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命令三皇子立刻离开,但是上吊也要喘口气,更别提三皇子这么一大家子都得离开呢,是以在三皇子上旨苦求下,圣上还是给了三皇子半个月的时间休整,再去西北。
此时此刻,在三皇子府上,所有三皇子的门人一脸郁郁之色,聚集在书房中,不发一语,饶是平日里最是风淡云轻的解子慎也失去了说话的心思。
先前圣上迟迟不肯接走麒麟,已经让他们起了点疑心,如今又发生此事,更是让他们百分之百的确认。
所谓虎毒不食子,万没想到圣上好狠的心!
三皇子哑声道:“毒害麒麟之人,可查明白了?”
三皇子门下的范幕僚低声道:“已经查明白了,是张大姑娘的一个陪房,也是听了旁人的话,说想要转个运之类的,结果就这样让麒麟吃了有毒之物。”
至于张家陪房初来府里,怎么能接近麒麟,这里则是有着贵妃娘娘的人帮衬着,也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确定了贵妃娘娘也有出手。
这里头一环接着一环,也难为范幕僚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查个明白。
范幕僚长长一叹,他们好不容易防住了自家府里的探子,但没想到张大姑娘带进来的陪房里竟然有着旁人家的探子,这麒麟虽不是张大姑娘克死的,但也和张大姑娘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也忍不住一叹,“张氏糊涂了些。”
皇子妃岂有易与的,这底下人自然该小心选择,这次是喂了麒麟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但如果下次是让主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呢?
怪不得这次他能顺顺利利的把张氏给娶进门,原来好戏在后头呢。只是他万没想到,这次就连他的好父皇也掺了一脚,要不那会给人在他府里毒死麒麟的机会呢。
解子慎冷声道:“贵妃娘娘无子,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先前他姐姐那一次还可以说是贵妃娘娘怕他姐姐进宫争宠,但这一次分明是要毁了三皇子与张家,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将来这大位是三皇子的?还是其他皇子的与她又何干,为什么非得要处处于三皇子作对?
三皇子淡淡道:“贵妃娘娘固然是膝下无子,但老四的母妃也是姓常!”
四皇子是贵妃的族妹所生,就凭这一点,就值得贵妃帮着老四了。
三皇子顿了顿又道:“况且这事也不是贵妃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这背后要是没有父皇的默许,断是不会让贵妃做出毒死麒麟这种事儿。
解子慎迟疑道:“三皇子,眼下这情况,咱们该怎么办?”
难不成当真灰溜溜的回西北?明明他们离大位就差一步了。
三皇子微一沉吟,“既然父皇要咱们回西北,那就回去!”
不到最后一时刻,他不会冒险走上宫变那一步,不过……
三皇子微微挑眉,“咱们在走之前,先把水给挑浑了。”
父皇不是拿他做刀来压着大哥和二哥吗?如今大哥和二哥被压下去了,又想把他给抛到一边,好捧着他心爱的老四上位,他倒要瞧瞧,没了他这把刀,老四还是不是大哥和二哥的对手。
三皇子心下微叹,他一开始是当真相信了父皇有意扶他上大位的,毕竟自家兄弟是什么模样,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老四是个什么性子,除了乖巧听话之外,一无是处,压根不是做帝王的料,连他都能看的明白的事情,他不信父皇会瞧不出来。
莫非父皇当真如此喜欢贵妃?被迷的如此不管不顾了?但想想父皇平日里与贵妃的相处,三皇子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又并非是这么一回事,感觉父皇最后选择扶持老四,只怕另有缘由。
究竟是什么原因,三皇子一时间也不好再查,只是吩咐道:“把那东西分别给大哥还有二哥送过去。”
好在他先前听了张氏的话,略略在大哥和二哥的事上给他们留了一点面子,不然今日他想抬抬手都不成。
