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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忌惮水绿小姐的同时,那些村民将她的身体被分做323块,分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怨气和诅咒也就是在那时候积攒了下来,时至今日她对人类的憎恨依旧很强烈,因此诅咒的力量仍然很强大……至于在解除封印以前的那段日子,用水绿小姐的话来说,就是一顿浑浑噩噩的黑暗时光。”
说到这,香奈惠看向了一旁的富冈,他的神色有些沉重,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些会没有反应的,只是她觉得他的反应还要淡定一些,她以为他的表现会更加惊讶一些。
“上一次,水绿小姐和我这些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呢。”香奈惠苦涩一笑,“我还记得,当时水绿小姐是用何种表情诉说着那段对于她来说十分之沉重的回忆……”
“用着若无其事的口吻说着自己已经放下的话,其实还在因为自己杀死了六千余名无辜人类而内疚自责,也为了自己始终放不下的憎恨而懊恼。”
惊讶转瞬即逝,香奈惠发现富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她当时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去彻底接受这些事情。
本来她以为,看着活生生的人却过世已久的消息会让富冈无法接受,可他的表现却很是从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她不能理解也想不通。
“富冈先生……对于我刚刚说的那些还有什么疑问吗?”香奈惠忍不住问。
没有马上回答,他显然是在思考,香奈惠静静地看着他。
隔了好一会,才见他张了张口。
“……她的本名,你知道吗?”
这话香奈惠没法回答,倒不如说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她对“水绿”这个名字不曾有过别的想法。她很意外富冈没有问别的,而是问了这么一个不沾边的问题,他的意图让人无法猜测。
“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吗?”和富冈说话不能拐弯抹角,香奈惠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顿了顿,富冈又道:“‘水绿’只是一类妖怪的统称而已,她不叫那个名字。”
香奈惠掩嘴,满脸惊讶。
“她的本名……叫做‘椿’。”
声音落下之际,外头的风灌了进来,撩起竹帘,内部的富冈和香奈惠也得以看清外头月色下的夜景,又空灵又静默,胧车内安静得很。
“我很好奇,关于我今晚说的那些,富冈先生事先知情多少?”香奈惠忽然笑问。
安静了片刻,富冈把视线拉回,重新看向香奈惠,平静道,“几乎全部。”
香奈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想不道他会知道这么详细。
“之前不过是猜测,现在你说的刚好证实了,另外,之前得到的东西就是她的吧?”富冈说道。
当日真知子以离别的名义送他手信,实则那御守里装着的是具有诅咒力量的指骨,而在她取出的一瞬间,他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尤其是和之前收到的护身符里的头发响应的那一刹那。
经过逼问才知道真知子在返乡途中听信传言,说是只要将鬼女的指骨送给心仪之人就能够以诅咒的能力将男女一生牵引到一起。他不信传闻也不听怪谈,只是好奇两个物件产生共鸣的现象的原因,想着暂且收下,却不料遭到了诅咒的反噬这才有了与鬼战斗时的负伤了。
再加上刚刚香奈惠的证实,他以前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印证,正所谓云开月明了。
毫无疑问,在之后取走它的人对此是全部知情的。同时他也在赌,赌那个人会不会告诉他这一切。
“我能感觉到水绿……不,椿小姐对你的感情,我想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太喜欢富冈先生了,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比真知子小姐要淡。”香奈惠握紧拳头,有几分焦虑。
“因为讨厌撒谎,一方面懊恼着那个不断隐瞒你的自己,一方面亦不希望在战斗到来之时再次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打算独自战斗,但地狱的规定是不允许她们干涉太多的,想必在之后一定会面临严苛的刑罚的。”
一向最有担当且安守职分的人为了他要打破自己的底线……
瞳眸颤了颤,月光下富冈的蓝色瞳眸里浮现了丝丝触动和恍然大悟。截止到刚才他还怨她不告而别,然而他只是太在乎自己的感受从而忘记了对方的感受,忘记了她也会害怕她也会难过,因为他的受伤。
看着比谁都不在乎,其实她比谁都要不安,对于长年累月与生离死别相伴的她来说,自然要比一般人敏感又脆弱得多。
因为在意,所以不想失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现在才明白,却追悔莫及。
看着富冈,香奈惠也备受煎熬。
“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富冈先生之后要怎么做?”香奈惠问。
低垂眼眸,敛去满眼的星光,富冈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外头风声呼呼,竹帘不断卷起拍打着门边发出咔咔响声,胧车内安静的吓人,香奈惠凝视着富冈,那张总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慢慢的出现了些许松动。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才听到富冈用极为寡淡的语气说道——
“我会放她走。”
听到这样的回复,香奈惠睁大了眼,他的回答在情理之中但听到的时候却还是让人有些失落。
“……我想,椿小姐一定很难过。”
“啊,但她为我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富冈无奈地笑着,眼里满是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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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极乐教内别有洞天,一看就知道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而宽敞的大广间内有着纵横交错的小走廊,底下是人工的池子,养着不少莲花,雅致得很,但此刻豪华的广间被破坏得彻底,各式破损的精致冰雕以及粗壮的冰柱散落得到处都是,涂了金漆的木板全部毁坏。
弥漫着摄人冰雾的冰面之上有两抹身影高速略过,暗红色的稍慢些,躲不及之时被打落结成厚冰的冰面,引发轰然大响。没有人在意这称得上是艺术瑰宝的建筑,随着时间的流逝,战斗的持续升温,建筑破损越来越严重。
和童磨的战斗并没有比我预期得要简单,因为无法控制右臂,局势一度对我较为不利,但我这身体的耐受性能良好,加上他的血鬼术对我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因此他也并没有占据上风。
因而战斗最终无可避免地演变成了消耗战。对于鬼来说,消耗战是有利的,虽然我也不怕体力不够之类的,但容器的磨损也不可避免,右手已经被他的冰柱打坏,因此我必须得赶在身体受损严重以前把战斗结束。
虽然看着不太聪明,但童磨脑子很灵光,我的许多物理攻击他都能够成功用冰挡下来,最后还堂而皇之地叫出了各种冰雕,眨眼一看还挺有艺术鉴赏价值,就是恶趣味了点,我想如果下地狱了鬼灯大人一定会很乐意接待他这名“贵客”的。
“有件事情我在意很久了,希望你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可以吗?”
