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4

《胡桃夹子和绿宝石》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低低震动一声,鹿晚晚低头看一眼,是沈晏发来的短信——

“坐我车上这女的谁啊?”

鹿晚晚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客户笑了笑,然后语气抱歉道:“失陪一下。”

说着便拿着手机出了会客室。

对于沈晏的各色女友,鹿晚晚向来都记得比他本人更加清楚——当然,这是她作为助理的本分。

她边走边给沈晏回拨了电话过去,回到办公室时那边正好将电话接起来。

鹿晚晚的声音冷静有条理:“沈总,您今天约的这位小姐姓钟,叫钟意。”

见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鹿晚晚便适时地继续道——

“今年22岁,身高166公分,成都人,国家芭蕾舞团首席演员,去年演了我们公司投资的一部戏,是女三号。您就是在电影获奖那天晚上的庆功宴上认识的她,那天晚上您还当着叶小姐的面夸过她的锁骨十分好看……您想起来了吗?”

“不是锁骨,我说的应该是胸骨上切迹。”沈晏很严谨地纠正了电话那头的小助理,“Suprasternalnotch,就是脖子下面连接锁骨的那个凹点。”

尽管此刻仍旧没能想起这会儿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到底是谁,但沈晏却精准地想起了自己那一晚的赞美之词。

不过很显然,这位钟小姐并未看过《英国病人》,因为下一秒她便斜靠在座椅上,瞥了沈晏一眼,然后漫不经心道:“你在和医生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鹿晚晚听见女人的说话声,当下便迅速补充道:“给钟小姐的花和礼物都准备好了,是今早刚从荷兰空运过来的郁金香和VanCleef&Arpels的满钻长款项链,就放在车后座。”

小助理还是这么的妥帖周到……沈晏在心里偷偷给小助理比了个大拇指,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善:“不是跟你说过了?今天我和钟小姐在一起,不管公司有什么事,都别来烦我。”

说完便将电话给挂了。

沈晏其人,乃是圈中出了名的二世祖,仗着上头有一个能干的大哥担负起偌大家业,便成日里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当然,沈晏对此是绝对不承认的。

每每自家老爷子揪着他骂他不务正业时,他便理直气壮道:“大哥那么能干,他一个人打理集团绰绰有余,要我也跟他一样当个工作狂,哪还有孙子来哄您老人家开心?”

沈老爷子哭笑不得,对着自家这个混世魔王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

都说父母爱幼子,爷奶疼长孙,沈晏作为幺子幺孙,却是将两样都占全了。

沈晏是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二世祖,嘴甜会哄人,最是擅长讨长辈欢心,在女人堆里也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的。

这会儿沈晏又拿出早已用过千百遍的说辞来:“意意,那次见完面第二天我大哥就把我流放番邦了,我上周才回国,一回来就打你电话了。”

沈晏这话细究起来倒也没什么毛病,他大学毕业回国后,沈易给他安排的职位正是集团欧洲分公司的总经理位子,只是沈晏自己长年累月的在国内同那群狐朋狗友厮混,欧洲倒也去得不少,只是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公司。

可到了面对这些新欢旧爱时,这个虚衔又成了绝佳的借口。

钟意见惯这种浪荡子,才不会信这种狗屁倒灶的借口,当下只是懒洋洋的开口道:“沈公子贵人事多,能想起我来是我的荣幸。”

对于这话中的挤兑,沈晏不以为意,当下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然后转头看向钟意,“要不去跑马地?”

钟意对于香港并不熟悉,这回她随芭蕾舞团刚从欧洲巡演回来,正是休假期间,沈晏约她来香港,她便应下了,权当做散心。

听见沈晏说要去跑马地,她倒也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吧。”

当然,去跑马地并非是沈晏突发奇想,今晚跑马地赛马场有赛事,沈晏解释道:“我有一匹马要上场。”

其实沈晏倒不怎么喜欢赛马,只是近日来他同香江城中的一位李公子别上了苗头。

这位李公子是豪门独子,去年离港北上,意图将家族生意扩张至内地,但此人行事素来高调张扬,进京之后非但没有拜码头,反而处处同沈易针锋相对,两人在南城抢了整整半年的地,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尽管那几块地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到了沈易的手中,可沈晏却看不过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几次都蠢蠢欲动想要为自家大哥出头,好好教训教训这位李公子。

只是沈易一早便警告过这个混世魔王弟弟,叫他少在外面胡作非为给自己惹事,因此沈晏一直都强行忍了下来,恰好前段时间叫他知道这位李公子是香港赛马会资深马主,平日里除了泡小明星,最爱的就是赛马,每次但凡是有重大赛事举行,李公子哪怕是身在国外也要飞回香港亲自督战。

