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手下的触感太过鲜明,殷念念瞳孔骤缩,她呼吸一窒。

“谢厌....”

“嗯?”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殷念念猛地睁开眼睛,后怕的大口吸气。

谢厌懒懒地撑起半个身子。

他还带着睡意,眼睛半睁不睁,露出的胸膛白皙光滑,没有一点曾被粗暴破开的迹象。

她又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丝血迹。

殷念念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回事?谢厌刚刚不是抓着自己的手穿透了胸膛吗?温热的感觉都好像还粘在手上。

“做噩梦了?”

殷念念一愣,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竟然已经天亮了。

刚才不是夜色正浓吗?

她盯着谢厌的脸看了一会。

谢厌撑着眼睛任她打量。

上面没有刚才的一点影子,仿佛那个带着疯狂、偏执的谢厌没有出现过。

真的是梦吗?

殷念念捏了捏手指,在谢厌没反应过来的间隙猛地压在他身上,用力扒开他胸前的衣服,不可置信的摸索了好一会。

真的没有。

就算是谢厌,也不可能生生在自己身上戳了两个血洞,眨眼之间就好个干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怎么可能?

殷念念狐疑地看他,谢厌伸出手虚虚环绕在她身侧,无奈道,“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殷念念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赶紧从谢厌身上退下去,起身下床,然后迈步的动作一顿。

她低头首先看见了自己的脚,她愣了下,又伸出双手看了看。

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不是寻常的蛇身。

她恢复人形了。

她转身看向谢厌,谢厌青丝披散,抬手将她刚才弄乱的衣服穿好,回视她,“昨天我把你放到了枕边,结果你半夜对着我的胸口又抓又挠,我才看见你恢复了人身。”

他顿了下,问,“念念,你梦见我了吗?”

“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拉着我徒手抓你心脏,血喷了我一脸。

看她表情不对,谢厌琢磨开口,“做的噩梦关于我?”

殷念念还没说话,谢厌起身穿鞋,肯定道,“那你不要告诉我了。”

殷念念....

你还挺能屈能伸。

谢厌穿好了鞋,又慢慢冠好头发,拿着外衫慢慢往身上套,最后用腰带抽好腰身。

殷念念不合时宜想到一个词。

腰如约素。

她正想说点什么,外边窗户忽然飞进一只传声灵碟。

谢厌灵力一指,那灵蝶便消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句话,尾音也马上消失了。

“寒寂,到大殿来,有事相商。”

这声音十分耳熟,殷念念琢磨了一下,是留仙门那个掌门。

谢厌指尖还残留着灵力,他道,“念念,我要出去一趟。”

殷念念沉默了下,然后别过头去。

出去就出去,跟她交代什么?

谢厌叹了口气,衣袖轻拂,昨天消失的那盘葡萄重新出现在小桌上。

“若是无聊,吃些果子,看看话本,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他转身出门,出门前,他又停了下。

“傅时于出去了,你不必去寻他,免得白跑一趟。”

然后才彻底走了。

殷念念看了眼桌上的葡萄,她随手拿了两颗吃,其余全都收到储物袋里,扮成留仙门弟子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她为什么要在屋里等着谢厌?

殷念念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过一棵柳树时,两个刚练完剑大汗淋漓的弟子正抬手施咒术,将被汗水侵湿的衣服重新变得干净。

殷念念忽然想到今天早上穿衣的谢厌。

他好像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更何况还是一件一件慢慢往上套,就连殷念念自己,也是用灵力穿衣服的。

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暗骂一声,呸,孔雀开屏。

长得好看了不起?还妄想用美貌诱惑她,她是那么肤浅的蛇吗?

她仔细回想自己和谢厌的初见,这句话说得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毕竟她当年确实是见色起意,见那快死的小道士唇红齿白,一下子起了心思。

她继续朝着原来的路线走,边走边想谢厌所作所为。

比如他今天这样是为什么,再比如,谢厌为什么要把她从傅时于身边带出来?

她下意识想起昨天谢厌梦境里的话。

他说他嫉妒,嫉妒傅时于可以离她那么近。

殷念念脚步一顿。

她怎么还想起这没谱的话了?

再者说,自己是真的做了噩梦,还是谢厌又入了她的梦,她根本就分不清。

但就她接触的谢厌,虽然偶尔行为怪异,却绝不是那时的样子。

神色淡然,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疯狂,如同表面平静的冰山,你永远猜不透他水下的样子。

既清醒又可怖。

更何况谢厌从前历劫的时候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当了仙君,更是一剑喝退魔族,是心怀大爱的正义之士,怎么会做梦里那样的事,应当是自己真的做了噩梦。

她又不禁感慨自己。

她竟厌恶谢厌到这个程度吗?梦里还想着在他身上狠狠挖两个血洞。

她脑中转的飞快,步履也轻巧,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踏雪峰。

殷念念熟门熟路走到了洞府门口,这次她学聪明了,站在原地没动。

果然,不过是几息之间,霜雪之气直直逼近。

是沈轲来了。

她乖巧地笑了笑,“我来看看我哥。”

沈轲朝她走来,殷念念赶紧补充,“我哥看见我会很高兴的。”

沈轲略过她,抬手松了结界。

“怎么不进来?”

