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这是得救了吗?”
一个一直被母亲藏在身后的小女孩儿见到已经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探出头说到:“啊,大姐姐,你受伤了!”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处伤口,裤子被子弹划开一道口子,在海滩处浸湿的布料还没有完全干透,残留的盐分缓缓渗入到伤口内部,‘突突’跳着一样地疼。
“没事的。”我不在意地笑笑,虽然很疼,但还在够忍受的范围内,我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儿担心。
女孩儿的母亲心有余悸地扶着胸口:“两位年轻人,真是谢谢你们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其实什么都没做,都是因为赏金猎人所以才……”
绿发青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这边,将三把刀依次排开支在墙边,缓缓坐回自己最开始的位置,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板娘在吧台后面用围裙擦了擦汗湿的双手,终于松了口气:“我这就去联络海军。这个国家太小了,只有皇都才有一个小小的分部……”
见状,无辜的路人终于陆陆续续从角落里散开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上去。此时肚子中的尖叫已经完全被我忽略,比起填饱胃袋我还是决定先去诊所处理一下伤口。
梅开二度,我再一次推开木门,突然有某种预感让我顿了一下,可是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将要发生什么,只能愣在原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危险!”
索隆的警告声穿过我的大脑,我回过头,眼前的一切如同慢动作一般,我看到刚才被我踢晕的厨师已经勉强恢复了意识,从地上捡起不知是哪个同伙掉落的枪支,食指穿过扳机环想要扣下。
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指尖搭上扳机的同时,沉重的□□也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枪口转了个方向。
而子弹飞出的方向,恰好指向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位处于门口的我距离她们太远,无论怎样都已经赶不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马上就要击中女孩的躯体。
千钧一发之际,绿发的剑士及时地扯住小女孩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的方向,与之相对的,他自身受力向前,恰好吃到了那颗子弹。
我伸出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金属弹头从索隆的侧腹没入鲜血的颜色染红了绿色卷腹,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反手将那厨师击倒,嘴角却抬起来,瞟了一眼女孩:“太好了,你没事啊。”
女孩站在原地完全吓傻了,她母亲也愣住完全不能动,阿银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我这才反应过来踉跄着跑过去:“喂、索隆,你受伤了!”
“啊,”绿发青年淡淡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却紧紧盯住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就在我马上要脱口而出‘因为你是东海有名的海贼猎人’时,我猛地想起来,这是剧情开始的两年前,他不会才刚刚‘出道’吧?话到了嘴边却转成:“啊、哦,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报道……比起这个,这么重的伤应该马上去找医生才对!”
他却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站起来:“嘛,这点小伤,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我无奈地扶住额头,终于知道娜美在草帽海贼团的生活有多辛苦了,握着拳头鲨鱼牙喊道:“怎么可能好啊你这个臭小子!?乖乖跟我去看医生,至少把子弹取出来啊!”
“喊谁臭小子呢你这女人!还有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啊!”
最后还是乖乖被我拖去诊所接受治疗了,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阴仄仄地狞笑着看了一眼那个翻白眼的厨师的某个位置,索隆流着冷汗妥协了——也可能是疼的。诊所就在斜对面不远处,医生是个念念叨叨的小老头,一看到索隆的伤势就摇头晃脑,直说我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让人省心,比起给我处理伤口时我的龇牙咧嘴,绿发青年倒是一声不吭默默地忍耐下了。
“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能喝酒……”小老头边在纸上写画着什么东西边嘱咐到,一开始索隆还能点头附和,但到了最后一项时我明显看到了他不情愿地压下了嘴角。
医生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小鬼了,毫不留情地用小册子打了一下索隆的头:“我说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酒,真是的你们这些小年轻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身体……”
然后边说着边从小本本上撕下来一张纸:“上面是你需要的、下面是他需要的药,按时按量,外敷内用都写好了。我说姑娘,你可一定要看好他啊!”
我认出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里面夹杂着头孢类药物,立刻严肃正色行礼到:“是的医生,保证完成任务!”
出了诊所,我叹口气:“所以?你住哪?”
索隆戒备到:“你又要做什么?”
“?我也要找地方住下啊?”
