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算吗?毛茸茸的,湿漉漉的眸子想起来就觉得特可爱。”
“实用,看家护院。”
可爱!为什么会有人觉得狗可爱?啊啊啊!一群好好的学生为什么会喜欢狗!这到底是一个怎样魑魅魍魉的世界?
赵侃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在心中早就将意图养狗的两人,并还想撺掇叔均的两人骂了个遍。
“那个,叔均,弟突然想起弟还有些古籍没有校订完,就先走了啊!”
赵侃已经不忍卒听,挣脱了叔均的手,站起来,保持着为人师长的风度,与叔均告别,然而不等叔均回答,人就已经消失在院门口了。
只留下来莫名其妙而又目瞪口呆的两人,以及偷笑着小胡子一颤一颤的叔均。
“季舒先生看来真的很急啊!”
徐瑶不由的感叹了句,叔均原本正要咽下的水,听到徐瑶这句话,差点喷了出来,不过还是呛着了,好不容易咳嗽了两声算是缓了过来。
“先生,您没事吧?”
徐瑶和严邵忙收起自己的惊讶去照顾喝水把自己呛着了的叔均,叔均看着两个孩子关切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狗就算了,有猫就可以了,好歹猫吃的不多,还可以捉老鼠。”
“老师,您不会是因为嫌狗吃的多才不养的吧?”
“怎么会?为师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
“……”
虽然两人想说,先生您是不是想多了,可又不好直接回答,这顿时引起了叔均的自我怀疑,于是另外找了一个理由。
“狗吠烦心,不得安眠。”
“原来如此,是学生考虑不周了。”
徐瑶的认错态度足够及时、诚恳,让叔均顿时一阵心虚,不过为了好友的面子,他还是没有说破。
叔均没想到他到燕大教书还掀起了一波反对的风潮,当成甫以炫耀的姿态想他讲述学生向施公告状时的情形时,叔均内心是无语的。
在一旁的徐瑶和严邵则是觉得此事太过魔幻,果然是百年前的燕大学子,够刚!
不过施公的回答真的好有艺术啊!
“我请柳素颉来燕大,不是为了要你们学他的复辟帝/制,而是要你们学习他严谨的学术态度。”
叔均很感动施公维护他的态度,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成甫又说:
“叔均,你当初那件事影响挺大的,在学校里你还是小心些的好,虽说有施公护着,你还是需要自己用学术征服那帮小兔崽子。”
叔均赞同的点点头,虽说搞政治,他是个渣渣,但搞学术,他还是专业的。
成甫看着一旁听戏的两人,将那只唯一的橘猫抱在的怀里,看着两人一天无所事事,总觉得异常的碍眼。
“叔均,既然稳定下来了,也该让这两孩子上学去了,别一天闲在家,年轻人,还是不要荒废时光的好。”
“……”
话说成甫先生,当着人的面说坏话真的好吗?
“咳咳!正在等六月的考试,看考试结果吧!”
“六月的考试,燕大的?”
“燕京女子高等师范,我看徐瑶的底子还不错,上预科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严邵,说来理科,我的确不懂,也很难说。”
“先生,我不考理科了,我打算学商科。”
徐瑶看着身边这个郑重其事的人,心中有些惊讶,这件事严邵从未给他提起过,可见严邵这么坚定的模样,必然是早已做出了决定。
“你想好了?”
叔均正色,一本正经的询问,其实无论是理科还是商科,他都不懂,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好歹到时候是他出钱,免不了多问了一句。
“想好了。”
叔均点点头,并未多说,听成甫继续说着最近办《新青年》的事,虽然他并不参与,可还是原因倾听的。
“你既然要做燕大的教授,可想好要教什么了?”
“季舒呢?”
“他说他讲训诂学和《文心雕龙》,让我来问你。”
“就讲中古文学史吧,只是我身体不好,只恐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高声演讲了。”
“就凭你柳素颉三个字,你还怕没有学生来听课不成?对了,过几天还有一个人要来,说来你也认识。”
“谁?”
“刘叔典,你我在温州时的弟子,如今也要来燕大教书了,到时候你们师徒可要好好叙叙旧。”
“叔典?”
