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一 关于苏雁南

一关于苏雁南

大二白小云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出国之前白树青买了新房子,全家正要搬过去,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院门外,搬运工们在白家长辈们的监督下有条不紊的搬东西。

白小云在自己房间整理零碎物件,季钦在一旁帮忙,忽然看到一本相册,便抱起独自翻看,不时发出低笑。

白小云好奇地探过头,就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各种照片,有一张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只小辫子,两条稚嫩的小胳膊相互交叠着,正要把身上的衣服从头上脱掉,一只大手入了镜,正好挡在她露出的小肚子那里,好像要阻止她那么做。

除了这张照,还有她背手藏着雪糕,嘴上却粘着一圈奶油的样子,还有张更过分的“果照”——光溜溜坐在大塑料盆里。

白小云看得直想撕照片,尤其看的人不是别人,是除了拉手手抱抱亲亲还没有进一步亲密行为、双方都保留一定美好幻想的男朋友。她啪一声拍在相册,“干活啦!别偷懒!”

说着便急着要把相册收走。

“着什么急?”

季钦按住相册,歪头看她,“怎么耳朵红了?后面还有你青春时代的小秘密吗?”

说着他往后翻,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眼中笑意也越来越浓,挡都挡不住。

看他那样子,好像故意逗她发窘是件很有趣的事似的。

白小云扑上去就挠他咯吱窝,“成心逗我玩儿呢?”

季成承受着她的重量和痒痒,笑的同时身子向后仰去,倒地的一瞬间拉住了白小云,如愿让她摔在自己身上,两人顿时闹成一团。

“咳咳……”

白树青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老脸都红了。

白小云一个激灵坐起来,“爸……”

“哦,小云啊,这里有你的快递,刚送来的。”

白树青眼睛瞥着别处,缓解这种尴尬,把快递盒子放下后,就走了出去,并顺手合上了门。

白小云被爸爸这动作弄得更加面红耳赤,脸红了,不用摸也知道滚烫。

那边季钦捞过盒子问,“你网购了?”

他见白小云没答应,凑近一看才发现她皮肤都透着粉,长睫随着眸光扑闪扑闪,煞是可爱。不禁道,“宝宝。”

白小云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

季钦不禁又说,“大宝贝。”

白小云,“……”

她一脸懵逼地跟一本正经的季钦大眼对小眼,然后噗一声笑出来,实在没法想象从一向稳重的季钦嘴里喊出“宝宝”“宝贝”之类的词汇,她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内心雀跃又害羞,笑着笑着,脸更加红了。

季钦一瞬不瞬看着她,等她笑够了,又凑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下巴,认真道,“小云,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别致?”

“有吗?”

白小云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谁寄的快递,我最近都没网……”

季钦把她脸扳正,“喜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白小云生怕有人再进来,忙害羞地点头,拿开他手。

季钦却不依不饶,跟个固执的孩子似的,仿佛一定要讨回白小云刚才笑没的面子,他又捏住她下巴,“那你也给我说点好听的话,随便什么都好。”

白小云,“……”

季钦的表情太认真了。

她不由从害羞到紧张,想想两人自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在称谓上也一直像从前一样他叫她小云,她叫他季钦,没改变过什么,对比别的热恋男女,好像是有那么点脱节。

于是白小云想了想,脱口道,“钦……”

还没说完,季钦就激动地推倒她,亲吻落了下来。

他动作太快了,情不自禁一样,白小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躺着被他强劲有力的手臂环在胸前,和他鼻子贴着鼻子,亲吻间呼吸和气息交杂……她头脑一阵阵发昏,强烈的被拥有、被占有的感觉席卷了全部感官。

