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才发现外面下的厉害,窗上都结了一层冰霜,
相较于外面的天寒地冻,屋内暖气开的很足,一点也不冷。
程时瑾睡姿安稳,眉头却不平,苏嫣看了会儿,终是回卧室抱了一床被子,扔在男人身上,气呼呼的关门睡觉。
哦,还把门锁了。
可能白天搬家太累,苏嫣挨着床就睡着了,第二天悠悠转醒,还是被客厅的声音给吵醒。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险些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光着脚去冰箱里拿水喝,咕咚喝了半杯,才察觉到后背的一道视线。
她转过身,瞧见程时瑾后,惊讶的险些呛着,咳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这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男人皱着眉,似乎格外不满她光脚的行为,语气命令般的开口,“把鞋穿上。”
她都这么大了,苏眼却有种错觉——自己像个孩子般,被家长说教了。
懒得和他杠,苏嫣去把鞋穿好,又回卧室洗漱。
等她再出来,却闻到厨房一阵香气,入目之处,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手腕上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小麦色皮肤,眼下拿着锅铲在煎蛋,与苏嫣印象仿佛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这个动作男人做起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金黄色的一面极为养眼,外焦里脆,程时瑾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嘴角不由得翘起,但话音却很平静,“还不去洗手?”
苏嫣:?
这明明是她家,为什么他的话可以说的那么自然。
直到上了餐桌,苏嫣才发现竟然有小笼包和油条,程时瑾竟然可以忍受油炸食品上桌,真是活久见。
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苏嫣没能硬骨气的说出“做完你就可以走了”这样的话。
毫不客气的拿了根油条,她手上油腻腻的,程时瑾看在眼里,虽然不喜欢,但也能接受。
两人难得平和的吃了份早餐,出乎意料的,煎蛋味道竟然不错,难以想象程时瑾这样的工作机器竟然有当大厨的潜质。
而且她细心的发现,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已经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也不知道他到底几点起床的。
苏嫣这么琢磨着,一顿早餐也就结束了,她自觉的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其实也不用她动手,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就好。
她只不过,不想和程时瑾交流而已。
靠着厨房的琉璃台,她盯着洗碗机出了神,盘算着男人大概什么时候离开。
暂时说不出赶人的话,只能寄希望于他有点自觉吧。
没过一会儿,厨房的门被敲响,程时瑾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指了指门外,“走了。”
“嗯。”
苏嫣在心里加了句——下次不见。
她以为男人要走了,结果男人眉头一拧,又进来把天然气的开关拧上,经过她身边时,一股熟悉的沐浴露气息闯进她鼻腔。
苏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常用的那款嘛!
瞧着男人消失在视线里,苏嫣在原地转了一圈,朝客厅的浴室走去。
浴室里水汽氤氲,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架子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有被动过的痕迹,更气人的是,苏嫣的猫咪毛巾程时瑾也用了,被男人晾在了外面的阳台上。
她一低头,旁边的篓子里,扔着程时瑾的脏衣服,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交叠缠绕在一起。
所以,程时瑾是把她家当成垃圾转换站???
苏嫣气的肝疼,吃了一顿早餐的愧疚感全然消失,早知道昨晚她连被子都不应该给他,冻死他才好!
*
在沙发上躺尸了会儿,苏嫣的气才消了,日历上忽然弹出生日提醒,苏嫣之前设置过的。
不过不是她,是苏母。礼物苏嫣很早就拖朋友买好了,是法国一家进口的按摩椅。
她年纪大了,腰不是很好。
但凡别人对她好一分,苏嫣都会记在心里,虽然对苏天奎无感,但苏母对她的好,苏嫣不会忘记。
一大早,苏母就打过来电话,让她早点回去。
她生日一向是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吃个便饭,苏嫣作为养女,身份多少尴尬,一般她都掐点到,不想和那些个堂姐打太多照面。
在他们眼里,她向来不是和他们一个等级。
将近十一点钟,苏嫣到时,苏母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好长时间不见女儿,苏母摸了摸她的头发,拉着她往里面走。
苏宅不大,三层小别墅,旁边的一个花园里种着应季的一些蔬菜,苏母闲了也喜欢养花,昨个下雪的缘故,花骨朵上还留着一层薄雪,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致中,多了几分艳丽。
苏母有些难为情,停下脚步开口,“嫣嫣,你爸爸他——请了,时瑾过来。”
“哦”,苏嫣眼睫轻眨,接受的很快,反应也很平淡。
苏母叹了口气,“我一直不同意,但你也不知道我劝不动他,待会儿你要觉得尴尬,先回屋里待一会儿,开饭了我去叫你。”
苏嫣嗯了声,苏天奎恐怕不会如她的愿吧。
母女俩进去,几个亲戚也到了,正在说话,唯独落地窗边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信手拈来的从容矜贵,阳光洒在他半张侧脸上,挡住了他的神情。
他眼皮轻掀,打从苏嫣进门,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很明显,他也毫不掩饰。
七大姑八大姨见她来了,忙热切的招呼她,“嫣嫣回来了,快坐这儿。”
在长辈面前,苏嫣一向是有礼貌的,无论是不是出自真心,她全喊了一遍人。
苏天奎手里拿着茶,视线在苏嫣和程时瑾之间来回扫过,眼里浮现出笑意,“还不快给时瑾倒杯茶?”
