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吟》最新播出的两集中,固和公主去世,至此丁嘉莉的戏份结束。
网络热度不降反增,专门爆料艺人资源的营销号声称近期丁嘉莉与席文会合体上某档观察类室内综艺。
CP粉欢庆,两位的唯粉却是争先恐后留言:非官宣不约。
没有粉丝不希望偶像拿到好资源,可无论粉丝私下如何舔饼(期望偶像获得某个资源),出现此类爆料一定要高傲地否认,否则便会被其他家粉丝引为笑料。
《风雪吟》是席文第一次参与上星(在电视台播出)的大制作正剧,可谓事业飞升。粉丝期望他往后的资源愈来愈好,同时也担心他和丁嘉莉捆绑。
大粉(具有影响力的粉丝)在粉丝群里阻止大家围攻丁嘉莉,并引导他们认同席文现在是事业上升期,炒CP吸引人气是正常的。他们要做的是等待合适的时机,把CP粉变成席文的粉丝,简言之提纯。
“什么时候啊?”新人粉丝问。
“起码要等剧播完,不能对剧播造成负面影响,这部剧资方全是重量级。”
“也没几集了,不要着急……”粉丝群里你一句我一句。
大粉切进另一个微信对话框,发去一张微博截图,问:“姐姐,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助理看见这条消息,抬头看办公室里另外两人,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桃子向我确认消息,怎么回啊?”
“你别打岔。”经纪人说。
“为了吸引CP粉关注,故意放出消息,如果……”
“不管怎样,席文确定会去录一期节目,丁嘉莉那边不去最后也是扫CP粉的兴致,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那我怎么回复呢?”
“你待会儿再回,不要说的太明白,就往丁嘉莉那边不配合剧播营业的方向上引导。”
助理有些惊讶,面露难色,“可是剧方并没有让我们营业的意思啊。”
经纪人听了这话很是不快,“开会说的什么你都忘了?现在就是我们的一个转折点,你是继续待在一个让大厂牵着鼻子走的小公司,还是见不得席文好啊?”
助理紧抿唇,对上席文给予宽慰的眼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小作坊公司内部问题多多,可作为席文的助理比其他助理轻松多了。姑且看在希望席文愈来愈好的份上,也得跟着上司指示做事。
助理忙不迭应了,经纪人不耐烦地将其赶出办公室。
门关拢了,经纪人说:“这女孩挺不灵光的,给你换个助理吧?”
“我觉得挺好的啊。”席文扬起笑容,“继续谈正事啦。”
“嗯……刚说到哪儿了?”经纪人想了想说,“目前最好还是和丁嘉莉在台面上互动,保持住热度。光是绯闻不行的,这么几天了,我们没有回应,已经有唯粉不满了……”
“不满又怎么样,她们能给我资源吗?”席文仍笑着,眼中却尽是讥诮,“以为做做数据、买买杂志就付出了多少似的,我才不需要。”
经纪人嗤笑,“没有这几年累积,你还不一定能参与《风雪吟》。上回汪总太太生日,让你好好表现,你竟然光顾着和小偶像说话,作势清高。”
席文一怔,转而风轻云淡地说:“哥,是你说为了丁嘉莉背后的资源,我才一心讨好。我要真攀附了哪位老总、太太,他们给不了实际的资源不说,圈子里话传的快,让丁嘉莉他们知道,不是前功尽弃吗?”
经纪人这回有些恼意了,甩手说:“那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啊!”
“不是我不努力,我明着说炒CP,暗里也献殷勤,可丁嘉莉铜墙铁壁,有什么办法?”
