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应该坦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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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自如穿梭于建筑物之间的胧车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上空,抬头即可见到站在车厢内单手撑着门槛的富冈,他也同样望着我。

……刚刚他说了什么?

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失神那一刻,我却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压迫感,再就是一句暧昧的话在耳边响起。

“啊,终于露出破绽了呢。”

猛地凑近,童磨朝我诡谲一笑,在我因为其他人的到来而分神之际,他抬手以金扇子劈向我的面门,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他的速度并不快,即便反应慢了半拍我还是灵活地后撤躲开了他的攻击。

“太迟了哦。”

在我后退到安全距离的一瞬间,童磨的扇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挥了过去。挥动的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就连我也能感觉到一股不祥之气,然而下一秒,一个无比巨大的冰人拔地而起,仔细一看却是个双手合十打坐着的菩萨。

冰人显现的一瞬间,便开始向四周释放出相当大面积的冰雾,不用想也知道必定带了剧毒,寻常人若是不小心吸入一定当场毙命,他的恶趣味做得出这等事来。

来不及吐槽他这等卑劣的声东击西的伎俩,那巨大的冰菩萨抬着手挥向了富冈所在的位置。富冈见势不愿拖累胧车,当即果断跳下了车,并往一旁闪避而去。

那冰菩萨体格巨大动作却很是迟缓,但那普普通通的一击却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不仅如此整栋建筑都因为那威力巨大的一击处于震动之中。

烟尘滚滚,迷了人眼,因为浓烟和冰雾的关系,霎时间偌大的房间内的能见度一度降到最低。

童磨因为那一击将自己的身形隐匿了起来,估计是在刚刚那小会的功夫里长出了下半身,而释放这样大规模的招式本身就有便于他逃脱。

周围只剩下碎片落地的细碎响声,并分辨不出来其他的声音,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并不清楚刚刚的攻击有没有给富冈造成伤害,现在什么也看不清,若是童磨趁机发动攻击就糟了。

这等情形,唯一不让富冈涉险的办法只能是将战火吸引到我自己的身上,毕竟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死,富冈就不好说了,尤其是那冰雾,因为刚刚那一煽动,已经开始往整个广间的角落开始扩散了。

咬咬牙,我站在雾气里警惕起来,大喊了起来。

“富冈你这个呆头鹅,平时不见你勤奋,送死倒是勤快啊!”

“等下有你好看的,你这个混账!”

喊完以后,明显能感觉到冰菩萨的手朝我挥了过来,虽然条件苛刻了些,但并不妨碍我竖起耳朵判断声音,在听到熟悉频率的脚步声时,我当即冲了过去。

抽出半米高的纸扇子一边往后扇走冰雾,一边奋力向前跑去,因为经常在一起,别说是脚步声,他呼吸的频率我也熟悉得很,不会有错,在前面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渐渐的,在白茫茫一片雾气之中我看到了一抹暗色的影子,当即抬手用扇子扇走在这一带弥漫的冰雾,而我也见到了捂着口鼻的富冈。

虽然很想骂人,但现在时机不对,我丢掉扇子,从包里掏出锁链来朝他丢了过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捆上,然后往下一个蓄力跳跃,跳出了冰雾的包围,而在半空中徘徊的糸瓜先生见状忙飞了过来,而我就这么顺利地登上了车厢内。

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而就在我掳走富冈后不久,他刚刚所处的位置被冰菩萨给一巴掌拍了个稀巴烂。我撩开帘子看着底下站在废墟里仰头望着我的童磨,他一如既往地笑着,正如与我相遇的那日那般人畜无害,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终还是没能把他给解决了。

未来必定还会有更多不必要的牺牲。

经验丰富的糸瓜先生轻松地避开了坍塌的碎木瓦片,就这么带着我们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童磨的据点算是被捣毁了,可对于我来说这和任务失败没有区别。

