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来修仙界也不过几月时间,基本都与古刹在一处,心中一直记挂着回家,也没心思多加打听这个世界,所以并不知道修仙界、魔界、妖界之分。
到了魔界,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魔族,只以为这儿的人都是这样,最先的惊吓过后,坦然的接受了。
魔族自然也不会想到给她普及修仙界的常识,只是听说古刹带回一个不怕魔族的人类,头两天三五成群的邀约着来拜访,后来全被古刹赶回去了。
宛娘跟着古刹在魔界住了一段时间,虽然古刹最大程度替她隔绝魔气,但一个普通凡人长久生活在魔界,总归不是良策,很快宛娘便因魔气入体病倒了。
身体日渐消瘦下去。
古刹慌得不行,只能带人重新去修仙界,找了最好的医修替她驱除魔气。
古刹终于意识到,宛娘只是一个凡人,不论他如何护着,总会生出许多意外,于是他想到让宛娘修炼。
意料之外的结果是,宛娘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只适合居住在修仙界。
无奈之下,古刹只能陪着人久居修仙界,但他很快打听到,凡人即便生活在修仙界,最长寿的也不过能活到三百岁。
三百年,他随便闭个关出来几十年就没了。
不知为何,得知这个消息后,古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扰。
他不希望宛娘只有一两百年寿命,但宛娘没有灵根,连与他结魂契都做不到。
于是古刹开始打听让凡人长生之法。
然而长生之法没打听到,倒是让他听到遗忘许久的京都所在。
竟是在凡间界,他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宛娘,也想起对方当初哭着闹着想回家,还为此茶饭不思深深饿瘦了。
于是都没给宛娘反应时间,直接将人带回凡间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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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三年的丞相之女忽然找回来了,消息传遍京都城。
丞相之女本已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了,没想到对方还是被一个男子护送回来的,名声有损,不用想都知,以后只能下嫁了。
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怕是很难嫁个好人家。
宛娘在修仙界三年,眼界自然不比从前,对这些言论已能坦然处之。
她与爹娘兄长解释了自己的遭遇,并表决心对古刹早已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古刹虽是魔族,但心眼并不坏,甚至都不屑于耍心眼,当然,要宛娘来说,就算想让他使点心机就他都使不出。
各种考验了对方的人品后,宛娘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宛娘的经历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对外只称古刹是位侠士,机缘巧合下救了宛娘。
凡间这些事,皆与古刹无关,他还心焦着去找让宛娘长生的办法,这次也不过是带她回她心心念念的家,让她高兴一下而已。
家也回了,人也看了,也让人高兴了,该带她回去了,凡间界可不利于凡人生活,活一年,寿命就少一年。
可惜,宛娘说什么都不回去。
宛娘知道,这次回去了,再回来便不知凡间会发生何种变化,她想至少等兄长成家,二老仙去,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跟着人走。
再说,都三年了,从未听古刹表示过求娶之心,起先她也暗示过多次,后来她便放弃了。
但这次,除非他真心求娶,否则她怎能在爹娘面前,跟一个男子不明不白的走。
古刹实在不明白这些嫁啊娶啊的意思,他见宛娘怎么都不走,极为焦躁,本想强行带人走的,但是刚有动作,对方就哭。
他便无法坦然的将对方带走了,只好同意在凡间住几年。
既然要在凡间界生活,古刹没有差事空住在丞相府也不成体统。
后来,古刹便参军去了,宛娘并不知,古刹在魔界也好修仙界也好都是以战出名的,乃至仙界都流传着他的名号。
参军短短两年,古刹便将周边国彻底打怕,甚至帮着收复了不少河山。
圣上龙颜大悦,直接封了他为大将军,甚至给他与丞相之女赐婚。
也是此时,古刹才明白,嫁娶便是修仙界结道侣之意。
他们魔族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礼节,想与某人在一起,最直接的便是结魂契,但他们无法结魂契,所以古刹并未想到这一层。
直到接下圣旨,宛娘先是问他心意,见他不答。又言,不愿的话,就让他自己回魔界去,她不跟着走了。
那怎么能行。
古刹那根筋终于连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两人成婚的日子定在八月,正是桂花开的时节。
凡间成婚重礼节,婚前有许多事要筹划置办,成亲前三天男女不能见面。宛娘本以为依古刹的性子,该是极不耐烦这些琐事的,或许还会从将军府偷偷溜出来找她。
也不知古刹整天在想什么,像害怕她会跑掉一样,逮着机会就往丞相府跑,还老会在夜里敲她窗户,就想跟她说说话。
要不是跟古刹在修仙界生活过两年,宛娘早喊侍卫将这登徒子打出去了。
大婚前,宛娘在窗前紧张的等了三天,却没想到,古刹反而重起礼数来,三天就没露过一次面,谨慎对待着各种规矩。
直到大婚当日,宛娘被搀扶下花轿,微微出汗的纤纤玉手被交到宽厚的掌心中,对方牢牢握住她的手,小心扶着她往里走。
