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赏!

鸡飞狗跳鬼喊鬼叫,等到外面的众人一哄而上,把撕咬汤嬷嬷脖子的泰平王给拉开的时候,汤嬷嬷已经连吓带疼地昏死过去,腥臊味从她的身边弥漫开,竟然是活活吓得失禁了。

泰平王被拉起来,还在从嗓子里面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杜书瑶被刚才喊叫成一团的众人和汤嬷嬷的尖叫给吓到了,噎在嗓子的糕点直接惊得滑下去了,翠翠早就在众人冲进来的时候拉着杜书瑶躲在了屏风的后面,现在主仆二人在屏风的后面,听着外面声音一个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一脸的茫然。

“怎么回事?翠翠?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叫啊?”杜书瑶问翠翠,翠翠刚探出脖子朝外看了一眼,只看到汤嬷嬷躺在地上脖子上全都是血,那样子见着简直像是死了。

泰平王一直就疯,这是整个皇城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翠翠不是贴身伺候他的,不知道他疯到了这种程度,他刚才那样子哪还像个人了,翠翠想到先前自己小姐也被扑倒过一次,就后怕得脊背冰凉。

今天小姐竟然和这么危险的泰平王一同乘车,翠翠不能擅自阻拦,但总是抱着幻想的,她家小姐这么善良漂亮,这泰平王或许不会发狂。

但是联想到刚才那一幕,翠翠简直要昏死过去,双腿发软地抱住了杜书瑶就哭了,十分真情实感地说,“小姐命苦啊……”

杜书瑶确实觉得自己命苦,但是她刚才又没有看到泰平王差点把汤嬷嬷咬死的那一幕,等到翠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不知道何时找到两人的莲花用眼神威胁警告了一番,到底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杜书瑶一脸的茫然,不过她看不见,却听到了刚才泰平王的叫声,问莲花,“怎么了刚才?对了,汤嬷嬷呢?”

莲花抓住了杜书瑶的手,说道,“回王妃,无碍的,就是刚才王爷急着见王妃发狂,把汤嬷嬷吓昏过去了,已经送出去了,王妃别怕。”

莲花见着杜书瑶嘴上还有点心渣滓,她刚才就在外头,算是知道汤嬷嬷为什么要喊那一句了,汤嬷嬷要是不喊,王爷也不会发狂,莲花有种特别荒谬的猜想,好像她家王爷,确实是为了护着王妃才冲进来的……

不过这也只是猜想,莲花知道杜书瑶的身体实在不好,怕是折腾了这一遭确实是扛不住了,于是趁着这会汤嬷嬷被抬走了,没人在这里,连忙吩咐身后的人说,“快去把早上给王爷备下的莲子羹端来。”

于是一阵折腾,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杜书瑶吃上了还温着的莲子羹,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稍作整理之后,院子外面这才来了人传话,说皇上在御书房,请王爷和王妃现在就过去。

杜书瑶这才终于被扶着又上了步辇,走了一段之后,被人扶着下了步辇,听到身边传来呜呜呜的声音,杜书瑶知道这是刚才发疯的泰平王又被捆上塞上了。

她被陌生的婢女扶进了一道门,站在一处殿内,那婢女温声提醒她在此等候,杜书瑶应下之后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看不真切什么东西,但是能看出泰平王就站在她身边。

这里是御书房偏殿,皇帝杨娄就在正殿,按揉了自己的头,问喜乐,“既然了解了原委,那冲撞王妃的嬷嬷就惩治了吧,经纶已经在偏殿了?”

喜乐公公点头,“陛下,王妃和王爷都在偏殿了,只是……”

“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杨娄瞪了喜乐一眼。

喜乐浑身的肥肉都抖了抖,“泰平王方才发狂,怕伤到王妃,人捆着呢。”

杨娄先是面上浮现怒意,但是随即这怒意又颓然地散了,他这个儿子先前差点把人给扑死了,确实在发狂之后,不得不将他制住。

杨娄招了招手,示意喜乐来扶他,“走吧,随我去看看经纶。”

杜书瑶在偏殿等了一会,没有看到除了泰平王之外屋子里有人影,也没听到有人来的声音,只有泰平王颇为痛苦的吭哧声,好像是在和嘴里的东西较劲。

杜书瑶站了一会腿很酸,听着他这样也是实在难受,朝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之后,伸手像先前在马车里面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也就是试一试,却没想到真的起作用了,泰平王不叫了,反倒是弯着腰,朝着她的手心蹭了蹭。

杜书瑶笑起来,顿了顿低声说道,“你啊,刚才是不是又发狂了,我听见他们抓你,你是不是又把谁给扑了?”

泰平王嗓子呜呜的,杜书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之后,又凑近一些,说道,“你乖乖的,别叫,我给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好不好?”