“你就不能用点手段?她说是出道好几年了,可谁不知道她被保护得好好的。这种公主最好骗了……”
“综艺应该是不行了,我单独去。”席文思忖道,“你放心,之后我会想办法的。”
实在不行,他还有击垮丁嘉莉的底牌。
*
夜色如水,丁嘉莉平静心绪,走进建筑。偏厅传来麻将机洗牌和说话的声音,她寻声过去,话未出口叫人抢了先。
“是丁嘉莉诶!”女孩打了她一眼,转头对牌桌上的人笑。
女孩大约二十三四岁,穿着也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miumiu浅蓝色短裙与细高跟鞋,Dior经典款白色拎包放在旁边的座椅里。皮肤白皙,选用的粉底色还要亮半度,眼影blingbling,衬得一双大眼睛分外突出。
丁嘉莉觉得这位芭比似的女孩有些面熟,但此地最忌讳叫错人,于是只颔首浅笑。
“你不记得我了吧?”女孩活泼地说,“你看过我跳舞哦。”
是偶像吗?丁嘉莉回忆从前上过的节目,没有找到这个人。
“霏霏,你说什么跳舞?”牌桌上的男人将女孩招过去,女孩亲昵地依在他身上。
“没什么,反正我这种十八线也不值得记住嘛。”
“谁说的……”
男人与女孩亲昵至极,桌上的人打趣起来。丁嘉莉杵在厅门前,彻底被无视。真是难得的遭遇。
“莉莉,你去楼上吧,我一会儿就来。”一位近四十岁的女人从另一桌牌局抽身,走了过来。
“谢谢。”丁嘉莉轻声说。
对方回以无奈地笑容,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座宅邸属于叶家公子,供圈子里的人来这儿聚会。由于需要极度的私密性,用人只有在被传唤时才出现。
丁嘉莉来到楼上禅茶室,把茶具洗净,拿出带来的一盒茶,开始烹茶。
须臾,清幽的茶香弥漫开来,方才说话的女人来了。她落坐主座,先拿起丁嘉莉为她斟好的一杯茶闻香,而后抿了一小口。
“蒙顶石花?”叶女士意味深长地瞧了眼丁嘉莉,“你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我小哥的。”
丁嘉莉从身后拿起织锦缎包裹的木匣,放到两人中间的案几旁,“小小心意。”
“虽然我们也才见过两三回,不过你的哥哥们有多袒护你,我是有所听闻的。”叶女士瞥了眼礼盒,“你惹了他们也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若是苦苦相求,他们是会帮她的。可他们也是她所珍视的人,她不愿对他们的生意、交际造成一点点影响。
丁嘉莉没打算在叶女士面前装腔作势,直率道:“李寺遇导演的新片《火舌》因为某些原因没法正常上映,我想请叶先生帮忙。”
“小哥不喜欢管这些事。”叶女士浅笑,“……不过今儿让你见笑了,老钟带来的女伴咋咋呼呼的。”
丁嘉莉顺势说:“哪里的话,钟总是老顽童嘛。”
“你知道?”
“正是有钟总这样的幕后老板,嘉合娱乐才能做到业界第一。”
叶女士挑眉,不语。
丁嘉莉自然知道,嘉合娱乐是综合性公司,旗下子公司众多,背景深厚复杂。无论有多少位老板,依傍的一定是叶公子。自然,叶公子不会不从中获利,且不会只是一小部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他们这样的人尤其是。
丁嘉莉谨慎地说:“如果叶先生愿意帮我这个小忙,我会签约嘉合娱乐。”
叶女士转了转茶杯,漫不经心地说;“你的老东家肯放人?”
“我从未与任何公司签署经纪合约。”
“所以你觉得你一定能赚钱?”
“业内风云变幻,我没那么笃定一定能赚钱,但我敢赌。”
即“对赌”,一种金融术语,不知何时成了演艺行业普遍现象。
简单来说,艺人保证在某段时期带来多少效益,从而让投资人超前为其提供资源运作;如果艺人完成了目标效益,与投资方甚至第三方共赢,反之,艺人需要偿还协议规定的现金,或超负荷赶通告。市面上的烂项目便是因此而出现的。
许许多多艺人为了梦想、名利甚至人生而下赌注。丁嘉莉没有这个机会,背后靠山不需要她赚钱,甚至说不赔钱便是赚了。她进行着没有资本压力的女明星体验游戏,不是桌上的赌客,更不是赌客手中筹码。
叶女士轻声一笑,“就为了李寺遇的片子能够上映?”
