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路安是故意的,她就是赌他什么也拿不出!

她这庸俗的恶趣味啊。

见傅慎宁被她欺住,她心情出乎意料的好,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逼问他答案。

她满满当当地买了一堆,两个人从外面扫购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回到家里的路安瘫软在沙发上,连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她仰着头,觑着那个站得笔直,看不出丝毫疲惫的男人,撇了撇嘴:真是了不起,时时刻刻都能保持这种状态。

她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感觉面前像是有道人影笼罩,她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条缝,看到傅慎宁站在沙发前低头凝视着她。

路安歪过头,重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除了打钱,谁也不要叫我。

“懒懒散散,成何体统!”傅慎宁清冷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路安不为所动,眼睛紧闭,回家不葛优躺,那还要这个沙发有何用。

“睁眼。”

路安睁眼:“爷,你不累啊?”

傅慎宁见她睁眼,原本放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路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瞌睡顿时就醒了。

她原本搁在地上的腿收到沙发上,她盘腿坐好后挺直腰背,抬眸:“干嘛?”

“给你的。”傅慎宁的语气依旧平静。

平静到他手里拿的就是一件平常的物件一样。

“给我干嘛?”路安认得他手上的玉佩,那是他身份的象征,关键时候可以当兵符使用。

“不是你叫我给的?”傅慎宁脸上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让她怀疑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我不要!”玉肯定是上好的玉,关键是这玩意它烫手啊。

万一他又穿回去了呢?

虽然他说大夏的他已经死了,但是世事无常,这种玄学,谁说得准。

像是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傅慎宁开口:“我回不去了,这东西于我而言就是身外之物了,你拿去当了吧。”

路安语气里充满着质疑:“你在超市想要当掉的就是这个?”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回不去了了?”路安接着问道。

傅慎宁将玉佩掷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

留下路安一个人盘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块洁白无瑕的玉欲哭无泪。

傅慎宁当然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是一心求死,自然不会想要再回去。

在超市想当掉的当然不是这块玉,但是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块玉给她。

傅慎齐能送玉,他为什么不能送,他不仅要送,还要送比他更贵更值钱的。

路安还在客厅神游,甩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手机接通。

阳莎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安安,你那个本子看好了没?”

路安的心思还在那块“贵重”的玉佩上,随口答道:“什么本子。”

那边的人像是被她噎住,一口气没提上来,过了好一会,阳莎莎的声音在路安耳边炸开:“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什么本子?萧导那个电影的剧本啊,姑奶奶,明天试镜你是不是也忘了,我要不打这个电话,你是不是就这样忘得干干净净。”

路安从沙发上霍然站起,膝盖磕到茶几边缘,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回忆瞬间纷至沓来。

“莎莎,明天几点在哪里啊?”她有些着急地问。

那边的人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隔着电话,她仿佛都能听到阳莎莎磨牙的声音。

“明天早上8:30,在星海大厦,”报完时间地点后,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忍不住碎碎念,“你到底每天都在搞些什么,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就跟消失了一样,连萧导的试镜都能忘得这么彻底。”

路安在茶几上找了支笔,抽了张抽纸,在上面写:8:30,星海大厦。

写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最近有些忙,忘记了,谢啦,姐妹,得空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她的话,笑着说:“你都欠我几顿饭了,”然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急了起来,“不跟你说,挂了,我镜头快到了。”

“嗯。”

路安挂断电话以后,开始回忆她的剧本放在哪里了。

这是她穿越之前,几个前辈给她牵桥拉线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试镜机会。

回来这么多天,她竟然丁点都没想起来。

她走到主卧,傅慎宁正对着落地窗,俯视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听到声响后回过头,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你...”

