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着,古月儿纠结良久还是将话题绕回宛娘身上,“姐姐……我娘她,还会好吗?”
对于宛娘的情况,宁挽无法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事实上宛娘将魔丹剖出后便已是时日无多,后来又被魔气入体,若不是魔丹曾经在宛娘体内多年,她早已同最先那些镇民般沦为低等魔物了。
说起来,也不知那颗魔丹还在不在宛娘体内,“那颗魔丹,可还在你娘体内?”
古月儿摇头,当时她魔化后理智全无,只觉得魔丹是好东西,便让娘亲服下,可惜阴差阳错使得娘亲的状态更加恶化。
若不是小白突然出现,将宛娘体内的魔丹取出,又引灵气维持着她的生机,或许古月儿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娘亲了。
然而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宛娘如今生机全无,即便小白一刻不停地用灵气滋补她的身体,宛娘也终有离去的那一刻。
“姐姐,你是修士,我听人说修士就像天上的仙人,厉害极了,你能否救救我娘。”
古月儿忽地倾身跪下,朝宁挽行大礼,“我愿做牛做马为仙长做任何事,求姐姐救救我娘吧。”
宁挽一惊,连忙将人扶起,她这会儿脑筋儿终于转过弯来了。古月儿一开始便找上她,也许真是因为黑团子的原因对她产生兴趣,但之后在幻境中经历那么多事,方才又跟她讲述宛娘的事迹。
或许是想激出她的同情心,让她能帮忙救宛娘。
古月儿从小到大见过的修士,除了那害她至此的邪修,就只有她们一行人了。宁挽能理解对方救母的急切心情,只是,想到从一开始自己便踏进对方的算计中,她心中仍是闪过一丝难过。
毕竟那段经历中,她是实实在在将对方当做朋友相待的。
只是,对于宛娘,宁挽即便有心相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宛娘的情况即便是她师父济灵尊者前来,或许都没有办法,更何况她不过是个筑基期小修士。
一时间,宁挽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看着古月儿,神色复杂,“若我无能为力,甚至要除魔卫道,你会如何做?”
闻言,古月儿神色一冷,不可置信地看向宁挽。指尖微微一颤,思索良久,终是背过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如此也好,我对这世间本就没有丝毫留恋,只求你能放过我娘。”
宁挽提起的心稍稍落下,她刚刚真以为古月儿会跟她动手,以她如今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胜过对方。宁挽不知该欣慰还是叹气,不管从哪方面想,她内心处还是不想与古月儿交手的。
心情过于复杂,宁挽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揉一揉蓬松柔软的黑团子,结果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黑团子被她留在宅院里了。
无奈地叹口气,她此刻无比想念黑团子。
“抱歉,你娘亲的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话才说完,裙摆处忽然传来一阵拉扯感,似是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衣摆往上爬。
宁挽还没来得及惊讶,双手已经习惯性地将小东西捞到怀中抱起,柔软的触感传来,宁挽低头一看,果然是黑团子。
心里一下子满足起来,她笑着点点黑团子的鼻尖,“不是让你好好守着顾师兄他们,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黑团子轻轻蹭着她的手心安抚她,宁挽只觉得很稀奇,似乎,每次她心情不好,黑团子都能知道,接着便会蹭蹭她以作安慰。
不过她确实很吃这套,被毛茸茸的黑团子一蹭,她心情立马就好很多。
黑团子见宁挽神情不再难过,才淡淡地朝门口一瞥,警告性地扫向按捺不住想走进来的白仪。
等白仪老实不动了,黑团子才同往常般静静趴在宁挽怀中,【挽挽,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时间线跳回半个时辰前——
白仪见宁挽被人引着走向古月儿的所在,心中焦急。
