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倒塌之后,深深浅浅的绿迅速扩张,急不可耐,裹挟着强大而诡异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暂且还不带伤害性,夹杂了植物清香,倒也不让人讨厌。
等这力量从身上越过去之后,白夙整个人都置身在一片新绿之中。
但?……她的使魔呢?
“格亚,你还在吗?”
方才格拉西亚还在她前方,更靠近花店那边,如今虽然还能感受得到他的气息,但?被植物的气味遮掩了七七八八,而且根本看不见?他在哪,让人不禁有些担忧。
“在,不用担心,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来得及防备罢了。”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转头就看到格拉西亚从墙上厚厚的藤蔓跟苔藓中清楚一?条路挤出来。
笑死,之前分明就是被活埋了。
知名魔鬼,被疯长的植物冲走了。
惨。
“就算你是故意没抵御……”白夙姑且给了他点面子,“但?为什么你被针对了,出了什么问题?”
“啧,或许是因为我一?开始试图抵御一?下,所以这副本才对我如此不客气的吧?”
他这样说着,探开掌心,露出一小把被烧的半焦不焦的苔藓。
看来这副本,远没有看上去这么清新可人。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原本花店的范围内,一?扇小门自动敞开,门口不是街道,而是一座巨大的玻璃温室。
花香扑鼻,从枝叶缝隙中还能看到不少人影。
口是入口,但?很多个不同的入口,最终会连通到同一?个副本里。
这就难怪了,万一?是竞技类或者淘汰机制的副本,一?个人进去就等不到别人一?起开始游戏,那不就要干等,等到饿死吗?
白夙跟格拉西亚是最后到的,之前在温室正中的苗圃里,已经聚集了八个人。
这些人大多打?扮的十分有个性。所以,白夙跟格拉西亚在其中,看起来反倒不是特别惹眼。
一?个绿油油的小家伙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藤蔓蹦出来。仔细看,它似乎跟藤蔓上那些待放的花骨朵生的很像。
就算将手脚和五官都露出来,还是不叫人生厌,反而显得十分可爱。
它蹦蹦跳跳,比上局游戏里那些惨白的东西,更符合一?般人对于“精灵”的形象认知。
“那么,这一?局游戏的玩家到齐了?那我就要讲一讲游戏规则……”
“等等。”白夙举手。
“你要说什么?”小精灵一个转身,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白夙。
黑洞洞的眼睛仿佛带着戏谑和无穷的恶意,让白夙只想把它这层长了脸的花萼剥掉,还它一?个植物本该有的恬静模样。
“我想说,我本来可不在入口里,而是在隔壁睡觉,这样都能进来的话,是副本扩大了?”
这种事儿,只有问副本里的npc,才稍微靠点谱。
讲解规则的npc都说谎的话,游戏就没法玩了。
绿色的花骨朵一歪头:“是扩张了没错,但?这很难理解吗,植物被施了肥就会长大,多简单的道理。”
然后白夙听到了一?声尖叫。
是个身材微胖,染了一?头亮粉色头发的女人,她的高跟鞋在这种泥土上走的不是很顺畅,方才鞋跟卡在地下,抽出来的时候却带出了一?个骷髅头。
那骷髅也就一只鞋子那么长,明显属于七八岁的孩子。
一?想到小孩子也惨遭毒手,成了这里的花肥,这几人面上都不好看。
格拉西亚只扫了一?眼,就给出了分析:“那头骨上不平整,有很多纹路,是被生长腐蚀掉的。”
白夙是主动在危险边缘试探,而很明显,在场的其他人,多半是被生长的副本波及,有人接着白夙的话头,问副本什么时候能停止生长,却见小花骨朵骤然翻脸:“少问这些废话啦,再问我可就不讲游戏规则了!”
那人立刻怂了:“你讲……”
小花苞的语气又一?秒恢复了充满童趣的幼师语气:“总之呢,这就是一个捉迷藏的游戏啦,随机选一?个人来当鬼,其他的人躲藏,凡是被鬼碰到的,就会变成鬼,也可以去抓人。一?轮游戏二十分钟,如果所有人都被抓到了,那这一?轮游戏就提前结束。如果有人直到最后都没被抓到,那下一?轮开始的时候,他或者他们就反过来当鬼。”
说到这儿,它从自己头顶的花苞内,掏出一个汁水淋漓的怀表就要打?开,似乎是这就要开始游戏了。
有个人慌忙举手提问:“所以!这游戏的输赢怎么算的?要怎么才能结束啊!”
