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斜眼看杰森咳嗽，还是把手里的冷饮递过去给对方。
“我觉得吧，我们还是要有点希望。”茱莉亚淡淡地说，心里岔题、思考着要不要给杰森拍背顺个气。“布鲁斯会老，我们会老。等哪天连达米安都没力气，这个城市怎么办？有些事情该解决的就得解决，你不这样想吗。”
听到最后那句话，杰森沉默了，转过头，用微妙的眼神审视茱莉亚。
茱莉亚盯回去。
“如果那有用？”杰森说着，讥诮地笑了。
茱莉亚微微扬起眉毛。
“瞧。”杰森低头，下颔往阿卡姆的方向一点，要茱莉亚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当他们发现小丑死了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可以碰上三、五个小丑打扮的神经病。有些只是像哈莉那样，脑子一时进水的狂热崇拜者，但有些呢，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想要的是小丑的位置。我甚至懒得去区分、他们之间的造型差异，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坨差不多的东西。”
就算哈莉停手，就算有人杀了小丑，新的神经病一样会替补上来。
这个就是哥谭。欢迎来到哥谭。
茱莉亚将视线转向杰森手里的冷饮。她盯着攀沿在冷饮纸杯上的水珠，睫毛微微颤动。
“好吧？”茱莉亚抬眼，挑起一边眉毛。
两人沉默了会儿，忽然，杰森警觉地意识到什么。
“你想干嘛？”杰森瞇起双眼，打量茱莉亚。
“没啊。没想干嘛。”
“狗屁。没事你不会问我这些。”
茱莉亚歪着脑袋看杰森。
“不然我要跟你聊什么？我们分手了，我们除了哥谭无话可聊。”
杰森翻了一个大白眼。
“行吧。你就继续若无其事，”杰森说着，一手揽过茱莉亚的肩，“反正不管你要干嘛，算我一份。我准备好了，随时随地。”
茱莉亚不置可否，安静地靠在杰森肩上。
不；如果她要那么做，她不会带上杰森。
也许小丑死了是不能改变什么。也许接上的小丑现象还要持续很久。
但要是，她一次性的解决了所有重要罪犯、跟那些神经病的后援后路呢？
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如何，这绝对能给哥谭换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只要手段够风行雷厉，一般程度的罪犯都会被吓阻到；而哥谭的犯罪现象本来就派系之分，各派系马首是瞻。擒贼先擒王，后面的相信布鲁斯他们处理起来不会太困难。
这样就能给哥谭争取到充分的休养时间，让布鲁斯和戈登他们、有机会去推行他们一直想推行的，教育、医疗、公共方面的各样条例，有朝一日，哥谭能跟隔壁大都会一样，风光明媚，那也说不定。
而这不能带上杰森。这怎么能带上杰森？
杰森跟布鲁斯之间依赖共生的关系，很脆弱，很特殊，可能有点扭曲但，这两个人需要彼此。茱莉亚不能让最糟的情况发生──让杰森跟布鲁斯决裂。
那会让韦恩家碎掉的。
单干吗？会很辛苦。茱莉亚衡量过，自己战斗力高，但谋划方面就有不足。平常都跟聪明的人搭档，好比说在大都会、她跟卡拉跟克拉克搭档，在纽约，她有总共四个蜘蛛侠（三男一女，她最喜欢女生那个蜘蛛侠）可以搭档。
到了大场面，就有托尼。哥谭的大小神探就更不用提。在这部份她一直不太需要担心。
心里深处另一部份是，茱莉亚也担心；杀人之后，杰森还会是现在的这个杰森吗？养成杀戮的习惯，杰森还能继续在哥谭生活吗？
她不用永远留在哥谭。她大可一走了之。她可以飞回本家。她可以去伦敦去巴黎，她有很多地方能去。
大概她就是个结果论者吧。
结果茱莉亚的单干计划都还没画好雏形，暗影联盟那边就出了个事。
虽然，好像，上次她在暗影联盟总部？看起来是把几乎所有的暗影联盟成员、通通打了个不死半残，但实际上，暗影联盟散布在全球的人，是很多、很多的……
这会儿，听到塔利亚死了、雷霄古也死了，下面的人就开始分派系。
一派拥护塔利亚，要把塔利亚复活。一派拥护雷霄古，这派人马最少但实力顶尖。还有一派来找达米安，要让达米安成为暗影联盟新的首领，这派人数众多，估计比前二者加起来都多，但中间有没有鱼目混珠的，很难说。
达米安认为这是他的责任，他该去面对跟处理。
但布鲁斯呢。
身为达米安的亲爹、兼现监护人，布鲁斯非常反对。
……开什么哥谭玩笑，达米安现在才几岁？十五岁都不到！最近正在进行韦恩企业接班人的一系列训练呢，还得报考大学。这种时候达米安跟布鲁斯说，要去接管一整班的任务导向型杀手组织？布鲁斯不炸才怪。
那天晚上达米安跟布鲁斯在起居室吵架。迪克，理所当然地，在一旁试图打圆场跟想方法。提姆理都不想理，抱着笔记本在飘窗那块区域疯狂加班，杰森跟茱莉亚在沙发上看新闻，芭芭拉带着史蒂芬妮、跟阿弗在外面做家事，卡西窝在角落清理武器。