他渐渐捧住她的脸,单纯唇齿之间的交触,让人更加感受到来自心底的爱。

白小云忽然想到,他不会以为她说的“钦”是“亲”吧?以为她喊他亲亲了,真的是……傻得可爱。

她不由迎合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

因为这个美好的误会,以至于白小云在后来的无数天里,回想起这天的时候,都不禁给它带上一层滤镜。

那是一个初春里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的一天,空气里都有莫名的花香流转,天空湛蓝如明镜,点缀着白云朵朵。温暖的阳光下,搬家车在外面等着,家里忙碌的身影们进进出出,唯独她那间卧室里,安静如斯,两个明明是男女朋友的成年人,却在忘情地偷偷接吻。

以至于在好几天后,白小云才想起那个快递,那时她已经随着父母搬进新家。在靠客厅的落地窗前,她刚拆开自封袋,就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滚落在脚边。

等她弯腰去捡,看清那是什么时,伸出的手堪堪僵在半空。

“小云,季钦今天来家里吃饭吗?”

施凤兰突然出现问道。

“啊?”

白小云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妈妈在说什么,才迟钝地坐起来,“哦,他今天有事不过来了。”

“好吧,那我就随便做点吃的了。”

施凤兰一摆手进了厨房。

白小云顿时哭笑不得,妈妈真是越来越偏心了,季钦在才给做好吃的,不在都懒得管她们了。

她乱七八糟发了会儿呆,才再次打开自封袋——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后,竟会收到关于那个人的东西。

她潜意识里抗拒接触他的东西,不止是她,就连她的家人也再没有提起他,季钦没有,偶尔跟她通话报平安的小喻更没有。

大家对关于他的任何事情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只因自从那件事后,他就成为了每个人心底的阴影。

阴影太深,深到每个人连他那么做的动机都不想考虑和谈论。

但是别人不提,随着时间流逝可以忘记那个人,白小云不提,却没法从心底彻底摆脱他——他常常像阴魂不散的恶魔一样,出现在午夜梦回。

梦里他坐在轮椅,面孔是那样苍白俊秀,笑容温和无害,转眼就在她身后露出阴戾又狂热的一面,那种感觉就像全身被冰凉无骨的蛇一圈圈盘旋,最后窒息的气都喘不过来……

——“我爱你”

最美的话在他嘴里变成最恶毒的诅咒。

尽管做了心理建设,再次打开自封袋,但当这些记忆不受控制的浮现时,白小云浑身冷汗,面色发白,胃部不自觉痉挛紧缩,手里的自封袋猛地掉落在地,她差点再次崩溃。

门铃忽然响起。

她听到施凤兰去开门,然后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忙,刚跟客户在附近喝茶,今年的早春茶,味道还不错,下次带伯父伯母过去坐坐,那里环境也不错。”

“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伯母做什么都好。”

“小云在里面?好,我过去找她。”

……

是季钦来了。

白小云听他走近的脚步声,才回过神,她慌忙弯下腰把自封袋和脚边的东西一一捡起,裹进一个黑色袋子里扔进垃圾袋。

她刚伸回手,季钦就进了客厅。

“脸色怎么不好看?”

季钦步伐大,几步就走到白小云身边,愕然道。

白小云双手抱着水杯掩饰内心的不安,故作轻松的说,“外面太阳大,刚坐在这里晒了半天,有点难受。”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又忙问,“你今天不是忙吗,怎么来了?”

季钦不应声,来回走了两步并没发现什么端倪,这才到落地窗前拉住一半纱帘,然后来到白小云身边,捉住她的水杯。

“怎……”

白小云正奇怪,手里空了,季钦拿走杯子重新倒了热水,又塞回来,语气凉凉,“难受还喝凉白开?”