“我自己也能从中赚得名利,不是很好吗?”
叶女士不置可否,“既然你们想到了对赌,李寺遇本人用接下来的电影的票房来交换,不是更符合逻辑?”
丁嘉莉说:“他的电影有口皆碑,但要说像商业片一样能让投资人动辄赚数十亿,不太现实。”
叶女士对市场并非没有了解,一下洞悉丁嘉莉话语中的漏洞,说:“艺术家嘛,好不容易独立出来了,自然不愿再受资本与市场制肘。那么我很好奇,这是你单方面的决定,还是你们之间已经签署了什么协定?”
“我坦诚,不希望李寺遇知道这件事。”
叶女士稍稍倾声,盯住丁嘉莉的眼睛,“李寺遇过去给了你什么恩惠,值得你这样做?”
“他让我成为了女演员,是我欠他的。”
“哦。”叶女士上扬的尾音充满调侃,“欠债还情,天经地义。”
丁嘉莉露出率真的笑容,“那么依您看,我有机会进入嘉合吗?”
“小哥会喜欢你这份‘诚心’的。”
*
一周后,丁嘉莉和一位姓庄的小姐签署了私人协议,没有见到叶公子。丁嘉莉毕竟也成长于利益往来的环境中,懂得绝不探究不该知道的。
嘉合娱乐与归迟影业各据强势领域,时友时敌。庄小姐目光长远,觉得天下合久必分,业界换血的时机即将来临。于是由庄小姐牵头,促成叶公子与迟总私人会话。
达成协议后,双方迅速展开了融资、开设空壳公司等合规操作,为资源置换与共享做准备。低调得没在业内掀起一点儿波澜。
事情发展超出丁嘉莉预期,“对赌协议”的事实就这样隐瞒了下来。
迟总说她不声不响就做了件大事。丁嘉莉心道,确实是件大事,后续还有与华呈娱乐的经纪合约和数不清的不平等条款。
“庄总为什么帮我呢?”后来丁嘉莉找到机会问。
“我哪里又在帮你?”庄小姐笑眯眯道,“人只能自救。”
丁嘉莉觉着这些人惯爱说些高深莫测的话,没去深究。
*
见到童奕已是四月初,她从电视台离职,加入了迟译的综艺部门。丁嘉莉坐在休息室看手机,这些时日席文发来许多邀请,考虑到绯闻的影响还未消散,都没有答应。
今晚《风雪吟》播出最后两集,主创团队与演员们相约聚会。席文表示今后剧组再聚就难了,丁嘉莉想到拍戏时剧组欢乐的氛围,便回复了“好”。
席文:一言为定哦
席文:待会儿我来接你
席文:你在哪儿?
丁嘉莉:不用。
丁嘉莉起身往会议室走去,童奕他们恰好也结束了会议,兴高采烈地招呼她。
“抱歉,我得放你鸽子了。”丁嘉莉说。
童奕拉耸肩膀,“什么啊……”
“剧组庆功宴,我不好不去。”
“好吧……”童奕很快接受了现实,一边送丁嘉莉下楼一边说,“跟你说过没?我跟的最后一期嘉宾是席文。”
“我也不想听。”丁嘉莉玩笑说,“你们还在聊天?”
“没有啦,前几天我有点小事找他,他一直没回复。”
丁嘉莉思忖道:“诶,他不是这种人啊。”
“你想得太严重了吧?正常的,我又帮不上忙,他何必浪费时间。”
童奕把丁嘉莉送上车,急急忙忙又说:“你看这条微博,《火舌》定档了诶……”
“我知道了。”丁嘉莉挥手,拉拢车门。
仿佛关上了自己的自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