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也是通过这一次电话才发现,这尔虞我诈、落井下石的商场,竟然也有真君子。
他不禁怅然若失,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希望儿子这一次能真的清醒过来,否则惹怒真君子,可比得罪小人后果要严重得多。
生日宴上倒下也是他的安排,包括重症监护室也是幌子,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当管家走进病房告诉他那个叫柳云溪的女孩子来探望时,他也没有很意外,只沉默了片刻,便让管家请她进来。
柳云溪一连几天工作都不在状态,总是会想起那天在秦家发生的事,哪怕她再迟钝,这会儿也回味过来了,她被人利用了,如果不是她,秦易就不会跟他爸爸吵架,他爸爸也不会气得发病晕倒,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很愧疚也很抱歉,这几天都在打听秦易爸爸住在哪家医院,跑了几家医院,看到秦家的管家才确定是这家医院的。
她苦苦哀求管家让她见秦爸爸一面,她想道个歉,想将这一切都解释清楚。
她在来的路上准备了很多话,可走进病房时,听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慈祥老人招呼她坐下来时,她内心的歉疚达到了顶点。
“伯父,对不起。”柳云溪将果篮放在一边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眶里的眼泪都在打转,“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
秦淮语气平静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柳小姐是吗?你坐。”
柳云溪这才坐了下来,眼眶通红,一脸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她也缓过神来了,那天给请柬她的人根本就不是秦易的亲妈,是他的后妈,是她太傻了,没有一点点防备之心就听信了所有,但凡她再那么聪明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秦爸爸更不会躺在病床上。
“柳小姐,你应该知道阿易跟雨雾之间的事吧?”秦淮表情慈祥地看她,就好像是长辈面对晚辈一般,包容且祥和,这令原本紧张愧疚的柳云溪也渐渐放松了。
“知道一点。”柳云溪小声说,“他的车上还贴着照片。”
秦淮笑着点头:“那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阿易总是问我,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其实,我心里很喜欢雨雾,雨雾一直很聪明,是那一群孩子中最优秀最突出的,语言天赋极高,我听过她的法语演讲,她是那一次的第一名,是一个在人群中你第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秦爸爸用这样的语气提起秦易的前女友也就是那位傅太太,柳云溪有一种很自卑的感觉。
“进退有度、成绩优异、脑子清晰,除却身家背景,堪称完美,说实话我们阿易能追到她,我也很惊讶。”
柳云溪怔怔的抬起头来看向秦淮,只见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还有怅然。
也许,这位老人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吧?
“说到底是我亏欠了阿易。不怕你笑话,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帮阿易物色合适的未婚妻人选,结果看了许久,选了许久,总觉得没有雨雾好。瞧我,人老了话就多了,这些老生常谈,柳小姐想必也烦了。”秦淮不等柳云溪回答,就颤颤巍巍的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柳小姐,你跟阿易之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我们家阿易欠你的,如果你家里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打这个电话。”
柳云溪赶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伯父,真的不用。”
她怎么好意思呢?
明明秦爸爸躺在这里是因为她。
秦淮笑着摇了下头,“柳小姐,你也算是阿易的朋友了,家里的人办事太过小心了点,以为你是阿易的女朋友,还满燕京的去查,想看看是哪家的小姐,我那天见你,也觉得面生,这几天躺在病床上还在想,这燕京姓柳的人家我就认识两家,一家没女儿,一家早就去国外定居了。”
柳云溪一愣,抿了抿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交缠着,“我……不是燕京人。”
“昨天我多问了几次,家里人才将你的基本情况说给我听了,柳小姐,家里人办事太唐突,你别介意,他们都太希望阿易能尽快找个门当户对合适的女朋友安定下来,这样他也就不会去缠着雨雾不放了。”秦淮语带歉意。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令柳云溪脸色一白。
她垂着头,那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家里人说你跟阿易只是普通朋友,我还有些失落,柳小姐,你是个好孩子,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看得出来,听说你爷爷奶奶还健在是吗?”
“恩。”
“你父母呢,是做什么的?我见你很面熟,说不定曾经跟你父母打过交道。”
柳云溪的头垂得更低了,她手足无措,被这几个问题问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声音细弱如蚊:“他们、他们……就是普通的工人……应、应该没有跟您、您见过。”
当柳云溪从医院出来时,她手里还拿着秦淮给的名片,她看了一眼腕表,从进去到出来,其实她也只呆了十多分钟,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十几分钟犹如当头一棒,将她彻底打醒了。秦爸爸人很好很慈祥也很健谈,可就是他倾诉的那些事,让她明白了燕京豪门意味着什么,她下定了决心,从包里的夹层拿出了秦易之前给她的名片,连带着这张名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她苦笑了一下,往公交车站走去,汇入人流中。
她一直都是燕京最普通的那些人啊,何必去奢望不适合她的那条路?感谢秦易给了她一场梦,这场梦,真的该醒了。
***
佟雨雾发现父母的忌日要到了,跟傅礼衡认识三年,每次这个日子他都是在出差,其实就算他没出差,她也不会开口让他陪着她去墓园给父母上一炷香。
今年不一样,她喜欢傅礼衡,傅礼衡应该也喜欢她,她怀揣着一种想带他见见爸妈的心情,主动地问他:“你后天有没有时间呀?”
