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茗有些恍惚。
她隐约记得自己在拍摄自己筹备了三年的冲奖片《天地为证》，好不容易觍着老脸把投资都拉到位了，拍摄也就只剩下最后的几个镜头了，接连一个月都赶工没好好休息……
然后，就是在一条连续NG了十次之后，她忍了忍，没忍住，愤怒地摔剧本准备开骂，却在站起来的时候觉得一阵心悸和眩晕……接着便是睁开眼的现在了。
只是……她以为自己醒来会在医院，没想到还是在片场。
不过在片场也好，她就可以继续把片子完成……才怪呢。
林子茗看着眼前几个陌生的脸，眼神渐渐地犀利起来——这些都是谁啊？
在她困惑的时候，仿佛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记忆就像是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林子茗看完了这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子的所有经历。
撇开细枝末节不谈，重点总结一下——这个林子茗今年二十四岁，是个新人导演，而现在就是在片场拍她的院线处女作——《为爱向前冲》。
别看这部片子的名字听着很像烂片，但是也是个大制作。
也不知道为什么，星光娱乐这么一个大公司投资了八千万的影片敢让一个刚出院校没两年的新人导演来执导，而且当时还有不少人来试镜抢角色，而且还有是小有名气的演员甚至是一线的流量小生小花们。
突然被找到做大制作的导演是很高兴，但是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怎么想都不太对啊。至少她就对这个情况感到很不安，甚至怀疑公司是洗钱拿自己做掩护。
其实如果不是林子茗找了一圈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确就是个普通工薪家庭出生的孩子，她也要以为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了。
可是新人导演和明星演员的话……会出现一个很大的问题——导演的话语权不太够。
这也是现在片场现场有些乱糟糟的原因。
“导演，可以喊卡了么？”副导演见林子茗迟迟没有动静，出声提醒。
林子茗淡定地一颔首，嗯了一声，高声喊了一句：“卡！”
场记这才跑上前打板，这一条结束。
林子茗拍了那么多年的电影，片场是她最如鱼得水的地方，坐在导演椅上她就宛若掌握了全世界，哪怕是现在的情况跟个《重回十七岁》似的，她也一点都不虚，中气十足地开口道：“看一下刚刚那条的回放。”
副导演赶紧回放，而林子茗则是看着这一条回放，沉默了。
结合她脑子里的记忆……这个女三应该是投资商那边塞进来的。而此人的演技……浮夸到她根本看不下去。
尤其是有着一旁表现还挺不错的女主角的衬托之下。
再加上她记忆中她多次讲戏对方都没听，而且……
“林导，我刚刚的表现如何呀？”女三号顾菲菲笑嘻嘻地走过来。
她长着一张网红脸，大眼睛尖下巴，林子茗都一眼能看出她脸上三处动过刀子的痕迹。脸没有辨识度、表情僵硬、演技浮夸……嗯，还是个心里没有点逼数的女孩子。
之前的新人导演林子茗没有找茬，是因为她作为新人觉得虚，宛若那种一夜暴富找不到真实感的人。二十四岁的新人导演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就只好处处忍耐着，也不希望得罪人，尤其不希望得罪投资商。
当然换成现在的大导演林子茗来就不一样了。
她根本不虚，反正合同都在的，大不了把她开了。她都还不想拍这种中规中矩的商业片呢，没劲儿没追求还费神。
别说一个副导演了，甚至公司上层来了，只要不顺心她都能直接开骂。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怪脾气，尤其是有名的导演，林子茗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拍电影的时候容易狂躁，一不顺心就会开启毒舌模式无差别攻击别人。从编剧到演员到剧组里客串的小狗，没有一个生物能幸免的。
甚至包括来探班的投资人。
曾经有投资人在最后的杀青宴上喝醉了，一脸感性地拉着林子茗的手哭着说“我爸爸都没那么骂过我你知道么”。
林子茗当时也喝高了，拉着对方的手，也哽咽着回了一句“我也没有那么骂过我爸爸”。
那晚两人都真情流露了，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合作过第二次。
即使那部电影不仅奖项上包揽票房上也小赚了一笔。
总之，这个已经走上了领域巅峰的林子茗，唯一在意的东西只有电影，而所有妨碍她拍出好电影的东西都会被她针对。
就好比现在。
“你表现地如何你心里没有数么？”林子茗平静地问道。
旁边的副导演和摄影听到了，倒吸一口气，他们交换了一个颜色，感觉到了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气息，同时往后退了一小步。
顾菲菲一愣，大概是也没料到对方这次那么不客气，眼圈一红，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女主演萧小筱走过来，听到这一句话也颇为意外，她看了一眼林子茗，宛若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毕竟顾菲菲演得比今天还要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是林子茗一直都忍耐着好言好语地说。这应该还是林子茗第一次发火吧？
“林导，我哪里演得不好你可以说啊，干什么口气那么差……”顾菲菲小声嘀咕着。
“你知道什么叫做智障演技么？”林子茗突然间问道。
顾菲菲一愣。
副导演见情况不对，赶紧凑过去，试图救场：“我知道！林导你的意思是她们的演技是拿观众当智障了对吧？”
然而林子茗压根不下这个台阶。
“不，我的意思是顾菲菲演得像个智障。”林子茗的语气平静，“还有，哪来的们。”
