的周同学偏偏分到张明刚班里，这让他班学生撒丫子跑步也追赶不上。
可世界总是公平的，那个一手拿下十几年难遇周同学的美丽少女——唐欢，诞生在他的班级。
整个北城一中考上B大的有三名同学，一名在张明刚班，一名在他班，另一名在南校，是北城文科状元。
这个结果让大橙子心里无比痛快，争锋相对几年，共赢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橙子端着酒杯，未曾接受本班同学的敬酒，倒先满上一杯跨着大步去了张明刚那桌。
张明刚身侧就是周九鼎，除了敬一杯张明刚，大橙子也想和周九鼎喝一杯。
聚餐的饭馆是距离北城一中不远的大型酒楼，装修风格偏中式风，大厅的边边角角挂满了火红色的小灯笼，圆型柱子金光璀璨，干净明亮的天花板贴着金色瓷片，完完全全的映射着在座的所有学生和老师。
蓝嘉颖和唐欢坐在一起闲聊，一转眼看到身边的男生，忍不住蹙眉。
盛子凯看到她的表情，问她：“怎么了？”
蓝嘉颖直接翻白眼，“有病。”
盛子凯直接上手扯她，“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开口闭口骂人？”
蓝嘉颖逮住他的手，怒了，“别碰我。”
声音有点大，唐欢赶紧安抚她的情绪，“蓝姐，都是同学。”
蓝嘉颖坐在座位上，身体直接朝向唐欢的方向，给另一侧留了一个后脑勺。
唐欢看了一眼蓝嘉颖面无表情的脸，又看着一眼眼尾上挑的盛子凯，问他：“小凯，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北城一中的聚会，和育泽中学的盛子凯没半毛钱关系，就算盛子凯要来，也应该跟着周九鼎，而不是蓝嘉颖。
何况蓝嘉颖根本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谁知道盛子凯毫不避讳地说——
“我这不是想给我们蓝姐撑场面吗？”
说罢还敲了一下蓝嘉颖的后脑勺。
“是吧蓝姐？”
蓝嘉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