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女扮男装的断袖皇帝

柳汀白留下的话,叶黎初明白什么意思,对方是在提醒他,朝中大臣都是利益体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共存体。

叶君泽不过是将朝中势力互相牵制,平衡到他满意的局面,这其中哪些人受益,哪些人受损,都在他的预算中,叶景潍是朝中特殊的存在,朝臣对他微妙,而他现在在所有人眼中算是皇兄一派。

对了,叶景潍不知道柳汀白是他舅舅,该如何做需要好好想想。

叶黎初抬眸继续望着远处的平原,仿佛成了一座雕塑。

夜幕降临了,繁星遍布在一片天空之中。

叶黎初抬头看着美丽的夜空,灿烂的繁星,心中想的却是,自从母妃死后,他重新感受到吃饱的感觉是皇兄给的。

时隔多年,皇兄是除了孙伊,不嫌弃他的脏污,不嫌弃他的凶狠,拥抱他的人。

对了,他那会儿对皇兄戒备很深,心里总怀疑对方用心,渐渐他明白了,皇兄虽然培养自己为他所用,但是也只有皇兄让自己重新获得体面尊严,让他成为现今的七王爷。

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些把自己当主子的宫人们被处置的场景,他心里只有痛快,从那之后再也不用劳烦皇兄,无人再敢轻视他,从此凡事亲自动手。

皇兄的怀抱是最温暖的,也是最可靠的,皇兄给了他应有的权势。

他一直以为,皇兄是自己幼年的依靠,而他长大后会成为皇兄的有利臂膀,甚至奢望皇兄也会依靠他。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唯一没有料到的结局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彼此的依靠。

叶黎初双手死死地抓紧城墙上的石砖,眼眶通红通红,心口仿佛还残留着带着倒钩的羽箭,刺得他生疼生疼,若要不拔下这一箭性命危已,可若拔坏了直接魂归。

拔不拔?

十指指缝因插/入土墙,石砖,满是灰土。

右手攥拳对着石砖奋力锤下,顿时右手鲜血流淌,可见力道之大。

他用这场战役,半条性命,还回当初皇兄庇佑他的情谊。回京之后,他不再是皇兄的弟弟,而是为了母妃性命,向当年参与者复仇的叶黎初。

所有人,他绝不会放过!

下了决心,城墙上的“雕塑”消失,只留给人留在地上的一滴滴鲜血。

风过,尘土扬起,仅存的痕迹消失无踪。

………………

凯旋而归的叶黎初等人一进入京都,得到道路两旁百姓夹道欢迎,寒冷的天气阻挡不了热情的人们。

早已得知他们归来之日的叶问夏与文武百官身穿朝服,众人站在宫门迎接他们晋国的战将。

叶黎初骑着马走过人群,直视远处迎接他的叶问夏,不自觉扬起微笑,反应过来时抿住嘴唇,下一秒,再次露出笑容策马来到叶问夏面前,翻身下马半跪行礼。

“不负皇兄所期!”

“辛苦了。”

叶黎初与叶问夏一番举动给众人一副手足情深的感觉,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兄弟感情。

叶问夏弯腰扶起叶黎初,低声关心道:“伤口可还疼?身体不适庆功宴可推迟。”

“皇兄不必担忧,臣弟无事。”叶黎初态度如常,对叶问夏微笑道。

“那便好。”

叶问夏牵着叶黎初的手走过百官为他让开的路,这一举动无疑向众人表明她对叶黎初的态度。

叶黎初走在叶问夏身边,眼神扫向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又泛起了拨动。

接下来便是庆功宴,封赏参加此次战役的所有有功之臣,至于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抚恤金已经准备好按照名单发放下去。

抚恤金多吸引人,也无人敢在这上面下手,一方面是此事有苏澈手下负责,另一方面是众人都知叶问夏在盯着,若是有人出手,叶问夏不介意再杀一批人。

晋国朝廷现在看起来真都是“好官”,为国为民,体恤百姓,不管真心假意,叶问夏只看结果。

早朝上,叶问夏与群臣商议战事后的民生问题,还有西夏被匈奴攻下,收到西夏的求助信是否需要继续支援,与匈奴签订的和平协议上的条例哪些需要修改等等。

“臣有事启奏。”

就在众人讨论激烈时,叶景潍走出队列双手奉上整理好的卷轴,其他还在讨论的朝臣们瞬间安静,皆转身,扭头看向叶景潍,不知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是要禀报何等大事。

叶问夏心里有了答案,但没有料到叶景潍会行动这么快,已经等不及要看文家垮台。

“何事?”

叶问夏对江晔挥袖,江晔快速从一旁走下,从叶景潍手中取走卷轴给叶问夏奉上。

随着叶问夏打开卷轴,看到上面自己已经知晓的事情,心中对叶景潍的查事手段颇有些震惊,纸上记载的真是详细,详细极了,抬眼瞟向下方的叶景潍。

叶景潍在下方不带任何情感偏袒,禀报文家与匈奴通敌刺杀叶黎初一事。

“匈奴因寒灾草原被盖,牛羊成群冻死,提前突袭进攻我国。好在边疆有易将军带领士兵们及时反击,避免了西夏的后果,陛下派遣支援战事的七弟赶到与易将军共同对抗匈奴,匈奴长期攻不下边境,我方只要守住城墙,与匈奴打消耗战,只要坚持住,不过半月他们便会退兵,但无人能料到匈奴为了打击我军气势,竟偷袭射杀七弟,若此事只是两国之间相斗,只会说匈奴手段下作,但!”

