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接着吃菜喝酒。
明眼人都看出宝钗有些醉了,薛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幸好姑爷离得近,又会照顾人,时不时给宝钗夹菜添茶,薛氏这才放了心。
宋老太太也不会硬拉宝钗喝酒,只剩下一个范娇杏,她倒是想劝宝钗再喝两杯,可宝钗的酒杯是老爷让人收走的,她也就只能有贼心没贼胆了。
宝钗本来胃口就小,再加上又喝了一肚子酒,对着满桌菜色没有兴趣,便只夹了一块点心慢慢吃着。
贾雨村看她这样,便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几大口把肚子填饱后,擦擦嘴起身说:“娘,岳母,宝钗醉了,我先扶她回去休息。”
薛氏巴不得快点让宝钗回屋去躺着,听见女婿这样说,嘴里仍然关心了一句:“都怪她不经喝,扰了大家的兴致,不如让丫头扶她回去就行了,姑爷想必还没吃饱,再多坐会儿。”
“谢岳母关心,我已经饱了。”
宋老太太在席上可是一直关心着儿子的,估摸着他差不多该够了,便对薛氏说:“丫头们力气小,万一路上摔着了怎么办?就让他去送。一会儿要是饿了,叫厨房煮些宵夜送过去就行了。”
贾雨村朝两位长辈笑了笑,扶着宝钗就要走,范娇杏始终不甘心,生怕老爷今晚又要歇在西厢了,因此,她做出一副很关切的模样,起身说:“妹妹醉了,还是我领着丫头送她回去吧。秋月和红锦身子结实,也有力气,老爷就留下来多陪陪娘。”
等把宝钗安置好再回来,酒席散了正好光明正大的把老爷拉去东厢。
谁知,贾雨村并不领情,说:“你在这里陪着娘也是一样。”
宋老太太心里想笑,忙道:“那你好好扶着人,记得让丫头煮醒酒汤喂她喝下。娇杏就留下来陪着我这个老家伙吧。”
老爷不乐意她跟着,老太太又发了话,范娇杏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留下来。
贾雨村人高体壮,力气十足,一个人就把宝钗扶得稳稳的,莺儿像母鸡似的护在一旁,秋月拔腿就往厨房去了——她得赶紧通知李大娘煮醒酒汤。
进了西厢,贾雨村扶着人就要往里间去,宝钗不依了,硬是挣脱开,自己走到外间的榻上坐下来。
“姑娘走得还挺稳。”莺儿笑起来,“想不想吐?要不要喝茶?肚子饿不饿?”
宝钗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摇头说:“不想吐,这里全是酒,不喝茶也不吃东西。你快去打水来,一会儿我洗个澡就好了。”
“一路上不吭声,还以为你醉迷糊了,原来都是装的。”贾雨村在她对面坐下来,挑着眉笑话她。
宝钗抬头,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是啊,装的呢,我没醉,不敢耽误你喝酒,你快回席上去吧。”
范娇杏的整个人生都是围绕着贾雨村打转的,以他为天,她渴望做他身边身份最重要的女人,更盼望在他心里占据最大块的地方。
她的神态,她的语言都是赤|祼|祼的,丝毫不加掩饰。
这些,看在贾雨村眼里,甚至在宋老太太和薛氏的眼里,都是正常无比。后宅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宝钗到底和她们不同,之前她还能冷眼旁观着,今晚不知怎的,亲眼目睹范娇杏想方设法地对贾雨村献殷勤,她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胸口也有些闷,不知是被酒或别的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想想也怪没意思的,算起来范娇杏进门在前,她在后,真要说有人插足,那也是自己,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醉酒的姑娘比灯下的美人还要更加迷人,贾雨村被宝钗的那一眼给勾住了心神,痴痴地看着她。
宝钗突然站起身来,不论她怎么想似乎都改变不了现状,也难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如别想了,洗澡才要紧。
她干脆利落的径直往净室走去,也不打个招呼,贾雨村在原地傻了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那句话是在讽刺他?
贾雨村摇头失笑,大度的不和醉鬼计较。
等莺儿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抬水进来,贾雨村便道:“再多抬一桶,我也要洗一洗。”
宽大的木桶里注满热水,宝钗泡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水的温度刚刚好,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只除了眼前水面上漂浮着的朵朵花瓣。
莺儿调好水温后,又去拿换洗的衣物进来,宝钗看着她,好笑地说:“别人洗花瓣澡多是用玫瑰,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菊花澡了?”