沈晏想起来自家在马会里似乎也养了几匹马,当时便吩咐了小助理去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沈晏才知道,原来自家养的其中一匹马在最近大赛前试闸时跑出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而那位李公子的两匹爱驹的成绩都不甚理想,很可能连前十都不入。

沈晏立即就来了兴致,虽然他不喜欢赛马,可若是能灭一灭这位李公子的威风,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因此昨天沈晏便让小助理安排了香港的行程,又听小助理说那位李公子最近不追小明星了,改追跳芭蕾的小演员了,于是沈晏又立刻让小助理也给自己找一位芭蕾演员来,越出名越好,必须压过那位李公子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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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钟意这个人选,沈晏还是十分满意的。

尽管沈晏对芭蕾没什么兴趣,可从小耳濡目染,他心中自然是清楚一个好的芭蕾舞演员应该是什么样的。

喏,就像眼前的钟意这般,四肢修长、肩背瘦削,胸以下就全是腿……除了胸小一点,是几乎没有半点瑕疵的身材。

看着钟意的脸,沈晏突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一旁的钟意有些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沈晏扶着面前的方向盘,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没事。”

说起来,这个钟意长得和那一位……还真是有五六分相似。

若是放在从前,沈晏必定要将这么一位小美人送去他大哥跟前献殷勤了。

毕竟沈易是沈家的长房长孙,若是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人,这些年来身边却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沈晏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当初才会找了位那么相像的小美人送过去。

谁知此举却是触了沈易的逆鳞,小美人被不留情面地扔出房间倒也罢了,就连沈晏也跟着遭殃,直接被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沈晏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这么嫩生生的一个小美人,脸蛋像,身段也像,最妙的是小美人身娇腿软,竟然也是学跳舞的,老大好的不就是这么一口么?自己千辛万苦找来了这么个人,谁知道老大好好的又发什么神经?

不过,话虽如此,但自此以后沈晏却是再也不敢掺和沈易的事情了。

看着一旁的钟意,沈晏突然就心有余悸。

老大平日里每次撞见他换女朋友便要将他拎过去骂上几句,说的话也大同小异,无非是叫他少胡作非为一些。

沈晏心里清楚,老大一个孤家寡人当然看不得他甜甜蜜蜜,不过这个钟意同那一位实在有些相像,若是叫老大知道,误以为他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就实在不妙了。

还好自己同这位钟小姐之间清清白白,沈晏庆幸之余,又暗自下定了决心,一从香港回去就要立即与这位钟小姐划清界限。

当然,今天的场子该砸还是要砸的。

车子一路开到跑马地,早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沈晏下车后便被人迎进了顶层的观赛包厢中。

钟意第一次来,刚在外面看见露天看台上的那些人就已经很新鲜了,这会儿终于露出几分小女孩神态,很感兴趣地围着沈晏问来问去:“投注要怎么投呀?我可以都投给你的马吗?输了你要赔我钱哦。”

沈晏心不在焉道:“随便投,赔了我全包,赢了算你的。”

这边应付完钟意,沈晏勾了勾手指,将一旁的侍应生叫过来,“威阳实业的李公子平时坐哪里?”

显然这位李公子乃是马场里的名人,侍应生愣了愣,随即便指了指身后的一张桌子,“李公子平时都是坐这里的。”

沈晏点点头,当下便在旁边拣了一张空桌坐下。

半个小时后,李公子终于姗姗来迟。

沈晏虽瞧不上这位李公子的装腔作势,但仍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李公子,好久不见。”

看见沈晏,李公子倒有些意外,“小沈总,这么巧。”

虽然都是沈家人,可旁人称呼起沈家众人来却是大有讲究。

沈老爷子现在诸事不理,仗着有个能干的大孙子,早几年便开始颐养天年,外人谈及时也不再叫董事长了,只尊称一句“沈老先生”。

如今集团上上下下的人,口中的“沈总”只有一个,那便是沈易。

至于沈晏,他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又是沈总的亲弟弟,因此哪怕成日里游手好闲,半点公司的事情也不管,可旁人看在他爷爷和大哥的面子上,依旧尊称他一句“小沈总”。

当然,此刻李公子口中的“小沈总”是带了几分嘲讽意味的。

毕竟李公子能跟沈易别这么久的苗头,那他看不上沈晏这个二世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公子笑着道:“代我向沈总问好,他最近可是要逼得我们没饭吃了啊。”

沈晏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李公子前阵子才在海南拿了那么多地,怎么会没饭吃?”