宛娘紧张多日的心便慢慢平复下来,心中回想起被兄长背上花轿时,兄长说过的话。
“想不到宛儿已是个大姑娘了,一眨眼便嫁人了。”
“宛儿你记住,你永远是丞相府的千金,是我的妹妹,那小子若是欺负你,你便回来,大哥帮你打回去……丞相府永远是你的家。”
宛娘嘴角含笑,微微侧头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今日过后她们便是夫妻了,她相信,古刹是不会欺负她的,再说,就古刹那一根筋的性子,哪能欺负得了她。
只不过,她是个凡人,即便她跟着古刹去修仙界生活,也不过多活百年。
但,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宛娘都会无比珍惜。她们或许能有一两个孩子,若她无法与古刹共白首,只希望孩子能多陪一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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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新娘子盖头被挑起,古刹送了她一颗黑色珠子,珠子外刻着一层她看不懂的符文,古刹说这是他找到高人求到的法宝,虽无法让宛娘生出灵根修炼,但能让她如修士般长生。
如此,他们才能相伴一生。
魔族在某种程度来说都是固执的,尤其被他们认定要厮守的人,没有魔族会轻易妥协,任由伴侣在自己之前离去。
古刹这几年并未放弃寻找让宛娘长生之法,终于被他打听到灵猫一族有一秘法能助人长生,虽然需以他的魔丹做媒介,但这些在古刹看来并不是大事,魔丹没了便没了。
只要爱人能一直在他身边便好。
于是,宛娘虽心中略有不安,还是被哄着吃下珠子。
吃下后,身子与平常无异,并未感到不适。宛娘呼出一口气,才迟来的有些喜悦,毕竟,她亦想与对方相守白头。
两人在凡间生活一年,古刹忽然要回魔界一趟,却不肯带上宛娘一起,只让她等着自己回来。
宛娘以为古刹同往常一样,去几日就会回来,便安心在家中等他,待古刹回来,她正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他。
不曾想,古刹这一去,再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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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过去,仍未有古刹的消息,宛娘被确诊喜脉却一直不显怀,这么多年过去,肚子仍旧没有动静,若不是所有大夫都诊出她是喜脉,宛娘都要觉得自己有喜一事是她的幻觉。
左等右等等不来对方,宛娘试图去找过修仙界的入口,可惜她终归是个凡人,没有古刹,凭自己很难去到修仙界。
宛娘特意去找过她误入修仙界前曾去过的那户农家,只听村里人说,那户人家多年前便不住这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听说修仙界中各大仙门会到凡间寻找有天赋的孩子,带回门派修炼,这些修士与凡间的家人皆要斩断尘缘,为做弥补,或许将家人接去修仙界生活。
宛娘猜,那家农户当初或许就是被修仙界的家人做法接上去,刚巧她突然出现,便被顺带着接过去了。
但是,她自己是没法去修仙界的,这些年她四处打听何处有仙人的传言,就是想让人送她去修仙界,可惜,找到的往往都是江湖骗子。
一晃五年时间,宛娘心中焦急过担忧过,甚至想着,即便是古刹负了她她也认了,只希望对方能好好的。
宛娘被接回了丞相府,父母兄嫂待她极好,可惜是人便有生老病死,先是父母逝去,后是兄嫂接连离去。宛娘一个接一个送走至亲,只有她自己一如当初模样,好好活在世上。
侄儿们虽得兄嫂告诫,如长辈般敬她,但宛娘明白,她不能再留在京都,甚至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长久停留。
于是,宛娘开始辗转于国家各个地方,后来,别国也有了她的足迹。
等她快要将这整个天下都行便时,宛娘终于遇上一位下界收徒的仙长,恳求他带自己去修仙界。
那位仙长对宛娘一个凡人却能长生的体质很感兴趣,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带她一同回了宗门。
只是修仙界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测出宛娘没有灵根,天赋极差并无特殊之处,便对她失去兴趣,很快将人赶出宗门。
修仙界的日子比凡间难过很多,宛娘去过很多地方,将曾经古刹带她去的地方走了个遍。
逢人便打听古刹的下落,那时,古刹的大名在修仙界中仍留有名气。修士或多或少都知道他,所有人都跟宛娘说,古刹死了。
魔界战魔古刹,几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便陨落了。修士们以为宛娘一介凡人,是害怕魔族的存在,还安慰她魔界早已被封印,魔族通通沉睡在魔界,世上不会再有魔族出现了。
让她去找个凡人城镇好好生活。
宛娘兜兜转转行至镇魔天宗,那是离魔界入口最近的仙门,可惜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她想要去魔界入口看看,却被告知魔界入口被封印在无域森中,无域森外亦被布下阵法,整个无域森都被封印住。别说凡人,便是修士都很难进入其中。
宛娘在无域森外徘徊多日,终于选择离去,她去了曾经古刹带她去养身体的地方,肚子渐渐大起来,宛娘忽然想到她第一次来到修仙界的地方,也是她与古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乌塾村,如今已变成乌塾镇,受镇魔天宗庇护,虽相隔千里却是离无域森最近的一座凡人城镇。
