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听了林海的问题,笑道:“做不得准的事,时候太早,就是找大夫,大夫也诊不出来。先告诉夫君,若是空欢喜一场,让夫君白白高兴,岂不是我的过失?再说不过是好像有孕罢了,又不是什么绝症,夫君莫要这么紧张。”
说着,文皎又嗔林海道:“夫君和我日日都在一起,我葵水又没来,我以为夫君总得知道些呢。谁知道你竟然一无所知。我本想着夫君什么时候看出来了就什么时候和你说,结果还是黛玉先知道的。”说完,文皎轻轻哼了一声。
是了,在别人家新婚夫妻有孕都是常事,林海搂着文皎不言语。想到自从和文皎成婚,一切都顺顺当当的,黛玉身子也好了,自己顺顺利利端掉甄家立了大功。
现在,和文皎成婚才一年多,文皎就有了身孕。林海想起和文皎成婚一年多来的日子,都是欢声笑语,溢满了甜蜜,不禁偏头看看文皎。
冬天天黑的早,不过戌初(晚上七点),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夜幕沉沉。屋里点着的红烛照亮着文皎的面庞。
文皎今年才二十三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面色透着健康的红润,皮肤紧绷细腻,没有一丝皱纹。
她的眉毛本就不画而翠,今日又特特打扮了,两条眉毛斜飞入鬓。眼珠黑亮,目光清正,里面微微跳动着烛火,见林海这样看她,眼神里透出些娇嗔和喜意。
文皎容色并不是绝美,但在林海看来,却觉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动人。
林海不禁低头温柔笑道:“是为夫错了,为夫不够关怀月娘,请月娘饶恕为夫可好?”
在这一刻,林海心里想的是,感恩圣上赐臣这桩婚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日后必定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报答皇上!
文皎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林海一这样服软认错,心里就特别柔软,又有些痒痒的。她看着林海的眼睛,慢慢把嘴唇靠近他,林海也有所感觉,慢慢低下头。
正当文皎都闭上眼睛,两个人的嘴唇要碰到一起时,玉雪在帘子外说道:“夫人,我从厨房拿了各样的粥汤小菜来,夫人饿不饿,可要尝尝?”
玉雪的声音一在外边响起,文皎和林海就触电似的分开。文皎睁开眼睛,见帘子好好的挂着呢,外头的人都看不到,心一定,飞快的捧着林海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对帘子外的玉雪笑道:“都端进来吧,我尝尝看。”
得了吩咐,玉雪方掀了帘子进来,身后带着三四个人,有抬炕桌的,有拿食盒的。为防着文皎再闻着味恶心,玉雪指挥着人把炕桌远远摆在炕的另一边,再从食盒里都把东西摆上,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林海被文皎突然一亲,不由觉着有些脸红心跳,幸而无人看见。见着吃的都摆放好了,林海亲自一个一个端到文皎面前,挨个问文皎想不想吃。
文皎现在凡是闻着带油的东西就恶心,又一向不爱吃燕窝,因此只吃了一碗银耳羹,并奶酥是一向爱吃,现在也不觉得反胃恶心的,也吃了几块。
文皎这边吃完,黛玉也在西侧间吃毕,漱了口赶过来。她刚想问几句太太吃了多少等,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玉梅的声音笑道:“夫人!我把姜太医给请来了!哎姜爷爷您慢着点,摔着了您老我可怎么交代。”
姜太医一张口,说出的话还是又臭又硬:“我又没七老八十!你这小妮子真要是真觉得我老了,还大半夜的把人从家里拽来?”