杨娄和喜乐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偏殿的门口,听到这声音站定,喜乐张了张嘴要通报,被杨娄瞪了一眼憋回去了。

两个人站在偏殿门口,看着骨瘦嶙峋几乎脱相的泰平王妃,艰难地顶着一头珠翠和繁重的礼服,抬手摸索泰平王的脸。

而那个大约七年前就六亲不认,看到杨娄也一样叫唤的泰平王,正微微低着头,竭力地去配合个子小小的泰平王妃。

“别叫,等会我们要见陛下,”杜书瑶说,“就是你父亲,你别吓到他,要不然我给你解开,会被连累的……”

杜书瑶声音很小,本来也不是什么中气十足的人,她摸到了泰平王脑袋后面系着的绳子,费力地解开,絮絮叨叨似乎真的有用,泰平王真的安静下来,几乎是脸贴着脸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依恋。

口中的布巾拿下来,杨娄紧张地看着,泰平王真的没有叫,而是低下了头,亲昵无比地在杜书瑶的侧脸蹭了蹭。

杜书瑶摸了摸他的嘴角,扯着袖子给他擦了下。

喜乐看到这样一幕,也震惊地张大了嘴,要说早上这两位来宫里的途中睡着了是意外,但是这一幕绝对不是。

泰平王是杨娄最喜欢的孩子,是他和最喜欢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如果不是意外患上了失心疯,那将是当今太子。

但是就在此时此刻,泰平王这样子,真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疯癫,喜乐看向杨娄,杨娄的眼中已经含上了水雾。

这一刻好像是时间回溯,他每日下朝之后都乐滋滋地赶往他最爱的妃子的住所,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皇子,生得玉雪可爱异常聪慧。

小皇子黏人得很,每每去了,还没等他和爱妃说上几句话,他就会过来,抱着他母妃的脖子像这样蹭来蹭去,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问他,“父皇你今日陪经纶玩什么?”

如果不是那场刺杀,年幼的皇子亲眼看到母亲惨死,他又如何会患上失心疯。

杨娄以为一辈子也看不到他心爱的皇儿正常的模样,哪怕只是像此刻这一时片刻。

杨娄没有朝着这屋子里再迈进一步,生怕这一切会随着他的出现化为泡影。

他和喜乐两个人看着站在偏殿之中低低细细说话的两个人,虽然只有杜书瑶一个人在说,但是泰平王却好像能听懂一样,被捆缚着双手,也把头朝着她的头上轻轻地放,似乎极其地喜爱王妃。

“你冷静下来了吗?”杜书瑶站了一会,能感觉到脑袋上的重量伸手一摸脸前就是泰平王的脖子,“我撑不住你了,好累啊,我靠你一会行吗?”

泰平王从来没有回过任何一句话,只会呜呜唔唔嗷嗷,杜书瑶合理怀疑他是个哑巴,等了这么半天也没等到皇帝,她真的要站不住了,又不敢去旁边找地方坐着,靠着泰平王的话,等会皇帝就算是见了,有个疯子做衬,也不会觉得是她靠上去的。

于是杜书瑶说完之后,就环住了泰平王的腰,把自身的重量都靠上去,吁了一口气之后,还伸手掐了下泰平王的腰,嘟囔道,“你腰还挺细的……”

这一幕正落在偏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眼中,把杨娄那点伤感的情绪都冲散了。

他最终也没有进这偏殿,今日这见面,一是想要见见他许久未见的皇儿,二是想要敲打一下泰平王妃,他在泰平王府中有人,早知她身体好转,也不曾去主动问过泰平王一句,怕她来日身体大好生出异心闹出笑话,杨娄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皇儿不利。

不过今日一“见”虽未照面,但阅人无数的杨娄已然将这泰平王妃看得清楚,没心眼的小姑娘而已,还难得真心未曾嫌弃皇儿,毕竟再是伪装,擦口水那般自然的做法,向来不是第一次了。

难得皇儿面对她如此正常,杨娄心下大喜,一回到正殿,便挥手对喜乐说道,“赏!”

“大赏!”

喜乐公公笑眯眯得像个弥勒佛,连连应声。

于是,一早进宫面圣的杜书瑶,根本没“面”成,就被打发回府了。

她还忐忑难道是因为泰平王发疯惹了皇帝不高兴?

但是很快她便坐在马车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各种赏赐,别的都不太惹杜书瑶心动,主要是人参,人参啊!

皇帝指名道姓地赏给她两株人参,五百年的!

五百年啊!

杜书瑶开心地坐在车里面,感觉这一天消耗的体力,都被这还没吃到嘴里的人参给补回来了!

而且不光是她,连随行的奴婢也都有赏,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进宫,喜滋滋地出宫,回程的时候,杜书瑶坐在马车里面,膝盖上就躺着黏糊糊抓着她手往脑袋上放的泰平王,穿越到异世这么久,终于对未来的生活有了点盼头。

夫君疯癫也没什么,只要不对着她发疯就还好,丑不丑的更无所谓,反正她瞎啊!

只要有人参嗑,她眼睛说不定以后还能好点,未来她好歹是个王妃,听着今天这赏赐泰平王是个得皇帝心疼的主,未来她应当不至于惨,充满希望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