他很清楚修士对魔族的厌恶,修士皆以除魔卫道为首任。
白仪担心宁挽会对古月儿不利,导致古月儿理智再生变故,若是再一次魔化,他很难再将人恢复正常。
正想去将人拦下,忽然被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周遭宾客皆凝滞不动,这一刻,白仪一下子失去了对幻境的掌控。
他看着来人,幻境中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也只能是他了。
“魔尊大人。”白仪弯腰行礼。
风落垂眸静静注视着此人,不久前与他做交易的正是此人。
风落体质特殊,虽为魔族,体内除了魔气还存在着大量灵气,平时他会疏导两种能量使它们处在一个平衡状态。如此一来他不仅能靠魔气修炼也能靠灵气修炼。
当今世上,没有比他更为纯正的魔族,或许也没有比他更亲近天地灵气的灵兽。
可惜,被困魔渊多年,体内魔气本就有占上风之势,之前强行出封印,使得两股能量彻底紊乱,魔气瞬间压过灵气。
导致风落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灵气反噬的痛苦。
所以,宁挽才会觉得黑团子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仅靠吸收灵气来滋补身体,见效太慢,他本以为要花十来年养伤,没想到,陪着宁挽第一次历练便让他遇到了本该灭绝的浑噩兽。
因而,风落之前找到浑噩兽做交易,他可以助古月儿恢复正常,即使出了也能维持人身,不被人看出她的异样。
但浑噩兽需要把维持幻境的灵气渡给自己一半。
不过,在知道古月儿的身份后,风落于情于理都得帮忙到底。如此一来,那一半灵气就不够用了。
“本尊有办法救宛娘母女。”
但忙不是白帮,他不可能做不划算的交易,浑噩兽一族自诞生起,就会不断吸收世间灵气储存在体内,它们不靠灵气修炼,而是不断织造幻境,幻境越庞大真实,浑噩兽的实力便越高。
相应的,储存的灵气也越多。
但鸡肋的是,它们没有攻击力,遇到危险只能靠幻境把人困在其中。
若是被人识破幻境而出,还能受到灵气反哺。甚至能顿悟升阶,曾经很多浑噩兽便是在这时候被抓住。
从宁挽经历过的两个幻境来看,白仪实力不算弱,所以他必然储存着大量灵气,刚好能让风落恢复一部分伤势。
最重要的是,想要帮宛娘母女,就必须是在他灵气充沛之下才能做到。
“你需将所有灵气渡与本尊。”
白仪闻言微微一愣,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僵硬地抬头,“魔尊大人还真是不肯吃半点亏,月儿好歹也算是你魔族中人。”若是把所有灵气交出去,他不仅无法维持人形,甚至会散失灵智,只能恢复原形重头开始。
风落不想与他多言,也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你想救她们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说完他就朝着宁挽离开的方向走去,“想清楚的话,便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宁挽与古月儿待的房门外,紧接着风落便听到宁挽对他的看法,脸色直接黑了。
本想直接走进去跟宁挽表明身份,但理智制止住他的步伐,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无法控制魔气,若是被宁挽知道自己是魔族……
风落完全不敢想,如若宁挽脸上露出厌恶甚至要跟他解除契约,他会做出何种疯狂之举。
于是,风落只得再次化作原形,跑到宁挽身边。
————
在黑团子说完自己有能力帮宛娘母女后,便斟酌着语气,小心地将宁挽请出门外。
因此,目前宁挽只能独自在门外等着黑团子,据黑团子的解释,是说它虽然有办法,但暂时还不方便让宁挽看到。
这叫宁挽生出一种,崽崽终于长大了的念头,都懂得要私人空间,有小秘密了。
虽然很好奇黑团子口中的方法,但为了给足对方安全感,宁挽贴心的没追问它原因,而是顺着它的心意留在门外,本来她还想走远一点的,但是又怕黑团子会出事,就在院中找了个石凳安心等着。
等了半晌,屋内半点动静都无,宁挽心中闪过一丝焦虑。甚至开始反思自己,自穿越后一直没好好修炼,到现在都只能使出一些小的法诀。
在古月儿这件事上,连黑团子都能帮忙,而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傻傻地等着。