白小云忍俊不禁,心里暖暖的好受了很多,本来没打算喝水,但在他的注视下——好像要看着自己喝光才放心一样的眼神,太戳人了,尽管交往有段时间了,但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那种被爱的感受就越来越强烈。

她就乖乖喝完水,一滴都没剩。然后还俏皮的眨眨眼——告诉他我有听话哦。

季钦原本还绷着、嫌弃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神色瞬间就放松了,世界上为什么有女朋友这么可爱的生物?他差点忍不住亲上去,但是在凑近后,还是克制地改为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然后说,“怎么这么凉,好像有点低烧……”

白小云生怕他再次小题大做、带她去医院什么的,忙拉住他的手,语气带着撒娇,“没有的,我不凉,是你的手凉哦,我给你暖暖。”

他的手真大,手指又长又好看,她两只手捧着搓啊搓,边搓边说,“你见客户就见客户,好好工作呀,下午就没事了吗?还跑这儿来,你一个人吗?程川呢,他没跟你一道出来?”

程川真是幸运,当时他们都以为他挺不住,醒不过来了,可半个月后奇迹发生,他不仅醒了过来,脑组织也没多大损伤,只是重症监护太久,肌肉都萎缩了,好在通过半年的复建身体恢复了正常,现在依旧跟着季钦。

程川好了,白小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季钦也终于不再愧疚。

不过提起他,季钦挑眉,“你还不知道吧,那家伙谈了女朋友,一见完客户比我都心急离开。”

“女朋友??”

白小云瞪圆了眼,忽然想起,“那个护士——”

季钦点头,然后摇头,不知道是唏嘘还是嫉妒,“躺了半年居然什么都没做就赢得了小护士的芳心,据说还是她们科室一朵花,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白小云捧腹大笑,“怎么听你这么说还酸溜溜的?”

“因为我正儿八经、使了浑身解数才追求到你。”

季钦解释道,他盯着她圆润的耳垂看,她今天戴了珍珠耳坠,衬得白嫩嫩的垂珠珠圆玉润,他又忍不住想咬一口——恋爱后才知道,自己有这么禽兽的一面,心里总燥着一团火,时时怀念她唇齿的味道,皮肤的触感,和身上的清香。

他忍不住解开领口两只扣子想出去吹吹风,便站起来,“家里今天没倒垃圾吧,我去。”

“好——等下!”

白小云原本欣然同意的语气在他手指碰到客厅的小垃圾桶时,一下子变了调。

“恩?”

季钦回头,但动作不停,已经利落提起垃圾袋。

白小云身子向沙发里缩了缩,“没事,你记得穿外套再出去。”

“好的。”

季钦笑了笑。

他收好家里几个垃圾桶的垃圾,便出了门,在电梯里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黑色袋子上,过了一会儿后捡了出来。

黑色袋子里包裹着一个快递自封袋,和一支笔。

季钦开始还没在意,但在看到笔身上刻着的字后,恍然想起来了,当初小云的姥姥生病住院,小云为了感谢他和苏雁南的帮助,分别送了他们一份礼物。当时她送苏雁南的,就是这支笔。

笔被保养的很好,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划痕和污渍,只刻着的名字那里“楠”的部首被划掉,而另一边的“南”字又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刻得更加清晰。

看来他原本就叫“苏雁南”,而不是当时跟小云说的“苏雁楠”。

但是笔为什么出现在小云这里?

他打开了自封袋。

里面仅有一张便签纸——字迹潦草而随意,甚至没有落款,足可以看得出寄快递人的不耐烦和敷衍。内容简短到只有一句话,“她”受苏雁南所托交还信物。

季钦猜测,这个“她”是苏雁南家里最亲近的人,且是他直系亲属,因为法律有规定,监狱服刑人员只能和直系亲属联系。但“她”似乎不愿意帮苏雁南寄这份快递——且不说要寄给那件事中的受害人,据季钦了解,苏雁南的事传遍上流社会,造成很大轰动,为此苏家广受牵连,不仅苏家人被别人避之不及,生意也一落千丈。

苏家人对苏雁南的憎恨,可见一斑。

而这封快递,也许是苏雁南苦苦请求,纠缠不休,才历经几个月到了白小云手里,至于为什么送到小云这里,他猜测他想当做信物,让小云想起他。

但是小云并不想看到它。

所以才有他刚才到了白家,见到她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时电梯叮一声响了,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季钦把东西重新放回垃圾袋,走出向楼下的物业垃圾桶。

