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到云冠宫中行刺,直接和张太妃同归于尽,可是不说云冠宫守卫森严他根本进不去,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张太妃这样简单的死了。
沈砚浓惩罚张太妃是个意外,却也是给他的机会,当时张太妃一个人在太和殿里,他进殿中添香油,张太妃一直骂骂咧咧的诅咒着沈砚浓,诅咒秦太妃,林太妃,死了的德妃,甚至先帝。
张太妃这人就是这样子,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的,每天都在怨天尤人,好像这个世界都欠了她们的,小李子进去后还挨了一顿骂。
他没有吭声,添完香油就出去了,隔了一个时辰他照常进去,第二次进去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比平时多了一样东西,一把匕首。
他进去后,并没有用匕首,而是拿的殿中还没有制好的经幡,将经幡拧成一股绳,悄悄走到了张太妃的身后,她跪的久了,一边锤膝盖,一边咒骂,根本没发现他进来了。
直到被人勒住了脖子,张太妃惊恐的眼神让小李子得到了满足,她不能呼吸,不管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他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恐惧,她越是害怕,他就越是兴奋,她不能出声,这偌大的宫殿中,只能听见她的几声闷哼。
一炷香的时间,他足足吊了她一炷香的时间,等他脱力的时候,张太妃也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之后,他拿出那把刀,划花了她的脸,又拔了她的指甲,她不是最喜欢抓人了吗?没了指甲还能抓吗?她不是最爱惜她那张脸吗?他就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脸去面见先帝。
动手的时候他用张太妃的衣服挡着迸发的血,然后将香油故意晒了一些到自己身上,用浓厚的香油味道,掩盖住了身上的血腥味,之后他一切无常的走了出去,根本没有人怀疑。
第三次进去的时候,张太妃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他早就有了准备,进去后过了笑着探了她的鼻息,流程还是要走完不是吗?确认张太妃死的透透的了,他换了个惊恐的表情,开始尖叫。
门口的守卫进来了,一片兵荒马乱,没有谁注意到他这个被吓傻了的小太监,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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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浓来这里经历的第一个案件,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案情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发生在这深宫中,所以才添上了一抹不平凡,大理寺判了小李子秋后问斩,只是他在当夜就在狱中自杀了,没有痛苦,来的平凡,走的也无人知晓。
一个太监的复仇故事,和宫女的悲惨人生,没有任何人会放在心上,两天过后,太和殿里补上了新的添香油的太监,云冠宫被重新翻新了一遍,铺上了新的石板,栽上了鲜花,又是一座华丽的宫殿,不久后,这里会有新的主人住进来,而曾经埋藏在这块地底下的黑暗,将再不会有人提起。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权,律法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权利,才能掌握生死。
沈砚浓虽然早就知道这里不是她生活的那个世界了,只是偶尔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那从云冠宫挖出来的十几具尸骨,被顾行宴带走后也没了消息,难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处理掉了?凶手?死因?甚至他们的身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情到最后唯一有影响的,竟然是几位皇子,被顾行宴以年纪到了要出宫为由全部送去了封地,秦太妃自从遭遇了上次大挫之后,眼见皇位彻底无望,也不再兴风作浪了,跟着儿子去了封地,至此,整个皇宫里就剩下了沈砚浓,莫如意,还有两位太妃和两个未成亲的公主,偌大的皇宫,突然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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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日,就是莫如意的登基大典,宫里一下就忙起来了,尚衣局已经跑了三四趟了,来给莫如意试新的龙袍,他是幼帝登基,沈砚浓明面上是垂帘听政,所以那天的登基大典她会陪同,天天跟着试衣服,熟悉流程,她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一大串的流程,和每天起床就看见的不同的嬷嬷的脸,她就崩溃的想死!
不过就算忙成这样,她还是没有落下莫如意的学业,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去辅导他的学习,莫如意很听话,一般都会提前在御书房练字等她,只是这天下午她去的时候,御书房却没有人。
“陛下去哪了?”她问伺候的宫人。
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现在告诉哀家,还是哀家让慎刑司的人来问?”