他没说主语,苏嫣旁边的堂姐,刚留学回来,不知道程时瑾和苏嫣两人之间的那段关系,还以为是在说她。
毕竟这里,也就她还能配得上一点程时瑾了叭,苏嫣压根不在她考虑范围。
她刚弯腰,便被自己的母亲拉住,示意她不要动。
苏天奎看着苏嫣,很明显在等她的动作,旁边有亲戚在,苏嫣不想让别人看笑话,认命的倒了杯红茶,转头时眉眼弯弯,看着乖巧纯良,“程总,您喝茶。”
程时瑾不喜欢这样的苏嫣,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苏嫣真没抓稳,递给他时,两人的动作不一致,茶杯应声落地,不可避免的溅到了男人的西装裤上,湿了一大半。
苏天奎赶忙站起来,使劲朝苏嫣使眼色,“快带着时瑾去擦一下?”
苏嫣撇了下嘴,从沙发上起身,朝二楼她的房间走,程时瑾也没说什么,很有自觉的跟她上楼。
其实,她很少住这儿,中学和大学也是住校居多,后来和程时瑾在一起,更不常住这儿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拿来了一套苏天奎的西装,苏嫣随手放在了一边,因为程时瑾压根不会穿。
事实也如她所料,男人进浴室擦西装裤上的茶叶,苏嫣坐在藤椅上玩游戏。
等男人出来,苏嫣也站了起来,收了手机,语气像陌生人一般,“我们出去吧。”
两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屋里,这传达的意思就不一般了。
可程时瑾纹丝未动,说:“难道你想下去应付苏天奎?”
“不想。”
在这个问题上,苏嫣丝毫不需要考虑,对于苏天奎,她的感觉是复杂的,恨倒也说不上,只是不喜欢。
领养了她,却完全为了利益吧。
这种□□裸的关系,以前苏嫣会觉得压抑,但现在,她反而淡然了,不在乎了。
程时瑾眸光掠过书柜,最上面放着的全是苏嫣中学和大学的课本,再往下面,塞了一柜子的名著,里面还夹杂着好几本封面花哨的花火。
杂志基本全是江斯文买的,后来她读完随手放里面的。
程时瑾选了本英文原版的巴黎圣母院,苏嫣瞧见后,也当没看见,也不知道程时瑾的大脑到底是怎么构造的,他涉猎很广,好像没什么是他不会的。
如果真要有难题的话,恐怕会是生孩子这样的世纪难题叭。
程时瑾压根不知道苏嫣脑子里的这些小九九,翻了两页后,开口:“既然不想,下去干什么?”
男人说的一本正经,苏嫣的切西瓜游戏正好宣告失败,心情着实不好,说话没所顾忌,“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没来,苏天奎至于让我这么献殷勤?”
程时瑾眼眸从书上移开,苏嫣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怼人的话来,没想到只是说:“嗯,我也很后悔。”
转而,他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不想笑就别笑,难看……”
苏嫣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是在说刚才递茶的事,难道她想吗,还不是他惹的祸?
*
一眨眼,到了饭点,虽然苏嫣没下去应对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苏天奎,却被程时瑾气的不轻。
餐桌上,堂姐依然热络的对程时瑾献殷勤,而很显然,她母亲脸上有些挂不住,看样子是没劝住。
苏嫣低头吃饭,不做声。
堂姐刚留学回来,仗着自己学识好家室也不错,还有几分相貌,眼睛都快到天上去了。
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程时瑾在德国留过学,开始吹嘘自己的大学生活,“我们学校当时和牛津大学有个合作,我很有幸,能被导师选上去,程总学金融的吧,当时有个金融系的教授很厉害,我还慕名去旁听了两节课,老师课上还专门提到了您呢……”
堂姐也是凭着印象说,当时她室友去旁听,回来跟她说的。
程时瑾显然不想多说,只嗯了一声,随手给苏嫣夹了一筷子菜,这个动作引起了堂姐的不适,朝她不喜的看了好几眼,想说什么最后又闭口不谈。
夹的菜苏嫣一口也没动,全被她自动忽略。
苏天奎也察觉到程时瑾的不悦,打断了还想开口的堂姐,转了个话题,“芊芊,你不是学音乐的吗?”
自家孩子有几斤几两,这些亲戚都是清楚的,但谁也没料到,苏芊还能在音乐上说道点东西,“前不久,我刚在剧院听了贝多芬的降E……大调,第三十八交响曲,真的很美妙。”
她一脸享受,仿佛真的是一个音乐达人一般。
说完后,还问对面的苏嫣,“你听过吗,感觉如何?”
苏嫣:。。。
她眼睫眨了下,很平静的说,“堂姐,这些东西我不懂的,我算……半个音痴吧。”
苏芊的心理她懂,不就是想让她来衬托,好显出她很有才华和品味,如果放在以前,苏嫣可能还会装两下,显得自己很有格调,但现在她连编都很懒。
堂姐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都快忘记了,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哪里接触过钢琴小提琴这些,不懂音律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
苏嫣戳着筷子,没说话。
可苏母的脸色一下挎了下去,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讽刺苏嫣。
苏天奎见气氛一时紧张,忙出来缓和:“吃菜,吃菜”,还给苏嫣夹了鱼,“嫣嫣,尝尝你妈亲手做的红烧鲫鱼,你最爱吃的,你妈为了做这道菜,昨晚就把鱼给腌制上了……”
他话没落,程时瑾却放了筷,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后,朝苏芊看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降E大调是莫扎特的曲子,不是贝多芬,而且三十八在降E大调里从来没出现过,只有三十九。”
“如果这样的水平都能被选去牛津交流的话,那我很怀疑对方导师的眼光。”
程时瑾向来话少,说也是言简意赅,苏嫣很少见他这样说一长串,咄咄逼人的样子,逼的苏芊没有话说,脸红脖子粗,又不能承认自己学业差,能出国全靠家里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你们现在就开始心疼程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