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耳边传来熟悉铃声将路安从睡梦中惊醒,调了定时的空调早早的自动关闭,没有开窗的房间里闷闷的,她被捂出一身薄汗。

路安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手在屏幕上滑动,将听筒贴在耳际,赤脚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把那份心悸压制住。

电话是阳莎莎打来的:“安安,你今天有戏吗?”

路安盯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樟树,提不起劲来:“上午有一场。”

“你没事吧,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没事,没睡好。”

阳莎莎有些迟疑:“你才起来?”

路安:“嗯。”

阳莎莎:“那个,你不是上午还有戏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路安拿开手机,瞥了一下时间,这下再也没办法愁肠百结。

现实的残酷总会告诉你昨日之事不可留。

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多,而她是九点的戏。

她用手捋了捋头发:“不跟你说了,我赶戏去了。”

挂断电话后,潦草地收拾了一番,也没空同情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扣了个帽子,戴了个口罩就匆匆出门。

经过507的时候,路安停下了步子,走到门口,屈指,叩响了那道门。

里面的人没反应,路安又敲了敲,门依旧纹丝不动。

路安抿唇,心思百转千回:人去哪了?昨天没进去?直接回南市了?

她掏出手机翻出他的号码,手却顿在屏幕上,没有按下去,思来想去最后点开微信,找到他的头像,他的微信头像还是她给他换上的,当时她玩心大起,精挑细选他找了个中老年人中最喜欢用的头像翘楚---荷花一朵。

他也就这样用着,到现在也没有换。

路安唇线抿得更直了,给他发了条讯息:「你人呢?」

这条简讯直到她到化妆间也没有收到回复。

化妆间里今天换了个小姑娘,见到她过来,麻利的给她上妆。

她昨天没有休息好,脸略微有些浮肿,化妆师拿出阴影粉,问:“昨天没休息好吧?”

路安心思还在手机上,她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把心思收了回来,强打精神回答:“对啊,是不是有点肿。”

“还行,以后睡觉少喝点就行了。”

两个人又碎碎叨叨聊了几句家常,路安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化妆师大概是见路安的脸色比刚进来好了不少,突然问:“你演的那个青鸾吧?”

路安:“嗯。”

化妆师语气里带着羡慕:“我今天早上看到那个要跟你搭戏的演员了,天啊,穿古装也太帅了。”

路安知道今天的剧本里确实有一个跟她搭戏的新角色,但之前一直没进组,她也在片场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萧导会找个当红艺人来客串。

她脑子里过了几个人选,不知不觉也有了兴致:“谁呀?”

化妆师摇摇头:“没见过,应该是个新演员。”

路安兴致又回落了一点,大概又是哪个公司塞进来露脸的新演员吧,反正等会就要对戏,她也没想太多。

两个人将话题又转移到一些小女生常聊的上面。

等她画好妆从化妆间出来,一眼就看到同样穿着古装站在萧导身旁的傅慎宁。

她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手里拿着A4纸订好的剧本,低头认真地看着。

从她这里看过去,看到他好看的侧脸,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萧导见她出来,手里拿着剧本向她招手,她径直走过去,停在萧导面前。

“这幕戏稍微改了一点,新的本子你看一下。”萧导把手里拿着的剧本塞给她。

路安打开看了被标记字扫过的那几行,大体剧情没怎么变动,就是给原本打酱油的男演员多加了几句台词。

她埋头看剧本的脸抬起来,自己一早上在这想东想西,而面前这人竟然直接搭了导演的船,还是直接加戏的那种?

这和隔壁带资进组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还真有,傅慎宁可能靠的是脸。

“你觉得怎么样?”

路安看了看萧导,又看了看傅慎宁,昧着良心开口:“我觉得行。”

萧导:“你们俩这么熟,搭戏也不用熟悉感情了,挺好的。”

说完他满意地离去,留在路安和傅慎宁站在原地。

路安见萧导离开,原本想跟着一起走,但脚却像生了根一样。

她对傅慎宁的脾气,永远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个早上,脾气虽然消的差不多了,但昨天的事她还是没有全忘光,她想起他以前对演员的评价,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看不起这份职业?”

她很确定,这个人虽然面上不说,但打心底是看不上演员这份职业的。

傅慎宁将手里的剧本翻过一页,回答:“没有很看不起。”

没有很看不起,那心底其实还是看不起的吧。

路安肩膀向下垮了点,换了个题:“怎么不回我简讯?”

