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进了候车厅,神色窃喜,但心内却升起了一点小紧张。
末日游戏够邪性,连格亚的看家本事都能破。
要知道,格亚虽然是她签订了契约,可以随意驱使的使魔,但来头可大着呢。
搞不好跟着末日游戏的创立者都有的一拼。
所以她在看到格亚自己走过闸机,不需要刷卡,没触动任何警报,甚至没突然暴露身形时,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段心情,白夙并不打算叫她那个坏心眼的使魔知道,于是排在候车队伍的末尾,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玩手机。
末日游戏app的商城页面上,按积分从低到高排序,前几页,都是500积分的延年益寿丸,1200分的通灵符篆,2500分的天运buff之类的玩意。
白夙对它们统统没兴趣。
在商城的最末尾,有一个价值十万积分的礼盒,名为:得道飞升礼包。
这东西的具体描述是: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认为自己可以飞升成仙?当然,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末日游戏不会让任何一个梦想落空。此物品全服限量1个,先到先得,售罄不补。
500分就能让病入膏肓的人续命一季,1200分就足够和死去的亲人再见一面,2500分就足够一生富足顺遂心想事成。
由此可见,积分的含金量挺高。
所以,十万分要多难拿,白夙都不敢想,一想就头疼。
但白夙知道,她没有退路。
拼了!
带着她祖祖辈辈的夙愿,一定要飞升不可!
白夙心无旁骛的看着手机,并没被前方队伍的骚动不安所影响。
实际上,在通过闸机进入候车大厅之后,车站内的氛围瞬间就变了,闸机外原本平静温馨的大厅,全然被笼罩在黑色的迷雾之中。
很快,地铁进站,车厢老旧,锈迹斑驳的铁皮打成的补丁已经将原本的表面全部盖住,看不出本来面目。
有暗红色的粘稠血液,自补丁的缝隙缓缓流下。
车厢自动打开,没有广播,没有提示,只有身后的浓雾,无声跟了上来,驱赶着乘客的脚步。
得益于格亚跟在身后,所以白夙倒是没被那些有生命一样的雾气玩弄裙摆发梢,无知无觉地走上了最后一节车厢。
车厢内空间很小,虽然不算很拥挤,但也绝不轻松。她小心翼翼尽量不接触别人的往角落走,只差一步就到达目的地,突然被笼罩在一个人形阴影之中。
白夙不悦的抬头,就见一个剑眉星目,一脸正气的年轻人正满眼崇拜的看着她。
“你谁?”
在通往末日游戏的列车上,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陌生人之间,少有冒冒失失就来攀谈的。
白夙也不得不警戒。
不仅警戒,还心虚。
这人的双目闪着小星星,就跟追星的遇到爱豆一样。她怕是这人眼神不好认错人,那就尴尬了。
不是白夙自夸,她这张脸实在太有未成年偶像练习生TOP的欺骗性。
衣服也有点像。
自带两层硬纱,裙摆微蓬,类似tutu裙。
但这已经是她衣柜里看起来最低调的衣服了。
来搭讪的青年则浑然没意识到白夙的警惕,很自来熟的说他叫孟君寻,是祁山锦尚观的年轻修士。
听他提到锦尚观,白夙就认定了,这又是个头铁要去末日游戏里刷功德的年轻修士。
锦尚观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卖布料的店,但确实是正经道门,而且占着本身处在景区内的好处,没在破四旧那时候被拆了,是如今这末法时代难得还红火的道观。
白夙也认识里头的几个老道士。
但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孟君寻。
按理来说,孟君寻也不该认识她,她可有年头没去过锦尚观了,更没留过照片。
除非有牛鼻子老道偷拍她。
“我,白夙,握手就不了吧……”别搞得跟偶像见面会似的。
结盟吗?还不确定这局游戏是什么类型,太轻率了,万一是吃鸡模式呢?
“不是不是,就是,嗯,聊天嘛,反正在车上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孟君寻仍然没说正题。
白夙不耐烦了:“所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再这么尬聊下去,她的社恐就要犯了!
