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彤被人叫去时整个都是懵的,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虽然她自认前领导以往干下的那些破事里同她没什么关系,真论起来她还是个苦主呢。
但耐不住人下马是她在幕后暗戳戳推动的,如今她骤然被前来调查的人找到,做贼心虚之下难免心怀忐忑。
不过怎么说也是成年人,经历过一些事了,多少还能稳得住。
审问室是临时腾出来的,距离站里的员工宿舍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童彤看着眼前的小门被推开,带她过来的人示意她一个人进去,出于对这些吃国家饭的公务员的信任,童彤脚步顿了一下迟疑着走入房间。
房门随即在她身后关上,光线骤然暗下来。
童彤因为光线的变化下意识眯了眯眼,而后过了一瞬,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亮度,方才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不大的小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光亮只有从头顶那盏瓦数不高且泛黄的灯泡里散发出来,灯下一边是坐在一排桌子后面的几个调查组成员,对面的另一边则放着一把光秃秃的椅子。
察觉到童彤进门,正在商量着什么的几人抬头望过来。
或许是瞧出了她忐忑不安的心情,桌子最旁边的中年大叔首先笑着开口,“钱尔彤是吧?别慌,我们就是想问你些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童彤瞧着对方憨厚端正的笑容,再瞅瞅搭在椅子背上露出一角的警服,心里稍稍安定。
“我就是。”她一边点头回着,一边在另一人的示意下坐上那只单独放置的椅子。
实话说这感觉真不太好,知道对面一排也许都是警察蜀黍,而她则是在他们的对面而坐,想想这种情形,怎么感觉怎么像是审讯而不是询问,也就怪不得警察蜀黍方才先出声解释着安抚了。
童彤估摸着这种形式估计也是一种让人说真话的手段吧。
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她反而迅速镇定下来,不好意思地对释放善意的大叔笑了笑,投桃报李的先表达了态度。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如此上道,调查组几人点了点头也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直击重心。
“钱女士,你知道你丈夫王灞行伙同肖炮辉行贿受贿的事吗?”
中年大叔问得一针见血,和刚才友善的姿态全然不同,浑身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庄重感,犹如他们衣服上那让人感到沉甸甸光芒的国徽。
童彤到了这时却不憷了。
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刚才略微失态只是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自己吓自己罢了。
但现在知道了他们叫她来的目的,也差不多清楚对方不是真的连她掺那一脚都查了出来,那她还慌什么。
不过这不妨碍童彤冷静之后开始蠢蠢欲动地想搞事儿。
于是她神情疑惑地说,“肖炮辉?你们是说站长吗?他、他原来是王……我丈夫的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迷茫模样,又有几分想明白了什么的恍然大悟。
“就是他,你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中年大叔再问。
童彤果断摇头,说自己被莫名其妙送到南极,两年多来很少同其他同事有过多深入的接触,更别提对她管制严厉的肖站长了,就是对方姓什么,她也才知道,因为平时大家都叫他领导或者站长,极少提及姓名。
听过这番话,挨着中年大叔坐的青年人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状的童彤,警惕道,“莫名其妙被送来?严厉管制?你仔细说说这件事。”
谁知他话刚落,童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两手下意识抓住大腿裤子,脸上泪珠儿唰唰地开始往下流。
“警察同志,我心里苦哇!”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童彤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边哽咽的泣不成声,边清晰无比地将原身的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
什么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一朝失孤难过之时,人模狗样的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对她霸道又强势,渐渐俘虏她真心,人生又有了新希望。
什么两人经历一番磨难好不容易水到渠成,结果刚刚成婚就有人生生插进来捣乱,还让新婚丈夫愣是将她扔进南极近三年,差点叫她死在这片地方。
什么死里逃生之后,她哀莫大心死,本想同丈夫离婚,申请都在网上提了,但是对方一直没反应,硬生生拖着不离婚,又不把她接回国,好像将她遗忘了当不存在一样。
絮叨到最后,童彤感觉眼泪快淌不出来了,自己也不想再掐自己大腿,索性捂住脸继续在几个同志面前哭诉。
“我单知道他性子不好,不知道他竟然那么狗啊!”
