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汀白被孙伊突然的举动弄的懵了两秒后,轻叹一声,弯腰俯身将对方拽起来,奈何没拽动:“孙伊起来说话,当年阴差阳错分开后,我一直在找你们,这些年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妹妹怎会入宫为妃?”
“都怪我,当年我若能提早发现不对劲,小姐不会再宫中被蹉跎死……”
自从柳昭仪死后,孙伊这些年一个人艰难的带着叶黎初,尽自己最大的所能照顾好小主子,除了在他们住的院子里种蔬菜,平时的时间用来做手工活,做些绣品往外卖,也能攒下些银钱去跟宫人换所需品,还有肉类等补身体的,就这样她把小主子拉扯大终于等到了陛下发现。
“我不知发生何事,你起来慢慢说,人死如灯灭,你现在跪下有何用,如果妹妹是被人害死我定要为妹妹报仇。”
柳汀白这次再去拽,轻松地拽起了擦眼泪起身的孙伊,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孙伊,两人坐在了椅子上后,柳汀白耐心地等待着孙伊缓过劲儿来。
孙伊见到柳汀白突然哭出来,只因见到了主心骨,所以把这么多年的委屈,恐惧,艰难,心酸一股脑的止不住的一下子爆发出来。
柳家还在时,他们都是玩闹的年龄,等到柳家站错队,先皇登基事变后,在外玩闹的兄妹被世交所救藏了起来,暗中散播出在野外遇害的消息,勉强算是躲过一劫。
兄妹两人躲在世交家中,偶然一次听到了他父亲不是站错队,而是挡了文家的路,正巧柳家与先皇挣皇位的哥哥关系亲近,便找了个机会解决掉了柳家。
若是皇权相争错队,柳汀白不会有想法,自古站错队的都是倒霉的,可真相偏偏不是这样。
自那日后,仇恨的种子就埋在了柳汀白心里,等到京中不严了,世交伯伯准备将柳汀白兄妹二人送出京,躲到偏僻的乡下别院,不料怎么走漏了风声说柳家少爷还活着,一群抓捕队紧追其后,慌乱间他和妹妹自此走散。
柳汀白不知,世交伯伯家的忠仆偷偷带着妹妹和孙伊逃走了,也不敢送信到京中,那时候很多人都怀疑是世交伯伯家把他们藏起来,但是没有证据和把柄,只能一直关注他家风吹草动。
柳汀白走失流浪时被到处游历的医仙看中,收为徒弟,过了两年,他在京中打听,丝毫没有妹妹消息,世交伯伯家也没有,自此以后他随师父游历各处,反倒离妹妹越来越远。
那位忠仆带着柳家小姐和孙伊躲到乡下装作投奔亲戚的爷孙三人,过了好些年见大家都不再关注当年柳家的案子,并且柳小姐长开容貌跟之前有差,心中的担忧算是放下了,这才带着两人送了封信回府,偷偷返回来,在外说是宋家夫人表亲家体弱多病的幼女一直养在外,现今投奔来的,也无人联想到是当年柳家的孩子。
回府不久正巧赶上皇帝选秀女,柳小姐死活要进宫选妃。
“小姐当年非要进宫,非要看看灭了柳家的人长什么样,小姐那样软性子的人根本不适合在宫中生活,她根本就斗不过那些人。”说到这孙伊想起当年软性子的小姐打定主意谁都劝不动的样子,“宋家老爷夫人苦口婆心劝说好久,他们希望小姐能太太平平过今后的日子,最终还是小姐绝食赢了,如愿进宫。”
柳汀白这次回来一次也没有去宋家拜访,因他知他要做的事会牵连宋家,万一再被有心人查到,还是小心为上,以后若有机会定会还报宋家的恩情。
“妹妹她外面性子软,一旦心里决定的事从没人能改变,自小那小脾气就倔。”柳汀白想到这儿露出了一抹微笑,“后来呢,到底怎么牵扯进贤王中毒一案,难道妹妹真的是主使?”
“少爷,小姐她被人诬陷的!幕后主使根本就没有找到!”说到这儿孙伊气的恨不得揪出幕后主使给自家小姐偿命,“先皇为了给赵太妃找出气筒,便把小姐推了出去任由赵太妃出气,赵太妃先前以为是小姐下毒谋害贤王,好生折磨了小姐一番,后来甚至想对小主子下手,那段时间小姐为了护住小主子太苦了,跪在先皇大殿前整整一天,从早到晚顶着烈日,一滴水一粒米未进食,等到晚上先皇才松了口让赵贵妃不要再闹下去,小姐本身体不好,自那日后小姐大病一场烙下病根,后来郁结在心便去了。”
孙伊说着说着隐藏在心里多年的怨恨脱口而出:“皇家薄情啊!”
柳汀白放在扶手上的手收紧扣住,眉头紧皱,目光冰冷:“妹妹如何牵扯进此案,把前后的事情详细说清楚!”
