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她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姜慈目光平静如湖水,轻声说着家中近况,“老太太身体很硬朗,看着活个百岁不成问题,在老宅里被伺候得很周到?,有一个专门的保姆在照顾她,我?爸也经常去看她,跟她说话聊天,她过得还不错。”
这么多?年?,她并不稀罕和老太太改善关系,年?少时收到?的伤害她选择了不去原谅。两厢安好,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倒也没什么感觉。
老太太那样疼爱姜容,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她年?纪那样大了,心里怕是也还挂念着。幸好姜容还是有的良心的,知道问问,老太太若知道,怕是高兴得能再多?活几年?。
姜慈话里有个重点,“我?爸”,或是在提醒姜容,或是习惯性的顺嘴一说。可?能有意,也可?能无意。
姜容不知,也怠于去知了。
“我?爸妈身体都很好,家里的生意我?没什么兴趣,但是爸爸不让我?当撒手?掌柜,还是让我?管了一些,其它的渐渐也有交到?小宽小阔手?里,爸妈安心养老,旅旅游,或者?就是想外孙的时候来我?那儿住段时间,或者?就是在家里含饴弄孙,好不惬意。”
姜慈说到?姜宽姜阔,就顺便把他们的近况也说了说,虽然姜容没问。
“小宽小阔都结婚了,都是自己找的妻子,各自生了一个儿子,闹腾得很,现在过得呀,都不错。”
也是因?为姜家这一代都是男孩,朦朦成了独女,收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不管是长辈还是哥哥弟弟,没有一个不宠着她让着她的,这才让她更加的“无法无天”,跟个“小霸王”似的。
曾经只能出现在她梦中的公主的生活,如今出现在了女儿身上,她想都没想过。
这也算是一种人生的弥补。
姜慈想到?女儿,唇边不自觉地带了笑。
姜容看着,就知道她很幸福,她的人生,再顺遂不过了。
他们,过得也都很好,这样,就好了。
姜容笑了笑,当年?的两个弟弟都有孩子了呀,真难想象他们当爸爸的样子。在印象里,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一转眼?,都是有家的人了。
姜阔也就算了,从小就成熟稳重,姜宽的话,还真想象不出来他当爸爸是什么样的。
姜容又开了瓶啤酒,心里涩涩的,她想用酒去浇浇。
陈翠明一直在一边站着,看着摊没过来,可?是眼?神忍不住往她们身上瞟。
她目光频频落在姜慈身上,想多?看看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似乎怎么都看不够。她也知道她和姜慈这辈子见面的机会其实没几次了,所以就想多?看几眼?。
见啤酒没了,炸串也快吃完了,她就又去炸了些吃的过来,又给?拿了两瓶啤酒。陈翠明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两只手?有些无处安放,忍不住给?自己解释:“再吃些吧,我?看你们吃完了就又给?端过来一些。”
姜慈没在意,指了指一边的椅子,“你也坐吧,站着干什么。”
陈翠明有些受宠若惊,她原以为,姜慈恨毒了她,毕竟如果她是姜慈,她恐怕会恨到?恨不得杀了她。没想到?她还愿意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
她拿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污,颤巍巍地坐下来。
虽说她早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没对她多?好,可?无论如何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会说话会干活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情。尤其是人老了,总是会怀念些有的没的,所以看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陈翠明心里尤其不是滋味。
况且她如今年?纪那么大了,膝下却?无一孙儿,也有些稀罕。
“姜慈啊,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都怪我?当时糊涂,不然……”她顿了顿,有些懊恼地垂下头?,“不然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何止是害了姜慈呢?也害了她自己一家。
姜慈觉得她现在能有这样的觉悟已经很难得了,因?为陈翠明在她眼?里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泼妇,一双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看不到?旁的东西。
“这一辈子,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糊糊涂涂的竟然就过去了。你还记得小佑吧?他嫌弃这个家,嫌弃我?,出去好几年?了,我?四处打听,听说还坐过几个月的牢。我?在想,这些应该都是我?的报应了。”
姜慈静静听着,已然释然,这个时候也谈不上恨了,余下的只有感触。
就这样闲谈了一会,姜慈就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姜容突然蹦出来一句:“你的孩子很可?爱,跟你们长得很像。”
话里或多?或少含了三分羡慕。
“谢谢。”姜慈抬步离开。
幼时的记忆和经历,就这样妥善地安放着吧。
姜慈回?家后陈将朦还在写作业,高中的学?习压力一年?比一年?大,不熬夜是不可?能的。她听到?开门声就跑了出来,“妈妈!你去哪里啦?”