“新婚妻子,连个洞房都没有,他说扔就扔南极来了,还说让我反省反省,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给他红颜知己道了歉才能回去。”
“可这两年多来除了他的秘书每月一次打卫星电话问我知错了没,他从未出现过,等我提出离婚时他又装聋作瞎,以前我还不明白,现在起码想清楚一点。”
“肖炮辉私自看管监视我,肯定是他为了防止我回国做的!”
最后一句终于说到调查组想要的内容,几位同志顿时敛起同情的眼神,针对这一点深问下去。
童彤来者不拒,果真做到她之前保证的那样,除了自己悄悄干的那点事外知无不言。
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王灞行和肖炮辉疑似勾结的地方都抖了出来,再时不时诉说一下前者的负心薄幸,话里话外透露出她那好丈夫不光私德不休,还不拿律法当回事的‘霸道’本性,让警察同志们一定不要放过他!
私德什么的,调查组的同志实在管不到那一块上。
虽然他们在听过童彤的一番陈情后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但也仅仅是比较动容而已,却不会因此而将注意力放在这方面。
他们主要的关注点全在王灞行伙同肖炮辉所干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上。
这才是调查组远涉重洋被派来的责任所在。
至于王灞行辜负妻子一事,只要他们努力翻出对方的罪行,将其绳之以法,那么他对钱女士的影响自然就会降到最小,到时钱女士不管是想回国还是离婚都会容易很多。
这也算是变相的帮忙了。
锄强扶弱,不就是这般的么。
调查组的同志记录下从童彤话中提取出的重要内容,在后者红着眼希冀地看过来时对视一眼,齐齐感到肩头的徽章一重,责任感倍增。
最后,还是那位年纪长瞧着最可靠的中年大叔开口说,“这样,钱女士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回去吧,稍后我们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童彤乖巧点头,神情难过又饱含期待地站起身,对着几人鞠了一躬,转身推开门离开。
那个叫她前来的人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回了,然后又让早已等待在外面的一个人进去。
童彤看了眼,认出对方同样是站里的同事,平时来往不多但也说过几句话,看来调查组是打算将科考站所有人都盘查一遍了。
这样也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彻查清楚,还这片雪白的世界一个干净。
本就是做学术的地方,就该有个清净纯白的样子才对。
由于国内不少民众还在关注此事,这里的进展几乎是实时传回去,选择适合的部分公布出去,再有卫星及时传讯的前提下,事件的调查和处理都快之又快。
童彤这边刚因耗费心神睡了一觉,国内那里就已经在一天之内发生巨变。
当然了,对于和这件事无关的人而言,生活其实没有多少变化,但搁在牵涉到其中的某些人身上,一夕之间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比如……王灞行。
早上从温柔乡里爬出来时,他还是个气势强大、魅力不凡的霸道总裁。
到了晚上,他已经被警察蜀黍关到小黑屋,变得一身落魄、脸色铁青地快要唱铁窗泪了。
“你们关人是犯法的!我犯了什么错?!知道我是谁吗?快点放了我!”王灞行难以置信地拍着小黑屋的门,恼怒着大吼道。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办公室里工作,突然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就闯进去了,二话不说将他控制住,一路带到这里关着却连个解释都没有。
王灞行起初懵的一逼,等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身陷囹圄了,立马出离愤怒。
真是欺人太甚!