险险地躲过我从随身挎包里掏出的五米高的巨锤,童磨往后一跃,有些狼狈地靠着自己的冰雕,咳了口血,虽然全身被我打得破破烂烂的了,衣服也几乎遍不了体,但他瞧着仍精神奕奕的,所以鬼这点总是特别恶心。
没有给他说话的余地,在他落地的时候我单手从包里又掏出一把超大号剪子蓄力朝他冲了过去,使用了六成能力的我提起速来他根本躲不过,而我这一劈砍直接把他腰斩了,他的上半身挂在剪子上,仍然不死心地要与我谈话。
蚯蚓的生命力说不定不如他,或许这家伙只能用水熊虫一类的来形容,不用日轮刀的话真的怎么都杀不死,太恶心了。
“满足我吧,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吸入我的血鬼术会安然无恙?明明那分量足够上万个人类瞬杀了呢。”他就像个好奇宝宝,然而我却不想回答他。
但他还是坚持不懈,不管我用多冷淡的态度对他,他一次次热脸贴冷屁/股也仍然不足以扼杀他的积极性。
在我把他劈成七八十段而他自己一点点恢复以后,他爬向了我,兴趣只增不减。
我瞄了眼被他打飞到角落里的日轮刀,刚刚战斗的时候被他用冰给冻了起来,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法用日轮刀攻击他。
“告诉我吧,我真的很好奇。”
“明明我的血液含有剧毒,按道理来说,在你把我打得破破烂烂的时候应该会吸入不少由我的血液制成的冰晶粉末的,为什么你在长时间的战斗里会一点表现也没有呢?”他眨巴着大眼望着我。
“难道你不是人类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和鬼怪么?”说话时他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
在靠近我的时候他狡黠一笑,趁机又挥舞起了扇子,顿时从周围出现数不尽的冰制作的藤蔓向我冲来,我并不打算闪躲,仍由那些带了倒刺的藤蔓缠上我的腰,除了对我的衣服有些作用以外,这招并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
想了想,我蹲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性格糟糕的你还真是喜欢做些背地里的勾当。”
他愣了下然后笑开,“那么现在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吗?我抓到你了哦。”
“知道那些对你又有什么意义,你明明并不像所说的那样感兴趣。”我眯了眯眼,又问,“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能够让你感觉到兴趣的事情。”
“这么说还真是让人难过。”他又装作悲伤的样子了。
“不,你压根不知道难过是什么滋味,别乱说。”我反驳道,“你不过是模仿常年累月在你这里诉苦的教徒的样子罢了,你其实一点也不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我出声道,“准确来说,在看尽人生百味一事上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你被爸妈养残了而已。”
七彩的瞳眸转了转,他似乎是真的在思考。不说别的,这家伙个方面表现真的像个巨婴,什么都不懂,似乎对一切都好奇得很,但一方面却因为这方面的无知而显得冷漠无情,大概这也是他蔑视生命的主要原因了。
前不久战斗的时候我爆了他的头,读取到了他这百年间的记忆。讽刺的是,在某些时候他的看法和我却又出了奇一致。
“与生俱来的与众不同的外表令你成为父母的招财工具,毫无疑问的,在那样年幼的年纪里就成为大人‘宣/泄’的工具实属无奈,因为年幼,无法解决成人的困扰和痛苦,长期放任不管以至于加剧了反社会的人格,诚然,你出现这样的人格障碍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你父母的错。”
后来向童磨倾诉、寻求解脱的教徒越来越多,童磨也逐渐认为世道的荒唐可笑,以及人类的脆弱无力,同时也开始觉得前来诉苦的教徒都十分愚蠢。后来,甚至于父母的离世都没能够撼动他丝毫。
“我和不少女孩说过话,但你还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呢,有点心动了哦。”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事实上到底有几分的可信度又耐人寻味。
“如果说你的出生是不幸的,但把不幸放大再扩散到别人那里去,就是你的错误了。”我看着他,“我也愤怒过,憎恨过,甚至到现在我都没能彻底放下对人类的仇恨,可我还是选择了和你不同的方式。”
“你没有权利让其他人替你买单。”
如果不能用日轮刀的话,或许我可以尝试用诅咒的方式。这么想着,我用仅剩的左手拉开衣襟,露出被诅咒侵蚀而呈现黑色的右半身。
“但——话是那么说,很抱歉,我今天必须得这么做。”说话间,我拉起了他的手,拉向了我那黑化的肌肤。
“既然你没有感觉,自然也不会对死亡恐惧,不如随我下地狱,此岸不适合你,不要再重复错误的生活了。”
出奇的,他没有反抗,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话。
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肌肤之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椿!”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水绿小姐姐,也心疼富冈
下一章……嘿嘿,炭炭和车车你们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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