姜慈换着鞋,一把抱住扑过来的亲闺女,“哎哟,我?的胖朦朦——”
“我?闻到?炸串的味道了,妈妈你是不是去炸串摊了?”陈将朦仰着头?看妈妈,神态可?爱极了。
“是啊。”
“怎么没带些回?来呢?”
“胖朦朦,你捏捏你的小肉肉?”姜慈刮了刮她的鼻子,“妈妈给?你切点水果,你继续回?去写作业去。”
“妈妈,我?想去哥哥那里写作业,他不让。”陈将朦抱着妈妈的腰抱怨哥哥,试图让妈妈出面,把她塞进陈将遇的屋里去。
陈将遇小气死了,这样的人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嘛!
姜慈觉得兄妹俩可?好玩了,不过谁来找她她都只是出出主意,并不直接插手?——当然了,也只有朦朦来找她,遇遇自己就能把朦朦收拾得好好的。
“那你去跟哥哥撒撒娇,把水果端过去哄一哄。”
陈将朦还真跟着姜慈去切水果,然后端到?陈将遇的门口大声嚷嚷,“哥哥,我?给?你切水果吃了哎,你让我?进去呗?都是你爱吃的哦。”
陈将遇哪里会稀罕吃她的水果?
但她不停纠缠,他都烦了,就去给?她开了门,“安静点。”
也有几分故意的纵容。
“得嘞!”陈将朦得逞地嘿嘿一笑。
可?她注定是个小话唠,刚坐下又想起一件事,说:“哥哥,外公打电话让我?周末去太婆婆那里,说太婆婆想我?了,你说我?去不去呀?”
太婆婆就是姜老夫人。
虽然她是妈妈的奶奶,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去过她那里看望她,除了必要的时候,妈妈都不会去。
妈妈不喜欢太婆婆,她和哥哥都知道。
可?是当她问妈妈原因?的时候,妈妈又只说:“我?们的恩怨是我?们的事情,与?你们这一代没有关系,你们也不用知道太多?,更不用因?为妈妈去做什么。她对你好,你就孝顺她,对你不好,你就别搭理,不需要顾忌妈妈。”
而太婆婆对她和哥哥,又实在是疼爱极了,尤其是她。
太婆婆好像格外喜欢女孩,而这一辈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在太婆婆那里她也可?以说是受尽宠爱,舅舅家的弟弟想跟她抢什么都抢不过。
陈将遇写作业的笔流畅地把草稿纸上的解题方式写到?试卷上,闻言停都不带停地说:“想去就去,这有什么好想的。”
陈将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哥哥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哎。”
陈将遇想也不想地拒绝,“自己去。”
“哥哥——”
陈将遇做题的思?路都被她磨没了,到?底还是抵不过陈将朦的软磨硬泡,“行行行,周六早上有个训练,你来等我?,结束了一起去。”
*
陈将朦周六起了个大早——对她来说的大早。
她去哥哥说的训练馆找他。
小仙女要出门当然是要好好打扮的,她穿了一身定制的新裙子,还弄了个双鱼骨辫垂着,背着个小包包才出门。
那个训练馆陈将朦还没去过,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一直被陈将遇说路痴的陈将朦不甘心,继续在那里转悠着,转到?最后她满头?大汗的,开始烦躁起来。
陈将朦仔细研究着手?机地图,奇怪了,明明就在这里,可?怎么看不到?呢?