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
“放开我!我是XXX公司总裁,你们抓错人了!”王灞行怒火腾腾地再次大喊。
可惜没人搭理他,直至他又吼又喊的嗓子都快沙哑掉,变得蔫下来了,外面才来了个警察同志,不过人家不是来放他的,而是特地拿出一张拘捕令给大总裁看一眼。
“瞧见没,是王灞行吧,抓的就是你。”
他们走的可是正规程序,容不得这家伙叭叭叭地污蔑。
王灞行借着灯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全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警察同志不管他相不相信,走过这个流程,只道让他先自己安静呆着,等所里腾出手了会有人来审讯他,让他先提前好好想想,届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不是这次抓的人太多,哪里会让这家伙在这里吵吵嚷嚷,早一气审起来不给喘息功夫的。
眼看唯一出现的小警察又转身准备离开了,王灞行犹自还拉不下脸问情况,反而撑起架子要求叫他律师来,不然有权利保持沉默。
这是打算拒不配合了。
小警察嗤了一声,心道又不是那些没证据可查的轻度嫌疑人,到时都进审讯室了,谁还管你配不配合,反正二十四小时没过之前,总有手段撬开你的嘴。
王灞行眼睁睁看着对方脚步不带停顿一下的离开,顿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两手握起拳头恨恨锤了一记门上的铁窗栏,立马疼的他脸爆青筋、冷汗直流。
现在他受制于人,只希望王秘书能察觉情况,早点带律师过来。
王秘书该说不愧是他的手下,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这个时候的确正在叫齐律师团队,准备赶来警察局为他们老板解围。
但是一行人还没出发,王秘书先被突然过来的洪妍堵在办公室。
“我怀孕了。”洪妍刚现身就砸下一个大雷。
王秘书满脑子都是总裁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去到地方后怎么为总裁脱身等等问题,听了这个消息也没多想,只随口道了句恭喜。
洪妍不满他这个态度,哼了一声再次透露,“孩子是你的。”
“啊?”王秘书回过神目瞪口呆,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确定是我的!”
他开垦过她那块田不假,但是期间播过种的又不止他一个!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确定。”洪妍臭着脸语气分外笃定。
王秘书怀疑地看了看她的肚子,突然问,“你是不是知道王总被抓的事了?”
这女人一向对总裁霸的很,即使怀了别人的孩子估计也会当成总裁的巴巴告诉对方,以便能更好爬上位,哪里还会找到他这个秘书头上来摊牌的?
洪妍没回答,但她的态度表明一切。
她的确知道了,毕竟跟着王灞行好几年,公司里不会没有安插她的眼线,人被警察逮住后没多久,她就收到消息知道情况了。
这些事即便洪妍不说,王秘书基本靠猜也能猜到真相。
只是对于洪妍这种急不可耐找接盘侠的模样,他十分瞧不起,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只冷笑着说,“你不会是觉得王总进去就出不来吧?这才多大点浪花,王总是什么人?等他稍后出来要是知道你这样……呵呵。”
“我怎么了?”洪妍脸色都不变地抛个媚眼,描补道,“我说的是实话,不管阿行有没有出事,你都应该知道孩子的存在。”
对于她的变脸之快,王秘书不屑地当没看到。
虽然这女人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来的很及时,若是王总真的犯事脱不了身,那么这个孩子将是他们接管公司的‘希望’。
而且因为有了这个意外到来,男人深藏到自己都不可知的野心突然一息之间疯涨。
“孩子是王总的,最好还是男孩。”王秘书看着洪妍的肚子叮嘱,话音意味深长且不容置疑。
洪妍神情一愣,灵光一闪不知怎么就和他的思维在这一刻同步到一块去了,刹那间想明白一切,立即点头道,“我就跟了王总一个,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呢。”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抚着还未显怀的腹部笑得媚意横生,可见心情之好。
但这是不对的,毕竟作为她男人和孩子他爸的王灞行才进了警察局,她笑的那么开心,让人看去了多不好不是。
两人默默达成狼狈为奸的意向,之后略过孩子这个话题就轮到捞出王灞行的事上了。
作为属下和情人,他们这时候不可能放着对方不管。