相比白家长辈们对苏雁南的缄默不提,白小云当时留下的阴影,喻星垂因为没有保护到姐姐、反而连累到她的自责、逃避离开,季钦是最保留理智的那个人。

初时,他对苏雁南保持警惕,事情发生后无比厌恶,今天乍见这份信物,心情十分复杂。

如果他当初稍有差错,跟小云错之交臂,是不是也会因为强烈的占有和不甘步苏雁南的后尘?

他在垃圾桶前站立了很久,最终找到答案,也许他会做得比苏雁南还要更加疯狂,只不过会比他滴水不漏罢了。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信奉爱得无私那一套,字典里更没有放弃那一说。

*

“怎么才回来?”

饭菜已经端上桌,季钦才回来,白小云不由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揣测着什么。

季钦忙道,“打了个电话,重新安排了下日程。”

“哦,那赶紧去洗手吧。”

白小云收回目光,没有再疑心。

直到饭后,季钦提议两人出去散散步,在散步的过程中,他忽然道,“小云,他请人寄的东西我看到了。”

他提醒,“垃圾袋里。”

白小云刷一下脸白了,她停下脚步,用一种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季钦很快把手放在她僵硬的肩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任何东西,所以我在看过之后就扔了,”

尔后像保证一样强调,“它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他早意识到小云对那件事产生了创伤,或许与其说是那件事,不如说苏雁南那个人。

就连那句“我爱你”,她都听不得。

她应该清楚她的不对劲,但从来没看过医生、接受过治疗。只把那种不适压在心底,只有在不经意间露出恐慌和过激的反应。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件事,那个人所产生的影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要一直不说我爱你吗?

一直让苏雁南造成的恶心事埋藏在她心底吗?

不应该的。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要阳光彻底拨开她心底阴霾,让她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快乐无比。

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他为你做了很多——”

这话一说出来,白小云克制不住一样变得激动不已,仿佛不相信季钦居然为那个人开脱,她大声反驳道,“他为我做了很多坏事,欺骗我家人的感情,伤害我弟弟,他还伤害你,你忘记了,他还伤害你!他做了很多坏事……都是因为我,我……”

她失声痛哭起来,蹲了下来,“……我讨厌我……”

她讨厌自己,那种自己曾经为了生命值拯救少年,结果现在被反噬的痛苦自责感受席卷了全身。

一方面厌恶苏雁南的处心积虑所作所为,更加厌恶的其实是自己,那个为了生命给予少年们温暖,却又毫不犹豫离开,完全不考虑他们得到又失去产生了怎样落差的她。

她才是罪魁祸首。

起初她并不知道苏雁南是其中的一个少年,直到那件事发生后,他原本的名字出现在起诉书上时,关于他的记忆才被打开,她都想起来了,或许应该早一点想起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一直自欺欺人,想着跟他友好相处,心里也默默祝福那个曾经饱受艰难的少年,终于成为真正健康、让人信任的人。

而那件事的发生,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彻底划破她的自以为是。

她内心终将饱受折磨,永不平静。

“小云,看着我——”

季钦紧紧地抱住她,一直强调,“你没有错,错的是他,如果你有错,那我和你弟弟,我们为什么没有做伤害别人的事?只有他在伤害别人?”