宛娘来到乌塾镇,安心养胎,心中仍怀着希望,想要等古刹回来找她,这是他离开前亲口对她许下的约定。
可惜,等了三百年,等到的始终是心中的不甘,只苦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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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儿还在说着那遥远的旧事,宁挽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幻境中,宛娘与她的夫君只是一对普通夫妻,碰巧来到乌塾镇开医馆。古月儿出生后也是个普通的小孩,与镇上人关系都很不错。已然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她不该知道宛娘这些往事才对,除非,古月儿一直有之前的记忆。
想到此处,宁挽猛地抬头看向对方,“你……”
“姐姐,我算是半魔吧,我的能力根本无法让我维持住人形。还是从娘亲口中我才得知,原来,当年被人发现我的样子后,娘亲想了很多办法。最后,也是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将魔丹剖出,喂我吃下。”
“如此,我才得以长久维持人身,不会被人看出异常。”
所以宁挽之前看到的幻境中,宛娘会那么快衰老下去,是因为宛娘把魔丹给了古月儿。
没有魔丹维持身体的生机,宛娘自然会加剧衰老速度。
宁挽想起,之前无意中见到宛娘看古月儿的眼神,含着不舍与哀伤。想来,自宛娘将魔丹剖出那日起,她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后来,被那邪修一闹,又被魔气入体,也不知宛娘如今如何了。
正想着问问古月儿,外间忽然传来一阵阵欢呼声,慢慢往里院过来。
宁挽注意到,随着声音的靠近,古月儿明显怔愣了一下,她便没在这个节骨眼问宛娘的事,反而笑道:“想必是新郎官过来了,快些把盖头盖上,去床边做好,我先告辞了,我们改日再谈。”
刚准备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姐姐,白仪……就是小白吧。”
宁挽见古月儿神色复杂,弄不清她心中想法。便没有回答,“你希望她是小白吗?”
“我总觉得他是。”
幻境中的事,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当初古月儿虽偷偷养着小白,但自从二丫一家搬走后,镇上便无人再陪古月儿玩,这世上,只有娘亲、二丫和小白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因此,二丫离开后古月儿便把小白偷偷转移到家里的柴房,养了好几年。
宛娘平时教古月儿的礼仪学识,给古月儿讲的凡间的故事,小白自然躲在暗处全听到学到了。
并且古月儿每天都会跟小白说自己的心事,想做的事,想成为的人。
而这一切全表现在白仪身上,古月儿与白仪如此相投,白仪对她的了解程度,常常让古月儿觉得她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古月儿慢慢放开宁挽的手,无奈地将手中盖头放置一旁,“姐姐,你不必走,他不会进来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每一次?”
古月儿点头,跟宁挽解释。
起初,古月儿确实没有原先的记忆,一如这个幻境给她的人生,幸福快乐,和喜欢的人成亲。然而成亲当晚她总能想起一切,美梦破碎。
第一次,她理智几乎崩溃,一边担心着娘亲的安危,一边忍不住质问白仪。
她总能想起当初打更人说,小白从院里跑出去时,娘亲也在门口站着。
说明他们是有过交集的,娘亲或许早知道小白的存在,他们那天究竟说了什么?
可惜,白仪不肯回答,又不忍看古月儿癫狂的模样,慌乱间只能重置幻境,一切重头来过,又会在关键节点重新开始。
直到古月儿理智终于平复,白仪再次出现在洞房中,那一次,白仪带她去见了娘亲。
宛娘还活着,身上的魔气被祛除大半,但也是气若游丝全靠白仪渡过去的灵气撑着,古月儿在宛娘身边陪了多日,也是那几日,宛娘偶有清醒时会给古月儿讲她的曾经。
那之后古月儿体内魔气再度紊乱,白仪只能再次重置幻境,让古月儿永远循环在美好的人生中,一是为了给她一个美好的过去,二也是为了梳理她体内魔气,稳固神魂。
宁挽重新坐下,神色镇定的看着古月儿,“为何找上我?”
仔细想想,他们一行人进入乌塾镇后,宁挽是第一个见到古月儿的,后来陷入幻境,或许也只有宁挽经历过古月儿的事迹,至于古月儿为何能将她拉入幻境,宁挽暂时没兴趣知道。
她现在才意识到,对方是从一开始便盯上她了,但古月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许是那日见姐姐你抱着一只形状怪异的妖兽,便联想到了自己。”
“宁挽姐姐,若是你的小黑有一日化形归来,你会爱上他吗?”
闻言,宁挽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出声,“你在想什么?黑团子是只小幼崽,即便能化形,估计也是小孩模样,我怎可能会对个崽崽有想法。”
“是吗?”古月儿虽然是战魔之女,但她并不知黑团子的身份,如今听宁挽这么一说,真以为黑团子只是妖兽幼崽,自己许是想错了。
两人并未发现,门外两侧不知何时站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听闻宁挽的话,黑衣男子脸色瞬间黑了,白衣男子本想笑话他一番,但碍于对方的威慑,只得把笑意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