傅慎宁收起手上的剧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细细打量,就在路安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昨晚没休息好。”

“啊?”路安讶异,她化好妆以后照过镜子,确信眼下的黑眼圈看不见了以后,又补了一层腮红,用来掩盖自己说不上太好的气色。

傅慎宁从她的单字节里得出了答案,说:“手机没带,在房间。”

他其实还是没有太习惯现在的很多东西,比如手机随身携带。

昨天晚上思绪有些乱,只要与她相关的事,他的理智全部都会化为虚无。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过去遭万人践踏的职业会在现在受人追捧,但他尝试去接受,把这归咎于社会文明的进步,但因为路安的缘故,他一直在尝试慢慢改变自己的很多心态。

比如她说的:把她当成所有物的事情,这在他的潜意识里,是理所当然。

尤其是发现自己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以后,这种想要独自占有她的心理更强。

可路安不仅看穿了他的心思,还有着强烈的抵触。

她昨天的质问他没办法回答,他甚至连开口也不敢,所以他逃了。

他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这个时代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快的适应,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有无能为力。

“准备了,准备了,灯光师到位没?”片场里因为场务的话,突然变得喧闹起来,不少群众演员往片场中央涌去。

路安扯了扯傅慎宁的胳膊:“要开始了,你台词记住没?”

傅慎宁点头,台词并不多,扫一眼就能记住。

路安又说:“你这个饰演的身份就是个皇子,你就拿出你以前那种气质就可以了。”

傅慎宁见她认真的样子,很想诚恳的问一句:我以前是怎样?

他还没问出口,就被路安拖到镜头下,指着那些镜头教他要如何看镜头,怎样的角度才会更加上镜,视线要如何追随镜头的脚步,要如何念台词。

傅慎宁没有全部听进去,他侧目盯着路安看得出神,她的眼里有光,他发现她是真的热爱演戏,她眼里的光是他在过去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路安感觉傅慎宁注意力不够集中,返头瞧了他眼:“听懂了吗?”

这语气像极了班主任抽查作业时的恨铁不成钢。

傅慎宁则有着优等生的傲气,语气淡淡地回了句:“嗯。”

场内道具摆好后,场务在一旁拍了拍手:“各就各位了啊,那边那个谁,不要挡住镜头!”

这幕戏他们的镜头不算多,剧情根据之前有了细微的改动。

青鸾偶然得知司蓉与裴敬之有联系,她原本对着毫不在意,但有嘴碎的宫女在她耳边漏了一句:那裴大人身上的荷包像是那司蓉的手艺呢?

怒火中的青鸾没有去细想,她身边的宫女如何得知浣衣局里的司蓉做的荷包是什么样,而是仗着母后和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冲到他们面前,大闹一番:下旨让她嫁给裴敬之。

这是她的父皇和母后第一次骂她胡闹,她想到的东西第一次没有得到,嫉妒的种子在她的心底终究还是生根发芽。

向来任性的她,被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拒绝后,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悄悄溜出了宫。

在摆脱宫里派出来的搜捕的官兵时,她遇到了乔装的邻国皇子容铮,青鸾在茶馆里差点跟容铮的侍卫打了起来,她的身份被容铮看出来了端倪,最后因为容铮的缘故,她被逮回了宫里。

傅慎宁扮演容铮只在开头Ng了两条,逐渐找到了感觉后,就顺畅多了,加上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难度,镜头基本一条过。

下戏后,在一旁围观的梁瑾媃对傅慎宁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小伙子有潜力。”

路安站在傅慎宁身边调侃:“我觉得我也挺不错的。”

她身还染着在戏里被泼的茶水,戏服上还粘着不少茶叶,傅慎宁瞧了眼她衣服上的茶渍后,竟礼貌的对梁瑾媃说了声:“谢谢。”

站在他身边的路安扭过头,眼神里带着有些不可思议,她是听到这人说谢谢了吗?

真是难得。

她正想得出神,傅慎宁拉住她的手,路安吓了一跳,头向下一缩,差点挤出双下巴:“干嘛?”

傅慎宁拧着眉头:“你衣服湿了,快去换掉。”

路安拆了头上了钗放在手上把玩,不在意地说:“这衣服厚,里面那层都没湿,没关系的。”

傅慎宁将她手里的钗拿过,手掌握住尖锐的那头,另一只手拽住她往前拉,不容置疑地说:“去换。”

路安顺从的被他拖到化妆间,把湿了的衣服换下,然后用纸巾印了一下水渍走从衣间走出去,就看到傅慎宁盯着桌子上放的纸看得认真。

她拆着头发往他身边走过去,问:“你看什么呢?”

傅慎宁将桌上的纸倒扣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没什么。”

路安撇了撇嘴,不再追问。

她才不想知道呢!

她想到晚上约了梁瑾媃一起出去吃饭,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放在桌上:“我晚上和瑾媃姐一起出去,你自己找东西吃吧。”

傅慎宁:“好。”

没想到这人今天这么好脾气地答应了,路安多看了他几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不对的神情,抬脚就往屋外走。

身后的人叫住她:“路安。”她回头,就听见傅慎宁开口,“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