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女儿,你去哪了,城西的王公子等了你许久。”老鸨扭着腰看见他们,急忙挥着手绢出来。
“妈妈,我和香儿去买了些胭脂,路上遇到这几个公子,特邀他们过来小坐。”
这座苏州城里最负盛名的满香楼,是城里达官贵人男人们的销金窝温柔乡,这里燕肥环瘦,只要你出得了银子,什么样的美女都有。
蓁蓁便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头牌,从小老鸨花重金培养,琴棋书画比之大户人家的千金都不差。
她只要不开口说话,说是官家千金都有人信,只是一开口,烟花之地讨生活的媚态便不自觉流露,见识过的都知道这姑娘出身自哪里。
老鸨打量跟在蓁蓁后头的三人,其中两人明显是奴仆,她扫一下就挪开眼。
这走在前面的公子一派贵气,真贵假贵,她刘妈妈这么多年从未看走眼,只要肯花钱,王公子李公子都行。当下笑得血红厚唇露出里面黄色大牙。
“几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眼生,公子们来我这满香楼算是来对地儿了,我这里的姑娘最多,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保证让几位满意,公子们快请进。”
“香儿,你先带公子们去厢房里喝茶,我去换件衣裳。”蓁蓁借着换衣裳去见下王公子,那位爷也是银子多的没地使,每日来砸银子只为见她一面。她得去安抚下,这样的傻子可不多。
花锦一路走过,一楼像是大酒楼摆放的桌椅一样,只不过每桌都围了几个穿着清凉的姑娘,姑娘们笑声在耳旁喧哗。
陈亦安看着花锦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他暗中给了袁六一个眼色,袁六心领神会。
二楼就是一间又一间的雅座了,陈亦安这边刚落座,上了茶,蓁蓁便款款而来,说是换衣裳,也就是身上多了条红披肩。
“奴叫蓁蓁,公子叫我蓁蓁便好,今日多亏公子了,这茶水便由我请客,公子喜欢听曲吗,蓁蓁唱个曲儿给公子洗洗尘。”蓁蓁接过香儿抱过来的琵琶,葱指轻轻拨动琴弦,铮铮琴音回荡在这房中。
花锦到此刻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原来这就是花楼,男人买乐的地方。蓁蓁姑娘这样一个美人居然是花娘,这叫她有些意外,很快,她也逛了窑子的兴奋感起来,这个可以在师弟面前吹好久的牛皮。
陈亦安根本来不及说个不,不过这里的姑娘也就是弹琴唱曲,他本就是要看花锦的接头人是谁,这托辞反而会惹人怀疑。
对面如花似玉的姑娘含情脉脉的看着陈亦安,一般男人早已把持不住,可是陈亦安只顾低头喝茶,再就是打量花锦。
蓁蓁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抛了媚眼笑得嘴快抽筋,陈亦安看也没看她一眼,这个男人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派人守了几天才等到他,还安排了英雄救美这出戏,陈亦安对她无意,明日他们要是离开了她就完成不了大人给她的任务。
想起让自己接近陈亦安的那个男人,自己若是完成不了他的吩咐,他可是多有狠毒的手段,她打了个寒颤,弹错了一个音,引得陈亦安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叫蓁蓁对自己有了信心,这个人不是像他表面装的对她无意。
一曲弹完,花锦拍掌连连称赞,不曾想蓁蓁姑娘人长得美,弹琴也好听,她看一眼自己短肥的手指,这个只会舞刀弄剑,她和蓁蓁姑娘一比,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姑娘。
陈亦安渐渐有些不耐烦,他本就不喜文人雅客自称,这些押妓听曲的勾当,还自标为雅行,等这么久都抓不到花锦把柄,靡靡之音听得他脑袋嗡嗡响。
“多谢姑娘弹曲,在下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好不容易等蓁蓁一曲弹毕,陈亦安使了个眼色让袁六付银子借口告辞。
“公子请留步,蓁蓁今日见了公子才知世上真有公子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蓁蓁斗胆想让公子帮奴赎身,奴日后愿意给公子做牛做马,在公子身旁伺候。”
蓁蓁见陈亦安脸上有不喜之色,怕是他不喜欢这种烟花之地,他若不喜,她哪里还能再见到他,这才情急要让他为她赎身。
“姑娘身价可不是陈某一介书生能肖想的,多谢姑娘厚爱,陈某怕是无能为力。”
陈亦安也面露恼色,这才见面一次就让自己为她赎身,他若是那种□□熏心的倒有可能被她这句仰慕说动,可惜,他自幼便觉得女人是麻烦,特别是花锦,麻烦中的麻烦。
“公子是嫌弃蓁蓁在这花柳之地,蓁蓁以性命和公子担保,奴是卖艺不卖身,如今仍是清白之身,再过几日,妈妈便要将奴第一夜拍卖出去,奴这才斗胆向公子自荐,公子放心,这几年,奴私藏了些首饰,能抵一些奴的赎身费。”
蓁蓁这倒没说错,哪个窑子里会放着这样一个摇钱树只让看不让用的,这一日就是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京里的大人也几个月来一次,并不曾给自己赎身,妈妈等得快和自己翻脸,没人赎身她就得去接客。