……

到了外头,气温回升,空气也格外清新。

仍由着外头的风灌进来,扬起我凌乱的头发和衣裳,不必想也知道我现在狼狈极了。身上沾上了手刃童磨时飞溅的血以及厚厚的尘土。

看着月亮,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天就要亮了。

这时候后方传来了声音,然而我却制止了他的靠近,头也没回。

富冈还是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望着我的背影,清风撩着我的发,在他面前飞舞着,他看着我的背影,“……谈谈吧。”

稍微侧头,我看向角落里欲言又止的香奈惠,大概猜得到她和富冈说了点什么,不过我并不怪她,这是她的选择。

回过头去,我毫不顾忌地将已经被诅咒侵蚀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而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也有所变化,带着几分触动,他下意识抬手想要触碰我,而我则是不着痕迹地避开。

右手已经没了,可诅咒却还留着,我的右边身子包括右半张脸都有不同程度的黑斑。

另外,在刚才的战斗,我将右边的衣服拉开了些,此刻暴露在空气里的半边身体被染上了斑斑驳驳的黑色,与之对比强烈的则是完好的白皙肌肤,即便是在柔和的月光下,我那被诅咒侵蚀的部位依然很可怕。

他显然被眼前看到的所吓倒,我静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又狠下心道,“很可怕吧?那些东西……像你这样脆弱的人类,即便是轻轻碰一下也会当场死去,所以离我远点吧,不想死的话。”

“我知道你在撒谎。”没有被我刚刚的话所劝退,他走近了些,“……谈谈吧。”

我稍稍抬头,望进那双总是了然无趣的瞳眸里,才发现月光下那双眼内闪烁和点点星光,如深海般包容的蓝色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

说来也巧,不知怎的,居然到了富冈的老家,大概这就是天意,我没有多想,率先下了车,富冈随后,而香奈惠则先一步由糸瓜先生载着回了地狱。

推开记忆里那扇厚实的木门,虽然时间久远,但屋子仍保持完好,想得到富冈应该会定期打扫这里。

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段我本不愿提起的过往又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看向角落里那败落的架子,虽然看着很柔弱,但不得不说鸢子小姐手很巧,就连葡萄架子也能够只靠一己之力搭起来。

还有另外一个角落的花圃,虽然现在什么都没剩了,贫瘠的土地上光秃秃的,就连杂草也没有,但此刻在我眼前的,是围着白色围裙,拿着小铲子和洒水器正在料理中的鸢子,虽然很忙,但她也还是热衷于养一下小花小草的。

还有那个在玄关木头柱子上的道道划痕,虽然时间久了,但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偶然想起些东西,我朝着柱子跑了过去。

划痕是鸢子姐弟用来记录身高的见证,还记得富冈小的时候总是吵着长不高,一到划线的时候总是特别自卑,小小年纪就已经很阴沉了,那惶惶不安的小标签看着总是让人忍不住捧腹。

看着那两列的整齐划痕,我却难掩失落,抬起手轻轻抚上那些划痕。

是啊,那些就只是一场梦而已,怎么可能会是现实呢?

梦里,这上面也有我。

我似乎有些贪心了,甚至分不清现实。

就在我失神之际,后方伸来一只手,将我的手包裹了起来,我缓缓回头,对上那一双浮现着异样情绪的蓝色瞳眸,他似乎在笑,也似乎没有,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此时此刻,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啊,想知道。

撑开五指,与我的交握,我的手背贴着他的掌心,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暖,那是只有活着的温度。

这时候,他从内袋里掏出小刀来,然后就着我的头顶的高度,利落地在木头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这样,你就真的来过了。”

富冈丢了刀,握紧我的手,稍微低头,将下巴压在了我的头顶上,而我感觉到一股属于他的味道自后头不断飘来,让人的心脏遏制不住地跳动起来,让我久违地回忆起了活着的感觉。

“本来是打算等一切结束以后就带你来这里的,但我改变主意了。”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包含着太多我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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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领着我进了里屋,穿过客厅,来到他的房间。