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了,等这件事结束她也该抓紧修炼了。不然,她可能连黑团子都保护不了。
屋外宁挽下定认真修炼的决心,屋内黑团子重新化为人形,并未理会古月儿震惊的神情,将隐身在外的白仪召进来。
眼睁睁看着黑团子化作一名容颜俊美的男子,想到之前宁挽说对方不过是只幼崽的言论,古月儿惊讶至极,甚至想冲出去摇醒宁挽。
姐姐,你完全上当了啊,这哪是什么幼崽?!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男子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威慑力,只淡淡看她一眼,便让古月儿心生惶恐,不敢动弹,甚至有种想要下跪叩首的想法。
别说出门,古月儿连维持站立姿势都很困难。
直到白仪忽然出现在房中,这种状态才有所缓解。
古月儿对白仪的感情颇为复杂,她已经肯定白仪便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小白,但幻境中两人的相处经历也不是假的,她确实对白仪动心,但一想到白仪是自己养大的狗狗,她心中便说不出的怪异。
偷偷看了眼这位令她心中惧怕的黑衣男子,不得不说,这人与宁挽真是她出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也不知日后宁挽得知真相,会是何反应。
“月儿,这位是魔尊大人。”白仪来到古月儿身边跟她解释。
原来如此,“魔尊大人。”古月儿有些恍惚地念出这几个字,难怪她会如此惧怕这名男子。
看来,她身上真的流着魔族的血液,才会对一个陌生人生出本能的敬畏。
“你父亲……”风落本想向其解释一下古刹的去向,结果只见古月儿扭过头,完全是不想听任何有关古刹消息的反应。
“抱歉,我并不想听他的事。”
如此,风落便止住话题,他也不是随便插手别人家事的性子,对方不想知道他便不会再过多解释。
若以后魔界能重临世间,古刹自然会找过来。
“开始吧。”风落对白仪点头示意,“现在开始,你需源源不断输送灵气给我。”
话音刚落,屋中摆设陡然一变,不再是华丽婚房的布局,而是变成了一间陈旧杂乱的房间,木床上静静躺着一位妇人。
古月儿看到那人就猛地扑向床边,“娘!”
风落跟着走过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宛娘如今的模样越发苍老,身形佝偻皮肤松弛,花白的头发稀疏不已,仅靠一口气撑着。
若不是他碰巧来到此处,得知她的身份,宛娘最多还能撑半月。
白仪已经给他输送了不少灵气,但是还不够,风落暗暗运转这体内的灵气与魔气,试图将它们重新达成平衡状态。
于是在白仪与古月儿眼中,风落身上时而有魔气涌动,时而魔气又消散不见,却见他站着迟迟没有动作。
“你真能救我娘?”古月儿实在忍不住问出声。
风落低头默默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你该称我为主上。”
只散发出一缕威压,古月儿便再撑不住跪倒在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唇吐出两个字,“主上。”
话刚说完,古月儿突然抬头看向风落,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只有古月儿自己清楚,就在她说出主上两个字后,她体内似有某种禁锢一下被解开,脑中涌现出许多有关魔界的常识,还有她这一族对于能力运用之法。
同时,她感受到自己被某种力量所庇护,心中充满着安全感。再次看向风落,心中莫名多出一些敬畏、憧憬想要膜拜的情绪。
如果古月儿生活在魔界,或是古刹在她身边,就能跟她解释。
她脑海中多出的那些知识,是魔族出生后,都会接收的传承。一般会由父母或族中长辈替她开启传承。
若不是魔界被封印,古月儿刚出生,古刹就能为她解开传承印记。而有古刹在身边,宛娘也不会怀胎如此辛苦。
至于她对风落忽然涌出如此复杂的情绪,也是魔族特有的。
不论是哪一族,只要你是魔族,肯称魔尊一声主上,并从心底里认可魔尊的位置。魔界子民便都能得到魔尊的庇护与祝愿,这股庇护之力能助他们化解许多危难。
曾经,魔界还是魔神当家,许多魔族在危难之际便是靠着这股庇护之力拼死逃出。
魔神陨落后,风落身为魔神之子自然被推上魔尊的位置,本该举办大典,受所有魔族朝拜,再授予他们庇护之力。
偏偏,仙界联合修仙界一众修士,趁这个空挡攻上魔界……
风落没有与古月儿过多解释,他体内灵气补充得差不多了。