那个人,她等了他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等他的消息,却是要她接近眼前这个男人,看到陈亦安那刻,她也为自己做了另外的打算,或许以后能跟这样一个男人也好过成为男人们的玩物。
可这个男人好像对她不感兴趣,往日别的男人看见她眼睛都看直了,陈亦安就没正眼看她,他们今夜就这么离开,她上哪去找他,这几日妈妈更是看她看得紧。
“姑娘人美又多才多艺,跟了陈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姑娘还是找别的有缘人,陈某还有要务在身,不方便带姑娘一起。”陈亦安也不想说过多的话,好言好语推辞着,也是可怜人,不必在言语上苛待她。
“这位小哥,求求你帮我求求公子,奴是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蓁蓁转头望向花锦,她一眼就看出眼前是个姑娘,陈亦安出门还得带个姑娘,她才敢开口叫他为自己赎身,怎么看她都比这个像男人的姑娘有女人味。
“姑娘,小的不敢。”花锦也很可怜她,可她时刻谨记她如今是护送陈亦安,这主子没点头她哪里敢开口。
陈亦安三人出了满香楼,不去回应身后的蓁蓁如何哀求。
“公子你真的不能帮帮她吗?”刚刚蓁蓁声泪俱下说那个老鸨要她去陪老头子,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真可惜,若陈亦安能买了她,不但救了她,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在身旁多好。
“你可知她赎身银子要多少?你家公子又不是大财主,哪有那么多银子?”陈亦安嗤了花锦一眼,这又不是买个小丫鬟,这可是未曾接过客的花魁,就算老鸨肯放人,那身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出的起的。
“那么贵吗?一百两?”花锦第一次见到这种烟花之地的女子,也不懂花魁是何意。
“一百两?一座银山都怕不够?”袁六实在看不得花锦这么傻的问题,忍不住回了一句。
“银山!”花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是镶金的啊,这么多银子。”
陈亦安听到她这么说扑哧笑出声,刚刚还怀疑她和这个花魁怕是一伙的,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花锦自去春满楼便一副土包子进城,他默默打量了她许久,没发现有何可疑。这个花锦倒是深藏不露,想要揪出她的小尾巴看来没那么容易。
回到客栈后,陈亦安还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脂粉香味,干脆叫来店小二打水,自己好好沐浴一番。
花锦回来后越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女侠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不是到时候陈亦安会给她一百两,这个先支出来给蓁蓁凑赎身银子。
说干就干,明日他们启程了怕就来不及,花锦捧着刚砌好的茶水,推开陈亦安的房门,房里没有人,奇怪这么晚他回去哪里。
花锦还未出声就听见内室有水声,这么晚了怎么陈亦安房里有这种奇怪的声响。怕他有又遭遇不测,她连手上茶水都来不及放下直接冲进内室。
陈亦安从小到大沐浴时都不曾锁过门,没有人这么大胆敢闯进他房间,花锦冲进来时他慌张得只来得及将瓢壶遮挡住重要部分。
“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洗澡叫你你又没应,还以为你有危险了。”花锦连忙转过身,动作太快,手上热茶溅了几滴出来,烫得她呲牙。
“你先出去。”陈亦安沐浴哪里有过锁门,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敢这样闯进来,早不知道卖到哪里去。
看着花锦连跑带跳出去,他才迅速起身,胡乱擦干身子,套上了衣服。
花锦不在房中,桌子上放着热茶,他看向房门好像有人影,拉开一看,果然,花锦还未离去。
叫她出去她果真出了房,陈亦安有种铁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进来。”
“公子你穿衣服了?”
“说吧,这么晚有何事?”陈亦安懒得回她的话,废话,他没穿衣服能走出来。
“公子,我是想提前支取我的赏银给蓁蓁姑娘。她一个姑娘家,真的好可怜。”
“你可知她的赎身银子要多少?”陈亦安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还敢自称女侠。
“蓁蓁姑娘也说了她私底下存了点私房,再和她那个妈妈商量下,看能不能便宜些?”花锦特别认真的分析。
“便宜?你当是集市上买东西?”虽然这个也和买东西差不多,可卖家只会抬高价格。
“此事不用再说,不是你我能相助的,赶紧回房去,明日早起出发。”陈亦安不想和那个只见一面的陌生人再废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