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冷冷的海水在脸上胡乱地拍,再不起来就快要被淹死了,我猛地坐直身体,沙子粘了一脸。
“你终于醒了。”
一道声音响起,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四下张望却空无一人。这片海滩上没有任何人类来过的痕迹,就保持着最原始的样子,海水也无比干净,蔚蓝的颜色一致延伸到天际,和我之前去过的任何景区已经被污染的海完全不同。
身后除了几棵棕榈树、椰树以外,马上就变成了原始森林,道路都没有一条的那种,明显还没有被开发过。
完全忘记刚才听到有人说话的事儿,我沉浸在震惊当中,这到底是哪啊!!?我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床上,享受好不容易熬到的周六吗?
仿佛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困惑,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了。
“这里是东海的一座岛屿,盛产棉花和蚕丝,除了一个小型的农耕国家外再没有其他了。”
……谁想要问这个啊喂!?等等,“东海”是真实存在的吗而且这个名字为什么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没错,”仿佛伴随着一声江户川■南推眼镜的声音,幻视中我看见那道眼镜上反射的神秘白光,“就是你想的那个‘东海’,在四海中是最弱小的存在,却也是和平的象征。”
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我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套路我熟悉啊,在荒芜一人的地方醒来,周围没有一个同类,下一步应该是空手撸树,做出工作台之后再用木斧头砍树、木稿子敲石头,然后是石镐接着敲,天黑下来之前找到合适的地方开辟庇护所……
由于已经开局过八百次了,这早已刻进我的DNA,虽然俗话说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DNA里刻,但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了,我不往那边想都难。
“停停停停停!”似乎是此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主有多么不靠谱,我明显听出……暂且就称作它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你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吗?”
“……嘛,姑且也可以这样说吧,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为‘阿银’。”
“Gin锵?”我嘴角一抽,“你和坂田■时是亲戚吗?”
“……都说了不要再往奇怪的地方想了啊!”随着这次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我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什么东西。
还真的很符合它的名字,全身上下都是银色的……小姑娘?这么说还有些不太合适,它并非真正人类的样子,而是像什么人偶、玩具一样,模拟着人类的形态,总之就是看起来很怪。
至少我想象中的系统不会有这种实体的模样。
“额……你这二头身,跟里■恩认识吗?‘彩虹之子’迷路到了OnePiece的世界?”
它看起来更生气了,不过借此机会正好也能更好地观察眼前这位‘阿银’。
眼部是金色竖条纹、被铠甲一样的东西包裹,身上有些奇妙的花纹,仔细看去,胸口处像是别着胸针一样的东西,但我知道那就是它本身的一部分。一共有四种图案,分别是海豚、钻石、瓢虫和蝴蝶。
虽然不知道这些都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对它来说有重要寓意的东西吧。
而阿银的‘发型’则看起来……非常像米老鼠。头顶上扎着丸子头一样的小揪揪,脑后是编辫的形状。
我咂了咂嘴:“阿银,你应该感谢海贼王的世界里没有迪■尼,不然地表最强法务部能追你到拉夫德鲁告你侵权哦。”
它看起来彻底无语了,半晌之后才艰难地说:“算了,我不应该跟你纠结这些的。”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我大大咧咧地往沙滩上一躺,这里比我去过所有海滩的沙子都要细腻,正直中午,砂砾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几乎就要哄干背部被海水浸湿的衣服。
我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娴静,在我自己的那个世界可找不出这样安静的海滩了,就算有也不是我一个平民能去的起的。海水拍打礁石、一次次冲刷沙滩,海鸥的翅膀略过海面,不远处林间的鸟叫虫鸣……浑身上下几乎要被暖洋洋的太阳晒化了,我几乎就要睡着过去。
突然,有什么阴影遮挡住了直射在脸部的阳光,不用睁眼我也知道是阿银,我翘起二郎腿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就听见它的声音变得低低的。
“你……难道不想回家吗?回到自己的世界。”
“回家?”我重复这两个字,把它们吞进口中细细咀嚼,随后睁开一只眼,无所谓地说,“反正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哪里都无所谓吧。”
我刚出生之后父母就去世了。
渔夫在海边发现了包裹在襁褓中被潮水冲上来的我,之后我就进入了福利机构。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后来一个远方的亲戚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只记得他有着太阳般耀眼的金发,和绿松石一样坚定温和的双眼。
他是意大利人,跨洋过海来到福利院想要接我跟他回那不勒斯。但当我问起他和我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的时候,他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说是我叔叔。
所以我回绝了那个其实看起来丝毫不可疑的男人,说自己不想被(来路不明的叔叔)收养,还是希望一个人,等成年之后或者在那之前就搬出去离开福利院。
于是他留下一笔巨额的抚养费离开了——据说他的工作很繁忙,能抽身亲自来一趟美国已实属不易。不过也在与我发邮件保持联系,我给他备注的名字是‘乔巴纳先生’。