白仪已经维持不住人身,化为原形,默默趴在古月儿身边。不过他还算守约,依旧在向风落输送着灵气。
风落终于开始动作,他将宛娘体内残存的魔气抽出,紧接着右手掌心向上,一个形似卷轴的东西慢慢浮现在他手心。
卷轴向两侧缓慢摊开,一瞬间,屋里异象横生,无数灵气自卷轴中散出,在半空中绘成一幅幅画面。
古月儿与白仪难掩震惊的看着浮动在半空的画面,有山川、草木,还有数不清的异兽在四处活动。
这些画面仿佛海市蜃楼般伫立在这件狭小的房屋中,许多异兽在几人间穿行而过,隐约间甚至能看到头顶有云层,金色巨龙在云层中游走。
恍惚中,古月儿似听到了龙吟声。
若不是清楚这一切异象都来自于眼前这位魔尊大人,古月儿会以为自己忽然闯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一切虽为虚影,却显得比白仪织造的幻境还要真实。
这些异象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幻境的存在,宁挽在院中坐得好好的,地面忽然一阵晃动,仿佛是在地震,差点把宁挽从石凳上晃下来。
周围环境也变得模糊起来,时隐时现。
肯定是屋里发生了某种变故,宁挽担心黑团子的安危,直接想闯进去。
然而,还未来得及靠近房屋,她就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住去路,尝试了很多办法都破不了结界。
如果砚尘欢在这里就好了,她的蝶玉定能将结界破掉。
【挽挽?】
正担心着,脑海中忽然传来黑团子的声音,宁挽心中一喜,连忙回应他,“风落,里面发生何事了?你没事吧。”
风落安抚她,【害挽挽担心了,我无碍,结界是我布下的。挽挽稍等片刻,我很快出来。】
宁挽松了口气,叮嘱他一切小心,自己等着他出来。
风落嘴角含笑,收回与宁挽的联络。
卷轴已全然打开,屋中异象瞬间消失无踪。如果古月儿能站起来一观,便会发现风落手中的卷轴是一幅画卷,之前在屋中看到的异象皆是画中内容。
这是风落的本命法宝,在他出生时忽然从空中浮现自动认主了他,画卷中自成一个小世界,里面灵植灵矿无数,还生活着许多珍奇异兽,皆认风落为主。
在风落有需要时可以将之从画卷中召唤出来帮忙。
但这件法宝与魔气相克,只有在风落灵气魔气达到平衡时才能运转灵气将其召出,如若不然,画卷很容易被魔气侵蚀,甚至会加倍反噬于他。
所以风落才需要浑噩兽给他输送大量灵气,只有他身体恢复了才能动用这件法宝。
画卷中蕴含着无数生机,风落指尖在卷轴中心轻点,引出丝丝缕缕生机修补宛娘的身体。
很快,宛娘便由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从一个油尽灯枯的耄耋老人,一步步恢复到幻境中宁挽初见她时,仿若双十的年纪。
但,风落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他收回卷轴,看着宛娘渐渐从昏迷状态转醒。
“我虽助她恢复如常,然而此法只可用一次。”风落跟宛娘以及激动万分的古月儿解释,“此后,宛娘会如普通凡人,经历生老病死。若是在此界生活,寿命最多两百年。”
“除非你们能找到在魔丹上刻下符文之人。”然而,据风落所知,那道符文是当年的灵猫一族族长的手笔,而那位族长千年前便陨落了。
只是风落不介意给她们一个念头,或许,她们能找到第二个懂得那些符文之人。
宛娘起身问过古月儿,风落的身份,得知他是魔尊后,宛娘当即便想行礼。
然而刚俯身想拜,宛娘便被风落扶起。
风落从小便受了古刹诸多照顾,宛娘又是古刹认定的妻,他该以礼相待才对。
“多谢大人相救。”宛娘方才已经听到风落所讲,但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知足,本就抱着必死的念头,没想到还能再陪古月儿两百多年,宛娘心中很是满足了。
对于风落,她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这位大人,你可知……”,宛娘话问到一半又止住了,心心念念了一辈子,找了一千多年也等了一千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能问那人的消息,她心中却生出了一份胆怯。
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得知的消息。
风落明白她的未尽之言,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物,递给宛娘。