否则且不说公司高层元老们会怎么想,还有外面群狼环伺的公司对头们估计都不会放过添把火的机会。
虽然不想承认,但没有王灞行坐镇,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还真的搞不定局面,即使那时候他们有未来太子这张牌,估计也不能服众。
毕竟在乎孩子的只会是王灞行,旁人谁管一个还没出生的婴孩儿。
所以王灞行还不能倒下。
因此即使王秘书生出了野心,但还没准备做出落井下石的举动,只计划着拖一拖捞人的进度,然后借由手上的王牌趁机从中谋划些利益,多为以后做准备。
洪妍都怀上他孩子了,且那计划对她好处多多,当然对此没意见。
至于为什么不多为王灞行着想……
那人连名分都给不了她,她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借机先收些利息怎么了,又不是不管他。
洪妍理直气壮地撩了撩头发,随后跟着王秘书等人一块去了警察局,面对短时间内憔悴许多的王灞行,女人表情却是温柔如水的。
“阿行,知道你出事,我立马叫上王秘书过来了,他带了一个团队的律师,肯定能把你解救出来的。”
王灞行听到这话面露感动,隔窗握住洪妍的手指,从没那一刻感觉到眼前女人对他的诚心。
这,就是真爱了吧。
一双有情人隔着铁窗相对泪眼,情意绵绵。
王秘书站在一边旁观,也没拆穿洪妍哄人的小把戏,只在那两人热乎劲上来气氛正好时上前表了表忠心,再不经意透露出洪妍差点在公司急得晕倒的事。
“晕倒?怎么回事?”王灞行顿时紧张问道。
洪妍此时脸上飞霞,娇羞着道出她怀孕的好消息,立马喜得霸总一愣之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他没怀疑情人说的话,更不会怀疑对方背叛他搞出了孽种,只一心以为孩子就是他的。
在这个人生至暗的时刻,孩子的到来犹如一道照亮前路的光芒,让王灞行惊喜不已,突然一扫颓唐,涌起无限豪情。
这点小挫折算什么,他自认没做过违法之事,现在关着他只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早晚会被放出去的!
等着吧,等他出去了再好好跟相关人士算这次的账。
自来顺风顺水的王灞行就是有这个自信。
但是王秘书忧心忡忡,道是担心这是对家想出的打击他们公司的办法,一旦总裁进警察局的消息传出去,股份上肯定会有波动。
如果总裁还被拖在这里再一时半会儿地出不去,那导致的后果……
届时可怎么跟公司元老股东们交待。
王灞行从未低估过自己对公司的重要性,听后深以为然,吩咐王秘书赶紧让律师们去和警察局交涉,尽快营救他出去。
王秘书郑重应下,让洪妍陪着王灞行,他则带人去找警察局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不到片刻,王灞行还没讨论两句未来的儿子长什么样,王秘书就又回来了。
“王总。”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洪妍。
王灞行大手一挥,警告道,“妍妍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当她面说的。”
王秘书受教,立即将自己刚才过去打探到的消息讲了讲,称道是这次的事牵涉比较广,抓的人一多,进度就拖慢了,而警察局的人手却有限,光是审问环节等轮到总裁这里时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不是还有个二十四小时限定吗?”王灞行难以接受道。
王秘书叹口气,“我费了功夫打探内幕,据说这是特殊案件,您这边又有某些人杜撰出的似是而非的证据,他们警局抓着这点真能关您一段时间不放,说是协助调查!”
王灞行哑口无言,既为此气愤难耐又不得不承认自家秘书说得对。
“所以,为了以往万一,我们需要做最坏的打算,先想办法减轻损失比较妥当。”王秘书满心为老板着想,道出他一开始的打算,眼神示意了一下洪妍的腹部位置。
王灞行做他上司那么多年,基本的默契不缺,顺着视线也看了眼情人的肚皮,当下瞬间明白了秘书的意思。
他最近可能会因为对手算计一时出不去,但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和他的左右手却行动自由。
王秘书适时说出计划,“王总,您可以先将公司法人转给洪小姐,到时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有她在这段时间替您扛着,必定能做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再有,您若是对她放心,还可以把股份资产转一部分给她,有孩子在,股东元老们必定会给几分情面。”
而有孩子在,那些东西早晚还不是它的么,现在只不过提前过渡罢了,过后想转回去还不简单,毕竟洪妍可是对总裁情深义重呢,她还能带着财产和孩子跑了吗?