不过她虽然看不懂地图,但是她可?以问人呀。
陈将朦顺手?拦住个路人,“小哥哥,你知道这附近有个篮球训练馆吗?”
她指着手?机上的地址,一抬头?,看到?这位路人的脸,却?愣住了。
这小哥哥,帅得有点过分了吧!
陈将朦眼?前一亮,自己这手?气不错呀。
他看了一眼?,给?她指明了方向,“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
声音清润,让人如沐春风。
“谢谢呀。”陈将朦道着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完全被他的颜值俘获了。
他微一颔首,抬步离开。
陈将朦按照他说的很快就找到?了训练馆,还非常好心地在自动售卖机买了瓶冰水。
陈将遇他们还在训练,她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看着哥哥打球。
陈将遇是真的好帅啊,打球的姿势简直能帅出宇宙。
不愧跟她长得那么像呢。
如果她不是他妹妹,她一定要嫁给?陈将遇。
陈将朦又一次感慨着亲哥的帅气和优秀,托着腮发着花痴。
队友跟陈将遇提醒说:“你妹妹来啦。”
陈将遇微微勾了勾唇,“我?知道。”
“这场打完?”
“嗯。”
陈将朦等的久了,有些无聊,索性掏出手?机跟闺蜜聊起天来。
她和段楚楚一起长大的,楚楚的妈妈琦萌阿姨是她妈妈的闺蜜,她和楚楚完美地继承了妈妈们之间的友谊,甚至青出于蓝。
【大萌:楚楚出来,我?好无聊】
【楚楚可?爱:?】
陈将朦又想起了刚刚问路的那个小哥哥,其实一点不比她哥哥逊色哎。
【大萌:我?刚刚遇到?一个超帅的小哥哥!你知道帅到?什么程度吗?帅裂苍穹的那种!!】
陈将遇打完球见陈将朦沉浸在手?机之中,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么投入。
他特地从她身后绕了过去,悄悄看了一眼?。
哟,小屁孩还知道什么叫帅?
陈将遇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她和段楚楚聊天。
【楚楚可?爱:有多?帅?比你哥还帅??】
其实好像并没有,但是为了增强一些渲染的效果和力度,震慑一下段楚楚,陈将朦果断回?复【可?不是!比我?哥还要帅一个度!】
陈将遇的脸瞬间就黑了。
真是白疼了一个小屁孩,居然还嫌弃起他来了?
能有多?帅,居然还能比他还帅?
陈将朦可?不知道亲哥就站自己身后,还在和段楚楚聊的热火朝天。
【楚楚可?爱:有没有照片啊?】
【大萌:拜托,根本没时间拍好嘛!我?当时都被帅晕了,哪里还记得嘛?】
【楚楚可?爱:单方面宣布绝交。】
【大萌:下回?!下回?!我?有一种预感,我?跟他之间还没完呢。】
【楚楚可?爱:你可?得了吧你,我?信你个鬼哦。】
陈将遇突然将手?放在陈将朦肩膀上,陈将朦吓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是阴测测笑着的亲哥。
陈将朦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
几乎没有犹豫的,陈将朦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哥哥!你打完球啦?”
那笑容里,细细品味,还带了些谄媚和讨好。
她想,就算陈将遇看到?了什么,也能被她的笑容感化掉怒气……的吧?
陈将遇无视她的笑容,漠然道:“走了,你这并不帅气的哥哥要带你去太婆婆家了。”
陈将朦心里一咯噔。
还真看到?了呀。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给?递上水,“我?哥哥最帅了啦,打球的姿势可?潇洒了,我?要不是你妹妹我?一定嫁给?你。”
陈将遇冷哼着,没理她。
一路上陈将朦都在哄着他,好容易在抵达老宅时陈将遇的脸色勉强放晴了。
老宅他们来的不多?,却?也很喜欢这里,这样复古的建筑真的很戳人。
姜老夫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身边尽是精心侍弄过的花草,被花草围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虽然年?纪大了,动作也不方便,可?是姜老夫人还维持着很好的习惯,不管出不出门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也是端庄得体,保持着年?轻时贵夫人的生活和状态。时不时还会约着她的小姐妹们聚聚会喝喝茶,悠哉极了。
她静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听着歌,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镯,碧绿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让人一看就会觉得她是个慈善和蔼的老太太。
如果姜慈也看到?了,她哪里会想得到?这是当年?对她极尽怒骂的那个人呢?