是一块木制的牌子,手掌大小,正中刻画着一根极为精致的羽毛,连接着两个名字。
古刹,温清宛。
见宛娘面露疑惑,风落便简短地向她解释这块木牌的由来。
“许是他从未与你提及过,这是姻缘牌。”
姻缘牌,由凤凰一族所制。据说,向凤凰一族诚心求得一块姻缘牌,刻下名字的两人便受到凤凰一族的祝福,从此能长久和美的生活下去。
凤凰一族居住在妖界深处,与灵猫一族比邻。
当年风落因体质特殊,不适于在魔界生长,便被魔神托付到灵猫族族长手中,一直在灵猫一族生活。
古刹对他这个少主十分感兴趣,常常会来妖界找他,逗他取乐。
然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古刹满脸沉重的来到灵猫族求见族长,风落见着他时,古刹修为折损得厉害魔丹也不知所踪,本以为有人重伤了他,谁知,古刹笑嘻嘻地同他说自己要忙着成婚去了。
而后,风落才从灵猫族长那里得知古刹将魔丹用去做了何事。
还有一次便是古刹来妖界,直奔凤凰一族,求得姻缘牌。又来朝他炫耀。
风落黑着脸要将人赶走,忽然收到魔界发生动乱的消息。
魔界时常发生动乱,不是这家仙门进攻便是那家仙门又打上来了。
两人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风落还无法回魔界,古刹赶着回去处理族中事物,便把姻缘牌交到他手上,托他去凡间送给一个叫温清宛的女子。
结果,风落刚要动身,魔界忽然传来魔神陨落的消息,等他回去匆忙接任魔尊之位,仙界便联合着各大仙门以极快的速度攻打过来。
古刹没了魔丹,那一战打得极其艰难。
后来,便是以魔族集体沉睡,魔界被封印,他自己也被封印在魔渊底下为结尾。
这块姻缘牌自然没有送出去,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宛娘早已泪流满面,多年来第一次听闻古刹的消息,得知当年对方不告而别的原因,她心中颇为复杂。
不过,知道古刹还活着,也就够了。
宛娘拉着同样挂着两行清泪的古月儿,今后,她的时间会用来好好陪着女儿,至于古刹,宛娘重新看向风落,“我还能见到他吗?”
“有缘自会相见。”
只是,还不是现在,现在并不是魔界现世的好时机。
风落再次递给宛娘一块玉牌,“古月儿时半魔之身,无法用灵气修炼,长久待在修仙界,于她并无好处。这浑噩兽又是世间奇兽,你们若是在修仙界生活,定然不会太平太久。”
“不如去妖界,拿着这块玉牌就能成功进入妖界结界,魔界曾与灵猫族交好,你们可以去灵猫族生活。”
风落从古月儿手中拿过古刹的魔丹,将魔丹融入古月儿体内,如此以来,古月儿便算是真正的魔族了,魔丹会助她实力大涨,去到妖界也不必担心被妖族欺负。
事情到这里,一切算是安排妥当。
古月儿抱起化为原形的白仪,与宛娘站到一起。
风落打开玉牌中封存的传送法阵,送她们前往妖界入口。
只在最后,暗暗给古月儿传音,“以后,不许再出现在宁挽面前。”
没等对方回应,风落已经将人全都送走了。
浑噩兽离开,这个幻境也支撑不住,开始逐渐塌陷。
屋中陈设恢复了婚房的模样,风落站在门口沉默良久。
如今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然能同普通修士般用灵气修炼,即便以这副模样跟宁挽回门派,也不会被人发现异常。他很想就这么走出去,告诉宁挽他就是黑团子,让宁挽不要再拿他当幼崽看待了。
可是,风落依然在担心,害怕宁挽接受不了自己化形后的样子,从而疏远他。
他紧捏着手中的木牌,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
这块木牌也是姻缘牌,在古刹还没遇到宛娘时,风落便去找凤凰一族求过一块,上面刻着他与宁挽的名字。
当初,他满心欢喜的将姻缘牌送给宁挽,然而,被对方拒绝了。
所以当古刹一脸得意地冲他炫耀时,他表面虽镇定自若,但心中实实在在的嫉妒过。
门外已经传来宁挽焦急喊他的声音,在宁挽开门的前一刻,风落心中叹息,仍是将姻缘牌收入储物戒中,重新化作黑团子的模样。
下一刻,房门便被推开,风落被赶进来的宁挽抱在怀中,满是担心的检查他身上可有受伤之处。
风落凝视着脸上写满担忧的宁挽,终是轻蹭着她的手心,【我没事,挽挽不必担心。】
再等等吧,风落在心中轻声道。
————
宁挽检查完黑团子的身体,又听他说自己没事,才放下心。
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古月儿等人的身影,疑惑地看向黑团子,“古月儿和宛娘她们人呢?”