“另外。”三皇子微一沉吟,“趁着这机会,咱们先把地方势力握到手上。”
这些年来,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甚至是父皇都在争着这京里的一亩三分地,这京中虽是权力中心,但父皇盯着紧,着实不好安插人手,而他这次既然乖乖退了,父皇自然得给他一些好处。
这县官不如现管,要是控制的好,不比京里的权力差了。
虽说是棋差一着,不过三皇子倒有轻松了一口气之感,他有一种感觉,父皇虽是中了大哥和二哥的暗算,但因着太医发现的早,仍有治愈的机会,怕是没那么早过世,要不也不会大着胆子扶持起还年轻的老四了。
若是父皇当真没那么早过世,解决了大哥和二哥之后,只怕就是他跟父王对上了。到了那时,还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对付他。
他又不似大哥、二哥一个占长,另外一个占嫡,自幼便得父皇另眼相看,再怎么的也只不过是个圈禁,要是同样的事落在他身上,只怕不死也得剥一层皮。
事实上,三皇子这一退,也的确是恰好避开了一劫,在前世之时,因为顾琰在顾晴被拐走后,自知三皇子必定会找定国公府算帐,为保定国公府,顾琰想尽办法阻止了三皇子回京,又另外领养了兄弟之女,冒充顾晴。
顾琰对三皇子的人手知之甚详,私下想办法弄死了解子慎与商老太太,又安排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送回去,这才让顾琰蒙混了过去,也硬生生拖累了三皇子好几年。
当时因着三皇子迟迟不回京,仁安帝无法,只能硬是捧了当时仍不成熟的四皇子出来和大皇子与二皇子打对台。
四皇子并无三皇子之能,虽是在仁安帝的支持之下险胜,但大晋朝也更是因为内耗过多,甚至拖死了应大将军,导致国力衰退。
在那不久后,仁安帝又解了毒,他舍不得手中权力,便又开始打压四皇子,在这皇权消耗之下,最后留到三皇子手上的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晋朝,这也是众人所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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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麒麟在大婚之日惨死,已经够让人心荒了,后钦天监又指责说是张家隐瞒女儿八字,以致于麒麟被克死,早就让张阁老一口老血郁闷在心里,只不过为了查明自家的清白,一直强撑着不提。
那知道圣上二话不说便罚张阁老闭门反省,张阁老这辈子那受过这种冤枉,顿时被气病了。
张阁老这一病,张家就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顿时人心惶惶,再加上听闻张大姑娘回到三皇子府后也病了,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丈夫,又碍于规矩不敢给张阁老请太医来瞧,张夫人一时间也失了主意。
最后还是商老太太直接带了商管家过来,又备好了药材过来。
商老太太直言道:“我不懂你们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过我也晓得,这有病就是要看病,一直死暪着怎成呢。”
张夫人谢过,为难道:“我何尝不想给我家那老头子请大夫,可是……”
她长叹一口气,被圣上责骂过后不许请大夫,怕是表示对圣上起了怨怼之心,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因着这缘故,张阁老说什么都不许她请大夫,可看着丈夫苦熬着,她又有些不忍,一时间便有些为难了。
张夫人略略解释了一下,叹道:“老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大夫咱们真真不能要的。”
虽说什么隐暪八字一事乃子虚乌有,不过三皇子府里也隐隐透了点风声,这事怕是张家的陪房上出了问题。怎么说这麒麟之死与他们张家有关,这点子罪也是他们该受的。
“放心,也当不得什么大夫。”商老太太笑道:“不过就是我手底下的管家略懂一点子医术,至于药什么的……”
她微一沉吟,“张阁老吃不得药,难不成补气的药膳也用不得了?”