他这回似乎是真的屈服了:“……刚才餐馆二楼的旅店。”
*
晚上,餐馆老板娘敲开了我的房门,我注意到她没有带上来我点的晚餐。
“这位姑娘,为了庆祝赶走海贼,楼下要开一个小小的宴会,要来吗?大家一起会很热闹的。”
看着她期待的神色,我不忍拒绝。海贼王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什么理由都可以开宴会、万物皆可宴会。我跟着老板娘走下吱嘎作响的木制楼梯,还没到一层就听到欢快的笑声和玻璃酒杯碰撞的声音。酒馆里挤满了人,不少都是中午在这里的食客,见到我的身影,他们大笑着举杯向我致敬。
令我惊讶的是,索隆居然也在这里。他侧着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正弯腰结果他救下的那个小女孩递过去的花朵,总是下压的嘴角有一丝温柔的弧度。注意到我走过去,他简单地抬了一下手,算是打招呼。
小女孩冲过来几乎扑到我的裙子里,举起手中捏着的白色雏菊:“谢谢你,大姐姐。”
我眯眼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她又害羞地跑回母亲的身后躲起来、只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了。被这种情绪感染,我也不由得觉得快乐放松,走过去坐在索隆身边的空位上,看着欢笑庆祝的人们,感叹到:“真好啊。”
绿发青年只是很轻地哼了一声,但我知道他实在同意我的看法。很快老板娘就把我们之前预定的晚餐送到吧台上:“请用吧~”
“哦,谢谢,麻烦再来一杯啤酒。”索隆毫无自觉地说。
我化身鲨鱼牙娜美状态给了他一颗暴栗,举起拳头威胁他:“所以都说了不能喝酒啊你到底有没有记性!”
“哈?只要不吃药不就没事了吗?”
我:###跟路飞上一条船你可真是没选错船长啊,你们两个完全是半斤八两好吧!
我拽着他的耳朵大喊:“你敢不吃药,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吗?不想吃药想不想尝尝断子绝孙踢啊?”
索隆含恨地推开酒杯:“……早晚我要把你这女人砍了。”
小酒馆的气氛逐渐变得火热起来,我们吃完各自的晚饭,都转过去看舞台上的节目,镇上的小乐队表演完节目之后,很多人自告奋勇上去唱歌,有的惊为天人、也有的五音不全,所有人都一起开怀大笑,最后台上的人也跟着自嘲地笑起来。
然而我渐渐就笑不出来了。
在这里再简单的事情也能变得很欢乐,在我的世界里已经很难找到这样单纯、淳朴的快乐了,但……我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我要回去的。一种酸涩紧紧包裹着我的心脏,涨涨的、比手臂上的伤口还要痛。
那个小女孩拿着话筒‘噔噔噔’跑过来将话筒递给我:“呐,大姐姐,你也唱一首歌吧。”
我为难地笑道:“但是……我不会唱歌啊。”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唱的都不好听!”“来一首吧~”众人附和着,我只好无奈地接过话筒,一张口却是一首完全不符合情境、但十分符合我的心境的歌。
【若你错过了我搭乘的那艘船,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你听到那绵延百里的汽笛,一百里又一百里,离我远去,再也不回。
不知不觉我便已离家五百余里,背负一切、背井离乡,家在远方,我却再难回去。
如今我衣衫褴褛、依旧是一文不名,上帝啊,我怎能就这样回到家去。这般困顿、这般处境。
若那船只开动让我来不及见你,那就说明我已独自黯然离去,
告诉着你我已背井离乡、不见归期,那绵延百里的汽笛,一如我的叹息……】
一曲完毕,酒馆里一片寂静。我感觉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抿唇低下头,不敢去看大家的神色。不知道是谁带头先拍起了手,然后是剧烈的掌声,在为我的歌声欢呼之后,大家似乎都陷入了各自的回忆里。小女孩还太小了,听不懂歌词里夹杂着的辛酸和苦涩,拉着妈妈的裙子奇怪地问为什么有的人喝着喝着酒就哭了出来。
我垂下眼帘,有些落寞,努力压下眼底涌起的酸涩。
“喂,你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吗?”身边传来青年富有磁性的声音。
“……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轻声说到,连自己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远到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是否还能回去。”
在这片广袤的大海上航行的人们,或许都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要么荣归故里,要么客死他乡。
酒馆昏暗的灯光下,绿发青年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只是他还那么年轻,有着还没经过时间打磨的锐利和锋芒,带着初出茅庐的朝气蓬勃和梦想,开启了人生的第一个篇章。他突然提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易就将我感染、把我从悲伤的泥潭冲拉出来的自信笑容。
索隆对我举杯,以茶代酒:“那我祝愿你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