【她们提前走了。】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宁挽还想着跟人道个别呢,不过对方既然离开了,说明宛娘的情况应该是好转了。
“你真把宛娘治好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宁挽忍不住使劲揉揉黑团子,笑吟吟地在它小脑袋上亲了一口,“我家风落可真厉害。”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类似镜子碎裂的声音,整个幻境应声而消。
宁挽终于看到了乌塾镇真正的样子。
镇中还残留着许多魔气,使得整个镇子处在一片暗沉中,许多由镇民所化的魔物在街上游走,整个镇子呈现出一派荒凉之感,完全没有幻境中的热闹可言。
已经有魔物注意到宁挽了,好几只魔物朝宁挽冲来。
这是宁挽的历练,风落并没有替她出手,只默默注意不让她受到伤害。而且,这些都是低等魔物,刚好用来给她练手。
这算是宁挽来到修仙界第一次动手,开始时都来不及掐诀攻击,只能匆忙躲避着魔物的攻击,好几次险些被魔物抓到,到了后面渐渐熟练起记忆中的法诀与招式。
已经能边溜魔物,边捏决攻击。逐渐上手后,宁挽很快跳过捏决的阶段,直接一挥手便能将法诀打出去。
一边跟魔物交手,一边也不忘寻找砚尘欢的身影。
若对方一开始便出了幻境,应该跟她一样会碰到这些魔物,也不知砚尘欢有没有受伤。
沿着街道找过去,果然在镇长家附近看到砚尘欢的身影,还有躺在地上依旧昏迷着的顾行舟等人。
宁挽连忙赶过去,跟砚尘欢一起击退周围的魔物。
“师姐!”看到宁挽终于出现,砚尘欢激动地跟她招手,兴奋之下没有留意到魔物的动作,险些被魔物抓伤。
好在宁挽及时感到,替她击退了魔物。
砚尘欢羞赧地摸摸鼻子,继续跟宁挽攻打魔物,“多谢师姐相助。”
两人应对这些魔物已经很是上手了,很快地上就躺了一堆魔物的尸体,宁挽终于有空闲问砚尘欢的情况,“师妹,你是何时出的幻境?顾师兄等人是什么情况?”
“约莫两个时辰前,因为蝶玉的原因,当时那团白雾散去,我出现在了这里,身边昏迷着这几位镇魔天宗的师兄们。”
“我本想去寻师姐的,然而忽然有魔物出现,我只好留在这儿暂时护着顾师兄他们,好在师姐你没事。”
原来只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她在幻境中已经度过了二十多年,看来,幻境中的流速果然不一样。
现在再回想幻境中的日子,果真有种大梦一场的感觉。
宁挽虽没有顿悟,但依旧有了很大的感悟,修为隐隐开始松动,似乎有晋升的迹象,只差临门一脚。
顿时,乌塾镇中游荡着的魔物在宁挽眼中都变成闪闪发光的经验,她专挑着魔物群去打。此时,灵气反哺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了,她体内仿佛有用不完的灵气。
打了这么久的魔物,丝毫不觉得疲惫。
砚尘欢比她打得更久,又没有经历过幻境,此时灵气已经跟不上了,宁挽便让她去一旁休息,照看好顾行舟等人。
“师姐,乌塾镇忽然被魔气侵染,出现这么多的魔物,属实奇怪,方才我已捏碎任务腰牌通知了济灵师叔,想来师叔很快便会赶来。”
宁挽知道这些魔物产生的原因,但是她不太想将古月儿的事说出,一切还是等师父来了再说吧。
或许是她经历过两个幻境,体内灵气一直源源不断,又消灭了一批魔物后,她终于达到了灵界值。
天色越发的阴沉,本以为是魔气的原因,但宁挽抬头就发现了不对劲,阴沉下去的是头顶的天空,凝聚着大团大团的乌云,并且一直跟着她移动。
好歹是看过很多修仙小说的,宁挽猜,这是她的雷劫快到了,这个世界结金丹似乎是要经历九道雷劫的。
黑团子也察觉到了异常,已经强制她停手。
【挽挽,你快突破了,现在该找个地方好好打坐,不可再动手。】
宁挽自然也清楚,她现在状态不好,再不打坐稳固修为,或许会结丹失败也说不定。
可是,砚尘欢灵气接近枯竭,顾行舟等人又一直昏迷不醒,她此时走了,那些人该怎么办?