这种潜藏的意思,王秘书没明摆着说出来,但王灞行再是明白不过。
他相信洪妍对他的真情,也信她必定不会抛他而去,对于王秘书出的主意倒是没有本能地排斥,也不管它是多么的错漏百出不靠谱。
所以自大的他不过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两秒,就在洪妍感动连连的泪眼中点头同意了。
这个时候,三人倒是齐齐把更为名正言顺的钱尔彤忘在脑后。
童彤也没指望被他们想起来,更不想淌那滩浑水。
比起渣总那边麻烦缠身,她这里倒是首先迎来了真正的好消息。
得益于调查组和国内行动的迅速,肖炮辉那厮被定罪下马后,上头很快又为长城站派来一位新领导。
新领导刚正不阿,来到接手事务后发现童彤的情况,立即将她叫了过去。
“钱女士,之前给你造成的麻烦请你体谅,总有那么些人经不住诱惑。”新领导方正的脸上鄙夷与难堪交杂,实在为有那样的同僚感到可耻。
童彤连忙摆手说,“您不用自责,那是他个人品德败坏,好在害群之马已经除掉了,我没什么好怪的,要怪也怪我眼光不好看错了人。”
新领导大致也从调查组那里得知了她的事情,此刻见引起了她的伤心事就不再多提了。
他只问她是愿意留下还是离开。
留下的话,职位还给她保留着,甚至能换个更合适的位置;如果想离开,聘用的合同立马能解除,但她人却是不能在这里久呆的。
“我想离开,在这儿快三年了,我想出去看看,而且……婚还要离呢。”童彤毫不犹豫道。
新领导不奇怪她的选择,迅速给她办了退职手续,还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调查组那边等两天会离开,建议她可以跟着一块回国,既能省笔花费,路上还安全。
童彤感谢他的好意,但也只能婉拒了,表示已经有朋友帮忙定了船票,不好爽约等等。
“哦?听说你认识了几位鹰国友人,是他们帮的忙吗?”新领导仿佛只是好奇地问道。
童彤点头又摇头,将伍岳当时在雪地救她一命的事交待清楚,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画的漫画被国外的出版商看中,让她去纽约商谈合作,还包了路费的事简单提了下。
至于船票需要到美国科考站那边的船才能用上,而她准备拜托伍岳送她一程之类的,童彤没再仔细说。
她觉得新领导太有掌控欲,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可真让人受不了。
所以她还是赶紧离开吧,反正也是自由身了。
存着这个念头,等到应付过新领导回到房间,童彤立马上网敲了敲伍岳,“在吗?想请你帮个忙。”
“在的,你说。”男人迅速给与回复。
童彤将事情同他讲了一遍,最后请求船到那天他能开直升机送她过去。
也许惊讶于她这个决定,男人停顿了一会儿没回答。
童彤摸不准他的意思,试探地敲过去一个问号。
伍岳立即发来一段话,“可以,正好我这段时间没事,顺路去隔壁看看有没有好东西。”
童彤见此松了口气,立马回道,“好的,那随你安排,我只要在船开前顺利上去就成。”
“嗯,到时我会去接你,等着我。”男人做了保证后再没额外的消息发来。
童彤等待了片刻关闭聊天框,开始埋头收拾行李,为离开做准备。
其实原身的东西不多,她准备打包带走的更少之又少,大多都被整理出来打算送人的。
同事们知道她要走陆续过来帮忙,其中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拿走即可,最后没用的直接当成垃圾扔进焚烧炉处理。
期间大家难免议论起肖炮辉,骂他罪有应得,再讨论一下新领导,偷偷说对方行事极有章法,瞧着像是军中出身,以后不怕他乱来了。
童彤思及之前自己被唬的像小学生一样交待情况的画面,顿时认同地点点头,祝愿同事们以后和新领导相处愉快。
走的那天,伍岳一大早就过来了。
童彤因为提前有准备倒是没有因此而慌乱起来,和大家告别后提起简单的行李就上了直升机。
然后在机舱里发现了几个熟悉的特制箱子,全部装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鲜鱼。
“这是……?”童彤迟疑地奇怪问。
伍岳熟练地将直升机拉升上天空,在螺旋桨转动的声音里自然地解释道,“你不是要走了吗,趁着时间还早,去和史密斯告个别吧。”
童彤沉默了下,若不是经他提起,她都快把救命恩鹅忘记了,罪过罪过。
而她这么一走,下次再过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确实该在离开前去看望一下史密斯。
于是她就没反对这个安排,还笑着表扬说,“嗯,还是你想的周到。”
伍岳头盔下的眸子微闪,一面同她闲聊着,一面不紧不慢地将直升机开过去,最终在史密斯所在的那片帝企鹅栖息地降落。
有了前几次的熟练度,这回不用伍岳帮忙,童彤自己就能打开舱门跳下去,然后朝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大喊一声。
“史密斯!!”
