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孙公公看着递上来的清粥,心里顿时憋屈起来,但在众人面前,他只能接下了江太医递过来的清粥,连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都得了碗羊汤,只有他捧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

颜莳放下已经空的汤碗,发现阿朝又跑到了她跟前,她本想告诉她,去寻她祖母的人还没消息,却听阿朝小声告诉她:“殿下,我看到了那个骗子。”

颜莳知道阿朝口中的骗子便是之前传播打油诗的人,她便跟着阿朝去寻那人。

这附近人多,许久未见什么油水的百姓都围在几口锅前等着,颜莳一眼望过去,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孩子。

“殿下你看,骗子在那。”

阿朝晃了晃她的衣角指着不远处的小童道。

颜莳目光顺着阿朝的手指看去,她指的那个小童,她好似见过。

颜莳抬步走过去,正啃着一块羊肉的小童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将羊肉塞进嘴里就开始跑。

颜莳下意识追上去,她似乎认出了那小童是谁。

颜莳紧跟着他,直到一个转角,她看见了心里猜测的人,“先生……”

是了,那小童可不就是她去找余若时给她开门的孩子吗?

小童看了一眼颜莳,害怕地躲到余若身后。

余若仿佛没看见颜莳,他摸了摸小童的脑袋轻声道:“你先回去。”

颜莳甚至怀疑过陈禀,她都未曾怀疑余若。

“先生是投到了宣淮王门下?”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余若目光平淡地看向他最满意的学生,“殿下何必试探我,为何就不能是我恨急了颜氏,才散布的谣言。”

“殿下或许不知,当年回到江淮我是真的万念俱灰,不愿再牵扯任何朝堂之事,可朝堂之上多的是人不肯放过我,甚至对我家人下手,殿下要我如何不恨?”

余若所说都是实话,他眼中浓重的恨意骗不了人,当年他心灰意冷地离开京城,整日都待在屋里消磨意志,可他没想到即便如此,朝堂之上依旧有人不肯放过自己。

他的兄嫂便是死在那些人手里,他投靠宣淮王一部分是为了生计,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报仇,王爷许诺过他,等大事已成,那些人不论生死,全交由他处理。

颜莳闻言再开不了口,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她只能跟以前一样,看着老师离开,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人无非就是内阁几个阁老,颜莳指尖发紧,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对朝政置之不理,为何要放任内阁和阉党将朝堂搅成一滩浑水。

颜莳甚至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从父皇手中全然接下已经千疮百孔的颜朝。

余若轻叹了口气,他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名叫后悔的情绪,如果当时他再坚持一下,如今的殿下定然能实现他曾经上书陛下的变革,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霍如深并未走远,他站在暗处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余若失落的神色,忽然大发善心地提醒道:“余先生若是后悔了,本王也不是不能放先生离开。”

余若注意到他放在自己侄儿肩膀上的手,眸光微垂道:“王爷放心,属下从未后悔。”

霍如深听见了自己先要的回答,才收回了放在小童身上的手,“余先生这几日多盯着些那个孙公公,等陈远能下床了,本王再让他接替先生。”

黄昏时分,人群尽退,宋景玉唤了颜莳几声都不见对方说话,他稍稍提高了声音,“殿下,该回去歇息了。”

颜莳恍若回神般点了点头,“走吧。”

宋景玉以为颜莳只是太累了,便也没多问,他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本书道:“殿下明日生辰,微臣没什么能送的,这是微臣淘来的孤本,特地拿来献给殿下。”

颜莳接过他手里的孤本,是本游记,她翻看了几页开口道:“要是被太傅知道孤看这些,肯定要气得背过气去。”

宋景玉闻言轻笑道:“还是余少傅见识广泛,他从来不会约束殿下,甚至会挑好看的给殿下送来。”

颜莳翻动书页的手微顿,她合上了孤本,轻声道:“回去吧。”

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宋景玉便噤了声,难道是因为孙公公而烦心?

说起孙公公,自打回了总督府歇息,便像得了什么依仗一般,难为陈禀说他要吃什么山珍。

颜莳早就搬去了别院,天色渐晚他也不好去打扰,只能捏着鼻子伺候,等明日再去“告状”。

次日一早,孙公公就迫不及待地赶到别院,说是来将皇帝和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交给颜莳。

颜莳听完下人回禀后抬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眼眶道:“先把他带到厅堂,孤稍后便去。”

她昨夜几乎没睡,眼下都有了些乌青,老师的事梗在她心头下不去,她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当年老师离开的背影。

颜莳拿起枕边的玉瓶,又吞了两粒药下去,稍稍平复了一番心情,她才起身洗漱。

好在眼下的乌青不是太显眼,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整理好衣装便抬步朝厅堂去。

甫一走进厅堂,颜莳便看见了摆在桌上的两个锦盒。

“殿下可算来了,陛下交代过奴才,一定要尽快将两份贺礼送到殿下手上。”

颜莳抬手正要打开,却听孙公公阻止道:“殿下可是忘了什么?”

颜莳动作微顿,她当然知道自己忘了什么,接皇帝的礼是要跪着谢恩的,她身为太子也不例外,但眼下皇帝又不在,她要跪谁?孙公公?

颜莳心中发笑,怪不得他要赶那么早过来。

她没将孙公公的话放在眼里,动作只是微顿了一瞬便直接将锦盒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块透光的玉佩,倒是和她想得差不多。

颜莳又伸手去开另一个锦盒,“身在江淮,有些俗礼,孤能免就免了,下次公公见到孤,也用不着行如此麻烦的礼了。”

另一个锦盒里是一支用来束发的玉簪,两件东西似乎是用同一块玉石雕刻的,说不定两样东西都是母妃装进去的,毕竟往年都是如此。

孙公公站在一旁看着颜莳的动作,气得他眼睛发红,出了皇城,在江淮,好像所有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就连一直性子软弱的太子都硬气了起来。

颜莳让人将两个锦盒收了起来,她看向孙公公道:“公公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可想好什么时候离开江淮了?孤好派禁军相送。”

孙公公听见颜莳要赶他走,立刻便道:“不劳殿下废这个心,奴才还要将这江淮的情况说给陛下听,可要些时日才能将这全部记下。”

颜莳微敛了眸光,“既然如此,公公可要好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