雷劫将至,风落已经打算恢复人形,强行将人带走。
他可以替宁挽挡雷劫,但是宁挽此时修为不稳,若不及时稳固,即便成功度过雷劫,结出的丹品质也不会太好。
好在,在风落决定化形前,济灵尊者终于赶到了,还带来了许多镇魔天宗以及归墟宗的弟子。
济灵尊者一眼看出宁挽快要渡雷劫,赶紧将乌塾镇的事交给门下弟子,一个闪身来到宁挽面前,带上人就飞向乌塾镇后山的一块空地。
“你可真不叫为师省心,都要渡雷劫的,还在那磨磨蹭蹭的。”济灵尊者直接将宁挽摁在地上打坐,从储物袋中掏出许多灵石在她四周布阵,一边布阵一边不忘念叨她。
“这么喜欢打魔物,以后为师干脆扔你进无域森,刚好有打不完的魔物,你还能为修仙界做贡献。”
宁挽运转灵气稳固着修为,忍不住自己辩解,“那我这不是要保护师妹嘛,不是师父你说的,同门间要友爱,互帮互助。”
济灵尊者手中动作一顿,第一次想敲敲小徒弟的脑袋,“你就不能先带人离开,将人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师妹没告诉你,为师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下宁挽说不出话了,默默运转灵气,假装听不见师父的话。
当时,心中焦虑,她还真没想到这层。
黑团子也缩在宁挽怀中,小耳朵下垂紧贴着脑袋,默默装死。
济灵尊者看着这一人一灵宠,如出一辙的表情,乐得说不出话,“难怪这灵兽会认你为主,你们这掩耳盗铃的本是,简直一模一样。”
阵法布好,济灵尊者在一旁为宁挽护法。
雷劫很快降下,前八道济灵尊者为她挡了五道,黑团子为她挡了三道。
但这最后一道,有淬体练心之效,只能由她自己来挡。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雷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宁挽已经做好迎接雷劫的准备,待会儿就算再疼也不能喊出来。
然而,应下雷劫,出乎意料的并未传来想象中的痛感,那种感觉就像被静电电了一下,浑身酥酥麻麻的,但一点都不疼。
宁挽不知道的是,黑团子与她结的魂契,能替她转移痛感,只要黑团子愿意,就能替她承受近十成的痛意。
金丹已结成,宁挽睁眼本以为会看到自家师父与黑团子,没想到,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似是一个热闹的街道,远处有修士御剑而来,街道上也有同意着装的修士在巡街,维护秩序,像是个修仙界的集市。
宁挽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刚要起身,周遭景象又是一变。
接下去,景象接连改变,修仙界各大角落,妖界甚至是凡间界都在宁挽眼前尽数展现,让她感受到了世间生机。
宁挽没有一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刚有所感悟,画面陡然一变。
地方还是那几个地方,只是不再充满着欢声笑语,喜乐祥和。而是变得宛如人间地狱,处处都躺着无数尸体,各种妖兽魔物在世间肆虐,甚至能看到魔族的身影。
修士在击退魔物的同时,还要与不断从魔界出来的魔族大军相抗,很快各大仙门便溃不成军。
画面在这里便忽然消失,宁挽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强烈的,想要将引发这场劫难的幕后之人消灭的念头。
这些画面让她想到,穿越前看的小说中,对魔尊现世后的描写。
与她看到的这些画面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她是看到了未来之事?
可她为何会看到这些画面,甚至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消灭那个幕后之人。
如果真如书中所写,幕后之人难道就是魔尊?
“我徒儿这是被雷劈傻了?怎么呆愣愣的。”济灵尊者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响起。
一睁眼就看到自家师父看着自己嫌弃的眼神,甚至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本来就不聪明,再傻下去可怎么办。”
宁挽很是无语的放了个清尘绝,将自己清理一番,“徒儿再是笨拙,出去也会报师父的名号的。”
她同样给黑团子施了清尘绝,抱着它起身,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风落辛苦了,可以好好睡一觉。”
济灵尊者丝毫不在意宁挽会不会打着自己的名号做坏事,反而赞同的点头,“是个好主意,看来为师以后出去游历也不该报自己的名号。”
惊觉自己似乎打开了对方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宁挽赶紧止住话题,“师父,不知无域森中的封印可有异样?”
“并无,一切同往常无异,待会回去好好收拾一番,我们也该回宗门了。”
“真的一点异样都无?”宁挽心中还是无比担忧,“师父,你说魔尊会不会已经跑出来了?”
