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
“两个人。”
“身份证给我。”
“好的。”
“标间?还是大床房?”
“大床房。”
“要有窗户的,还是没窗户的?”
方见青看了眼身旁不知神游到何处的繁舟,自己决定道:“有窗户的。”
“总共388元。”
方见青举起手机要扫码,被身旁回神的繁舟按住,他脸红着:“我付。”
房间在五楼的506。
一进屋,就闻到股淡淡的熏香。
灯光打开,屋子敞亮,陈设简洁而干净。
繁舟把方见青抵在门上,温柔而绵密地亲吻。
平日里的吻都是浅尝辄止,甚至有些克制,这次的时间却过长了。
而且一开始温柔的动作也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方见青隐约嗅到了占有欲的味道。
她撑住繁舟的胸口,想侧过头喘口气,却被对方捧着脸颊更深地亲吻。
方见青不得不仰起头。
先前闭着眼的她此刻睁开眼,看见繁舟也闭着眼,神色认真。
又过了一会儿,方见青觉得自己有点热,她用力挣脱开,喘着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稍……稍微暂停一下。”
繁舟垂着眼看她,眼里浮动着晦涩不明的暗影,三秒刚过,他又吻过去。
“是不是有点热?”他这次亲了下方见青的脸颊,压着声音问。
“嗯。”方见青喜欢他此刻的声音,沙沙的,让她心痒,“可能是亲太久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繁舟轻笑一声,又吻她的嘴角,接着又将手按在她的衣扣上,像诱哄似的征求她的意见:“我帮你脱掉好不好?”
方见青有点腿软,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好。”
总感觉,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方见青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当天晚上,两人最后还是没有做成。
倒不是因为繁舟不行,反而是因为他太行,酒店里的套子和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在超市里买的套子都小了。
还小了不止一点。
“我们再去超市一趟?”方见青问。
“不用。”繁舟摇头,他抱着方见青,“现在太晚了,不要出去,你多抱抱我。”
繁舟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肢体接触。
方见青意有所指:“那这里怎么办?”
繁舟顿了顿,有点羞恼地说:“我等会儿去浴室自己弄。”
两人黏黏糊糊地亲了会儿。
繁舟看方见青眼皮打架,马上要睡着的样子,便起身去浴室又洗了次澡。
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沐浴露的香味重新躺下。
方见青半梦半醒中察觉到温凉的体温向自己靠近,她下意识翻身抱住繁舟想吻他。
但被躲开了。
方见青:?
“别。”繁舟侧过脸,吻落在他柔软的脸颊上,“别亲我,等会儿又要起反应了。”
看惯了繁舟冷冰冰的模样,偶尔看到他像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方见青玩心大起,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捧着繁舟的脸,像亲小狗那样四处乱亲,边亲还边发出啵啵的声音。
“好可爱,太可爱了吧。”方见青笑道。
繁舟一脸生无可恋,完全认命的样子:“嗯嗯,亲够了就赶紧睡觉。”
终于,等闹到要睡觉时,繁舟抬起身子,准备伸手关灯。
方见青顿时紧张起来:“等下!”
繁舟:“怎么了?”
“别全关了,至少留个台灯,我有点怕黑。”方见青的表情有些僵硬。
繁舟留了小台灯,让晕黄的色泽在床头晕染开,钻进被窝里抱住她。
“你不笑我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害怕黑。”方见青问。
“怕黑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大人也可以怕黑,怕虫子,怕老鼠。”繁舟想了想,“我还见过有人怕兔子。没有谁规定人长大了就要马上勇敢。”
繁舟的语速慢,声线温柔,方见青觉得自己的心也软了:“那你呢?你怕什么?”