他拉着我在屋内坐了下来,我静静地看着他放下日轮刀,脱下羽织,走到了我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主动牵住了我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是替我脱去外衣。

在他触碰到衣服的一瞬我下意识闪避开,然而那与我十指交握的手却收紧了些,我迷茫地仰着头看着他,他却伸手覆上我的脸颊。

“你的诅咒因我而起,就由我来替你解开,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抱歉。”说着,他将脑袋靠在了我露出的肩膀上。

肌肤相贴的一瞬,能够感觉到他的颤抖,他的热度,他的味道。

“当初要是有好好答应你的话就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如此怨恨人类,真的很抱歉。”埋在我脖颈间的他咬了咬牙,声音有些颤抖。

他哭了?因为什么?我吗?

我从未见过这般样子的他,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即便是小的时候被其他小孩揍到站不起来,我也不曾看他掉眼泪哭鼻子。

要说心里没有触动、没有感觉是假的,此刻的他就像个迷失了方向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又无助又悲伤,可安慰的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怨恨人类?是的,我这一身的诅咒会恶化,也正是因为我无法割舍那段仇恨。

我恨,我恨那些人类把失去了亲人成为孤儿的我赶上了那样的绝境,也恨他们拿我当替死鬼,把我的脸割烂、丢进冰冷的绿川,甚至是分成了323块分别封印起来,现如今还有人拿着我的尸骨为非作歹……

就连他,也试图从我这里偷走我的心,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人类总是在从我身上强取豪夺,我恨啊。

“让你一直等我,真的很抱歉。”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平静地说道,目视着前方,双眼却失去了焦距,“我与你再不可能。”

“我知道我已无力挽回什么,但最后我希望你能够回到一开始的样子。”

在我万分诧异之时,他抬手按上我露在外头的右肩,那是诅咒最严重的地方。而强烈的诅咒也在一瞬腐蚀了他的手,然而他眉也不皱一下,忍着疼痛替我除去了外衣。

目光所及,那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挣脱开他,转而握住他变黑的手。

黑色漫开时,他身上甚至响起了滋滋声音,还冒起了白烟。就算他的身体再怎么强健,但那任谁都无法忍受的疼痛他又怎么承受得住?

“你真的是笨蛋啊。”说话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包括我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将我吞噬。

他会死啊,会死啊。

豆大的眼泪从我眼里溢出,打在了我和他十指相扣的手上。在我哀伤之际,他伸手探向我的脸颊,穿过我的黑发,抚摸着我的脸庞,动作很是轻柔。

“我答应过你了,不会死的。一开始的承诺我也好好的做到了,再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好好的活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有些苍白,“我终于等到你了。”

“……欢迎回来,等你好久了。”

这么一句话就好似一记闷锤直接击中我的心脏,将它击得粉碎,同时破碎的还有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早在战斗的时候听到那呼喊以及刚刚他拿小刀刻东西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些感觉了,然而在我以巧合说服自己的似乎,但他却向我证明那些不是巧合,更不是我的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脸,抹去泪花,动作很温柔,就好像是在触摸着一件无价珍宝似的。

“椿,这一次我会彻底履行我对你的承诺。”

他凑近了些,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一路向下,他以额顶着我的额,微微张口,温热的气息洒在了我的脸上。

“要恨就恨我吧,我愿意成为你新的诅咒而活着。”

迷乱间,他那双深沉的蓝色眸子捕捉了我,我看到,他的眼里有着最为原始的、毫无保留的情/念。

“这一次,就坦诚一点面对我吧。”

或许如同他所说的,我们应该对彼此再坦诚一些。

因为不够坦诚,我们之间错过了太多。

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问一句,大家知道‘爱’发电吗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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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档中也二代文:《中原先生劝我寿退社》

暴躁高情商老哥X软萌小包子:《许你千娇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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