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128,理综250,英语147,这分数考的很离奇,她最擅长的数学和理综都没考好,反倒是最害怕的语文却考了137分,比之上次进步了整整二??分。
路鸣的目光在“总分:660”一栏停留了良久,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她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五指紧紧地攥着手机,双眸如深潭般沉寂。
对于数学和理综,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答案没有任何问题,虽然检查得不?如上一回那么仔细,却也不?可能一下子丢了那么多分。
这么简单的试卷只考了660分,那么航空航天领域,她这辈子还有机会涉足吗?
路鸣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方凌见她神情?不?悦,也不?想再看她脸色,只得幽幽地走回了队伍中继续训练。
待方凌走后,路鸣便从身旁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套理综真题卷,一言不?发地开始做了起来,越做,她的胃部就越疼,发间的汗珠顺着她的脊椎滑落,流经伤口处时,路鸣也未曾做声,只皱了皱眉头。
莫莎和几名队员站着路鸣正对角线的角落里,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精致而带有攻击性的面容上夹杂着些许不悦。
“莫莎姐,你?说她来舞蹈室不练舞也就算了,还在这儿做题,这不?是存心膈应我们吗?”一位队员率先对莫莎开了口。
这一句话仿佛给一众看路鸣不?爽已久的众人们一个合理的宣泄口,她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了路鸣。
“就是,她想做题怎么不?回自己宿舍呢?搁这儿装给谁看呢!”
“还能装给谁看?装给我们看呗,自以为自己是大学霸,但我可是听说,她这次考试可是因为作弊被学校特殊对待了呢!”
F班中不?乏与路鸣一样高中在读的学生,其中更有几名是盛望中学的,冯萌萌故意将这件事闹得极大,因?此在当事人路鸣知晓此事时,学校内差不多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特殊对待?什么特殊对呀哈哈。”另外一名队员追问道,语气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刚刚说这话的女生听了也捂着嘴笑,“还能怎么特殊对待呀,多安排几名监考老师呗。”
“哎呀,那有没有用呀?”
“怎么会有用!”那女生?讽刺般地看了路鸣一眼,“人家的作弊手段可不是小抄小看,人家呀直接就提前拿到了考试试卷!”
“考试还能透题?谁给她的题目啊?!”
“还能有谁?她的金主爸爸呗。”
……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都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路鸣的耳朵里,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往常她还能心平气和地当作听不见,但是眼下——
路鸣的笔尖一顿,白色的试卷上顿时就留下了一道黑色墨迹,她冷冷地抬眸看向了正对面,眼中一片寒意,原先那几个大声说话的女生立即就把声音压了下去。
莫莎朝着那几名队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噤声。
这些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明明都是正值年少的小姑娘,却偏偏都活的像小说里的反派。
莫莎默默地把目光投到了对面的路鸣身上,少女身着校服,绑着高?高?的马尾,脸颊未上妆容,素净的皮肤上还带着几分苍白。
她就这样倚靠在墙角,大腿上放了一本展开的试卷,眉头紧皱地思考着,看样子颇为吃力。
不?应当,不?应当。
莫莎摇了摇头,大步朝路鸣走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路鸣合上了试卷,冷淡地对莫莎问道。
莫莎哑然一笑,“怎么了?你?对我也要用这个态度吗?”
路鸣现在心情?不?太好,并不是很想跟她说话,却也深知只要她再在这里多待上几秒,是非就会变得更多,所以她索性就收拾起了书包,准备打道回宿舍。
不?料她的手腕却被莫莎一把拉住。
路鸣身体不?舒服,被莫莎这么一拉,竟是整个人往后一仰,径直跌坐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要回宿舍。”她甩开了莫莎的禁锢,感觉胸中的怒火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莫莎却不听,仿佛生?怕她跑了一般,反手再次拉住了路鸣,“你?还没听完我过来找你的理由呢。”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你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认为你?就可以参加我们的排练,而非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做试卷,你?要知道在这个舞蹈室里站着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参加高?考。”
莫莎的语气很冷静,但听在路鸣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她先是冷笑了一声,继而转身看向了莫莎,与其四目相对。
“先不?说我要不?要参加你?们的排练,就说你?们跳的这个样子,就算我能跳满分,你?们又有几个人能留下来的?”
莫莎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路鸣会这么直白地回怼,“你?不?要这么说……”
“我本来不想说,可是不说的话她们又有几个会认真排练?!”路鸣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有没有看过A班,哦,不?,拿一个近一点的例子来说吧,你?们有没有看过E班的舞蹈?明明只是差了一个字母,可你们跟人家的差距却像是跨越了整个太平洋!”
“你?们没有,每一次别的班有表演,你?们就知道坐在台下窃窃私语,给人家挑毛病,说别人这不?好那不好,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该如何取长补短。”
路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胃部的灼烧感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至于她只能依靠着压腿的铁杆勉强站立。
“马上就要第二次公演了,你?们却还沉浸在上一次公演结果的喜悦中,但,恕我直言,上一次的成?功不?过是因为我带着你?们开了一个复古风格的先例,让你们赢得不?是实力,而是运气。”
老早就站在一旁、已经听了许久的方凌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了自己身前站着的几名队员,直接就走到了路鸣的面前冲她大吼,“路鸣你?在自己瞎得意什么呀?你?是觉得我们上一次的胜利功劳全在你吗?”
