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哭下去,等明天我走了你的眼泪也干不了。”太宰治说,“你不会是想把我留下来才一直哭的吧?”
“怎么可能!”纱穗理没有继续回忆,单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张吸水纸放在自己的眼睛下面。
几秒钟后,她放开了太宰治的手,忍着眼睛上略微的不适看向对方的眼睛。
“……其实,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她蹙眉道,“并不是以前在……的时候,而是在……”
——近些年?
那就更不对劲了啊,她怎么会有「近些年」这种说法呢?
喝醉的纱穗理比平时要傻得多,想法也是又杂又乱,什么东西都理不清。
“不对……一开始我是要聊什么来着?”她的脑袋死机了一瞬,重新想起来,“哦对,想起来了……织田作是你朋友对吧?”
“喝醉的情况下很自然地就叫成了织田作呢。”
“我实在想不起来……”她用手掌敲了敲头,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我的记忆力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差啊……”
“你想不起来什么?”
——想不起来你朋友的死法。
“……”她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
“嘴还真严……你真的喝醉了吗?”
“我当然没醉!我现在清醒的很!”她看着他的眼睛提声再次说道。
“主要是……”她移开视线,迟疑片刻后说道,“反正……反正你回去之后多留意一下森鸥外那个狗东西的动向吧,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毕竟我也不知道。”
太宰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好奇怪啊,你似乎并不会和别人长时间对视呢。”太宰治看着她偏移视线的眼睛,“但每次都是你先习惯性地看向别人的眼睛。”
“……有吗?”她有些迷茫地问。
“有的哦,”太宰治说,“我还记过时呢,你和别人对视的时间都没有超出一分钟过。需要长时间对视的话,你会在五十多秒的时候移开一瞬的视线然后再继续对视。”
她越发地迷茫。
“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呢,你自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摇摇头。
“好吧,那你这些年……”太宰治顿了一下,“你有记忆的这几个月,没有与人对视超过一分钟吗?”
“我怎么可能会注意这个……”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努力在脑海中回忆,“之前和那个女人对视基本没有超过十秒……和下属对视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毕竟我和他们说话一般都懒得看他们……和首领就更没有了……和父母……”
说起父母,她卡顿了一下。
“你和你那对养父母的时间是完全错开的吧?你记忆中应该完全没有对于他们的印象才对。”
“但是……”太宰治的话让她有些奇怪,“我明明记得……我曾见过他们,也与他们对视过很长时间……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太宰治看着她茫然又呆滞的眼神,没有说话。
她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回忆之中。
……
…………
几分钟后,她摇摇头:“我想不起来。”
“也是呢,毕竟你做事一向全面,想来在让自己失忆之前就已经做好绝对不会恢复记忆的措施了。”太宰治又看向她的头发,“甚至头发和眼睛都变成了和之前毫不沾边的夸张颜色。”
原本还准备思考太宰治话里关于「记忆」的事情,听了后半句迅速反驳道:“粉色哪里夸张了?!原本我准备去的那所学校里,他们就篮球部的发色都可以组成一道彩虹!”
“……这种消息你倒是足够灵通的。”太宰治换了个话题,“所以你的异能力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我觉得?”她没怎么多想地说道,“我觉得我的异能力叫变色龙。”
“……………”什么东西?
太宰治又问:“为什么?”