“昂——”
史密斯不愧于它灵性的小脑瓜,继记住伍岳的声音后,连童彤的音色也记得一清二楚,听到她一喊就马上给了反应。
伍岳这时已经眼眸带笑地拖出了机舱里的箱子,在史密斯一歪一歪飞快跑来时拿出一条小鱼抛过去。
史密斯扑过来极其精准地将小鱼接入口中,吃着鲜美的食物,肉翅膀欢快地蒲扇个不停。
“来,你试试。”伍岳忽然将另一条稍大的鱼塞进童彤手里。
“我?我可没你投的那么准呀。”童彤这么说着,眼里却全是跃跃欲试的色彩。
伍岳只说没事儿,左右下面还有史密斯接着,即使童彤失手,它也不会让食物漏掉被其他企鹅抢去的。
如此,童彤就试着学他将小鱼抛了出去。
史密斯瞧见这次的抛物线有些歪了,果真灵性地挪了挪脚蹼,扑闪到准确的位置一个仰脖就将小鲜鱼叼住,吞的干脆又利落。
童彤立即拍起巴掌,兴致一来又接连抛起几条,都被史密斯牢牢接住了。
不过这兴趣来的快,走的也快,她也不能厚脸皮总是欺负史密斯不是,毕竟人家还是她救命鹅呢。
之后两人开始将史密斯唤到近前,你一条我一条地很快将这贪吃的鹅子喂饱,间或还投喂一下其他凑过来的企鹅们。
其实如果不考虑扑鼻的味道,这群‘燕尾服小绅士’真是再可爱不过了,能萌到人心里去。
童彤感慨着抱住最干净的史密斯撸了又撸,只要一想到即将离开就舍不得放手。
但不走是不行的,最终直到他们将小鱼喂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
伍岳看在眼里,建议说,“以后有机会就可以过来瞧瞧。”
现代交通便利,过来一趟完全不是问题,起码对他来说不过度假而已,都不是事儿。
童彤其实没那么多离别的感伤,经他一劝很快就想开了,觉得他说的对,以后都是自由身,想来就来嘛。
有史密斯在,等出去了估计她还会继续画企鹅漫。
等签了出版合约,如果能凭此带来持续收入的话,她以后还怕没有过来的路费嘛。
船停靠的那个美国科考站距离史密斯处不远,这次直升机飞了不久就达到目的地了,比他们去找史密斯用的时间还少一些。
只不过两人来的早了点,到达时船还没影儿呢。
伍岳顺势提出带她去周围转转,然后小半天的时间里,两个人一块将此处专门为游客设置的旅游项目玩了个遍。
之后又吃过一顿饭稍稍修整一番,船终于来了。
童彤听到呜呜的鸣笛声跑出去,果然看到远处海面上出现一道庞然大物般的身影,正是她即将需要乘坐的破冰船。
“来了!来了!”她高兴地拽住身旁之人的衣袖激动说。
伍岳举目望了望,确认就是他们要乘坐的那一艘,不禁笑着点头附和。
童彤到这时还没发觉他的打算,等稍后坐上轮船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看向入住隔壁房间的男人。
“你怎么也要走了?”搞得她还以为他特地送她上船。
伍岳淡淡一笑,“过来这么久也呆够了,出去透透风挺好的。”那种风轻云淡的态度,妥妥能让人仇富的样儿。
童彤:“…………”
不愧是贵族老爷,佩服佩服,羡慕羡慕。
童彤感叹一番,表示随他高兴就好,正好两人在船上有个照应,她也不用担心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了。
伍岳说的煞有其事,她也就那么信了,结果等到之后轮船靠岸,他们在澳大利亚下船时,这人又巧之又巧地跟着她坐上了同一趟航班。
童彤坐在头等舱里,懵着脸瞧见男人跟她旁边的金毛歪果仁商量着换座位,说的法语还以为她听不出来。
“旁边这位是我女朋友,她身体不舒服,我们能换一下位置吗?”