张夫人眼睛一亮,但又随即暗了下来,这事也不过就是换汤不换药,明眼人又怎么瞧不出来呢?让圣上知道,只怕又是自家的一笔罪过。
她正要推却时,只听商老太太又道:“张夫人,听我一句劝,这脸面什么的那及得上命重要啊,你瞧瞧我家就知道,以前我那老头子在的时候,谁敢欺负我忠靖候府,更别提欺负我忠靖候府的外孙与外孙女儿了。
那似现在,要不是我老太婆当时舍了脸面把郭氏那事给闹大,说不得我那外孙和外孙女都要被人贩子拐了吃也不定。”
想想郭母手黑至此,她都有一些心惊啊,要不是她那日坚持把两个孩子抱回自家别院里养着了,说不定郭氏心一横,直接把两个孩子给拐卖了去都有可能。
别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啊,要知道郭母就是一个卖孩子的能手,焉知郭氏没有继承几分呢。
商老太太续道:“所以说什么规矩、面子都及不上自个的命,只有自个好了,才能护住家人啊。”
商老太太这么一说,张夫人也同意了,“老太太说的是。”
她们全张家上下靠的全是她夫君支撑着,要是她夫君不成了,别说依靠女婿了,只怕先遭罪的便是她的女儿,她微一犹豫,咬牙道:“多谢老太太了。”
商老太太笑道:“客气什么。”
商老太太当下便让商管家给张阁老瞧瞧,别看商管家平日里性子有些呆蠢,不过那一手脉息的确是不错,毕竟以往做海商的时候,他们长年累月飘泊在海上,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找着商管家看的。
商管家看多了,那一手医术也出来了,而商管家那一手医术也不是纯中医,中间还杂夹了好些西洋一带的医术,瞧着商管家拿着铁片在胸口又贴又听的,那怕是张夫人都有些疑心这真是在看病吗?
不过商老太太一番好意,张阁老夫妇都不好推却了,只能由着商管家帮着瞧病了。
虽说方法古怪些,不过商管家的医术倒真是好,说起张阁老的情况时头头是道,几剂……咳,几道药膳下去,张阁老倒是好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养着便是。
为此,张夫人跟商老太太谢了又谢,按着商管家所说,好险他们治得快,不然让张阁老继续郁结于心下去,说不定小病转成大病,当成成了肺痨,那便就不好治了。
“客气什么。”商老太太笑道:“这事也是晴丫头跟我说的,不然我先前也不知道你们一直不敢瞧病的事儿。”
她不懂规矩是真不懂规矩,压根没想过会有人生了病不敢看病之事,是以也没想到把商管家送来帮忙,还是晴丫头说了,她才知道这事。
“晴姐儿!”张夫人万没想到竟然是晴姐儿帮着求援,再想到顾晴这几日帮着张大嫂照顾小宝和顾宇之事,也不由得赞道:“晴姐儿当真是个好的。”
不但心细如发还贴心,她要是能够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儿,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想着晴姐儿的身世,张夫人便忍不住好奇一问了,“老太太,这晴姐儿她娘……”她顿了顿道,“当年怎么会跟三皇子。”
张夫人欲言又止,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虽然大伙嘴上不说,但对于解氏当年未婚先孕一事着实有些不耻的,无论怎么说,一个大家姑娘,再怎么的也不该在成亲前便先有了孩子啊。
但仔细想想,孩子又不是一个人能做的出来的,解氏能有这孩子,难道三皇子就清白吗?想到女儿嫁给了这种人,张夫人难免有些担忧了,虽说女儿一心往着贤妻的方向去做,不过眼下出了这事,她真担心女儿连做贤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三皇子给牺牲了。
说到这事,商老太太也忍不住垂泪,别看她大咧咧的,好似没把这放在心上,但实际上,她也是觉得冤的很呢。
商老太太低声道:“张夫人,我也不暪你,雨点儿一出生,便被她爹给抱走了,说是怕被我养的刁了,是以雨点儿一直是由着她爹亲自教养长大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爹教了些什么,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
商老太太神色一正,“雨点儿她爹不是个傻的,他亲自养活的雨点儿更不可能是个蠢的,见不着好处,断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撒鹰,雨点儿不可能轻易的把自个的身子交出去,这事怕……”
商老太太顿了顿,没把话儿说完,不过张夫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句不好听的,三皇子就是个拉上裤子,反脸不认人的渣男!
张夫人忍不住低头抹泪,“我可怜的大丫!”
商老太太拍了拍张夫人的手,叹气不语,皇家下了命令,那有不嫁的份,嫁都嫁了,还能如何呢,好在她看张大姑娘是个聪明的,熬到生了儿子,这个丈夫怎么的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