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到时候我还得哄他

这两个人的语气一个比一个急。

画娓指望着白鹿能够维护她,晏玉书期盼着白鹿能够想起一切,都眼巴巴地紧盯着白鹿。

白鹿呆立在两个人中间,默默摸了摸鼻子。

虽然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万一回答不好,要出大问题!

斟酌了一下措辞,她看向画娓,犹犹豫豫地开口,“咳,那个,既然真的是你抢了人家的人,你就把人还回去呗?不管是明抢还是暗偷,这其实都是不对的。”

白鹿莫名就对画娓有着极大的好感,内心总不自觉偏向她。而既然将她当做了自己人,白鹿便觉着,自己还是得好好敦促她,以免让她走上歪路。

画娓瞬间瞪大了眼,似乎难以置信,“你为什么帮着他说话?难道你不爱我了么?!”

晏玉书眼皮隐隐一跳,满脸痛心——

什么叫做“人家”?

不过半个晚上的功夫,他就已经从“因为喜欢你所以爱屋及乌”,彻底被打回原点,成了“人家”!

迎着两个人或是震惊失望或是痛心失落的眼神,白鹿大气都不敢出。

她惊呆了!

本以为能够让这两方好好协调讲和,没想到自己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何其无辜啊!

画娓气哼哼地走了,本想着白鹿会来追她哄她,却没想到,刻意放慢步子走了好半天,背后半点动静也没有,整个漫漫长夜寂静无声。

这下子,她是真的失望了,还以为爱情是多么体贴幸福的东西,现在看来,怎么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重重叹了口气,她加快了步子,这回是真的走远了。

其实只要画娓一回头,便能对上白鹿正痴痴望着她的背影的怅然目光。

白鹿心里不是不难过,只是实在不知所措,只好怔怔站在原地,默默委屈。

晏玉书看到她这么难过又委屈的样子,不禁也有些怅然,他长眉皱起,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就像是她痴痴望着画娓的背影一样。

但白鹿和画娓不一样,她回头了。

才一回头,就对上了这么炙热又灼烫的目光,她蓦地就莫名心慌了。

这个乍一看让人觉得他清隽又风流的男人,这个会用炽烈目光凝视着她的男人,又是打哪来的?

白鹿的眼神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看晏玉书。

“要不……你先出去?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晏玉书高大的身形蓦然拦在她面前,将烛火的幽光挡了个完完全全,她整个人都被笼在了他的影子中。

他呆立许久,久到她屏住一口气又不敢吐出来,就快要把自己给憋死的时候,才叹息出声,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你那一口气可以呼出来,放心吧,我不捶你。”

呼……

白鹿轻轻吐出一口气,舒坦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是怎么相遇的,我们曾一起经历过什么,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晏玉书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企图在这满脸茫然中找到一丝清明。

却无果。

白鹿默默摇头。

这么躲避的眼神和动作,像是高墙一堵,直直地竖在了晏玉书的心口。他蓦然偏开头,“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你歇息吧。”

晏玉书几乎是落荒而逃,夺门而出。

他能一手掌握不夜天的翻覆,也能踏遍山河布下万鬼邪阵,还可横扫万妖而安然无恙,却偏偏过不好日子,偏偏抢不回一个白鹿!

他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平静下来。

明日事,明日再说吧。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耗,就偏不信白鹿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他!

一墙之隔的地方,白鹿和晏玉书都躺上了床。

白鹿莫名觉得很累,总觉着自己像是奔波了一整天的样子,才一躺上床,困意就渐渐袭来。

夜已很深了,再过不久,天边就该泛起鱼肚白,紧接着就是一轮红日爬上来。

现在抓紧歇息,大约还能有一两个时辰可以睡。

长夜静悄悄的,月色也静悄悄的,一切都寂寂,正适合休养生息。

一片黑暗之中,原本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白鹿却倏尔睁大了眼,睡意全消散了——

梦中惊起,她突然间才想起,刚才她是不是忘记问问他们,有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白鹿睁圆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被这个问题纠缠住,再也睡不着了。

枯瞪着眼望了床顶一整宿,长夜寂静无声,书灵也安静如鸡,静到白鹿压根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隔天一早,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白鹿推开了门。

方才透过窗子看出去,今日似乎阳光很好,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起来。

白鹿站在门前的围栏边,阳光静照在脸上,暖和又惬意,她正打算伸个大大的懒腰,手臂已经张开,忽地眼前长尾一扫,堪堪从她鼻尖划过去。

怎么回事儿!?