听到慎刑司,他们一下就慌了神,没两三下就什么都说了。
“陛下去了望月轩。”
望月轩?那不是莫如意之前待的地方吗?他突然去那里干什么?
她有些疑惑,顺着行云的指引,去了那座比云冠宫还要偏僻的宫殿。
望月轩这地方听着就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当初莫如意的母妃怀着孕被丽妃打发到这个地方,后面她死了,莫如意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身边还有一群吃里扒外的奴才。
沈砚浓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望月轩这地原本不过是个鸟不拉屎的废旧地方,可沈砚浓今日一踏进这个地方,一度以为自己进了太极殿。
四周堆满了各种珍奇花草,从远远走过来,一路上都能闻到花香,大门重新刷了金漆,恢弘大气,墙壁也是全部翻新过的,就像一座金屋,完美的不可思议。
屋外就这样了,更不要说殿内。
沈砚浓的眼神越来越冷,这里突然变成这样,原因根本不用细想,内务府那群奴才,最是有“眼力见”,这望月轩作为新帝皇子时的住所,就跟东宫的性质差不多,为了讨好新帝,还不得把这里好好装修一番。
这是人性的鄙陋的一面,几千年了都无人能彻底改变,她自认也没有那个本事,只要不过火,她不会过多干预。
殿门是关着的,但是离得老远她就听到了殿中响成一片的求饶声,还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的声音,沈砚浓心中默念了一声不好,未等宫人去推门直接一脚将门踢开了。
殿中众人吓了一跳,侍卫高高举起的板子有的还没落下,有的正落在按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身上,难免的又是一阵惨叫,这惨叫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尤为刺耳。
莫如意身上还穿着她早上给他换上的那件红色的长衫,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听到声音后回头,脸上还带着有人踹门的惊讶。
“母后?”看到是她,她脸上的惊讶一瞬间变成惊喜,兴高采烈的跑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袖子撒娇。
“母后,你怎么来这里了呀?”
沈砚浓脸上没有笑容,看着他是从来未有的严肃:“我怎么会到这里?哀家到是想问问陛下,不在御书房练字,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莫如意似乎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抓着她袖子的手突然拽紧了,心情一瞬间紧张起来。
“母……母后,朕……”
“这些宫人犯了什么错,你要仗责他们?”这一殿十几个宫女太监,个个都被打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母后”莫如意突然指着这些宫人,大声斥责“就是这些宫人,他们以前都是伺候朕的,可是一直苛待朕,给朕吃馊了的食物,还辱骂过朕,小德子说了,这些人都是朕的耻辱,朕如今是皇帝了,就要狠狠地惩罚他们,这样宫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朕了!”
沈砚浓被他眼中的仇恨吓了一跳,他才八岁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有这么恨!
“小德子是谁?”沈砚浓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莫如意回头,指着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一个太监:“母后,这就是小德子,是内务府前两日送过来伺候朕的,人特别好!”
“人特别好?”沈砚浓冷笑,抬脚走到那小太监的跟前随着他越走越近,那太监也抖的更厉害。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那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笑的比哭还难看:“太……太后娘娘吉祥!”
小太监不过也才十岁左右,长得也还清秀,只是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怎么也会被送进宫,但不管什么原因,他试图左右莫如意,就这一条,就绝不能在他身边。
“你是内务府选的到御前伺候的?”
“是……是的!”
“你给陛下说的那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没……没人教,奴才只是觉得,那些人曾经折辱过陛下,自然是要惩罚他们的,不然……不然陛下如何立威。”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张口惩罚,闭口立威,该说没人教?
“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哀家,谁教你的?”
小太监似乎沉默了一瞬,但马上坚持:“没有人教奴才!是”
“好了!”沈砚浓打断他辩解的话,她已经给过机会了,他既然自己不珍惜,那她也就没必要仁慈了。
“来人,将他拖下去,关进慎刑司,没有哀家的懿旨,谁都不准把他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