两人是在餐桌上,傅礼衡准备吃完了早餐就去公司,刚要起身,就听到她这样问,便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行程,不确定的回道:“可能没有,法国的合作商明天来,后天应该要跟合作商一起去工厂视察,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后天有时间就陪我去个地方。”佟雨雾语气轻快,“你有事就算了,我的事不着急的。”
感情升温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佟雨雾知道,如果她说是父母的忌日,虽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一定会放下工作陪她去墓园,可她也不愿意见他为难,这段时间她变了很多,像是蜗牛一样,一点一点的探出头来,展现真正的自我,可真实的她,跟过去三年装样子的她,也有很多共同点,其中一点就是绝对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恩,好。”
等傅礼衡去上班后,佟雨雾也不失落,毕竟去墓园见父母的机会多得是,每年都有忌日,每年都有清明节,她依然快快乐乐的上楼去了衣帽间,想要挑最漂亮的衣服去墓园,见父母也是很高兴的事!要让爸爸妈妈看到她依然是燕京最漂亮的小公举~
她早就订好了妈妈最爱的白玫瑰,也准备了爸爸最爱的威士忌。
至于她,这次去墓园不只是看爸妈,还要去秀一波恩爱,让他们知道她现在很幸福。
忌日这天,佟雨雾早早地起床敷面膜,穿上上个月订做的旗袍在傅礼衡面前转了一圈,美滋滋的说:“我今天好看吗?”
傅礼衡临出门前被她拽住,表情颇为无奈,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她,“好看。”
“你说别人看到我,会不会感受到我身上散发出来的……”佟雨雾顿了一下,“愉悦又幸福的气息?就是一看到我,就觉得我这个人很幸福很快乐?”
“……有点难度。”傅礼衡如实回答。
气息这种事太过玄。
佟雨雾摸了摸下巴,作出深沉思考状,后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不等傅礼衡反应过来,她扯着他的领带使他被迫低头,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
被亲过的话,那种幸福的气息会不会更加浓郁一点呢?
如果不是见她在日历上在今天画下了圈圈,恐怕傅礼衡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今天是岳父岳母的忌日,试问有几个女儿在父母忌日时还全身洋溢着喜悦,仿佛要过年一样?
还好他昨天留了个心眼,妈妈又给他打了电话以后才确定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工作的事情也不可能抛开,他有自己的计划,等到下午应该差不多会忙完,到时候他再去墓园也是一样。
坐上车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种唇齿交加的触感似乎还停留着。
佟雨雾这十年来,每一次去墓园见父母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前几年时,可能是装的,但这两年是真的开心。
她总觉得,如果有鬼魂的存在,父母应该不希望看到她难过伤心的样子。
下午时分,佟雨雾才开车去往佟氏墓园,燕京大家族都会有自己的墓园,这一片地据说是风水宝地,靠山靠水,从风水师的角度来说,将墓园设立在这里对过世的人好,对还在世的人也好,所以这一片基本上都是各大家族的墓园。燕京地大,称得上绝佳的风水宝地少。
停好车以后,她一手提着袋子,袋子里装着威士忌,一手捧着纯白无瑕的白玫瑰,带着明灿的笑容往墓园走去。
秦易今天是来自家墓园看妈妈跟大哥的,准备开车回程时,突然想到佟家的墓园也在这里,他跟佟雨雾谈恋爱的时候,有一天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那时候他天天都想见到她,去佟家找她才知道是她爸妈的忌日,佟伯母当时很支持他跟她修成正果,便将佟家墓园的地址告诉他,鼓励他去找她。
既然都过来了,就过去看看吧,今天正好是她爸妈的忌日。
小时候大家都一块儿玩,佟叔叔跟阿姨都对他挺好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很疲倦,却也不得不扛起重担来,回想起自己做的一些事情,他不由得想,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佟雨雾一直快走到父母墓前时,才发现秦易也在这里,他半蹲着,听到高跟鞋传来的声响,才后知后觉的侧过头,四目相对,佟雨雾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傅礼衡今天没空!!
作者有话要说:柳云溪下线~秦易也要下线了==
我觉得扯领带接吻超苏的,希望傅傅没有觉得被勒住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