孟君寻正色道:“我就是很佩服你,竟然能一眼找出被坑骗来的新人,还出手救了他!真是我等玄门中人的楷模。”
得,还真是来追星的。
白夙没好意思说,她才没刻意去“拯救”新人。
别人愿意作死,关她什么事儿啊,只是正巧挡在她面前,还差点踩到她,她才随便吓一吓。
真要是个稍微意志坚定点,对游戏有所图的,那点伎俩也吓不走。
她无功不受禄,摆手道:“别说了,我真没行侠仗义……”
尴尬癌都要犯了,她一跺脚转身就要找个位子坐下,却发现自己大意了。
她刚注意到,这车厢里根本没座位。
所以如今白夙,就好似要一头扎到墙角面壁。
更尴尬了。
“格亚!”白夙急中生智,低声喊人。
与此同时,在孟君寻眼中,白夙就好像穿墙而过了一样,消失在被铁皮封死,没有一丝缝隙的车厢角落之中。
孟君寻一惊,随后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能在车厢里用得出来隐遁之术?!”
孟君寻后知后觉的想起师父曾经说过,虽然在如今这末法时代,玄门势微,但千百年的传承博大精深,还是有许多禁忌的。
比如说,有几个来源神秘,自上古便长盛不衰,亦正亦邪的宗派,其中包括了久居于齐省的白氏一族。
据说这一族自古人丁不盛,凡有大事,也只有宗主会露面。
历来的白氏宗主均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虽不是什么奸恶之辈,却会给身边的人凭空带去灾祸。
哪怕只是住在同一间旅店,也会被降低运势,走路平地摔,买泡面不带调料包,追到一半的文被锁章整改之类的。
而如今白氏一族的宗主,正巧擅长隐遁之术。
孟君寻死死盯着那块墙角,但什么都瞧不见。
他的真视之术进了车站就用不出来了,可白宗主的能力竟然还可以使用。
竟然能凌驾在末日游戏的规则之上吗?!
白夙也是破釜沉舟,此刻长舒了口气,揉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多亏你的能力在车厢里不受限,不过,这里对能力的限制,你搞清楚了吗?”
这会儿功夫她没跟格亚说话,也没吩咐他办事,可不是赌气,而是给他时间做调查。
“原理不明,跟地球上,准确来说是这个位面的地球上,任何一种规则都不相同。通过闸机时,我能保证自己的身形不会暴露,却无法维持你身上的隐遁术,这并不是对能力的限制,而是隔离。”
白夙了然:“因为咱们两个不在同一时空,所以鞭长莫及了?”
格亚点头。
他瞥了一眼窗外。
雾气之中偶尔有光影闪过,肉眼看不清,如果有人试图将其拍下来,那就太不明智了。
都是些血腥可怖的场景,跟他看惯了的地狱图景十分相似,但足够击溃普通人的心理防线。
他不失无奈的想,如果这些是给旅行者在进站前看的宣传图就好了,那样他的契约者说不定就会冷静下来打道回府。
但如今,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他继续道:“同样的事,在进入车厢时还有一次。”
白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那个孟君寻还是看不到我的样子。”
看透障眼法和隐身的真视术,算是锦尚观的入门级法术,就算孟君寻道行不够,至少也该能瞧见个影子,不至于连位置都判断不出。
但玄门中人的法术,本质上就是管自然,管神明借力量,如果被层层隔绝,自然是用不出来了。
只不过……
这个孟君寻,明明看不到她,怎么目光还一直往角落这儿瞄呢!
格亚见状,笑着绕到白夙身前,用他的身躯跟宽大的衣摆,将孟君寻试探的目光挡了个严实——
他的隐遁术可以在旁人眼里遮掩身形,但在契约者那儿,从来都是无效的。
白夙愁眉舒展。
纵然是性格恶劣的使魔,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可下一秒,男人就附身凑近她耳畔:“还是介意?需要我找个机会,将他的眼睛挖了么?”
算了,自觉这玩意儿,恶魔就不可能有!
“不用,记住,别突发奇想做多余的事,我没吩咐过的时候,你就当自己是这玩意儿。”白夙抬手,指了指脑后的蝴蝶结发卡。
“跟紧你,保持安静,维持最低的存在感。”男人重复了一遍契约者在出门之前给他下达的命令。
之后,他不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夙。
安静是安静了,但存在感异常强烈。
白夙瞪他:“也不许看我!”
“好。”
男人抬头,目光落在车厢墙壁上。
白夙看着他随列车晃动而微微摇晃的衣摆,日常后悔挖出这个坏心眼使魔。
与此同时,列车周遭的浓雾逐渐由浓黑变为铁锈色,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