“──德雷克不也一次管理两个公司？！他能做到我怎么会不能。就用企业化管理──”
“你跟提姆不一样！”
“天啊布鲁斯你不能这样对达米安说话……嘿达米安！达米，冷静，冷静！你爸他讲话不好听你知道的，他不是那个意思──放下你手里的刀达米，不要冲动达米！”
茱莉亚根本都听不清楚新闻主播在讲什么。她转头去看杰森，想找个会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的人，结果发现杰森根本没在看电视。他居然睡着了。
…………
茱莉亚就有点气。她把电视音量转到最大。
“……接下来是韦恩企业的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一名为小托马斯．韦恩的男子在大都会召开记者会，声称自己是布鲁斯．韦恩同父异母的弟弟，要求认祖归宗。
在记者会上，小托马斯．韦恩先生诚恳地说明了、他愿意进行一切相关法律程序，以证明自己跟韦恩家的关系。
透过记者会，小托马斯．韦恩先生向布鲁斯．韦恩先生喊话，说有些事逃避不了，拒绝面对不能改变真相。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小托马斯．韦恩先生在记者上的说明。”
吵架的人逐渐安静。工作狂停止工作。卡西从擦到一半的武器堆中抬头。连杰森都醒了，一脸茫然地瞪着屏幕。
“这不可能。”布鲁斯恶狠狠地皱起眉。
“嗯……不管可不可能，这事出现的时机很古怪。”迪克瞇起双眼。
“所以我可以辞职了吗？”提姆幽幽地问。
“撒谎。”卡西面无表情。
“先不说其他事，这家伙跟布鲁斯长得有够他妈像。”杰森木着脸，目光在屏幕上、小托马斯．韦恩的脸，跟布鲁斯的脸之间来回，“得，你们不用吵了，现在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达米安整张脸都要揪起来。肉眼可见，他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们不可能让他住进庄园里来。”达米安指着电视，“那是个假货！”
“不，等等。”茱莉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走法律途径、去医院检验ＤＮＡ，会不会他真的是？我是说，当然，托马斯跟马莎只有一个儿子，可是我们都知道，假设这是人工培育出来的东西……”
绝对不是只有茱莉亚想到这一层。
这个时刻，整个起居室都哑了。
“先处理这件事，达米安。”迪克扭头告诉达米安。
“去调查这件事，达米安。”提姆抬头盯着达米安。
“格雷森就算了，凭什么你也来指挥我？！”达米安气，怒视提姆。
“因为你刚才说了我能做到、你也能。”
提姆悠悠回答，一边盖上笔记本，整个人不紧不慢，“既然如此，我认为也是时候把我的工作交接给你。
想体验一次管理两个组织、同时得熬夜破哥谭大小案子的生活吗？来吧，你一定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我看好你，恶魔崽子。”
达米安被提姆的话给噎着。一时间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这倒是挺令人欣慰的；要换作两三年前，达米安肯定早就拔刀冲上去、要求跟提姆一决死斗。
达米安长大了！能冷静下来思考别人的话有没有道理！能分辨出来自己是不是搬石头砸脚、然后学着下次别这么做！想必把达米安放出去、面对成堆媒体的日子也不远吧。拨云见日啊这是。
杰森双臂抱胸、作壁上观，显然觉得一切都不关他事，他大可高高挂起、负责看戏。那卡西，卡西已经在等布鲁斯授意了。
而茱莉亚，她觉得这就很可怕，前不久还在处理猫头鹰法庭，看到一堆复制出来的、冷冻出来的，现在又出这个新闻……不联想都很难。
要是十几年前，她爸妈就清空了猫头鹰法庭，该有多好。
斩草就该除根。布鲁斯一定会插手阻止。她得赶紧的想点方法。
“让我参与调查，布鲁斯。”茱莉亚开口，“让我跟卡西组队。”
这是前期侦察；茱莉亚的想法是，她跟卡西都是近战、潜行技能点得很高，两个忍者悄声无息去追查，苗头不对就立刻飞雷神逃跑。
但布鲁斯看过来，眉头一蹙。
“迪克，你陪达米安去处理暗影联盟。芭芭拉跟史蒂芬妮支援你们。达米安，任务执行过程中，你必须服从你大哥的一切命令，不得反驳。”
“杰森，你跟卡西负责这段时间的哥谭。不要让不相关的人在这时候出来闹事，街头的小丑们看到就抓，抓到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茱儿，你跟提姆跟着我。”
“现在，我们需要一些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