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梁王谋士

王夫人守在刘婵身边,侧着耳朵,心惊胆战地听着那微乎其微的呼吸声。她命令所有宫人都放轻脚步,不许发出半点声音,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贵人霉头,因此众人全都小心翼翼的行事。

“王夫人!”

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寂静,馆陶公主抱着孩子带着阿娇从门外快步赶来。

馆陶公主今晚是真的忙,她不仅得关注刘婵的情况,还得安抚窦太后,好不容易歇下来准备回府,却又着急地赶回猗兰殿。

王夫人不知馆陶公主为何去而复返,赶紧站起来。

馆陶公主一把将王夫人摁回去说道:“你好好坐着,怎么,婵儿还没醒吗?”

王夫人摇摇头。

陈阿娇趴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眸的刘婵,鼻头通红。

两位小公主先前一直哭闹不停,被王夫人勒令带下去免得打扰太医诊治。可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了些药留在殿外等候吩咐。经过之前的慌张忙乱,如今刘婵的病床前只剩几位妇人,王夫人摸着刘婵的额头,声音发酸:“不知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明明上次落水昏迷后很快就醒了,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睁开眼呢。

“阿母,是不是因为我?”陈阿娇回身抱住馆陶公主抽泣道。

她听人说,阳信阿姊向来健康,可自打上次落水昏迷,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陈阿娇原本以为刘婵那次醒来就没事了,现在看来难道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

闻言,馆陶公主还没开口,王夫人先苦笑着安慰:“跟阿娇没关系。”

其实她心里也在怀疑是否跟落水之事有关,可是当着长公主的面她不能质问阿娇,馆陶公主那暴脾气,哪会允许旁人责怪阿娇?

馆陶公主听见王夫人这么说,心里挺受用。

王夫人嘴上是原谅了,可心里还堵得慌,不愿意在这时候见到长公主母女二人,便委婉逐客道:“这么晚了,长公主怎么还往这边跑?快去歇息吧。”

刚刚还在心里夸王夫人识大体的馆陶公主抱着小刘彻默然无语,她带着这小孩站在王夫人面前这么久,王夫人都没发现她丢了个孩子吗?

人家唐姬可是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不敢进去打扰,又想赶紧把小刘彻交还给王夫人,最后没办法都求到了刚准备离开的馆陶公主头上。

“瞧你丢了什么!”馆陶公主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小刘彻塞进王夫人怀里。

王夫人这才想起她刚才情急之下把小刘彻扔给唐姬的事。

小刘彻躺在襁褓里,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他对着他妈吹了个泡泡,而后露出嚣张的笑容。

王夫人气结。

她一把掐在小刘彻胳膊上。

“哇——”

馆陶公主惊了:“你掐他干嘛?”

“小没良心的,他阿姊都危在旦夕了,他还笑得出来!”

馆陶公主:……

“知道你心急,也没必要跟小孩子较真吧。”

陈阿娇这波站王夫人,小丫头心想:就是就是,阳信阿姊都病成这样了,这家伙竟然还笑得如此嚣张,太没良心了,王夫人掐得好!

小刘彻哭嚎声快要冲破屋脊,挣扎着想从王夫人怀里爬出去,投奔尚在病床的刘婵。

这个人不能要了,他要那个人抱!

“快快把他抱下去,我看着他就心烦。”王夫人顺手把小刘彻塞到宫人手里催促道。

宫人只能抱着小刘彻先行撤退,守在殿外的太医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宫人带着嚎啕大哭的十皇子出来,还以为十皇子是见不得他阿姊受苦受难,心中哀叹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善心。

太医很是自责,垂眼抹泪地想:呜呜呜都怪他医术不精,治不好阳信公主。

该说不愧是老刘家的人,在襁褓里都能pua别人。

……

这边王夫人对阳信公主的病忧心忡忡,那边梁王正在殿内对中大夫韩安国破口大骂。

“荒谬!”

“竖子!”

梁王气得满屋子乱窜,站在一边待命的韩安国还得时不时给挪动脚步给梁王的绕圈让位置。

“大王莫生气。”韩安国劝解道。

“寡人怎能不生气?”梁王反问,他眼神狠辣,咬牙切齿道,“太后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要不是阳信公主站出来阻拦,说不定今日之后寡人就是储君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没当场杀死刘婵已是在克制了。

韩安国深深叹气,像哄小孩似的安抚道:“行了行了昂,大王小点声,别再把陛下引过来。”

梁王闻言,一屁股坐到位置上,不吭声了。

韩安国是梁国人,也是梁王手下的官。作为梁王的得力干将,这次奔赴长安梁王特地把他也捎上了。不过韩安国的身份比窦婴那可是差远了,没资格参加家宴的韩安国只能在殿外等候,等到深夜等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梁王。

韩安国一瞧,就知道今晚这家宴必定是不欢而散。赶紧随着梁王来到寝殿,听梁王讲述家宴之事,顺便出谋划策。

就是没想到事情能离谱至此。

听完梁王讲述家宴经过的韩安国对刘婵还挺好奇,他咂吧一下嘴:“嘶,大王就不好奇这阳信公主怎么会站出来呢?”