陈将朦叫了一声:“太婆婆——”
姜老夫人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脸上晕出笑来:“哎哟,我?们朦朦来啦?遇遇也来喽?”
老夫人可?高兴了,“可?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们了嘞,太婆婆让人做你们爱吃的菜去。”
她让陈将遇给?扶起来,拄着拐杖往里走,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个孩子,老太太脸上的笑灿烂得不行,习惯性地问:“你们爸妈还好吧?”
“都好呢。”
“那就好。”
她很久没见过姜慈那孩子了,倒还挺想的,只是这么些年?她们的关系注定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了。说起来,容容她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连她生死都不知。
姜老夫人默默叹了口气,到?底物是人非了。
姜老夫人也只是想两个孩子了,他们来陪她待了一会,她也就满足了。
到?中午的时候,她有些精力不济,陈将朦扶着她去休息,他们就先?离开了。
陈将朦和陈将遇刚出老宅的门就又打闹了起来,打闹间陈将朦的眼?角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住脚步停下来辨认。
陈将遇问:“怎么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那个人影转瞬即逝,陈将朦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真的让她想那个是谁,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她迷茫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他们走后,姜容的身影出现在了姜家老宅前。她手?里拿了些东西,再次出现在这个熟悉的建筑前。
上一次来这里都已经快是二十年?前了,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姜容抚摸着那堵墙,沿着路走了一圈,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呢,一转眼?,她都老了。
她就这样绕着这附近走了很久,腿都发酸发麻了,她才停下。
年?幼时想离开的地方,年?纪大了却?是想着回?来了。她轻笑。
小时候还不喜欢这里,觉得太冷清了呢,如今却?是爱上了这里的幽静。
她的手?抚上那门,始终没有勇气按门铃。
殊不知,这外头?是有监控的。只是现在的监控比几十年?前还要先?进,已经隐藏得看不到?了,所以姜容不知道也是正常。
此?时早已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洒遍大地,保姆正在做饭,不经意间经过客厅,却?看到?门外似乎有人。她等着那个人按门铃,却?迟迟等不到?门铃声响起。
保姆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她也不敢轻易下决定,犹豫了下,还是去找姜老太太过来看。
老太太早就醒了,在那儿听戏呢。
听了保姆说有人来,她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了监控前面,眯着眼?睛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了,这不就是她念叨了二十年?的姜容吗?
她跟从前也大不一样了,从前就是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娇气极了,现在粗糙多?了,不管是相貌还是衣着,如果不是她亲手?带大的,她还真认不出来了。
老太太的眼?眶有些湿热,长了些老人斑的手?,抚摸着屏幕上的人脸,轻轻地都不敢用力,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当年?那个天天嚷着要编好看的头?发的小姑娘,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低马尾。
当年?那个天天吵着要穿好看的小裙子的小姑娘,现在穿着的是黑色的运动装。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但年?纪大了总会想着这些后辈,让保姆赶紧去开了门。
姜容看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就是躲开,却?见那保姆毕恭毕敬地说:“我?们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姜容哎了一声。她看着这保姆,年?轻又陌生。是啊,从前的保姆怕是早就退休了。
到?底什么东西都不一样了,悄然之间就变了。
她没想到?老夫人还愿意见她,无措又惊喜。
她其实这一趟来真没想着要干什么,就只是想见见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见一面就少一面了。她怕她再不来见见老太太就见不到?了。
她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老太太说,也还欠着老太太一句对不起。
姜容忐忑地跟着保姆往里走。
她也这才发现外面虽然看着没什么变化,里面却?几乎全变了。
比如她幼时最喜欢的那个秋千早就拆了。
姜容见到?老太太的第一眼?,眼?泪就下来了,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走路也需要拐杖了,比起上一次见面她又老了好多?好多?,动作也都迟缓了,什么都不一样了,唯有看着她的目光还是一样的慈善和蔼,一如当年?。
老太太上前去扶她,姜容就势跪倒在老太太跟前,情不自禁地痛哭出声,“奶奶——”
她原以为她会很艰难地叫出这个称呼,但其实顺理成章的就脱口而出了。
姜老夫人一听到?这称呼,就是老泪纵横,“容容啊——”
保姆是姜桓特地请来照顾老太太的,不只照顾她的饮食,也照顾着她的身体,见老太太哭得如此?悲痛,赶紧上前拦着:“老夫人,您身体不好,您忘了医生说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了吗?”
