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他封赏了所有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要么是妃要么是嫔,规定的编制不够就用杂号妃嫔来填补,于是给皇子和皇子生母们一个假象,好像谁都能为那张椅子而努力而拼命。
叶珣通过系统做到了“剧情早知道”,他有把握说皇帝是故意造出这个局面的。
皇帝把去了的皇后当真爱,最理想的继承人是那个早夭的儿子,现在活着的儿子皇帝不至于全不在意,但能狠下心来认真养蛊:挑个最好的出来继承皇位,剩下的就都是消耗品了。
其实这做法对祖宗基业和天下百姓来说,挺负责任,但对皇子以及皇子生母而言,实在过于无情。
叶珣这会儿再看十一皇子,忍不住怜爱他几分:他这份怜爱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能挤出水来的温柔。
十一皇子迎着叶珣的视线气势一变,整个人都真实了起来:满身幽怨都快凝成实质,却还能挤出个很不由衷的笑容来……对,他都笑得出来了……
这也是他满心郁闷为什么执意要来见三郎的原因!说起来,对儿女们素来温情脉脉的父皇忽然展露些许真实面目,他的确很受打击。
叶珣招呼父子俩“自己坐”,便转身出门拎茶壶去了,回来先给男主他爹泡茶,又给乖乖坐在亲爹边上的男主调配了杯奶茶,坐等男主他爹情绪平复些许,才道,“人与人是要讲缘分的,无论兄弟、夫妻还是父子,既然缘分不由人,您就顺其自然,顺您心意地淦他们。”
仙气飘飘的三郎轻飘飘地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怎么就这么动听!
十一皇子把手里的茶碗放下,哈哈大笑,“诚如斯言。”
男主他爹这一大力哈哈哈,把里间的圆圆给吵醒了。
小姑娘没什么起床气,听见外间的动静便问坐在床头摇椅上的娘亲,“是伯伯和小哥哥又来了吗?”
圆圆是女主,永远在男主这里有特权。
容嵘点了点头,“想出去看看?”见闺女乖巧点头,她给闺女找了件能见人的外衣穿上,就任由闺女轻轻推开房门,伸出小脑袋往外间看去。
这会儿十一皇子眉目舒展,而男主则捧着奶茶小口轻啜,里间门边忽然多了个小脑袋出来,父子俩瞅见就笑出了同款白牙。
男主果断放下浓醇的奶茶,兴冲冲地扑了过去,“圆圆妹妹!”
圆圆回了个缺齿的笑容,丝毫无减她的光彩,“呀,漂亮的小哥哥是你呀!”然后俩娃就……手牵上手了。
叶珣跟门边站着的容嵘对了个眼神:虽然不那么乐见其成,但他俩也只能认了,这俩真是青梅竹马早早锁死。
却说圆圆拖着漂亮小哥哥过来,先甜甜地招呼一声“爹爹”,再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向男主他爹行完礼,“伯父你好呀。”
“你也好呀。”十一皇子笑得慈爱极了,揉了揉小姑娘的脸蛋,就要取下身上那块上好的玉玦送给圆圆。
叶珣见状赶紧拦住了,“您送她的东西,她娘亲都收拾一整箱了。”
十一皇子心道:小姑娘将来给我做儿媳妇,还不是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只是这话说出来,三郎三郎媳妇许是都不大高兴,于是他道,“我是真稀罕圆圆。”
十一皇子这点小心思叶珣还能参不透,他回复说,“占地方。”顿了顿直接提条件,“送也送点珍奇孤本来。”
圆圆也接话道:“对呀,我们都喜欢看书!”
十一皇子又乐了,“原来是送礼送得不称心,是我的不是。”又承诺道,“回头派人给你捎些过来。”
叶珣点了点头。
圆圆嘴甜,行礼后道,“谢谢伯父。”又歪着脑袋问她爹爹,“爹爹,我能和小哥哥一起玩积木吗?”
叶珣看了看门边面带笑容正微微点头的容嵘,应下了——积木是容嵘给闺女儿子订做的,而叶珣给孩子们准备的拼图还没做好送过来呢。
儿子壮壮在暖阁里睡得贼死,男女主并肩坐在厚实的大毛毯上,叽叽咕咕有说有笑地一起摆着积木。
外间叶珣和十一皇子边喝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到了该歇下的时候,叶珣和男主父子依旧去睡扩建过陈设更是换一新的外书房;十一皇子的侍卫们则住进了比上一次宽敞且舒适得多的大宿舍,四人一间的那种,而且这宿舍就挨着三郎的外书房。
第二天清早,叶家人见到男主父子都不觉得惊讶。
手里有了银子,叶家大宅不仅翻修也增建过,隔音好了许多,但夜里来人,尤其是贵客父子一来就来几十口子,叶家人一无所知也不现实,更别说叶家还多了好几个丫头婆子以及长工。
这会儿在叶家的大厨房,容嵘当着大嫂的面儿敲打二嫂李氏,“二嫂这次不要再通风报信儿了。”
李氏面色一白,连忙应了。上回她跑去李家说话,套了她许多话并放风造谣的李家太太……下葬都半年多了。两个妯娌都在,她不免畏缩,找了个机会到后院干活儿去了。
等李氏走远,叶大嫂这才拍了拍容嵘的手背,“你且放心,全家都盯着她呢。她再胡来,二叔先撕了她。”
容嵘笑道:“有劳大嫂。”
叶大嫂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小叔子源源不断送银子回来,莫说原本卖掉的田地都买了回来,她和她家大郎更是专程去府城找三弟推荐的名医调养,二百两银子花出去,她也如愿有孕在身。
就冲这个,她也得死死盯住李氏。
叶大嫂想到这里,笑了笑,话里满是讽刺,“谁不盼着三郎好?只有她不一样,想弄出幺蛾子。”
容嵘颔首道:“她若能消停更好。”
在她所知道的剧情里,李氏的确给入宫的圆圆拖了好几次后腿,只是叶三更渣更能作死,而且叶家人拼尽全力也不能摁住叶三,两相比较,李氏显得没那么极品。
如今换了同行叶珣过来,三郎不仅学业上一路高歌猛进,对待家人也无可挑剔,叶家人除了李氏各个都得了甜头,可不是一条心?