白小云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季钦点头,“是,我猜到了。他们都跟我一样,前世跟你有关。”

白小云看着他都忘记了哭,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有什么渐渐松动,不像从前独自守着秘密,一直被迫承受着那样难受了。

尔后一只大手放在了她头顶,轻轻摩挲,她听他说,“小云,以后让我跟你一起开心一起难受,不要让我看着你难过却无能为力,那种感受真的不好过。”

白小云眼角再次湿润,最终靠在他胸膛轻轻点头,“嗯好。”

*

**第三监狱,会见室。

白小云坐在桌前,静静等待,桌下紧紧握着季钦的手。

季钦对她笑了笑,安慰道,“放轻松点,没关系的。”

白小云轻轻点了点头,但当听到那边传来声响时,她脊背紧绷,向后瑟缩了一下,握着季钦的手更加用力,指甲都嵌入了他皮肤。

季钦开始怀疑听从心理医生的分析,带她来这里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来之前,他希望她能见苏雁南一面,彻底解决内心积压好久的包袱,也为此征询了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心理医生的建议,才下定了决心。

但是面对小云惊弓之鸟似的状态,他反悔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这种折磨!

他突然站了起来,“小云,我们回去,不见他了。”

话音刚落,却见她直勾勾看着前方,他意识到什么,更加急切地想带她离开,这时候紧紧抓着他的手却慢慢松开了,然后按在了他手背上。

白小云示意他坐下。

另一边,苏雁南慢慢走了过来。

他瘦了很多,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视线完全被白小云攫取,完全没在意她身边的季钦。

而季钦在坐下后,一直关注着白小云,他感到在她看到苏雁南的那一刻,好像改变了一些什么,尽管她脊背依旧绷得笔直,脸也绷着,甚至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目光变了,变得很坚定。

季钦稍稍放心了些。

“小云。”

苏雁南坐在对面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很激动,尽管极力克制,声音依旧在颤抖,顿了顿才说:“我知道你看到那支笔后,一定会来看我,你终于来了。”

“什么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小云迎上他视线,目光冰冷而陌生。

苏雁南被噎了一下,没料到是这样,满心被她认出来的希望就像被瓢泼大雨扑灭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白小云先开口打断他,“我虽然没有看到你的笔,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苏雁南心口猛烈跳起,直直看着她。

“你想说从前的事,你坐着轮椅,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在家族艰难生存的时候,我来到你身边给了你温暖的时候,很多很多关于你跟我的时候。”

“……原来你都记得。”

苏雁南欣喜若狂。

但对比他,白小云绷着的神色从没变过,声音也是那么生硬,她继续说,“对,我记得,什么都记起来了,但是每次回想起来,都恶心的想吐!”

“如果我知道你会伤害我最爱的人们,宁可从来没见过你!”

“我看见你就难受,坐立不安,后悔自责,我后悔曾经对你笑,接受过你的帮助,毫无防备地让你进入我的生活,痛恨跟你有关的一切回忆,一想起来我就控制不住反胃作呕!你以为你很高尚伟大吗?打着爱的旗号,肆无忌惮伤害我身边的人?事实上伤害别人就是你的本能,你骨子里就是无可救药的反社会人格!不值得任何人喜欢和爱!”

她的每个字都透着本能的厌恶,真实反应没有一点掩饰,语速越来越快,虽然有时候词不达意,但积压几个月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越说越痛快。

看着呆若木鸡的苏雁南,她站了起来,最后说,“你送去那支笔,不就是想知道我什么感受吗?这就是我对你的感受。”

说完她就像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一样,转身就走。

苏雁南跟着神经质一般站起来,他动作太大,急于阻止她的离开,而带翻了椅子,弄得桌子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不顾警卫上来的制止,歇斯底里一般大喊,“别走!不许走!这不是你的真实感受,你明明不会这样对我!小云!你不会的!这不是你!”

白小云停下脚步,冷冷回头,“你只是个罪犯而已,伤害过的是我最亲的亲人,指望我怎么对待你?今天要不是不愿意未来一直活在你给的阴影里,我绝不会来到这里,这辈子到死都不愿意再看见你!”

这次她说完后决绝离去,任凭苏雁南怎么叫喊,再没有回头。

从监狱出来,白小云整个人脱力一样靠在季钦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我好多了。”

她真的好多了,经过这次痛骂,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活在苏雁南给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