殷念念往前挪了挪,跟着她的脚步往里走,心里还寻思着,你不让我进,我哪敢吱声。

里面摆设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殷离上次躺得床换了一张。

那床更大,周围还铺了轻纱。

殷念念小心扫了沈轲一眼,才试探性的坐了半个屁股在床上。

殷离仍旧背对着她,身上衣服换成了白色,和沈轲穿得那件别无二致。

沈轲抬手抚了抚他披散的发梢,殷离偏头躲开,语气是满满的不耐烦,“别吵我。”

沈轲软了声音,“阿离,别睡了,念念来看你了。”

“念念?”

殷离框的一下坐起身,手上的锁链被带得哗哗作响,他眼中睡意未消,仔仔细细瞧了她半天,得出结论,“殷念念,你是不是胖了?”

自己在这水深火热,她倒好,还胖了些许。

殷离使劲扯了扯她的脸,道,“你还真是吃得好睡得香。”

殷念念不免有几丝委屈。

她每天除了果子就是葡萄,哪有长胖的空间?殷离纯属是发泄情绪。

她任由殷离扯了半天,看他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自己努力解救了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脸颊。

殷离越看她越烦,转个头沈轲还盯着他。

殷离心烦意乱,他皱眉道,“沈轲,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我想和念念单独说几句话。”

沈轲没动,轻轻弯了下嘴角,“阿离,你还没吃早饭呢,念念也是起了早过来,空着肚子。”

殷念念可没自作多情到认为沈轲想留她吃饭,她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沈轲脸色果然好看很多。

她安抚好殷离,转身送殷念念出门。

时间仿佛重叠了,她们上次也是这样一起走出洞府,甚至连中间隔着的距离都刚刚好。

一路沉默。

殷念念以为她们会这样相安无事到出洞府,结果沈轲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念念。”她道,“你怎么还不回灵蛇族呢?”

殷念念动作一僵。

沈轲继续道,“你很奇怪我知道你是灵蛇族的人吗?”

“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我不想给阿离带来任何麻烦。”

她停住,回身冲殷念念笑了下,一向冷着的脸仿佛春风化暖。

“对了,我想阿离没和你说过吧。”

“我们是道侣,堂堂正正结过契。”

“所以念念可以放心,安心回到你自己该在的地方。”

“至于阿离…”她道,“他是我的道侣,就该待在我的身边,若是有人不自量力--”

她又笑了一下,周围树林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飞禽逃命似的飞向天空。

“我会铲除一切想把他带走,远离我身边的人。”

她一双眼睛直直锁定殷念念。

“毕竟少一两个人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轻轻贴近殷念念,道,“阿离也永远不会知道,你说是不是?”

殷念念惊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洞府,又离开了踏雪峰。

她一向了解沈轲难对付,但没想到她这么敏感。

刚才殷离跟她用秘术传声,说他寻到了蛇尾的踪迹。

蛇尾化成了一柄长剑,藏在沈轲识海。

就殷离为什么能触碰到沈轲识海这件事,他没有给出相应答案。

殷念念表示理解。

就殷离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接触沈轲识海?

神魂交融了呗,殷离还藏着掖着不愿意说。

殷念念顿时觉得头大。

就算一般的修士,她进去识海也要费大力气,更何况实力天差地别的沈轲。

她想了又想。

实在不行把殷离扔给沈轲算了。

反正除了要被采花,沈轲给他所有都是最好的。

身下铺的是是千金难得的密林绒皮,身上穿的是南海鲛丝,就连吃的也是特种葡萄,洞里摆的夜明珠颗颗比她脸还大。

如此奢侈,如此奢华。

她想归想,却还记得殷离把她从蛋里边盼出来的情意。

何况,殷离说过,他的蛇尾为他道侣所断。

刚才沈轲说她是殷离的道侣,那便说明,殷离的蛇尾是她亲手斩断。

她永远不会忘记殷离拖着断了蛇尾的残身,每日每夜梦中哭着问,为何欺他至此。

也不会忘记这条尾巴重新修炼出来,用了殷离多少力气。

殷念念回身望了眼挺拔的山峰,转身往回走。

她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办。

迈出的脚步还没落踏实,她一转身看见谢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他早上束好的发不知为何有点凌乱,此刻掉出来的碎发张牙舞爪的贴在额上。

“念念,怎么不等我?”

殷念念抬眸,她问,“我为什么要等你?”

她想要略过谢厌往前走,却在路过时被人牢牢攥住了手腕。

谢厌手上用了几分力道。

“念念,我可以帮你。”

“帮我?”

“你来留仙门的目的,就在踏雪峰吧。”

“我师傅半步飞升的修为,算上她的性子,你把人全须全尾从她这里救出来几乎不可能。”

“但我可以帮你,我同样也是半步飞升的修为。”

“你怎么帮?”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殷念念认真想了想,她怎么也琢磨不出谢厌愿意背弃他师傅,转而帮自己的原因。

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和你师傅抢人?”

“你们修仙之人诡计多端,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厌垂眸,半晌,他轻声道,“因为我有我的条件。”

“条件?”

“救出你想救的人之后,我要你陪我三年。”

殷念念愣了。

“什么?”

谢厌微微用力,将她拉过来揽在怀里,薄唇轻轻蹭了下她的耳廓。

“我要你陪我三年,并且从现在开始,不能推开我。”

他亲了下殷念念的侧颈,一字一句强调,“就算我像刚才那么做,你也不能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