姜容闻言,硬是逼着自己把眼?泪收了回?去,哄着老太太也收住泪水,“奶奶,别哭了,容容就是来看看您,跟您说说话,要是一看到?我?你就这样哭,那下次容容哪里还敢来呀?”
不得不说姜容是最会哄老太太开心的,三两句话就让老太太把眼?泪给?收了。别看她都已经是中年?人了,可?是在老太太面前还是能熟练地撒娇,可?能是从小到?大撒娇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习惯。
老太太问着她近况,姜容当然报喜不报忧,把一些好的事儿都说了。她和老太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起她还单身,老太太心里不得劲,皱着眉头?说:“还是得找一个的,以后老了也有的照顾,虽然说现在年?纪不小了,但是生个孩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老一辈的人,肯定看不惯不婚不育。在他们眼?里无论如何结个婚生个孩子才是最好的,老了也有个保障。
姜容笑着摇摇头?,委婉的拒绝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赚的钱自己够花,还能攒一点。嫁了人万一过得不好也是瞎折腾,生孩子的话更是受罪。”
她有理有据极了,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可?姜容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巧妙地就说起别的事来,“奶奶,您身体还好吧?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出现了,可?是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在想能见您一面也好——”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奶奶,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当时太年?轻了,也太不懂事了,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期待,我?一直都很后悔。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没有那一念之差,我?现在无论如何也会过得比现在好的吧?而且,也不至于如此?伤害你们。”
她低垂着眉眼?,没了当初的戾气,只剩下被生活磨平了的柔顺。
姜老夫人抚着她的手?,上面已经生出了许多?薄茧,可?见这些年?也被生活折磨着摧残着。她做的错事自己也得到?了报应,既然如此?,说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容容啊,奶奶不怪你,只要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已经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一直想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虽然你做了,但你也吃了苦头?,就不值得你再放在心上了,谁还不会犯错了呢,你只是犯了错比别人大,比别人多?罢了。接下来好好地过好每一天,那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她说的累了,喘了口气,又笑道:“奶奶也做错事了呀,你看看奶奶当时那样对姜慈,导致现在她都不认我?。谁还没干错点事儿了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的,有的代价是一时的,有的代价是一世?的。”
姜容那个下午和老太太说了很多?很多?,亦如幼时抚在老太太的膝前与?她说着幼儿园发生的趣事一般。
姜容要走的时候,老太太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虽然现在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但是奶奶还是想多?见见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常来看看奶奶。奶奶年?纪大了,想要的东西不多?了,就这点要求了……”
姜容眼?眶又红了,老太太再也不如当年?那样强势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年?迈脆弱的孤独的老人家了。
老太太看着她的目光是那样的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会的,我?会常来看您的。”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不多?,她该懂得珍惜了。
老太太苍老的脸上浮现笑意,让保姆送她出去。她腿脚不好,不方便走太多?路。
看着姜容离开的背影,恍惚间,还以为是幼时的孙女要回?家了,下个周末又会过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姜容的故事就到这里啦,她的下场其实并不好,她对未来没有什么希望和期待,很无力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干活糊口,这对一个人来说也是很痛苦的。
下一章会写如果慈慈没丢。(姜桓和徐涵清重生)。这是妲妲的小脑洞,也是一个对徐涵清他们的小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