那天夜里,繁舟沉默许久,没有给出答案。
*
一进门,就听繁有廷招呼道:“快坐快坐,先吃点儿水果垫肚子,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繁有廷的眉目间有种不怒自威的凌厉,但他的眼神清澈温和,在笑容的加成下让初次见面的方见青生出几分亲近感。
从菜色来看,繁有廷在这顿饭上是下了功夫的,光是硬菜就做了四个,再加上一些家常菜,整张桌子都摆满了。
明明只是三个人吃饭,却营造出了给七八个人设宴的架势。
用餐时繁有廷显得有些拘谨,和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姑娘,快夹菜,别客气啊。”
单是他拘谨倒不难理解,可方见青却发现,自己的男朋友也拘谨得生分。
两人的对话卡顿得像是随时需要抹点润.滑.油才能顺利转动下去的齿轮。
“最近的工作顺利吧?”繁有廷问。
繁舟:“挺好的。”
“好就好。”繁有廷抿了口酒,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繁有廷才道:“你阿姨最近在追你演的新剧,可起劲了。”
方见青听不出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但肉眼可见的,繁舟的脸色变了一瞬,不过口吻还算正常:“那挺好的。”
不光是方见青,繁有廷也察觉到了繁舟的异样,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这口酒喝得有点急,繁有廷的脸一下子涨红,还猛地咳嗽起来。
繁舟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叔,你慢点儿。”
方见青起身,本来是想去客厅接点温水给繁有廷润嗓子,哪想门铃又适时响起来,只得先去开门。
门一开。
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应该是个大学生,他的身上还带着股没有被社会打磨过的气性。
见到来开门的是方见青,他先是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接着嘴角轻微上扬,连出口的话都沾上笑意:“你是?”
不等方见青回答,身后就响起繁有廷的声音:“子荣?你怎么回来了!”
方见青想,眼前这个男生应该就是曾经被繁舟提过的弟弟——繁子荣。
不对劲。
看到自家儿子回来,繁有廷的第一反应可以是惊喜,可以是愤怒,怎么都不该是慌张。
繁有廷的目光慌张地在繁子荣和繁舟身上徘徊,似乎是怕两人发生什么可怕的争执。
撇开繁舟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谈,目前两人的氛围还好。
“导师今天出差,我做完事情就趁机溜了。”繁子荣无所谓地耸耸肩,边换鞋边头也不抬地说。
等抬起头来,繁子荣的脸上露出亲近爽朗的笑:“哥,好久不见。”
繁舟冷淡地嗯了一声,接着有些戒备地走到方见青跟前,侧着身子挡住她。
繁子荣挑眉,问:“这是你女朋友?”
繁舟淡淡地暼他一眼:“嗯,我女朋友。”
“嫂嫂你好,我叫繁子荣。目前在晋城理工大读计算机专业的研一。”繁子荣丝毫不介意繁舟冷淡的态度,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和方见青打招呼。
方见青点了点头,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繁子荣继续道:“嫂子,你和我哥在……”
可他的话还没问完,繁舟就揽着方见青的肩膀旁若无人地打断:“我们继续吃饭吧,等会儿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方见青收回落在繁子荣身上的目光,应了声好。
繁子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倒也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插着兜晃悠到餐桌前:“爸!你做这么多菜也不叫我回家一起吃啊!太偏心了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去厨房找来新的碗筷加入到先前拘谨的桌席。
“你翘课还有理了是不是?”繁有廷举起手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
“嘶——都说了是做完事情才走的。”繁子荣反手搓了搓自己的背,嘟囔道。
和繁舟相处时的拘谨截然不同,繁有廷在繁子荣面前非常放松和随意。
这大抵才是正常的父子相处模式。
方见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嫂子,我爸做的红烧狮子头真的很好吃,你多吃点。”繁子荣热情道。
方见青客气地点头称谢,却没有动筷子。
本来繁舟的话就少,繁子荣来了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
他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几乎不看坐在对面的繁子荣,身体线条绷得那么紧,僵硬得不行。
方见青摸了下他的手背,发现他的手背比以往的温度更低。
被她一碰,繁舟像是被人从思绪里拽了一把,侧过头来,松了松紧绷绷的神色:“怎么了?”
