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莫如意愣住了,不明白沈砚浓为什么会下这道旨意。
“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奴才冤枉啊,陛下!救命啊!陛下!”
“母后!”莫如意跑过来拦在小太监的面前,不解的望着沈砚浓:“母后为什么啊!小德子他做错了什么?母后为什么要把他关到慎刑司!”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慎刑司是做什么的地方,那里是犯了错的宫人受刑的地方,小德子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去慎刑司!
沈砚浓冷冷的看着他:“陛下说,这小太监说这里的宫人曾经折辱过你,哀家问你,你是否告诉过他你以前在望月轩的事情?”
“朕——”莫如意愣住了,他,他从来没有说过。
看他的表情沈砚浓就知道她猜对了,莫如意这小孩,看着没心没肺,但是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样的人只会把自己包裹起来,除非遇到特别信任的人,不然根本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的伤疤。
这小太监来他身边伺候不过三五天,就算得了莫如意的喜欢,也不会给他说这些,那他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怂恿莫如意来这里搞这一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母后……”似乎意思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莫如意突然就萎了,小心翼翼的抓住了沈砚浓的衣服下摆。
沈砚浓瞪了他一眼,拂开了他的手,对着身后押着小太监的宫人挥手:“带下去。”
“陛下救命啊!陛下!唔——”小太监被捂着嘴带了下去。
莫如意一直看着他被带下去,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拦着,也没有再求情,只是眼神复杂。
处置完小太监,沈砚浓走到那几个还趴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跟前。那几人看她处置了小太监,以为她是来救他们的,使出了浑身力气拼命求饶喊冤。
只是慢慢的,他们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沈砚浓看着他们的表情,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都是以前望月轩中伺候陛下的?”
“是……是的!”院中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心虚,毕竟刚刚莫如意才说了,他们都曾经苛待过他。
听到他们回答后,沈砚浓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摆手,直接让刚刚停止的侍卫们继续打。
“宫中最忌拜高踩低,陛下当初就算不受宠,也是皇子,天家血脉,岂是你们这些奴才可以折辱的,以下犯上罪无可恕,既然做了,如今就不用求饶,此番都是你们该得的。”
惨叫声再次响彻这片天,路过的宫人都加速跑过去,根本不敢停留,唯恐下一刻板子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莫如意最开始看到沈砚浓打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还有些得意,觉得母后和他是一条心,可慢慢的,那些奴才受不住被打晕了过去,院子里的叫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毫无声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沈砚浓还没让人停,只是站在前面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十分吓人。
那一刻,莫如意从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让他害怕的——属于太傅顾行宴的阴影。
那一刻的沈砚浓,像极了那天晚上在小院里谈笑间斩杀数百名妃嫔的顾行宴,冷血的让人害怕。
“母……母后……”莫如意鼓起勇气去拉沈砚浓的手,沈砚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冰才消散了许多。
母后还是那个母后,没有变,莫如意松了一口气,这才轻声道:“母后,别打了,放过他们吧!”
沈砚浓歪着头,似不解,问他:“为什么?你今日过来这边,不是专门要惩罚这些人吗?如今我遂了你的意,为何你又不干了?”
“朕……朕不想了,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饶他们一命吧!”
沈砚浓转身,蹲了下来与他平视,很认真的告诉他:“你记住了,你是天子,天子金口玉言,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能轻易更改,朝令夕改乃小人做派,所以你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考虑前因后果,想好了是不是确定要做,是否值得你去做,做完了你能不能承担的了责任,在没想好之前,就什么都不要做,你明白了吗?”
莫如意感觉自己没听明白,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明白才对,看着沈砚浓认真的眼神,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朕……朕知道了,母后。”
沈砚浓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只能以后慢慢的教他,叹了口气起身让那些人停手。
将这些人通通罚入了辛者库,以儆效尤。
——
带着莫如意回了御书房,沈砚浓找来三字经扔到了桌子上,对着坐立难安的莫如意说:“把这本书抄十遍,明天一早我会来检查。”
十遍!莫如意不敢置信的望着沈砚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才刚刚习字不久,一遍都费劲,十遍!十遍抄完他今晚还能睡觉吗?
“母……母后,可不可以少一点?”他试着讨价还价。
“那就十五遍!”沈砚浓完全没得商量的冷哼,“再说就二十遍,不重重的罚你,你就不会记住教训,下次还敢这么做!”
莫如意怂了,欲哭无泪:“十遍!十遍!朕马上抄!”
沈砚浓看他委屈的小脸,看了半响终于还是不忍心的走过去牵了他的手,把他抱到了那把龙椅上,然后低头看着他,同他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觉得我不应该罚你?”
莫如意垂着头,小声嘀咕一句:“儿臣不敢。”
沈砚浓瞪了他一眼,曲起两根手指在他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佯怒道:“还敢顶嘴!”
莫如意抱着头,忍痛道:“母后,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莫如意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错,有些羞愧,过了半响才不好意思的说:“儿臣不该轻易相信小德子的话,受人蛊惑。”
“还有呢?”
“……不应该打那些曾经欺负过儿臣的宫女太监。”
沈砚浓摇头,果然是没明白。
“母后没有怪你打那些宫女太监,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本该是伺候你的,骂他们就应该尽职尽责,因为你不受宠,他们就敢以下犯上,欺辱主子,这样的奴才本就该处罚他们,你没错。”
“那……”莫如意有些疑惑了。
“你错在不应该大张旗鼓,带着人专程跑到那望月轩去处罚他们,那些不过是普通的宫女太监而已,做什么值得你大张旗鼓?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睚眦必报,残暴不仁,你要做暴君吗?”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君,喜怒哀乐都会引发臣民的猜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可能只是生气想要抒发不满,但是臣民却会恐慌,说你喜怒无常。”
“你轻易的受别人的挑拨,毫无主见,小德子不过调到你身边才几天而已,你太过于轻易的信任身边的人,毫无防人之心,若那小德子是不怀好意,你又当如何?”
“不重承诺,不思进取,毫无孝悌之心!”她越说越严重,莫如意急得直摇头,他没有!
沈砚浓心疼他,可还是要说:“明明与我约好了每天下午在御书房读书,你私自离开,未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若不是问了伺候的奴才,此刻我该有多着急,你想过吗?”
莫如意真的没想到这些,他只是听小德子说,他如今是皇帝了,望月轩的那些奴才,整日以曾经伺候过他为由,在宫中大肆敛财,他讨厌那些奴才,他们曾经欺辱过他,不缩着尾巴做人也就算了,还敢打着他的名头行不轨之事,他实在是深恶痛绝,所以才听了小德子的去了望月轩,结果去了看到望月轩现在的金碧辉煌,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才下令仗责那些奴才。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简单的一个决定,竟然犯了这么多错吗?
“母……母后,儿臣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母后让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绝对不会自作主张了,母后,母后,我错了!”
说到底他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平日里再坚强,突然被最信任的人这样责怪,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沈砚浓拿出手绢替他擦眼泪,她说的话难免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她一定要这么说,如今宫中虽说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可说到底他们还是顾行宴手中的傀儡,他们的命都还在顾行宴的手中握着,若想相安无事,就要谨小慎微,低调些总是没错的。
莫如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砚浓叹了口气,安慰他:“别哭了,母后只是告诉你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有真的要骂你,只是你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莫如意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哭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