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刺绣

不一会行云就端了粥上来,沈砚浓一勺一勺的亲自喂莫如意吃下,太医来查看后说没什么问题了,她又陪他说了会儿话,等他坚持不住又睡着了她才悄悄离开。

整整一天没吃饭了,沈砚浓一回到宫里就毫不顾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了。

“行云!快!传膳!快饿死了!”

行云少见她这样,捂着嘴偷笑,大着胆子打趣她:“太后还知道饿啊,奴婢以为你要成仙了呢,一天什么都没用,能不饿吗?”

沈砚浓委屈的撇嘴,无力反驳。

行云估计是早就安排好了,小厨房里动作很快的就送了膳食过来,沈砚浓破天荒的用了两碗,吃饱喝足,她才终于感觉又活过来了。

吃太饱了睡不着,她出门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才回来收拾,入睡之前突然想到一件事,唤了行云进来。

“行云,你明天帮我叫内务府的人送一批好的料子过来。”

“太后是要挑料子做衣服吗?那奴婢一遍唤了尚衣局的人过来吧。”

沈砚浓摇头:“不用,我是想自己做点东西。”

“自己做?”

不怪行云吃惊,女子习女红是常事,宫中精于刺绣的妃嫔也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根绣花针和沈砚浓……似乎不怎么匹配,她好像更适合拿着惊堂木,坐在书案后,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虽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但是——

反正就是违和。

沈砚浓笑而不语,其实她也是今日看到莫如意的寝衣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的,宫中做的东西主要以华丽为主,刺绣用的都是金丝,上面竟然还点缀着珍珠,华而不实,看着好看,穿起来却肯定不舒服。

她也是才想起来自己会刺绣这回事,她会刺绣这个还是拜她认识的一个前辈所赐,那时候刚刚毕业,遇到一宗大案子,一个连环杀人犯,一个月内连续作案,对象都是二十几岁的女大学生,先奸后杀,手段极其残忍。

偏偏那人家中有权有势,手上有国内最顶级的律师团队,还有些关系,眼看就要逃脱死刑了,她那个时候就是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案子,整天就想着怎么让那个畜生被枪毙,理不着头绪,难免急躁了些,直恨不得拿刀去监狱捅了他。

当时就是那个前辈,在关键的时候拽住了她,从自己满是卷宗的抽屉里掏出了绣了一半的绣品扔到她跟前,让她把剩下的绣完。

她当时的心理活动,现在的记得很清楚,就觉得这前辈是不是疯了,她平日里穿着职业装,接的也全是丧心病狂的杀人案,连看电影都是电锯惊魂这样的恐怖题材,谁曾想,就这样一个man的不能再man的男人婆,竟然还会刺绣!还要让她绣?

三观炸裂有没有啊!

她从小出生在书香门第,家里一屋子的老师,她自己也是从小习字,让她舞文弄墨还行,刺绣……就太扯了,她连怎么穿针都不知道!

可她是领导,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一周之内必须完成,她无法,花钱报了个班,授课的老师据说是个大师,好在她似乎在学习上非常有天分,不过两天,她就从毫无基础学的像模像样了。

一开始觉得刺绣是很无聊的事情,等真的学进去了之后,竟也真的悟出了几分兴趣,而且她也明白了那位前辈让她刺绣的原因。

刺绣这事,十分磨炼人的耐性,还要心里够安静,毛躁了根本不行,那一针一针下去,心也慢慢的静下来了,极有利于修身养性。

心静下来了,她再回想案子的细节,竟真让她抓住了对方律师的漏洞,在开庭的时候,打了个大获全胜。

就是那次案子,她一战成名。

虽说这其实也不关刺绣的什么事,那案子早就被她研究的透彻,找到漏洞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她就觉得是刺绣给了她灵感,因此之后遇到大案子,总是喜欢拿出来戳两针,用来静心。

之后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是位蜀绣大师,那大师见她刺绣,以为她喜欢此道,恰好她替她赢了官司,她心中高兴,硬要收她做关门弟子,她哪里有那个国际时间,好说歹说打消了她那份心思,不过虽未拜师,但那位大师还是传授了她不少这方面的技巧,久而久之,还真让她琢磨出了些门道。她绣的东西竟也有了市场,不少人慕名来求,只是她志不在此,不过兴趣罢了,所以都推脱了。

至于到底绣的好不好,说句不自谦的话,反正她的绣品也算是千金难求了。

前些日子忙着查案,忙着和顾行宴周旋,忙着应付后宫众人,哪里有时间做这些杂事,这些日子闲下来了,今日又有了这个契机,到是让她又想起来了。

这些话她当然不可能对行云说,只是让她明日去叫内务府送布料过来就好了,行云心中疑惑,不过也谨遵奴才的规矩,没敢多问,乖乖的服侍她就寝了。

——

第二日一早,沈砚浓用过早膳之后,行云就带着内务府的人进来了。

内务府一早就接到通知了,如今宫中太后独大,况且前日他们的同僚才受了罚,自然是不敢怠慢,翻遍整个内务府,选了十几匹最好的布料送了过来。

沈砚浓看到哭笑不得,选了两匹素净的料子留下来,她想给莫如意做身寝衣,再做两套中衣,至于外面穿的衣服,他是皇帝,尚衣局自然会尽心,就轮不到她操心了。

她也是第一次做小孩的寝衣,好在换汤不换药,画了几个花样,又比划了几下后,觉得差不多了就下手做了。

行云跟在她身边帮忙,看到她画图就已经是眼前一亮了,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过不少所谓的名媛才女的画作,初看时觉得极好,看多了却也是味同嚼蜡,索然无味,千篇一律没什么亮点,竟没有一个比得上沈砚浓随手画的两笔。

她不懂画,却也知道,沈砚浓绝对极善此道。

这还没完,她以为沈砚浓最多是做做样子,画好花样后最后还是要尚衣局的帮忙,没想到她拿着料子一阵比量后,干净利落的就下了剪子,裁剪利落,运针更是熟练无比,不过一会儿,那本来只是画在纸上的死物,竟像是在布料上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祥云和金龙栩栩如生。

“太后娘娘绣的金龙……真可爱。”行云看着那鼓着大眼睛和腮帮子的金龙,终是没忍住笑出来了,太后娘娘实在是有意思,这金龙如此庄严的圣兽,竟被太后娘娘刻画的如此——呆萌。

沈砚浓也很满意,她就是故意的,金龙这种东西,太严肃了,和莫如意那小子一点也不相配,还是可爱一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