“呵呵,姑娘先将就一下。”莺儿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有一包玫瑰干花的,以前姑娘节俭,不喜欢弄这些,我就收到箱子底下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不好翻出来。可我又想着,姑娘今天赚了一大笔银子,是个好日子,得好好享受一下,便拿我常喝的菊花扔了几朵进去,好歹也添个香气。”
宝钗没经历过荣国府的奢华生活,她自从来了这里便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莺儿也跟着她吃苦,以前的那些做派也不能处处讲究了,就算后来成了贾雨村的妻子,宝钗节俭的毛病一时没改过来,别说洗花瓣澡,就连熏香也舍不得经常点。
莺儿有样学样,姑娘不主动提,她便不敢擅自作主,还是今天姑娘成了小富婆,她才想起要往水里添几朵花。
“行吧,明天记得找出来,要是放坏了,生了虫,那才可惜呢。”宝钗舒服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荷包鼓鼓,哥哥的银子也准备好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就连心境也开阔了几分。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又开始头晕了,似乎泡澡并不能解酒?宝钗连忙从浴桶里爬出来,一面穿衣服,一面问莺儿解酒汤做好了没有。
穿好衣服走出去,又喝了一碗解酒汤,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漱了口就进里间准备歇息。
她本以为贾雨村应该回正院坐席去了,没想到这人穿着一身中衣大喇喇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宝钗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出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贾雨村放下书,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还是你这西厢不欢迎我来?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呵呵。”宝钗傻笑,没话找话地问他,“你洗过澡没?”
“洗了。你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宝钗直觉不能过去,可脚却不听使唤,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乖巧地坐在床沿上了。
屋里暖烘烘的,贾雨村一连换了三条帕子,总算将宝钗的头发擦干了。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脖颈,贾雨村看得心火直冒,明明已经擦干了,却舍不得松手。
他一面慢悠悠地擦着,一面故作轻松地问:“你今晚怎么总想撵我去喝酒?你又不能喝了,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不是还有……”
宝钗连忙咬舌,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姐姐”两个字给咽了回去,不想用力过猛,咬得舌尖生疼。
贾雨村追问道:“还有什么?”
“唔……还有老太太。”宝钗忍着疼,含糊答道。
贾雨村听她话音不对,忙从后面探头过来看她,只见宝钗正微微张着嘴,丝丝吸气缓解舌尖的疼痛。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还能咬到自己?你真是能干。”贾雨村觉得好笑。
宝钗白了他一眼,心想咬一下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感觉酒又醒了一些。
贾雨村挨了她的白眼一点也不恼,一面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一面哄道:“把嘴张大些,我看看咬到哪里了。”
宝钗不想给他看,只是力气敌不过对方,被迫面对面后,她还在垂死挣扎:“不、不要紧……不疼……”
“我帮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贾雨村的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趁着宝钗还在愣怔的时候,他火速出手,亲了上去。
因疼痛而微张的小嘴方便了他的行动,先用舌头在里头扫荡了一圈,检查得很仔细很认真,确认各处无误后,又轻轻含住了舌尖……
“……”宝钗已经懵了,这哪里是吹一吹,分明就是耍流氓。
她想骂人,偏偏舌尖被人含住,骂也骂不出来。更诡异的是,舌尖的疼痛竟然真的被抚平了。
贾雨村的动作很轻柔,还带着一种对待瑰宝的珍惜,宝钗被亲得脑袋发晕,身子也有些飘。
距离上一次亲吻,仿佛过去了大半辈子那么久,贾雨村难得能解解渴,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恨不能就这样亲到天亮似的。
最后还是宝钗受不了,重重地朝他身上一掐,贾雨村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他咂咂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还疼不疼了?我就说这法子好使。”
宝钗羞得不敢看他,背过身去,低下了头。
贾雨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一沉,以为她又是在抗拒自己,没准还因为这样的亲密行为而想起了贾宝玉。
若换成平时,贾雨村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问出来。今晚他喝的酒也不少,一人陪几杯,总数算下来就很可观了。
酒气上头,胆气也壮了,他收了笑,板着脸很不悦地问道:“你还在想着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