一心扑在找剧本的路安现在完全把他当空气,她大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没穿之前的自己,肯定会特别在意这个剧本,一定会日夜揣摩,所以一定会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她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那本A4纸打印出来的剧本。

随意翻开几页,就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将试镜角色台词标红的痕迹。

她一边翻看,一边踏进次卧。

次卧原本就是为了练戏特意装的,里面有半面的镜子,还有一个让她可以充分折腾的的空地。

她坐在床沿,认真翻看了剧本。

这是一个古装剧,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宫女,因为家境清贫而进宫,然后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终于成为一代女官,改写命运的正剧。

而她要试镜的角色是里面一个戏份并不多的公主,虽然戏份不多,但却对剧情有着很大的推动作用。

角色名叫青鸾,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青鸾是大庆国备受宠爱的公主,但自从女主的出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女主身上,她嫉妒着女主,时不时利用自己的身份对她使坏。

但真正触动路安的是这个角色后面的那几场戏,青鸾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肆意美好的过好一生,但这所有的美好都在及笄那一年被打破,她原本以为会宠爱她一生的父皇和母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她变成了一个政治砝码,被放置在天平上,用来平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她的反抗,在所有人眼里都变成了任性,她原本的那份娇蛮变成了不懂事的象征,她尝试过逃,却被人告了密抓了回来。

这个角色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她以为她被抓回来是女主告的密,光着脚从她那座宫殿里逃出,找到女主的一段对峙。

对峙完的第二天,她踏上了远走的路,那是一条再也回不来故乡的路。

路安将她的故事看完,胸口堵得发慌,那是一种无力感。

对那个时代的无力。

女主无疑是幸福的,坚韧的,她反抗成功了,她赢了那个时代,但是青鸾没有,她就像历史长河里无数女子一样,一头扎了进去,连水花都没溅起一点。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起了敏敏,她反抗过吗?

她没有,她为了家族,笑着走向了那条路。

“拿下这个角色,”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迸发,然后愈演愈烈。

也许以前的自己,只是跟萧导合作一次,但是现在的自己,是真正的想要拿到这个角色。

她想要演,和那个时代抗争过的青鸾。

她先是将整个剧本看了一遍,整个故事在她心中渐渐成型,然后她开始研读关于角色的每一个字。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路安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脖子开始发僵。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脖子,青鸾的整个故事已经在她的心中,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快进入了角色,开始练戏。

等到她练完一场戏,天已经彻底黑了,她眼里还含着泪水,路安凝住眼泪,看向门口,傅慎宁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她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她话里还有浓重的鼻音。

傅慎宁却突然走过来,伸手轻揽,揽入怀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橙花味,路安闻出那是她沐浴露的香味。

她还没从戏中完全走出来,没能回过神。

头顶的人,低沉的声音从上坠入耳中:“不哭了。”

就在这一刻,路安忘记推开他,他的怀抱太温暖,温热的气息将她笼罩。

屋外的月亮已经偷偷的爬上来,万家灯火从落地窗透进来。

橙色的光与室内暖色的光交织在一起,打在他们身上。

路安垂在两侧的手有些发麻,她的指尖动了动。

眼圈里的泪忽然就一滴滴淌落下来。

她不知道是为了青鸾在哭,还是为了敏敏在哭,又或者是为了自己。

如果当初,有个人能抱一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们彼此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她们会不会更勇敢一点。

“傅慎宁,”她张口,声音却沙哑得可怕,她抬头,泪眼模糊地瞅着他,“敏敏...”

“她没怪你,”他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没有人怪过你。”

傅慎宁的睫毛颤了颤,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看到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又看到她对镜子歇斯底里后淌泪。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挠过,绵密的疼痛从心脏传来。

怀里的人,抬手撑在他的胸口,想将两个人拉开距离,傅慎宁微微用力,路安在他怀里挣扎。

她已经渐渐出戏了,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傅慎宁抱着,脸上有热意袭来。

“傅慎宁,我没哭。”她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红了的眼睛盯着傅慎宁,然后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看向后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个大大的肿泡眼,眼里还是水雾雾的。

怎么看,那句“没哭”都显得无力至极。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眼角:“我在试戏,就是...”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试戏,面前的人的就回了句:“哦。”

紧接着转身离开。

路安此刻已经彻底从戏里走出来,看着镜子里颇为狼狈的自己,双手捂住两颊: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