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太妃离开后,沈砚浓马上让行云去请江言过来,想了一下最近江言似乎来她宫里来的勤了点,若是被传出话柄就不好了,又把行云叫了回来,准备自己亲自去一趟。
宫人来说,江言今日还未出宫,还在云冠宫,估计是想再查点线索,她就刚好去看看。
走到御花园的那块假山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宫女在窃窃私语,宫中有人说闲话是常有的事,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们说的某些字眼引起了她的注意。
“哎呀,你们知道不知道,昨晚我在这碰到青云殿的玲儿了,她和李公公在一起,两人腻歪歪的,玲儿笑的跟朵花一样!”
“天呐,真的吗?是哪个李公公啊?那玲儿平时不是老板着个脸跟个母老虎一样吗?她还能笑?”
“还能是哪个啊!就是那个在御膳房当差的那个,我给你说,他两指定在一起了,我之前也撞到过两人在御花园亲亲我我,哎主哟,肉麻死我了!”
“哎哎,我见过御膳房那个李公公,确实长得不错,没想到竟然喜欢玲儿那样的,真是搞不懂……”
几人说话的内容越来越放肆,沈砚浓神色逐渐尴尬,行云见状,上前准备去揭穿那几个宫女,处置了她们,沈砚浓抓住了她,摇了摇头。
“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搞得人心惶惶的。
她出来只带了行云一个人,也不怕别人说她没威严,行云虽觉得就这么轻易放过这几个嚼舌根的不太好,但主子发话了她不会多管闲事。
沈砚浓在想刚刚他们说的话,其实在宫中,这种事情应该是很普遍的,毕竟宫里就皇帝一个男人,可女人有那么多,若长得好得了皇帝的青眼,成了皇帝的女人,成了娘娘,那至少还有个盼头,可大部分女人,这辈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最终在这宫里孤独终老。
太监虽是没根的东西,但至少能在精神上取得慰藉,所以很多宫女和太监在私下偷偷结成了对食,宫女们私下也会讨论谁和谁在一起了,很多主子也知道,不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
云冠宫。
听过了太宗皇帝和顾氏的事情,再看这座宫殿,沈砚浓的心里突然就觉得感慨万千。
帝王之爱,往往就是如此沉重,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恨不得天下皆知,让天下臣民作为你们爱情的见证,星星月亮都可以摘给你。
等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你们甜蜜的过往,也是过往云烟,是世人寻你错处的把柄,然而这一切,真的是那个女子想要的吗?
能让一代明君宠爱了一辈子,连抄家灭门都要保住她,被后世诟病都义无反顾,这样的女人,怎会是那种肤浅的整日期盼着帝王宠爱的恋爱脑呢?
江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盯着云冠宫的匾额发呆。以为是那匾额有什么异样,盯着看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现,有些疑惑的上前。
“参见太后娘娘!”
沈砚浓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对她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过来是有消息了吗?”
“进去说吧。”沈砚浓抬脚走了进去。
沈砚浓大概说了一下今日从两位太妃那里听到的东西,江言听完之后倒没什么感觉,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吧。
“太宗皇帝和顾贵妃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清楚,不过这样看来的话,那十几具尸骨是谁埋的?难道就是顾贵妃?”
沈砚浓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顾贵妃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没有理由啊?
就在两人都毫无头绪的时候,顾行宴突然走了进来:“那十几具尸骨,安排人埋了吧。”
“什么?”
“为什么?”
谁也没料到他会一进来就说这话,江言和沈砚浓都愣住了。
“不是,为什么啊?张太妃的案子本来就难查,线索更是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头绪,那些尸骨的来历都还没查清楚,怎么能就埋了呢?”
顾行宴不知道为什么,昨日还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今日突然态度坚决:“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待会我会安排人把尸骨带走,你们要查的是张太妃的案子,不要把重心搞混了,这些尸骨和张太妃的案子没关系。”
说完他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沈砚浓:“太后娘娘别忘了你如今承担了给陛下启蒙的责任,每日还是把心思多放些在陛下的身上吧!”
沈砚浓快被气死了,是她想参与的吗?是谁要江言把案子的细节告诉她的?好人坏人都让他做了,怎么这么能耐呢?
虽然生气,但是顾行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这就事情基本就盖棺定论了,那十几具尸骨不能再查了,只是她实在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难不成是他已经知道了埋那十几具尸骨的凶手是谁?既然知道了,那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沈砚浓一瞬间冒出无数个头脑风暴,脑子都要炸了!
转头看见江言比她还要丧,也是,江言是张太妃一案的主办人,这十几具尸骨刚刚挖出来的时候,他兴奋的不得了,不眠不休的在这守了几天几夜,这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了,顾行宴下这样的命令,他能想的通才怪!
叹了口气,她出声安慰道:“算了,太傅下这样的命令,自然有他的思量,江大人不要想的太多了,而且说实话那十几具尸骨都死了那么久了,查不查得到东西还是问题,如今太傅不让查,想来也是天命,你也不要想太多,重新找找线索,查张太妃的案子吧!”
江言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刑官,明知道有案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掩盖,心中难免有个疙瘩。
“太后教诲,臣明白,只是张太妃一案,我们知道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好不容易查到这尸骨,现在又不让查了,现在臣真的是毫无头绪啊!”
江言说着捂住了额头,真的是令人头疼!
沈砚浓没有他那么丧:“毫无头绪吗?倒也不一定。”
江言闻言愣了一下:“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又查到了什么?”
“也不算,只是刚刚在来这边的路上突然想到点东西,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个新的查案方向。”
“什么方向?”
“还记不记得最开始查到的那个和这个案子可能有直接联系的林颖儿和曹丽,我们当时只查了他们交好的宫人,觉得杀人的可能是个女人,却忘记了查和她有关的男人。”
“男人?”江言一脸不解:“这男人怎么可能呢,宫中除了太监就是侍卫,太后莫不是觉得他们两人中有人和侍卫有染?”
“不一定是侍卫,太监也有可能,而且对比当时太和殿的情况,侍卫根本不能靠近,哀家认为太监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宫中的禁军侍卫都是有身份的世家子弟,这样的人就算和宫女有染,一般也只是消遣寂寞罢了,很难为了给一个相好的报仇,舍命去杀一个太妃,还是在太和殿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
反倒是太监,更有机会一些。
“太监?”江言看着沈砚浓,脸上表情分明在问你是认真的吗?
“江大人出身高贵,想必也经常出入宫廷,后宫中的有些事情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没什么好惊讶的,让人查一下案发当天出入过太和殿的宫人,看看中间有没有和林颖儿、曹丽两人相识的,若是有的话,马上抓了问话。”
江言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历来最讨厌的就是宫中那些太监,个个都是墙头草,拜高踩低是他们惯会做的,谁得宠就巴结谁,谁落难了就落井下石,最是没骨头,这样的人会为了给一个相好的宫女报仇去铤而走险杀太妃?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沈砚浓提出来了,他也不会当众扫她的面子,反正他也要去调查当初进去过太和殿的人,多问句话的事罢了。
“臣多谢太后帮忙,太后的吩咐臣记住了,臣会让人去查的。”
“嗯”沈砚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刑事调查最忌讳个人主观臆测,他骨子里对太监的偏见就太重了,这不是她三两言就能改变的,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肯去查,等查到了自然就不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