方见青眨了眨眼睛,对他笑:“没什么。”
大概隔了几分钟,方见青低头发了条信息。
数秒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见青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繁有廷:“没事没事。”
她离开的这几分钟,餐桌上的氛围仿佛凝滞了。刚才还很健谈的繁子荣也一声不吭地吃着菜。
繁有廷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捏着杯子保持沉默的繁舟,觉得自己夹在中间,说什么话都不合适,但稍微思考后还是开口:“子荣今天真的是临时回来,我先前没和他提这件事。”
繁舟态度冷漠:“叔,我知道,我没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回来得太巧了。”
“喂喂,就算要说我的不是也至少等我走了再说吧。”繁子荣抬眼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过于随意的轻浮,繁舟听了觉得烦。
这个人从小就这样,会故意用轻浮的话语轻描淡写地带过本来严肃沉重的话题。
接完电话的方见青从客厅回来,她的脸上带着歉意道:“叔叔,公司里临时有事要我去处理,所以我可能得先走了。”
“今天不是周日吗?”繁舟不高兴道。
“没办法啊,老板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临时想要拓宽公司的业务渠道,让我们回去开会。”方见青和他快速解释了两句,接着转向繁有廷,为难地说:“叔叔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喝了点酒,所以得让阿舟开车送我回去。”
“没事没事,年轻人本来就该以工作为重,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繁有廷客气道。
偏偏这时,繁子荣不看气氛地插话:“嫂子,我送你去公司吧,让我哥和我爸再多处会儿。”
方见青被这句话给哽了下。
繁舟则拉下脸,冷冷说了个滚字。
繁有廷忙打圆场:“你哥的工作忙,难得有假期就让他多陪陪女朋友,你在这儿乱插什么嘴。”
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繁子荣切了一声,继续夹起碗里还没吃完的菜,漫不经心地嚼着。
虽然是有了点小波折,但终归还是顺利地离开了。
“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病啊?现在都快七点了,天这么黑,路这么滑,开什么会?明天就是周一了,有什么急事,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繁舟一边念叨一边系安全带,本来就糟的心情更糟了。
虽说呆在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很难受,但他宁愿那样也不想和方见青分开。
他的假期就到今天晚上,明天就得飞到外省去拍戏了,下次见面得等到过年以后。
这样想,除了感到烦躁还有点难过。
方见青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我们等会儿去粤记饭店买点吃的,回家里美美看部电影。”
繁舟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僵住了,烦躁的神色褪去,露出呆呆的表情:“不是说要去公司开会吗?”
方见青意味深长地一笑:“骗他们的。”
繁舟的脑子还没转过来:“那你刚刚接的那个电话?”
“我让诗云给我打的。”方见青说。
“我觉得你呆在那里好像很不开心,难得你放假,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方见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这次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繁舟迟钝地哦了一声,他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藏到衣领下面,无声地笑了。
先前在繁有廷家中那古怪的氛围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方见青好奇地问:“阿舟,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不好吗?”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个人”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有廷叔刚领养我的时候,繁子荣的年纪还小,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就受宠,觉得我这个外人分走了父亲的爱,所以和我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摩擦。”繁舟言简意赅地说。
他的解释应该是合理的,但方见青觉得他用“摩擦”来形容和繁子荣的过节还是太克制。
繁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如果只是童年时期小打小闹的摩擦,他和繁子荣的相处模式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表面上的平和还是愿意花功夫去维持的。
车子开出了小区,驶进公路。
路边的灯已经亮了。
冬夜的晋城并不冷清,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很热闹。
方见青仰靠在座椅上:“不知道粤记饭店的蛋挞还有没有剩,好想吃啊。”
被方见青这一说,繁舟的舌头也记起了粤记蛋挞的味道。
外皮金黄酥香,里芯的蛋黄吃进嘴里摇摇晃晃,滑嫩得不小心就会吞掉,也不知道粤记饭店是怎么把平平无奇的蛋挞做得如此让人惊艳。
他吞了吞口水:“我也有点想吃。”
方见青得到认同,忙附和道:“是吧!我从来没有吃过比他家做得更好的蛋挞了。”
“除了蛋挞,粤记的桃酥也做得不错。”
“哦!对对对!等会儿问问,如果有就都买一份。”
“但还是蛋挞要更好吃一点。”
方见青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那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