叔均的确有些惊讶,叔典算来是他年轻时的学生,小他五六岁,那时读书时,他就很欣赏那个少年。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少年如今竟然成为了他的同事,他是真没想到,果然自己也老了。
成甫又与叔均谈了许久,最后还让成甫给他弄来了几份商科的试卷,给严邵。
自打在燕大做教授后,在家的日子便少了些,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他一周的课并不多,平日更多的是写写讲义,看看书。
因着肺病的原因,他讲课时声音并不高,不过讲课时娓娓道来,古来典籍随口拈来,所编的讲义更是深受学生的喜爱。
渐渐的校园内反对他的声音消失了,更多的是对他学问的敬佩,不过这一切并未引起叔均太多的反应。
叔均今天的心情有些烦躁,刚刚编完今天的讲义,点着烟猛吸了两口,他本身就有肺病,素来又有烟瘾。
往日贫困,所得的钱大多用来维持生计,如今生活稍微宽裕些,这烟瘾就犯了,每每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总要吸两口,才能让自己静下来。
“桐城谬种,选学妖孽!”
今天被骂,他是一脸懵的,他已经很久没用关心最近的时事了,成甫他们搞白话文,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不反对。
今天去开会,好像是为了定下教授名额的事,其实他并不想去的,下课后,就想溜回家看书。
偏偏赵侃撺掇他去,说他这身体就得趁天气好去走走,然后就拉着他去开会了,开会的时候他照例寻了个僻静的位置,打算吃着瓜子,欣赏燕大春夏之交时的景色,顺便看他们吵架。
但是,由于他在国学上的地位,莫名其妙的就被推到了前面坐着的,原本打算会上摸鱼的他被迫听着他们吵架的大嗓门。
好无聊,为什么他们吵的毫无新意?难道就不能并行不悖吗?据他看文言文,白话文都挺好的,各干各的就很不错。
柳素颉听他们吵的头疼,特别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赵侃更是吵架能手,他只感觉耳边乱哄哄的,索性开始左顾右盼,目光被水中的鸭子吸引了过去。
直到钱逸一句“选学妖孽”才回过神来,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柳素颉,就这样对上了双目精光的钱逸,有些无辜。
赵侃将柳素颉护在身后,和钱逸吵了起来,别看钱逸的文章写的犀利,可生活中的钱逸的确不喜欢吵架,骂人自然是骂不过有着丰富经验的赵侃。
好不容易等会结束,柳素颉看着仍在气愤中的赵侃,想着自己毕竟比赵侃长上一两岁,要不还是劝劝。
“你何必与中季争吵,他的本意不在于学术。”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满清的那帮遗老遗少,可我就是听不得他那看不起古文化的态度!”
柳素颉笑着摇摇头,这师兄弟俩素来吵吵惯了的,赵侃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脾气,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俩虽然碰面就吵,可师兄弟的情谊却是真的。
只是苦了柳叔均,听了开会吵闹了半日,柳叔均觉得头晕,他这病需要静养,以后再有这样的会议,还是能避就避吧。
徐瑶和严邵两人都不在,他们俩到燕京后,认识了不少同龄人,同龄人共同话题总要多些,叔均也是鼓励的。
妻也出去了。家中就他一人,故而在吞云吐雾中,叔均心中的那股烦躁开始渐渐散去,拿起笔来又打算继续写。
“咳咳!怎么重的一股烟味?”
徐瑶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烟味,心中担心先生,急急跑到先生的书房,只见先生指中还夹着半根烟蒂。
严邵紧跟在徐瑶身后,也被这浓烈的烟味呛的咳嗽了两声,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徐瑶往书房跑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先生!您怎么又吸烟?您本身就有肺病,不能再吸烟了!”
“这只是普通的香烟,不是鸦片,无碍的。”
叔均辩解了两句,其实他之前吸烟,徐瑶也是反对过的,不过那是在天津,他的病尚未确定,徐瑶并未多劝。
可自打知道是肺结核后,徐瑶就固执的再也不让他吸烟了,而且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认为吸烟有害健康。
叔均看着徐瑶紧张的模样,顿时有些心虚,虽然他并不赞同徐瑶的看法,可还是将烟熄灭了。
“先生,就是香烟也不能吸,您得的是肺病,肺有问题还吸烟,您是不要命了吗?”
徐瑶还是第一次这么硬气,吓得门口的严邵都是一愣,徐瑶可是最为敬重先生的,现在刚这么质问先生。
徐瑶看着叔均疑惑的目光,心急如焚,可她偏偏拿不出证据来,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相信吸烟有害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