这话说得其实挺刻薄,这位李公子手里攥着大把的钱,在京城抢地抢不过沈易,索性跑去海南囤地了,指望着转手能发一笔财,谁知道如今竟是砸在手里了。

李公子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他强行维持住脸上的得体笑容,随即又转过身,同身后的女人介绍道:“Lily,这位是——”

女人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饱满,五官小巧精致,身姿修长,肩背细薄。

她看着沈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阿晏,好久不见。”

——

沈晏冲进洗手间,对着电话那头咆哮道:“鹿晚晚,你给我搞什么?”

鹿晚晚一头雾水,只以为他是对自己帮他准备的花和礼物不满意,于是解释道:“花是今天新鲜空运过来的,钟小姐最爱郁金香,项链也是限量款,全亚洲最后一条,钟小姐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听见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沈晏更加火冒三丈,声音立即又提高了八度:“什么叫‘跳芭蕾的小演员’?”

鹿晚晚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沈晏说的是李公子的那位新欢。

可、可这也没错呀,鹿晚晚低声解释道:“我查过了,香港芭蕾舞团里只有一个叫Lily,是群舞演员。”

……说是跳芭蕾的小演员并不为过。

“鹿晚晚,你是我老板吧?鹿总!鹿老板!”见她竟然还顶嘴,沈晏更加生气了,“你是没脑子还是没常识?如果你对芭蕾有哪怕一丁点的了解,那你就应该知道,全世界只有一个Lily!”

大概是觉得她蠢得不可思议,沈晏的声音几乎是不可置信:“跳芭蕾的小演员?你知道巴黎人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每年演出季的时候,巴黎第九区的所有大街上挂的都是她的海报吗???”

鹿晚晚沉默了:“……”

她一边听着电话那头老板的大喘气,一边敲着键盘,在电脑的网页搜索框里迅速输入“LilyParis”的关键词。

搜索结果跳转出来,鹿晚晚彻底沉默了。

的确是她理亏,沈晏指定了要她找个芭蕾演员陪自己去香港,为的就是压那位李公子一头,可谁知道那位李公子追的不是那位籍籍无名的群舞演员Lily,而是这位当今芭蕾舞界的巨星、法国歌剧院的明星首席LilyShu。

……沈晏这回的确是丢了大面子。

电话那头的沈晏依旧在“呼哧呼哧”的大喘气,鹿晚晚开口道歉:“对不起,沈总,我以为她是香港人……我对芭蕾的确不了解。”

沈晏听见她的声音就来气:“你对芭蕾不了解就算了,你连你老板娘都不认识???”

鹿晚晚这回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辩解道:“不、不可能,您的每一个女朋友我都记得,没有叫Lily的!”

“我的???鹿晚晚!鹿总!鹿老板!你可给我闭嘴吧!”沈晏都被气笑了,“她是我大嫂!!!”

其实颜色并不深,但因为她的皮肤白,所以看起来就格外明显。

她的皮肤又白又薄,平日里稍微磕碰便是一片可怖的青紫,小时候学芭蕾时她经常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半块好肉。

昨晚那人使力捏了她那么久,有淤青也不奇怪。

念及此,舒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上同样是两圈青紫,就连大腿上也布了几道指痕。

想到昨晚的种种,她的一张白净脸皮霎时间胀得通红,当下不愿再多联想,撑起身子便下床了。

酒店的客房服务已经来过了,卧室外小厅的花瓶里换上了今晨刚空运来的大马士革玫瑰,此刻开得正盛,娇艳欲滴。

舒黎走过去,本想伸手摸摸花瓣,但犹豫了几秒,还是收回了手,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突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醒了就出来吃饭。”

舒黎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沈易。

她本以为这个时间,沈易一定是去公司了,哪想到他竟然还留在酒店里,就坐在餐桌前开着笔记本办公。

舒黎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只穿了昨天那条薄薄的吊带睡裙,下意识便环紧双臂抱在胸前。

若是知道沈易还在这里,她是绝不会穿成这样就出来的。

只是她这动作实在太明显,沈易在一旁看着,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舒黎也反应过来,她刚才不是故意,可这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她心里的确是将这人当狼一样防着的,生怕哪里没注意就惹得他兽性大发。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舒黎有些尴尬的将手臂放下来,然后转身回了卧室,取了一件晨袍披在身上。

等到她再出去的时候,沈易已经在餐桌旁坐下,开始吃午餐了。

舒黎抿了抿唇,然后捏紧了晨袍的两襟,在沈易的正对面、离他最远的座位坐定。

沈易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却并未抬头,只是继续一言不发的吃着。

因为要控制体重的缘故,舒黎向来吃得很少,平日里食谱都是由舞团里的营养师专门制定,这几天她没有训练,就更要控制饮食了。

因此这会儿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咖,挑了两片全麦面包和几片菜叶子,最后再拿了几粒水果,便是午餐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