孙伊这便又开始讲起来。
“小姐进宫后因相貌出众被先皇看中纳入后宫,进宫后知晓宫中两大势力,赵太妃与太后一直不对付,又因太后是文家人,小姐虽对太后恭敬,但私下是亲近赵太妃,也时常给赵太妃送自己做的点心。小姐手艺好,赵太妃和贤王都爱吃,因此小姐在宫里当年还是不错的。”孙伊突然话音一转,脸色愤恨,“可谁知会有人注意到这点加以运用!”
“慢慢说,详细点。”柳汀白怕孙伊一带上个人情感会忽略一些细节。
孙伊点点头慢慢道:“当年事发当天的早上,小姐如常洗漱,用膳,然后用采集的花瓣开始做点心。”
柳汀白突然出声打断:“做点心时可离开过?都用了什么?”
“没有离开过。”孙伊摇了摇头。
“好好想想。”
孙伊回忆着思绪:“小姐用了花瓣,还有小厨房面粉,蜂蜜,羊乳,鸡蛋,全程都在小厨房没有离开,做好后我和小姐就拎着食盒去送给赵太妃了。”
“路上可碰到什么人了?”
“碰到了平日里熟悉的嫔妃,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可食盒一直没有离开过奴婢的手。”孙伊语气坚定,“而且时候都查过遇到的嫔妃,没有问题。”
“小厨房东西可有问题?”
“小厨房我们也一直在用,后来派人查也无问题。”
柳汀白也有些奇怪:“那应当与妹妹无关,为何?”
“因贤王用过小姐的点心后,不过片刻便中毒了!”孙伊声音陡然升高,“那什么寒毒小姐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下毒了,但当时所有问题疑点都指向小姐!”
柳汀白抬手止住,认真地看着孙伊道:“好了,现在就是问题的所在了,你听好,接下来我问的你一定要想好了回答。”
孙伊被柳汀白陡然的态度感染,认真的点点头。
“你确定从点心做好到赵太妃与贤王实用并无离开过你手。”
“确定,奴婢一直好好拎着。”
“赵太妃与贤王都用了,但只有贤王毒发了?”
“都用了。”
“你确定都用了,只有贤王毒发?”
“确,确定。”孙伊被柳汀白反复确定差点怀疑自己,赶紧仔细说,“当时是贤王先用,赵太妃后用,小姐当时还被贤王夸赞了手艺,见他们母子二人有话说就退下了,我们往回走,走到半路被赵太妃宫中的抓住带回去,才知贤王中毒了。”
“赵太妃没有中毒,事后应与你们无关。”
“当时能想到的全都彻查了,贤王的饮食,赵太妃处,还有小姐宫中查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查出来,而且那个毒太霸道了,小姐首当其冲造了殃。”
柳汀白微微垂头深思整合孙伊刚才所说的话,他会下毒会医人自然看的比别人多些。
在吃了妹妹的点心后贤王中了寒毒,赵太妃无事,所有物品无恙正常,贤王宫中没有毒药,一切都正常就是最不正常的。
“能知道妹妹与赵太妃关系,知道妹妹当日做点心去找赵太妃,也知当日贤王会在赵太妃处,还知晓贤王喜爱妹妹所做之物,能调动人观察许久才下手的定是宫中掌权者,太后当日可查了,她在做什么?”
“查了!太后没有一点问题!赵太妃怀疑过太后,因为宫里两人一直相争,先皇也允许赵太妃查了,没问题,后来赵太妃还想查但太后动怒了,文家也正是鼎盛时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绝对与太后有关系。”
“可是当年都没查出来,这些年过去了怎么查?”
“不一定要揭穿她,只要查出来是太后,赵太妃和贤王不会放过她。”
“那陛下,陛下对小主子还是很好的。”
柳汀白目光犀利地盯着孙伊:“你刚说过皇家薄情,若要报仇岂能不会牵连,陛下与太后的母子关系如何?”
“陛下和太后关系不好,自从陛下登基后太后总想让陛下听她的,他们两人关系很紧绷,听说陛下迎娶苏尚书为后,太后得知还去勤政殿大闹了一番。”
柳汀白眼睛一亮:“原来他们母子二人关系并不好,你确定?”
“确定,都是小主子说的。”
“此事我会查,你勿要着急。”
“嗯嗯,我都听少爷的。”孙伊拎起茶壶刚要为柳汀白倒上,一摸凉了,赶紧起身,“我去再沏一壶茶。”
永寿宫。
秋词为文馡续上花茶:“娘娘,听说贤王最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解药,最近服了药身体越发好转了。”
“哦?还有此事?”文馡接过秋词递过来的花茶,眉头促起,“可查到从何处得来的解药?”
“说是陛下找来的柳医师,但这只是猜测,娘娘,当年的事……”
“当年,什么当年,哀家怎么不知。”
“是奴婢多嘴了。”
“继续盯着,姓柳的查一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