副导演：“……”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萧小筱：“……噗！咳咳咳！”
在萧小筱掩饰性的咳嗽声中，顾菲菲的眼眶是真的红了，她咬了咬唇直接扭头就跑开了。
“等一下啊！菲菲！喂！”副导演见人都跑没影了，而且对方助理追上去了，有些着急地看向林子茗，“林导……唉！林导，我知道你不爽，我们也不爽！但那好歹是邵总塞过来的人……”
林子茗一点头：“塞回去！”
副导演：“……哪能那么容易呢！你试着把孩子塞回母亲肚子里试试！”
这投资商塞的人，表现不如人意就只能当生了个熊孩子！再怎么想塞回他妈肚子里都做不到的啊！
萧小筱在一旁虽然心里暗爽，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她也忍不住提醒道：“林导，顾小姐可能就去联络邵总……”
“我心里有数。小筱你回去继续拍下一条你的单人的，第十七场那个。”林子茗开口道，压下了两人的异议。
两人担心的没有错，在萧小筱的那条拍在一半的时候，投资商邵总就来兴师问罪了。
【林导啊，你这个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啊。】邵总不可能上来就骂，不如说混到他们这个层次的，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表面上都会是笑呵呵的，哪怕这个时候，他也是用着乐呵呵的声音。
林子茗先喊了一声卡，在场记打板记录完毕之后，才继续对着电话对话：“邵总，我给您算一笔账。”
【嗯？】
“这部电影的投资是八千万。您也知道电影的票房自然不可能是全部落入制片方手里的。除去影院分成和杂七杂八的项目再加上宣发，最终落到制片方手里的大概也就总票房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这部电影要回本的话票房差不多需要2.4亿，而要好好赚钱以及项目预估的时候是五亿。”
林子茗停顿了一下，用严厉的、平时骂演员的语气大声吼道：“你觉得顾菲菲TMD值五个亿么？！”
这句振聋发聩的话把电话那头的邵总给镇住了。
邵总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是在消化五个亿的事情、还是林子茗对他爆粗口的事情。
半分钟后，他缓缓道：【那确实……是不太值的。】
“那您就换个看得过去的过来！起码听话点的，把这个拿回去！”林子茗说道，听着邵总又有出声的意思，威胁道，“这个片场里，我和她总要消失一个的！”
【……消消气！林导您消消气，菲菲肯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和她说说的。】
邵总气势汹汹地来了，懵逼地走了。
而林子茗则是在挂了电话之后，把手机扔给副导演：“好了，塞回去了。”
副导演目瞪口呆地从头看到尾，见对方伸出手来，还颇为虔诚地双手伸过去接住手机：“是，您辛苦了。”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公司让这么一个没经验的新人导演挑大梁……前几天看着对方能力虽然有，但是镇不住下面的演员的时候，他还有些急……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原来是爆发型的么？！
而林子茗则是继续扭头工作：“继续！萧小筱，刚刚那条再来一遍！是要让你露出气愤的表情但是不是让你直接喷火！记住你是个大小姐！”
“……啊，是！我会注意的，林导！”萧小筱如梦初醒般应声道，赶紧进入状态。
她就说嘛，林子茗这个导演肯定不止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点水准的……毕竟，林导在她记忆里可是出道即巅峰，从未遭遇滑铁卢的天才导演！怎么可能连一个投资商塞的人都压不住呢！
***
林子茗搞定了一天的拍摄之后回到了酒店休息。
晚餐是助理拿过来的盒饭，她桌子上铺着分镜头脚本，就干脆端着盒饭坐到另一边捧着吃。
而就在此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位面C-137，人员林子茗灵魂绑定完毕。】
【您好，林子茗导演，我是来自β星系墨菲星云的直播系统，您可以选择和我们签约开启直播，或者把这当做一场梦，不过那样子的话我们会回收这具为您准备的身体，您的灵魂也将不复存在。】
刚刚错误地把一块姜当做鸡肉咬下去的林子茗：“……”
等等先让她缓缓……合着这不仅仅是《重返十七岁》这还是《楚门的世界》啊！
【合着我不答应你我就没了是吧？】
【是，感谢您的理解。】
【……呵呵，我不理解我也没了。】林子茗忍耐住了即将冒出口的脏话，在心里念道，【开启吧。】
不开启能咋整，直接灵魂消散大地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直播系统为什么会绑定她……外星人想看地球人如何拍电影？这不是套娃了么？
可能是因为地球对于星系来说太偏远了，也可能是因为林子茗算是个新人没人关注。
总之这个名为【C-137】的直播间开启之后，观看人数为0，林子茗瞅了一眼界面之后就选择了隐藏，没再关注了。
作为一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年人，她怕自己这颗年轻的心脏受不住这种接二连三的折腾。
而就仿佛嫌她的刺激还不够似的，门口有了敲门声。
林子茗从猫眼那里看了看，是萧小筱，她就开了门。
萧小筱提了一个袋子，微笑着递过来：“林导，这是我刚刚买的卤味，您不嫌弃的话拿点尝尝。”
“你客气了，谢谢了。”对于剧组内的主演拿食物来做人情这点林子茗并没有意见，相反她还乐见其成。毕竟又不是她出钱，剧组伙食水平还能提高，多好啊。
只是……
【叮——！发现本世界重生者！】
林子茗：“……？”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