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含泪吃下三大碗

晨光熹微,不期而至,稀稀落落地撒落在了路鸣的书桌上,少女正在酣睡,她的双手垂在桌子下,只将头枕在桌面的书本上,就这么睡了一晚。

窗外?忽然传来了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叫声,路鸣皱了皱眉。

被鸟叫声吵醒,对于一个熬了通宵的人来说,的确不是幸事?一桩,路鸣也?是这般想的,然而就等她决定趴在桌子上多睡一会儿时,耳旁却幡然响起了昨夜白肆盏的话

——“明天考三模。”

恶魔!路鸣顿时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目光立马看向了桌面上的闹钟。

八点四十七分!!

来不及多想,路鸣条件反射地就冲去了阳台洗漱,语文九点正式开考,昨夜她七零八落看的那点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来应付考试。

熬夜真不好,谁熬谁知道。

路鸣正心情?烦躁地刷着牙,一个抬头,忽然就瞥见了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何时,她的眼睛下边多了两道黑黑的眼圈。

昨夜她约摸熬到了五点半,在看完“鹊桥号”升空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随着那火箭一同前往了太空。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路鸣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试图让她那因熬夜而正在急速跳动的心?脏能够有所平息。

刷完牙之后,路鸣已经来不及看时间,拿着笔袋就冲去了考场。

她跑步的速度极快,路上遇到障碍物时甚至还能一连串来好几个跨栏,路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她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会的模样——

“啊!我们的路鸣选手打破了世?界纪录呢!方便问一下你平时是怎么训练自己跑步速度的吗?”

身披国旗、脖子上挂着金牌的路鸣:“谢邀,其实我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就是考试迟到时偶尔会练一练。”

不等?她思绪飘回,路鸣一个脚刹就停在了考场门口,幸好幸好,根据路鸣定理,随即分配的考场与座位号,无外?乎都是038、038。

倒是为她省去了寻找考场这一过?程。

踩着开考提示音踏进考场,路鸣恰巧与一群监考老师面面相觑。

一、二、三、四、五……

路鸣瞪大了眼睛,学校派这么多老师来这个考场监考,所以这个考场是有犯人吗?

在一片狐疑的目光中,路鸣边往038座位上走,边对那群监考老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为首的、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名老师率先冲路鸣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赶紧回座位上坐着,别影响其他同学做题。”

“嗯!”路鸣乖巧地点了点头。

语文试卷很快就到了她的手中,路鸣一如往常地将试卷提前看了一遍,边看边捋思路。

不知怎得,她总觉得这五名监考老师在围着她打转,目光也?没有离过她的身上。

随便吧,路鸣只当是自己自作多情?,在完整浏览完了语文试卷后,她拿起了笔开始与试题搏斗。

先做理解性默写,对于这些古诗词,路鸣虽然不太理解,但?她还能凭着感觉勉强将空填完。

唯独在作文这一块儿,路鸣犯了难。

“……挫折是一种历练,挫折的存在,可以帮助我们意识到我们身上的不足之处,当我们遇到挫折时,不应该埋头沮丧,而是应该反思,反思我们能够从挫折中学到什么……”

“……请以‘我经历过?的挫折’为主题写一篇作文,字数800以上,题目自拟,除诗歌外?文体?不限……”

挫折……路鸣头大了。

毫不凡尔赛的说,路鸣的人生还真的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母亲去世?时她尚且年幼,不知悲欢离合为何物,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悲伤情?绪。

待到长大一些,她又出国读书,父亲的死讯诚然让她猝不及防,但?有着一群以许儒城为首的老友陪伴,她最终也?坦然地度过?了那段时间的难关。

她的人生平安顺遂,摘星之路对于他人来说何其漫长,可谓难于登天,然而于她而言却无甚感觉。

想来王国强说的还真不错,她与许儒城,生来便属天才之列。

思及此,她有些无力地往监考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同学,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跟老师说,不要强忍着……”年老的监考老师颇为关切地对路鸣劝道?。

路鸣:……

“老师,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她很好,只是作文不会写罢了。

“你很好?”对方显然不相信,“那我怎么看你脸色那么差,眼睛下边还跟被人打了一样。”

路鸣:……老师,或许您听说过?黑眼圈吗?