“无知小儿罢了!”梁王不屑道。

说什么手足亲情,也就小孩子会相信这些东西。

韩安国知道梁王现在是怒火代替智商占领了高地,他恭敬作揖,耐心讲道:“就因为是无知小儿臣才觉得好奇,说明那阳信公主背后有人唆使,大王就不想知道是谁把阳信公主推出来破坏大王好事吗?”

该说韩安国不愧是梁王的得力干将,听了这番话后梁王逐渐冷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浊气,想着后宫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沉下心来琢磨道:“阳信公主的阿母是王夫人,可她生了三个女儿,唯一的儿子才出生,非嫡非贤非长,不可能来跟寡人争这个位置吧。”

说着说着,梁王灵机一动。

他想起陛下跟他讲过阳信公主给刘荣出数术题一事,前几年来宫时他也见着刘婵跟刘荣一起结伴而行过。

“寡人记得阳信跟刘荣那小子关系不错……莫非是栗姬?”

此话韩安国也颇为认可,他跟梁王长年在外,不清楚后妃之间的龃龉,只能从大局出发。

栗姬身为皇长子的母亲,对梁王的警惕心必然拉满。说不定自打知道梁王要回宫的消息后就开始筹谋准备了。

韩安国接过梁王的话分析道:“极有可能,王夫人的孩子小,离太子之位太远了,她合该投靠栗姬。”

梁王猛然想起家宴时栗姬可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当即拍板。

他眼睛眯起,冷笑道:“一定是这样,家宴时栗姬就曾站出来打断过太后!刘荣身为长子,栗姬定是想母以子贵,哪会容得下寡人呢?”

“是也。”韩安国点头,但他还有一点不解,“不过那之后阳信公主又为何会昏迷不醒?”

梁王也想不通这点,按理来说太后当时的态度已经变了,阳信公主没必要整这出啊?

梁王猜测道:“吓晕了?”

谋士出身的韩安国断然否决:“怎么可能啊。”

一位诸侯王,一位谋士,两人都被皇家政治腌入味了,凡事都要分析利害得失,所以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阳信公主“背后的栗姬”为何要用如此手段。

两人凑到一块从黑夜思考到天明,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

“这栗姬,手段高明,不得不防啊!”最后韩安国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只能以此断言。

说完他又羞愧朝着梁王跪拜道:“臣不能参透其中玄机,愧对大王!”

“唉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寡人还得靠你参谋立储之事。”梁王挥挥手让韩安国赶紧起来。

韩安国对后宫之事不了解,但朝堂上的事他太了解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这件事臣也有点想法。社稷危难时最需要将领。如今陛下重用晁错,一边想着削藩,一边想着提防诸侯。而梁国地势险要,大王肩负拱卫长安的责任,我想陛下定然不会让此事轻轻揭过。”

梁王皱眉:“真的?”

“那晁错恐怕会劝着陛下给您储君之位。”

梁王眼睛一亮:“那太……”

却没想到韩安国说:“那大王可千万不能要。”

没料到韩安国如此发言的梁王傻眼了:“你何出此言?”

“若陛下以诏书命大王为储君,大王可以接受。若陛下只是口头许诺,那大王是万万不能接受!”韩安国慢慢梳理道,“父子相传乃是大汉之约,若想打破这个规矩,要违背的东西太多了。大王与其守着一个口头承诺,倒不如趁这个削藩的机会,多问陛下要兵要钱要武器。如此待梁国羽翼丰满,陛下和朝臣都奈何不了大王了。”

韩安国说完这些话后,瞧着梁王安静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大王,别被虚名蒙了眼啊。”

此言一出,梁王恍然大悟。

“多谢先生教我。”

他深深作揖感谢韩安国。

这番话没错,他有了兵马之后,想要那个皇位还不容易吗?想到这,梁王背着手绕着桌案转圈笑道:“削藩,削藩好啊。晁错是个人才啊!”

削吧削吧,反正这藩也削不到他头上,削来削去最后不就是他梁国一家独大吗?

“不知寡人可否上门拜见晁错?”梁王高兴过了头,拉着韩安国的手开始了他的奇思妙想。

韩安国:心累。人家晁错是拿你没办法,要是能削梁国早把梁国削成好几块了,你上去触这个霉头干嘛啊?

“那个,诸侯会见朝臣,不太合适吧。”

梁王一琢磨:“也是,那就派人去给晁错送点礼,让他一定要坚持削藩!”

韩安国:……摊上个脑子时好时坏的主真是头疼。

为了让梁王别干那等子离谱事,韩安国赶忙将话题转圜回去:“大王先别管晁错了,在此之前还是先派人对付掉栗姬才是。”

梁王一向信任韩安国,立刻从善如流道:“你说得对,先派人去查查那刘荣、栗姬跟栗家可有行事不妥之处,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安个罪名。”然后又补充道,“还有那王夫人和阳信公主,也得派人盯着。”

作者有话要说:极限!

——

最后稍微修了一下()

西汉诸侯王自称寡人

“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同,下与少子等,皆发。”(吴王刘濞的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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