“不可能。”济灵尊者回答得无比肯定,“若是魔尊真逃出封印,即便各仙门察觉不了,我们归墟宗那位老祖宗也一定能知道。而且,魔尊若真出来了,修仙界岂还会有安宁之日。”
“再说,这也不是你该担心之事,你就好好修炼,稳固修为,为三月后的仙门大比做好准备。”
济灵尊者带着宁挽下山,终于开始夸赞她,“真不愧是为师的徒儿,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了金丹期,不错。”
“但要戒骄戒躁,不可高傲自满,否则道心容易不稳,于修行无益。”
宁挽行礼,“徒儿明白。”
此时,乌塾镇上的魔物已被处理得差不多了。不少镇民躲在镇中建造的地下避所中躲过一劫,如今已被仙门弟子救出。
宁挽还是想让济灵尊者多多关注一下魔尊的事,“师父,你说乌塾镇的事会不会与魔界有关,魔尊真的没出封印吗?”
她想到之前雷劫过后看到的景象,不论如何,宁挽都不希望修仙界最终变成那样的惨象。
“自然不是,你师兄已问过镇中居民,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魔物,是因为一个半魔的缘故。”
“后续的事便不用你烦恼了,师门会派人来处理,你和你师妹随你们师兄一同回去吧,为师留在这里处理事物。”
宁挽当然知道这里的事与魔尊无关,但她还是想打听清楚,魔尊究竟有没有从封印中出来。
可是再问下去,就显得她太过关注魔尊之事,若是被发现她曾经进过无域森就惨了。
宁挽听话的点头,不过思索良久,她还是问出关于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师父,渡雷劫后,会不会看到有关未来的景象?”
闻言,济灵尊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渡雷劫时,是修士最能感应天道的时候,天赋极高的修士,确实能被天道点拨,看到一些未来之事,以此避开劫难。”
“徒儿,你可是看到未来异象了?”
宁挽下意识的不想将她看到的那些画面说出,只随口答道:“就是看到了一些模糊画面,有些好奇。”
难道,她看到的那些画面都是天道让她看的未来之事,她心中莫名产生的那股强烈情绪,也是天道灌输给她的?
是希望她能拯救世界?
宁挽心中摇头,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再者说,拯救世界这种大任,也不该落在她一个刚结丹的小修士身上啊。
如果靠光环,书中男女主还在那摆着。便是凭实力来说,她也只是个小菜鸡。
想来想去,宁挽还是决定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就算她真是什么救世主,魔尊如今半点消息都无,甚至还被困在封印中出不来,她就算想找魔尊都没地儿找。
济灵尊者也没追问她看到了何事,一路带着她找到砚尘欢,叮嘱她们两个跟随门中师兄一起先回镇魔天宗,明日便能启程回宗门。
济灵尊者走后,黑团子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宁挽方才几次三番提起魔尊,是想打听何事?
莫非她想起以前的事了?
可,听宁挽的语气,对魔尊似是并无好感,纠结一番,风落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挽挽,你对魔尊,是何看法?】
“魔尊?并无看法,只是我总有些担心。”
【担心何事?】
宁挽揉着黑团子,面对黑团子,她心中轻松很多,便将看到的那些画面说给它听。
再她看来,黑团子像个百科全书,知道很多东西,没准能解开她的烦扰,“风落,你说,魔尊是否真逃出封印了?他真会灭世吗?”
【不会。】
事实上,只要宁挽还在这个世界生活,风落永远不会做出这些摧毁世界的举动,对于宁挽喜欢的事物,他怎么忍心摧毁呢。
看来,宁挽并未想起他,风落心中难免涌现出一抹失落,不过他对宁挽看到的那些画面很感兴趣。
若那真是天道给宁挽的示警,为何矛头会指向自己?
这个疑问,只能等他慢慢解开。
【挽挽,那些事不会是魔尊所为。】眼下,他还是需在宁挽这里替自己正名,最好能转变她对魔尊的看法。
风落开始庆幸,好在在幻境中他没有冲动地向宁挽表明身份,不然,他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为何?风落你难道认识魔尊?”
【算是吧,魔尊并不是那种枉顾人命的魔。】
黑团子的小爪子,在宁挽手中一挠一挠的,开始没脸没皮的为自己说各种好话。
比起那些莫须有的画面,宁挽对于黑团子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暂时只能放下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