虽然李氏应该也不敢乱来,但容嵘担心她受人利用,因为李氏不聪明也不谨慎。
叶珣一路前行,注定少不得风雨浪涌。
所以容嵘才特地来给叶大嫂打预防针,至于提醒叶老头和叶老太,那是叶珣的活儿。
叶大嫂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小声问,“那位真是贵人?”
“贵人也有对家。”
“我记下了。”叶大嫂心说:怕得罪人怕惹来仇家,就不许小叔子往上爬了?说笑呢!
用过依旧顺口的早饭,十一皇子便匆匆走了。男主留了下来,只要有圆圆妹妹作陪,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烦劳叶小妹照看孩子们,叶珣和容嵘则在隔音极佳的书房里好好商量一下:女配重生后的剧情他总得告诉容嵘一声。
有系统帮着望风,不怕谁来偷听。
容嵘立马头疼上了,“图什么呢这是。男主做了皇帝,人到中年儿子们斗得不可开交,收拾了不听话的儿子,他心灰意冷回到昔日深爱但冷落多年的女主身边求安慰……重生女配当了皇后,和她的儿子放心大胆地搞事,男主能一无所觉?”
叶珣笑得意味深长,“女主有心不让男主觉察啊。”
容嵘悚然一惊,“天啊!”
重生女配和她的儿子为了坐上龙椅骚操作非常多,通敌许诺什么的都不止一次两次,女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知道这么折腾下去大梁吃枣药丸……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这辈子简直就是泡在泥沼和苦汁儿,再怎么拼命挣扎都无用。满怀恨意又绝望的她当然要拖几个人下来共沉沦。
男主必是其中之一。
容嵘听完叶珣的叙述,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圆圆很有主见也很刚强。男主……是个大猪蹄子没跑了。”
系统小毛球此时提醒说:“甲方爸爸很喜欢圆圆。”
“看得出来。”回应过他的系统,叶珣对容嵘道,“上辈子男主他爹早死,男主才能不到三十就继位登基,这次我打算让男主先慢慢熬着。男主要是始终不像回事儿,咱们跟男主他爹商量好,让圆圆的孩子越过男主继位就是。”
容嵘笑道:“等你入了阁,男主还得讨好你。”这主意她听得舒坦,对叶珣好感大增,“咱们不能釜底抽薪?干脆拆开男女主?”
“我觉得不行。不说两个孩子相处得不错,主要是……”叶珣食指向天花板虚指。
容嵘秒懂,“所以明知是孽缘,咱们又能怎么办。”
叶珣笑着拍了拍这位同行的肩膀,“有咱们给圆圆撑腰,谁造孽谁真不好说。”
突如其来的亲近,容嵘脸都红了,她侧头正对上叶珣的仿佛藏着整个星空的璀璨双眸,双颊简直有如火烧。
却说十一皇子再临叶家村倒不是专程来探望三郎,而是他要清除的一个南平王爱妾的“巢穴”就在叶家村附近。
之前的私盐大案他理清了脉络,也查实了许多罪证,但因为牵连甚广,父皇暂时也只能先睁一眼闭一眼,记上一笔,好秋后算账。
南平王让爱妾在金洲城附近布置的人手和私兵,就是父皇送给他的功劳了,处置起来不难也没那么多顾忌。
数天之后,捷报传回宫中,十一皇子妃全无半点喜色。
十一皇子已然封王却还不曾开府建牙,所以妻儿都还住在宫中。十一皇子妃面带愁容地问向陪嫁的妈妈,“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又特地去了一趟,还住在他家里,这是第几回了?难不成真是……”公狐媚子!
这位十一皇子妃和陪嫁妈妈是个明白人:若非王妃所出的皇孙得了陛下和王爷的青眼,王妃在王爷面前几无体面可言……
但即便如此,王妃坚信都是狐媚子们的错,于是王爷身边多个略平头正面点的,无论男女,王妃都要记在心上……但这位妈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二十多岁的解元放着前程不要,会愿意以色侍她家王爷!
王妃偏生又自言自语,“安国公世子夫人说得有理,这样的人不能放纵了。他不仅想扒上王爷,还想把女儿都奉上来,连我儿子都不放过……”她冷哼一声,“送两个丫头到那个叶三身边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