“噢,可以可以,你们感情真棒,快来坐我这里吧。”
三言两语之间,伍岳熟悉的大胡子就又出现在童彤飘忽的视线里,对她微微一笑,“真巧啊,女士,我们又一班了。”
这家伙又机智地换回中文了,人坐到大前头去的金毛歪果仁即便听见了也八成听不懂。
童彤:……我信了你的邪!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伍岳不是专门陪她过来的,她能把空姐刚放下的食物盘子吃下去。
但她仍旧较真问道,“你是不是想陪我来着?”是男人就如实回答。
“是啊,被你看出来了,同意吗?”伍岳坦白的很光棍,显露出一丝无赖样的痞气。
这是不同于他以往绅士的一面,极其吸引人。
童彤瞥开眼等同于默认,心道你人都上来了,飞机也正在起飞,我还能把你赶下去不成。
再说他们都是自由的个体,想去哪里都由自己意愿,航空公司又不是她开的,她管不着他去哪儿。
伍岳看懂她的意思,笑过后就安生了,虽然赖着跟在身旁了,却并没有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找存在感,而是润物无声地照顾着她,一路上表现的体贴无比。
这样的男人,谁能顶得住。
童彤自认不是圣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再说她本就对伍岳有点心动,这时候加深印象再自然不过。
但是她仍记得自己的身份,还是有夫之妇,始终没敢给与对方什么回应。
伍岳好似也不着急,妥妥帖帖地陪她到达纽约,在提前定好的酒店暂时落脚,甚至愿意陪她一起去见出版商。
以防万一,童彤不打算单枪匹马去赴约,身边的男人就是现成的保镖人选。
当然在这么打算之前,她询问过他的意见,男人果真没一点犹豫,干脆地应下了这件事。
“不过……”童彤看了看他的大胡子,迟疑地问能不能换个造型。
不然她担心两人刚到地方,对方就被伍岳这幅形象吓跑了。
她自己是看习惯了感觉挺有安全感的,连人脸都没看全就心头蠢蠢欲动,但保不住旁人不会这样认为,猛地真被吓到也不无可能啊。
所以伍岳真要和童彤一块赴约的话,估计得先收拾一下,起码大胡子是留不住了。
伍岳没意见,趁机要求道,“那你帮我刮吧,我好久没碰,手生。”
童彤:……我还是个生手呢。
但是既然请人帮忙,那就有个请人的态度,只能试着硬头皮上了。
不就是刮胡子吗,小意思!
酒店里服务周到,客房里本就准备的有男士用品,其中也包含必不可少的剃须刀以及胡须膏须后水等物。
伍岳在他房间的洗手台前放了张椅子,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等着童彤给他刮胡子。
童彤找齐东西准备一番,然后拿出手机调出剃须指南,开始朝男人的脸下手。
因为知道自己是生手的关系,她起初的动作之间特别小心翼翼,唯恐把人脸皮儿给弄破了,之后发现涂了胡须膏的胡子其实挺好刮的,而男人的脸皮也不是薄的经不起她折腾,于是渐渐就放开手了。
最终经过她一番忙碌,伍岳那半张被大胡子遮盖的慢慢显露出来。
男人完整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令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气。
真特么帅!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三十个币,啦啦啦(~ ̄▽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