叶景潍话音一转,挥袖,直指文家如今的掌权人,叶问夏的舅舅文弘,盯着对方厉声。

“文家为了能在战事上插手,枉顾边疆将士们的性命,将领军七弟的画像交于匈奴,让其射杀摧毁我军气势,输给匈奴,到时边疆守备不足,陛下定会排文家支援。文家掌管战事,又会卖给匈奴什么消息,损伤晋国利益未可知,通敌,其心可诛!”

叶景潍转身双袖一甩,对叶问夏垂头弯腰:“臣并无造假,请陛下严惩!”

只要听到叶景潍的话,没人敢说他偏袒自己的弟弟叶黎初,而且也无人说他们俩兄弟感情好,毕竟人眼睛都不瞎,当年荣宠后宫的赵太妃如何对待叶黎初生母柳昭仪的老臣都知晓。

但是文家通敌乃诛九族的大罪,虽然结果不严重,叶黎初也没死成,但是这个性质严重,自古通敌大罪无可赦免。

文家一派,中立派,敌对派,观望派表情各异。

瞬间,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叶问夏看着朝堂上激动的群臣,其中文家一派吵嚷反驳最欢,与文家不对付的人震惊后大喜,让他严查,叶问夏众人表情,心中好笑,语气颇为平静,将手中卷轴交给江晔:“让他们都看看,再说话。”

“是。”

江晔捧着卷轴先给了李统领,李统领看了眼江晔接过展开。

“都好好看看。”叶问夏微笑地看着文弘,“朕相信事实说话,文家多年为朝廷‘鞠躬尽瘁’决不可冤枉,可朕相信贤王也不会拿这种事情作假,李统领!”

“臣在!”

禁军李统领出列,行礼。

“想必你刚才看过了贤王呈上来的卷轴上都写着什么,可记牢了?”

“一字不差。”

“如此便好,带人去搜查,不要忽略任何一点,朕和众臣在此等你。”

“臣领旨!”

叶问夏将腰上的佩剑解下,一步步走到李统领面前,将佩剑交给他。

“若有人敢拦你,可待朕行事。”

“是!”

随着李统领带着叶问夏的佩剑离开,朝堂安静到针落可闻。

叶问夏坐回龙椅,讽笑地看着下方。

“若是文家被冤枉,朕会严惩贤王。你们继续,朕看你们刚才讨论的挺好。”

鸦雀无声。

文弘在叶景潍拿出案卷指着他时就已变了脸色,不过是在硬撑,当叶君泽笑看他差派禁军时,脸色灰白,脚步不稳。

完了。

所有人轮流看完卷轴,凡是参与者,皆一副等死的表情,这时再看文弘,倒衬托出对方淡定,不知是认命还是真被冤枉。

太阳高挂于天空,无人敢出声,陛下陪着他们,与他们一同挨饿,谁敢提议?

太阳慢慢西斜,李统领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一挥,身后的禁军瞬间涌进朝堂,按照指示将涉案者全部扣下。

朝臣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快速退离涉案者周围,生怕牵连自己,一些见过大风大浪的老臣们淡定自若看着,不由得感慨陛下开始固权了,兵权终究是回到了手中,现在就差贤王了。

有些人偷瞄向叶景潍,见对方神态,又怀疑,难道陛下已经和贤王达成一致了?

如今朝堂一件接着一件大事发生,他们的这位陛下明确的告诉他们,他不是幼虎,已是长成的猛虎。

禁军带下罪臣离开后,朝堂上显得更加空旷了。

叶问夏依旧笑语盈盈看着下方众人:“今日到此为止,想必大家都饿了,退朝。”

等到叶问夏离开,气氛陡然一松,众人方才舒了口气。

叶黎初看向率先离开的叶景潍,感受到身后视线,叶景潍回视,对叶黎初微笑点头,叶黎初忍住心中对叶景潍的反感颔首示意。

苏丞相走到苏澈身边,带着忧虑,小声道:“你去陛下那儿打听打听,看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文家……”

“父亲!”苏澈深吸口气,提醒对方,“最近你在一些要职上安排的人,我没有过问全因你安排的人不是昏庸之辈,可我不说,你以为陛下不知吗?”

“你与陛下的关系,这些算不上什么,又不是像文家背叛陛下,你和陛下两人还需要凡事都打招呼?陛下给你的权利就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搁置,这些官员调动陛下没有说就是认可,陛下又不是什么官职上都插手管。”

苏丞相话说的没有错,很多官位皇帝是不管的,由下面的大臣安排,可现在这种时候无人知道当今陛下是怎么想的,刚被敲打没多久的苏丞相自从苏澈入宫为后,胆子又起来了。

苏澈瞪了一眼苏丞相,甩袖离开,不欲在朝中与父亲争执。

苏丞相不满苏澈不为家族考虑,他们是亲皇党,是陛下的人,就算他安排上的官员就是陛下也挑不出错。现在陛下一个大案接一个大案,杀了多少人,撤了多少官,很多人都已是兼任数职,就这还忙得像陀螺。

边疆战事一起,他们更是日夜处理差事,苏澈不体谅他的难处,还与他发火,越想越气,抬腿跟了上去。

坐在銮驾上,心情舒畅的叶问夏想着该如何好好赏叶景潍。

刚回到寝宫换上便服的叶问夏被内侍告知:“陛下,文家老太爷请陛下到府一叙。”

“哦?”叶问夏看了眼江晔,任他换好发冠后起身,“走吧,朕要瞧瞧外祖父想和朕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