她一惊,默默缩回了手臂,又惊又惧地扒在回廊的围栏上探头向外看。

如今城里怨气深重,妖魔涌动不安,要与苏君影斗,但更多的是被怨气驱使着,打砸屋舍,或是妖妖相斗。

隔着这雕花木栏向外看去,多的是面目狰狞形貌骇人的大妖,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那一个女人来。

地皮恨不得掀开八丈远,长长的一条宽阔道路被连砖掀起,碎石瓦砾四处飞溅,白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抵住了一个人的胸/膛。

她一个激灵,再回头,对上了晏玉书的深沉目光。

“咳,早啊……”白鹿认出来这是昨晚的那个人,虽然和他还并不熟悉,但总比背后那些个奇形怪状的人要好得多。

她的手指胡乱指着外头挥了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里?”

晏玉书与她并肩而立,垂眸俯瞰着这大半个城池,语气忽而有些感慨。

“这座城叫不夜天,从前这里永昼不夜,有世上最大的交易集市。可后来,它发生了一些事情,也失去了往日的神秘与法力,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城,有了昼夜交替,也有被困住的一城的妖怪。”

他忽而转眸,淡淡笑着,“你以前还说过,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夸这座城了。但你喜欢我,所以爱屋及乌,勉强可以喜欢它一下。”

白鹿一怔,挠挠头,尴尬笑笑。

啊,她以前,说过这话么……

白鹿望着晏玉书的侧脸,竟莫名品出了几分绝世又寂寥的意味来,心思不禁动了动,又追问,“那我叫什么名字,你又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很熟?”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记不得,也什么都不知道;可同时她又隐隐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纯粹的白纸一张,而是在纸上写满了故事之后复又被漂白。纸上写的大部分故事都被遮掩过去,现在还得靠她自己来慢慢摸索探寻。

晏玉书迎着白鹿困扰的目光,倏尔轻笑着,“你是白鹿,我叫晏玉书。你是我的小媳妇儿,我们约定好了以后要一起过日子。”

唇角笑了,眼睛却不笑。

他静静地盯着白鹿,让她莫名感觉到了,那目光中幽怨的无声谴责。

“……真的?”

白鹿拧起眉头,她摁着心口的地方,轻轻慢慢地摇摇头,“可我心里明明装着另外一个人。”

她突地有些严肃起来了,神情显得很认真,“你以后,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心里的装着的那个人万一听到你的话,会不开心。”

白鹿开始话说得慢,越说着,就越是快了起来,一个字叠着一个字,像是急于向某个人解释什么似的。

她嘟嘟囔囔,伸出手横在晏玉书眼前,拇指与食指贴起来,偏偏又留出那么一点点缝隙,“我对象那个人呐,心眼儿比针尖还小,总共差不多也就这么大一点儿。他听到你这话,心里该不舒服了。”

“他这人还特别会使苦肉计,惯会用卖可怜来博我的心软,万一他吃醋了,到时候我还得哄他。”

看着白鹿这么认真的模样,晏玉书的眼底终于多了几分笑意。

白鹿却以为他不信或不屑,又跟着道:“你笑什么!?你别看我这么数落他,平常也好像有点嫌弃他,但那其实是我们打情骂俏的方式之一,特别有乐趣,特别恩爱!”

生怕晏玉书再说出什么“小媳妇儿”、“过日子”之类的玩笑话来,白鹿小小皱着眉头,“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他。他……他以前的日子其实很不容易,过得很苦。以后的日子,我不想再让他吃苦或是难过了。”

她神情很认真,语气却是在嘟囔,“所以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晏玉书愁巴巴苦哈哈的一颗心,宛若一根皱巴巴的老黄瓜泡在了一汪春水里,蓦然舒展开了。

他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环着手臂靠在围栏边上,难得散漫潇洒起来,笑看着白鹿,“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怎么还能滔滔不绝说出这么多话来?还有,你说的这个‘他’,又指的是谁?”

白鹿张了张嘴,正打算再次理直气壮且滔滔不绝地回应他,却突然语塞——

是啊,她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反正不是昨晚的那个姑娘。

那又能是谁?!

晏玉书在心里道:是我。

他原本怅然又失落,因为他爱的姑娘,跑去爱上了别人,还偏偏是将给他的这份爱、这份好收了回去,转头又拿去塞给别人。

可他现在忽然明白了,是他的就是他的——哪怕是别人强抢,哪怕是已经被塞进了别人手里,那也还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我来啦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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