路鸣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额间流下了一滴汗珠,“不?然呢?”
方凌咬了咬牙,“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再怎么邀功都没用,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我们第二次公演也赢得一次全场最佳呀!”
“激将法?”路鸣笑着摇了摇头,“这招儿对我没用,我早就说过了,凡事都要懂得创新,懂得别出心裁,不?要走别人走过的路,唱同一种风格的歌,跳动作差不多的舞?这多没意思呀。”
“在实力比不?上别人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亦步亦趋了,选择另走一条道路,要比望他人项背聪明的多。”
路鸣轻飘飘地留下了这句话,转身欲走,却被莫莎再一次叫住。
“路鸣。”她对着她的背影低声喊。
路鸣回过了头,但见怒气未消的方凌正红着眼睛站在莫莎身旁,F班的其余众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服气,有个别泪腺发达的已经被路鸣说哭了,正扑在同伴的怀里低声哭泣。
“路鸣。”莫莎再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缓缓开口,神情?认真而严肃。
“我知道你?心气高?,对于我们,好吧,虽然你不?会承认,但我也知道你?打心底的看不?起我们,可是——”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因?为你的学识,你?的实力,你?发表演讲时对于梦想侃侃而谈的发光模样,都让我羡慕而又望尘莫及。”
“但我已经过了高?考的年纪,所以注定无?法在知识层面超越你?,因?此我选择的路是,在才艺方面比你?厉害。”
“我之前对你抱有的态度是,你?很好,但我也不?差,所以我可以平起平坐的跟你?讨论事情?,与你对话,可是上一次,上一次的公演,你?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
“你?想到了我完全没有想过的路,在你提出可以唱老歌,跳复古舞之前,我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一遍一遍的带着成?员们练习当下最流行?的舞曲,试图凭借着努力去超越前面的班级,自不量力地想要创造一个奇迹。”
这人到底想说什么?路鸣的头部有些眩晕,只能通过咬嘴唇来增加疼痛感,使自己的意识能够清醒一些。
莫莎全程都在直直地盯着路鸣,却并没有发现她的状态不?大对劲,毕竟路鸣的皮肤本来就白,就算苍白一些,一时也看不?大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可是路鸣,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永远别出心裁,永远能够创新的啊。更多的人都会选择走上一条别人开辟过的道路,以此换来安全感,而非不?确定性。”
“就算是你,是你自己,路鸣,你?之前在演讲时口口声声说出的‘创新’、‘不?走他人走过之路’,你?真的有做到吗?”
路鸣瞥了她一眼,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问道,“我哪里没有做到?”
她特立独行,从不人云亦云,没有从众心理,亦对热门事物嗤之以鼻,因?此对于莫莎的话,路鸣只感莫名其妙。
莫莎神情?肃穆,红唇轻启,“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参加大多数人都参加过的高?考?而不?通过别的途径去学你?所谓的航空航天呢?”
路鸣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她如今手上又没有论文,又没有科研成?果,不?参加高?考,她能去学哪门子的航空航天?
“这不?一样。”她低声答。
“那好,那我们不说这个。”莫莎望向了路鸣的眼瞳深处,“那我们就说说你?最感兴趣的航空航天。”
航空航天?路鸣的眉梢情不?自禁地上扬了些许。
只听得莫莎继续说道,“你?说航空航天一直在致力于创新,一直在开辟新路线,不?走他国走过之路,可是,真的是这样?”
“虽然我不?懂,但是我还是要说,火箭能飞上太空,中国的可以,外国的也可以,难不成?这么多个国家的火箭,发射用到的原理都是不一样的吗?”
“你?说我们的科学家如何如何,可是我们大多数的科学家,他们也都是从国外学成回来的吧,如果他们没有在外面学习理论的那些经历,就凭着我们一开始那些微不足道的知识库,科学家们真的能造出能飞上天的火箭吗?”
路鸣愣了。
“我承认你?很优秀,可是在认清自己这一方面,你?绝对比不?上我。”
莫莎走近了她,二人的鼻尖眼看着就要相撞,直至彼此在对方的眼中失焦,才听莫莎补充道,“路鸣,你?没有遇到过挫折,你?也不?知道停滞不?前的痛苦,所以你不?会去反思自己,而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你?要是再这个样子,你?的高?傲迟早会反噬你自己,路鸣,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给你?兜底。”
没有人会给你?兜底。
路鸣的脑袋“嗡”的一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正愣神着,一道明亮而熟悉的女声自外传来,听得众人心下一惊。
郭娆栩小跑着地从门外进来,她一向心大,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此刻F班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劲,只语气急促地朝着路鸣喊道,“路鸣鸣你看热搜了吗?!有人说你?网暴素人!!”
网暴素人?!路鸣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个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就直直地跪倒了下去。
临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耳旁回荡的还是莫莎的那句话:
——“这世上不?会有人为你?兜底。”
是啊,没了许儒城,她什么也不?是,为什么还敢自视清高?呢?
“还愣着干嘛!快!快帮我扶她去医院呀!”郭娆栩急促的话语传到了路鸣的耳中。
她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