“谢谢老师关心,我真的没事,但?是您再问下去,只怕是会打扰其他同学做题了。”

路鸣指了指身侧几个眼神飘在自己考生,监考老师立刻心领神会,当即就噤了声。

“那好,但?你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说。”他小声地留下了这句话后,就轻手轻脚的走了。

经过他这么一盘问,路鸣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再看那个作文题目,似乎也?没有乍一看时那么无从下手。

要是从学习与研究的角度去看,平平无奇的科研工作者路鸣还真的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但?要是从生活的角度去找挫折,那生活技能近乎为零的路鸣同志可就一抓一个准儿了。

譬如收拾整理杂物,譬如打扫卫生,再譬如……做饭。

不,在路鸣同志的身上,将做饭这一行为换成“炸厨房”三个字显然更直观些。

路鸣仍然记得,在她刚认识许儒城不久的时候,他从加州来到马萨诸塞州看她,她为了表明自己的好客,决定亲手给他做上一桌子家长菜。

说实话,那一次还是路鸣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做饭,以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总不让她进厨房。

彼时他还常常对年幼的路鸣叮嘱,“记住咯,以后你嫁了人就跟夫家说你不会做饭,他们让你学你就炸厨房,久而久之你就不用做饭了,也?就不用再伺候他们一家子人。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手生来就是用来画图纸的,不是用来做饭的。”

久而久之,路鸣就真的没有产生过?一丝想要做饭的冲动。

出国后,她也多半是买外?边的东西吃,贵是贵了些,但?由于她对食物的渴求度并不高,吃的又不多,所以也花不了几个钱。

因此,当许儒城第一次吃到路鸣做的菜时,神情?颇为微妙地指着桌上那一坨不明物体对她问道,“敢问路鸣同志,这道?菜是叫花鸡吗?”

叫花鸡,外?面是黄泥土,里面是用锡纸包裹好的鸡肉,埋在土里烤,香气扑鼻。

路鸣挑了挑眉,只觉得这年轻人明明看起来挺健康的,怎么偏偏就眼神不好呢,她原谅了他的眼瞎,自信地回答,“这是我做的煎饼。”

“煎饼?”许儒城瞳孔微张,“那那那这煎饼怎么这么大坨?”

比他的脑袋还大!

路鸣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告知他,“这面我一开始加多了水,后来为了中和掉多余的水,就又加了几斤面粉进去,谁承想我放锅里发了几个小时后,竟然涨的这么大,擀都擀不开,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其生生下锅炸了。”

加了……几斤面粉……

千里迢迢赶过来、听说有家乡菜连饭都没吃的许儒城:……

“罢了,还是由我来给你露一手吧。”

路鸣十分不屑,“许儒城同志会做菜?”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请路鸣同志拭目以待。”

不久之后,坐在饭桌旁等?开饭的路鸣就眼睁睁地看着许儒城一道?又一道?地端上了真真切切的“家乡菜”。

她咽了咽口水,望向许儒城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崇拜,嘴上却还是不服输地对他反问道,“难不成许儒城同志在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就学了这个?”

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苏联用于培养空军各专业工程师的高等?军事?学校,是其研究航空技术装备,以及技术维护与战斗使用方面问题的科研中心。

许儒城温和地笑了笑,黑灰色的围裙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明亮,“举头望明月,低头做庖厨。”

那神情?仿佛在说,国家需要能探索星际的科研工作者,某人就需要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如意郎君。

路鸣闻言,并没有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却是边吃边反思,凭什么大家都是科研工作者,偏偏就自己不会做菜呢?

愧疚的她当场含泪吃下了三大碗杂酱面,还喝了一整盆疙瘩汤,结果当天晚上就因为吃太多被许儒城送去了社区医院。

终于有了思路,路鸣唰唰地就在纸上写了起来,“挫折是一种财富,它总能让人在飘飘然的路上凭空跌落,届时方知晓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考完语文,路鸣选择回宿舍好好地睡上一觉,下午的数学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只要有了精神,数学啥的都不算事?儿。

因为是完全模仿的高考制度,所以这次的考试也?可以提前交卷,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路鸣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做完了整套试卷。

为了可以回去多睡一会儿,有几道?计算题她连过?程都没写就交了卷,本以为可以万事?大吉的回去睡觉,谁知道又有了麻烦事儿。

望着眼前来传信的人,路鸣再一次冷了脸,“你刚刚说什么?”

见路鸣的神情?似有不耐,对方也情?不自禁有些惧怕,但?碍于她的要求,他也?只得再一次重复刚刚的话。

“徐……徐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冯萌萌也?在里边儿……”

冯萌萌,一听到这个名字,路鸣的胃部忽然传来了一阵绞痛。

这个人,不就是之前说她抓蛇残忍,又偷了她演讲稿的那个绿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