“哎呀,你这个人,胜负心怎么这么重?算了算了,就满足你们的要求吧。”花骨朵哼唧着,仿佛很是不情不愿,又从浓密的枝叶背后,拖出一个黑板挂在藤蔓上。
“做鬼的人每抓到一个人,就能记一?分,而反过来,每被抓到一次就要扣一分。输赢的话,当然是分数越高成绩越好啦,分数最低的人,就留在这儿当花肥吧,毕竟我计分这么辛苦,不吃点好的怎么行!”
说完之后,它一?屁股在架子上坐下来。
“那现在就决定谁是第一?轮的鬼是谁!”
一?个罗盘滴溜溜的转,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正好指在白夙身上。
“就是你啦!”
除了白夙之外,剩下的人迅速四散而去。
白夙其实很想说,她也不着急抓人,你们就不继续问问规则了吗?!
她回头,直接往格拉西亚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1号选手得1分,2号选手扣1分。”这一?次,npc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计分这件事对它来说真的是件十分无趣的工作。
跑的比较慢的,或许会听到这句话,那么他们就会意识到,如今已然有两个鬼了。
原本还能听到的脚步与呼吸声都不存在了。
每个人屏息凝神,生怕成为第一?个倒霉鬼。
白夙觉着,他们紧张的不合时宜。
花坊并不算大,二十分钟足够人走好几个来回了,当鬼的说什么都能抓到几个人。
越早当鬼,抓人得分的几率越高,第二三个成为鬼的人,有十几分钟,七八个可抓的目标,
没准能抓到好几个,从而遥遥领先?呢。
不知道他们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意冒险。
毕竟抓人的资格,需要先?付出一分来获取。
万一?这一?分最后没赚回来,就亏大了。末位淘汰制的本质就是内卷,谁都不想当别人离开副本的踏脚石。
毕竟又不是发现就算数,必须碰到才行,找到某个人的藏身处,却跑的没人快,被甩开了也是白费,非要有队友可以围追堵截,才真能确保抓住。
阳光从透明天花板中照下来,热的发烫,仿佛外头是个艳阳高照的晴朗中午一?般。
这种副本的存在,实在令人疑惑。
要说为了吃人,能这样构建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想杀人当花肥,还有更高效的方式,重复游戏,不管进来多少人,都只留一?个,效率就很低下。
总觉着还埋了陷阱没被发现。
白夙看了一?眼小黑板,让格拉西亚去随便抓一?个人去,将评分赚回0,自己则找了个干净的架子,也坐了下来。
“如果我不去抓人,就在这儿跟你聊天,不会被算成消极游戏吧?”
“不会,不过你这么不珍惜机会的人,可不常见咯。”
毕竟开局当鬼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白夙虽然社恐,但?只面对一?个非人的玩意儿,还不至于紧张到思路混乱。
“你这个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其实这个问题,刚才有人问过,只不过被花骨朵用计分和末位淘汰的冲击力糊弄过去了。
花骨朵一脸被发觉了心内小算盘的不爽。
“我玩腻的时候吧,不过我很好心的,会在玩腻了之后,再坚持个一两局游戏,帮你们继续计分。”
“这样啊,那如果一?轮游戏所有人都被鬼抓到了,下一?轮又是谁来当鬼呢?”
花骨朵扭了扭:“这个概率很低的,真的很低,你就不要考虑这种低概率事件了嘛,万一?真的发生了,我再补充规则。”
仿佛这是什么非常不好讲的事情一?样。
说完之后,它的表情亮了一?下:“2号选手得1分,3号选手扣1分。”
真的很随意,就连选手们的编号,都是按当鬼的顺序来决定的。
格拉西亚抓完一?个人之后回来,把白夙从花架子上抱下来:“你问完想要问的事了吗?”
白夙一?歪头:“不知道,咱们先?散散步?”
“那正好,来看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格拉西亚抱着她,越过一?片热带独有的阔叶植物,落脚之后,白夙感受到这一?片地方的花香,比别处更浓郁,十分复杂,似乎是很多花序不同的植物在同一?时间盛放了。
偏偏这香气的来源是一具尸体。
很新鲜,很眼熟,就是方才进入游戏的玩家之一?。
这个人死在一片灌木丛里,整个躯干已经没了三分之二,取而代之的是茂盛到诡异的花草。它们不见?根系,茎叶从巨大的伤口中喷薄而出,盛开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
“提问!”白夙几乎是用了她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花骨朵的声音从远处断断续续传来,“这是花坊,可不是胡闹的地方,游戏归游戏,如果损坏了花草树木,那就要付出代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