文皎见林海神色有些诧异,便笑道:“这位姜太医是太医院正五品的院判,在太医院已经效力三十多年,专精儿科,妇科也极拿手。大姐姐的三胎都是他照应的。”
“我在宫中请来,给黛玉诊脉开食补房子的也是他,家里大嫂二嫂的孩子也多得他照料。老爷可能不熟识姜太医,但他和苏府是老熟人了。他脾气一向如此,我们都习惯了。”
因开国皇后说要提高行医者的地位,让人们尊医敬医,设下许多规章来。最主要就表现在本朝太医的官位比前朝有所提高。
本朝太医院共设正四品院使一人,即一院之长,正五品院判二人,为院使的左右手。
再还有正六品御医四人。一般来说只有做到御医才有资格给圣上诊脉。下还有正七品正奉太医八人,正八品副奉太医八人,正九品吏目若干人。
又为了防止没有真才实学的江湖郎中行骗,还在全国各地开设官方医学馆,最低到县一级。只有在县医学馆学有所成,拿到证明的大夫,才有开医馆坐而问诊的资格。
太医院的选拔就更严格了。能坐上正六品御医之位的就已经都是千中挑一的圣手,更别说是左右院判和院使。
有才之人有些脾气是应当的,再说又和自家夫人相熟,又给黛玉看过病。因此刚刚林海心里因姜太医的放诞无礼生出的一些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林海行到正堂,再见到进来的是一位年已花甲,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太医,若是明日他还要上值,这个时辰应该都在家中准备歇息了,心中便又添了些愧疚。
姜太医进了门,见到林海,倒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毕竟他和林海又不熟识,林海还是二品尚书,不好在这样的人面前过于放诞的。
林海忙上前扶着姜太医的胳膊,笑道:“听内子说,去年是您替小女诊的脉,开的食补房子。现今小女身子已经大好,都是仰仗您之故。”
姜太医摆手笑道:“不值什么。方子是我给的,能不能日日坚持是看你们自己。玉梅丫头找我,说林夫人可能有喜了,立逼着让我来看看。林尚书,不知尊夫人现在何处?实不相瞒,我现在年纪大了,过了时辰就睡不好觉。赶紧诊完脉,我还能赶上睡觉的时辰。”
林海一听这话,便知姜太医性子真是直来直往的人。他便不再多客气什么,忙引着姜太医入了内室。
虽说文皎和姜太医以往常见的,也没隔着什么帘子。但现今身份变了,文皎怕林海心中多想,便再进了里间,靠在床上,放下帐幔,只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放了帕子。
姜太医坐在椅上,细细诊了几秒,便站起来笑道:“恭喜林尚书,尊夫人真是有喜了。脉象虽浅些,但是此胎很稳。”
林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姜太医的确认,还是喜形于色,连声道谢,又问道:“那内子今日一闻见油腥就恶心犯呕,可有什么影响没有?该如何进补养胎?”
姜太医笑道:“林尚书不必多谢,这脉象换了谁都能诊出来。恶心呕吐也是妇人有孕常见的,往后还有嗜睡等症状。若是没有其它反应,不妨事。”
“尊夫人的胎也极稳,用不着吃什么安胎药。是药三分毒,若常吃着身体有了药性,反而有害。可有纸笔,我写两个食疗方子并注意事项,照着做就是。”
林海忙带着姜太医到了外间,命人拿上笔墨纸砚,看姜太医写了三四张纸。姜太医写完,又问林海道:“去年我看的那位小姑娘可在?若是方便,我一并给她看看,看身上是不是真的好全了。”
黛玉就在西侧间坐着呢。林海命人唤姑娘出来,黛玉掀了帘子便到了。黛玉这一年来人长高了不少,身子也不似从前单弱,身体一好,精神面貌有了极大改变。
虽说黛玉已经八岁,但姜太医已经年过花甲,又有亲父在旁,倒也不用太过避讳。因此黛玉便没遮住面庞,大大方方的行了过来。
姜太医望了望黛玉面色,先笑道:“若不是这么灵秀的小姑娘少见,我真以为和去年看的是两个人了。”
等到细细给黛玉切了脉,姜太医便奇道:“真是同一个人不成?林姑娘的身子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比尊夫人还好些。倒是还有些习武之人的脉象。”
林海心中十分敬服,笑道:“今年小女是跟着一位女师傅习了半年武的。太医果真好脉息。”
姜太医起身笑道:“天色已晚,林尚书这里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回家睡觉去了。”
因姜太医刚刚写方子时,林海就在旁边看着,见姜太医写得十分清楚,并无缺漏。现听到姜太医如此说,林海忙亲送至门口,又笑道:“今日仓促,未来得及准备诊金。明日必双倍奉到府上。”
姜太医做了个揖,起来笑道:“林大人客气了。我还担心堂堂尚书府不付诊金不成?”说完,便一径去了。玉梅又提着药箱带人将他送至府门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看姜太医乘车去了。
见送走了姜太医,文皎便从帐幔里出来,行至外间。林海见文皎出来了,忙上前去扶着,关心道:“夫人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吩咐人就是了,怎么又自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