他一直希望我能去意大利和他一起生活,但我选择留在美国,这是我父母出生的地方,有时候我在想,虽然时间晚了,但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就好像他们还在一样。说不定今天我走过的某条街,就是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
乔巴纳先生告诉我,远在日本的一个小镇上,我还有一个远亲是那里的警官。他们几次都想要一起来探望我,可都因为工作的原因脱不开身,现在他们想要探望我也探望不了了——我来到了别的世界。
“这就是我唯二的亲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一个从未见过——还是他们自说自话的亲人。
长时间只睁一只眼睛很累,于是我又闭上了,告诉自己那些泪花不过是酸涩导致的罢了。
“或许连我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察觉,所以对我来说,在这里和那边都一样啦。”我故作轻松地说,眨眨眼睛,很快那些湿意就蒸发在空气中。
阿银飘在空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既然那两个人是你最后的亲人,那想必你对于他们来说也同样吧。”
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一下子让我愣住了。
“所以那个人才一直很想让你去意大利投奔他吧,不过他更尊重你的意愿。”阿银再接再厉,我一直不是擅长隐藏表情的人,它知道它马上就快要成功了。“你这样凭空消失,他一定会很着急,我想他会去美国找你的。”
我倏地坐直身体。
前段时间我终于争取到了搬离福利院的批准,一个人背上行囊独自前往了镜花水月之地——洛杉矶。好莱坞,一个底层人民也能跻身于上流社会的地方,对于年纪轻轻又没有什么本领的我来说,似乎是一个值得闯荡的地方。
当然,现实残酷又骨感,我现在就是一个端盘子的服务生,离那些大人物还远着呢。乔巴纳先生知道我的动向,在邮件里隐晦地提起过当红意裔女明星乌纳女士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假装没有看懂。
不过以上都不是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理由。
福利院里的小伙伴们通常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更有甚者经不住社会上的种种诱惑很早就堕落了,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黑人小伙就是那种街头的小混混,加入了什么兄弟会组织一样的东西,时不时回来看看,给孩子们买些玩意儿。
我给乔巴纳先生发邮件说自己即将出发去洛杉矶时,他在一旁看到了收件人的名字。
“乔巴纳?是那个乔巴纳?”他用一种种族自带的优势rap一样地说,听得我都要跟着摇头晃脑了。
“哪个乔巴纳?”我不明所以地问道,难不成他也是个名人?
他用一种‘老兄你不懂’的眼神看着我:“乔巴纳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据我所知的就只有一位而已。如果你发邮件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位,我得说,他可是个大人物。”
“这是我的远亲,意大利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小黑耸了耸肩,厚厚的嘴唇微微撅起,继续用rap一样的节奏解释:“我说的那位就是意大利人,道上的人都知道,连我们这种小组织都听说过,欧洲那边无人能敌啊,老兄。就算他来了美国,所有人也得让他几分。”
据我所知,小黑是帮派份子,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过分的,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归处。听完他的话,有很多很多事情闪回一般被我想起——我知道乔巴纳先生是有钱人,可从来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工作,当然也是我从来没有询问过的缘故,但他第一次见到我就留下了巨额的抚养费。
什么人会那么大方的给远亲家的孩子那么多钱呢?哪怕是因为同情孤儿也……后来他一直坚持每个季度给福利院打钱,等我有了自己的银行卡之后就打在我的账户上,我有想过还给他,可是乔巴纳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他的账户。
于是我打算等哪天自己功成名就了,再亲自去一趟那不勒斯感谢他。
可是小黑既然这样说,恐怕乔巴纳先生的身份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复杂啊,说不定就是什么黑手党首领一样的人物呢,电影《教父》三部曲可是许多美国人心目中的圣经。
当然,在我心中一身而过的是著名水产公司老总沢田■吉的身影。
“想到什么了?”见我脸色忽明忽暗地变来变去,阿银歪歪头问道,换了个地方飘着继续为我当去照射在脸上的阳光。
“啊……事情好像突然变得很麻烦啊……”
如果乔巴纳先生真的是黑帮中十分重要的人物,那我凭空消失会不会被认为是……受到了他的牵连?毕竟我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亲戚了,又独自生活在天高皇帝远的海外,没有比我更好的目标了。
本来就已经受了他那么多恩惠,如果再因为穿越这种事情让他误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我神秘死亡了,那我真的……非常十分过意不去。
“看来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了。”我站起身,试着拍去裙子上沾着的湿沙子,根本清理不掉,我索性不去管他们。“你赢了,阿银。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这种带系统的穿越,不是有任务就是要跑腿,我小说看得多,早就知道这种套路了。但是为什么偏偏找上我这种废柴呢?恕我直言,民工漫这样的高危世界,我等一介草民实在是翻不出什么浪花。
“……你只要能回家就已经很好了。”阿银用一种带着怜悯和叹息的语气很轻很轻地说,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顿时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从头到脚浑身都凉了,不抱什么希望艰难地说:“我想你说的这个回家,肯定不包括安安稳稳生活最后老死在这里再穿越回去吧?”
“你的反应很快。”银色二头身小人点点头,“想要回家,必须用巨大的能量撕裂空间壁,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这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