“因为它除了变色以为没有任何用啊。”她秒答,“不信你看。”
她发动异能,但是因为醉酒并不能很好的掌控它的颜色。
然后她的头发和眼睛就像是霓虹灯一样多重颜色不停变换着。
太宰治:“…………”
甚至有些颜色还自带发光效果,照的整个房间都五颜六色的。
最后她的头发定格在每根发丝都是不一样的颜色上,眼睛反而成了那种非常正常的黑色。
——和太宰治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黑色。
太宰治:“………………”
“其实不止是这样,我还可以通过调不同的颜色来拼接出一副画面……”她尝试变换着,“像这样——”
她刚刚还是黑色的瞳孔变成了一副很不和谐的动画。
左眼看上去像是在一个研究室里,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幼女团团围住,有的拿着针管,也有的拿着纸笔。
而中间那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眼神平静,像一摊死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针打在身上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打完针后她才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礼貌的公式化微笑。
右眼就截然不同了,还是那间实验室,不过画面中的主角看起来长大了不少,扎了一个非常简洁的丸子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四周都没有人,她像是在独自做什么实验,一只手上拿着量筒,另一只手拿着瓶子在往里倒。
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的屏幕,完全没有看手上的动作。
还没等太宰治看清屏幕里的是什么,她两只眼睛的画面就又变了——
左眼变成了少女面无表情地拿针比着自己的脖颈,前面站的那些人想上前的同时又怕她真的捅下去,眼神真挚,看起来真情实感的在关心对方。
但少女毫不为此动容,甚至把针往前推了推,让针完全触碰到她的皮肤。眼神和第一幅画面有些相似,异常的平淡,什么情绪都没有。
而右眼的画面再次形成反差——少女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桌子上的东西非常普通,两本书和一个本子,旁边放着手机和水杯,最前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屏幕,下面摆着手办和立牌什么的,很符合她高中生的人设。
她手里拿着笔,眼睛依然看着前方的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感人的事情,哭得真情实感。
太宰治依然没能看见屏幕上的是什么。
因为月见纱穗理这个思维清奇的少女,正趁太宰治在看她眼睛的功夫试图拆他的绷带。
但她现在毕竟不太清醒,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异能力是无效所有异能力——
也就是说在她刚碰到太宰治的时候,她眼睛里的画面就全部中断了,重新变回了毫无生气但非常少女心的樱花粉。
太宰治:“……你能先放开我的手吗?”
脑子不清醒的纱穗理非常震惊:“你居然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了?!”
太宰治:“……”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眼睛里的画面已经消失了。
算了,和醉鬼说这个根本就没有意义。
“好吧。”她点点头,没过脑子地随口一说,“之前的那些人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我走了之后他们还在那里傻站着,听人说站了两个小时呢。”
“之前的那些人?”太宰治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哪些人?”
“什么之前?”她眼神迷茫,“我刚刚有说过吗?”
“……”
“那就算了,”太宰治没有继续追究问这个问题,换了一个问,“所以你刚刚眼睛里的那些画面是你的记忆?”
“不能算是记忆吧……”她顿了一下,“应该算是回想那些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忆的时候都是第三视角。”
“很正常……所以,那就是你记忆中的自己?”太宰治说,“看起来比你现在和我以前见你的时候还要可怜。”
“还好吧,毕竟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嘛。”她无所谓地摆摆手,“现在其实好得多,天赋异禀的人在哪里都可以混的开,港口Mafia如果待不下去了的话那就跳槽,总归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文职,情报类工作也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就算真的跑路了首领也不可能耗费珍贵的人力物力去追杀我,更何况……”
太宰治:“……”
那你想的还真够远的。
太宰治看她没有下文,主动问道:“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她在入职第一天就已经写好了一份辞呈,一直放在她办公室桌子上的最下层,上面盖着先代首领的印章,森鸥外不可能不放人。
这种话想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尤其对方还是港口Mafia的干部,自己的半个上司。
她最后的理智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但是这残存的理智并不能让她换个合理正常的内容说下去,于是她说——
“更何况我并不是像爱丽丝那样十二岁以下的幼女,相信首领并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
太宰治难得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毫无同情心的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森先生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啊哈哈哈哈哈……”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纱穗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笑够了就赶紧滚,我要睡觉了。”
“……好吧,那祝你好梦。”太宰治依然笑着,嘴角压都压不住。
她胡乱点点头,把他往门口推。
……祝好梦什么的,根本就没必要嘛,她都多久没有做过梦了。
然后——
真让太宰治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她确实做了一个梦。
甚至是与太宰治有关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开始回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