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宁挽被三婶带回家后,三婶找人将消息传给二丫爹娘,她爹娘很快赶回了家中,二丫娘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心可算落在实地了。对于二丫想要养猫的心愿,二丫爹娘自是满口答应。

于是宁挽接连几天都带着黑团子悠闲窝在家中,她的世界变得极其简单,每日除去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便是陪黑团子玩耍,虽然黑团子比她还能睡几乎不见醒来的时候,但宁挽并不介意,更多时候都是她自个儿在一旁自言自语。

她爹娘都清楚她的情况,因此并不会过多要求她,只要她能每日过得开心就好,即使她不愿出门,爹娘也依着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日。

在又一次东升西落后,宁挽醒来,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焦虑的情绪,让她生出一种不该总待在家中得出去走走的想法,她今日本想同往常一样陪黑团子玩耍,但那股情绪一直干扰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黑团子出门。

宁挽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出门,因此只跟爹娘说在家门口坐一坐。

见她愿意走出房门,二丫爹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不过因着她前几日走丢过,所以宁挽只被允许在爹娘视线范围里转悠。

她家米粮铺子斜对面有棵上百年的榕树,底下有个石墩子,宁挽围着家门口转了几圈都没明白自己想要去哪,索性抱着黑团子跑到榕树底下乘凉去了。

日头渐高,在高大榕树阴影下乘凉的宁挽丝毫感受不到烈日的灼热,她背靠石墩子舒服的假寐。

不过半刻,石头咯得她后脑疼,因而宁挽想着往里挪一挪,谁知她刚挪一点点,偏头便发现石头背后躲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身水红色襦裙埋头缩在角落。

宁挽抱着黑团子僵在了原地,很是纠结地打量着小姑娘,这儿是最能遮阴也是最舒服的一个位置了,她虽然不怎么聪明,先来后到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也不知小姑娘介不介意自己坐在她旁边。

然而好半晌过去了,小姑娘依旧蜷缩在角落,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在意。

宁挽一直不大爱说话,也不太懂得与人交谈,她静静等了一会见小姑娘没有赶她的意思,便挪挪蹭蹭的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在小姑娘旁边,惬意地边替黑团子顺毛边抬头数天上的云。

结果是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哽咽,“姐姐,你与我待在一起,不怕吗?”

宁挽往左右看看,除了她们两个没有旁人存在,这才确定小姑娘是跟自己说话,她低头看着挨在自己身旁的小姑娘,眨了眨干净透亮的双眼,“我为何要怕?”

小姑娘似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怔愣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宁挽,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想起何事很快又低垂下头,绞着手指悄悄擦眼泪,“大家都说我是怪物的孩子,也是个怪物,没人愿意和我玩。”

小姑娘小心揉着自己刺疼的肩膀,差点又没忍住掉眼泪,她今日出门是想去找娘亲的,可惜碰到镇里的孩子们,被丢石子骂了。她怕娘亲担心没敢跟娘亲说,自己跑出来躲着哭,哭完就不觉得委屈了,等明日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变好的。

“姐姐,我先回去了。”小姑娘调整好情绪将眼泪擦干,站起来与宁挽挥手作别,“若是被人看到我与你待在一块儿,就没人愿意与你玩了。”

“可是,也没人与我一起玩的。”宁挽的语气中透着不解,在她看来,没人与她玩压根不是大事,她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即便是看地上蚂蚁游走,都能让她开心的看一整天。

“他们说我脑子不好,笨,跟我一起玩会变笨。”虽然宁挽一点不觉得自己笨,尤其这几日她聪明多了。

前些时候三婶对她说那一长串话,她完全听不明白,然而这会小姑娘说了这么多话,她已经能全听懂了,甚至自己都能说好长一段话出来,她聪明得很。

见她眼中没有厌恶与恐惧,小姑娘显然开心极了。重新蹲下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宁挽,“那我以后能常来找姐姐玩吗?我叫古月儿,姐姐你呢?”

这个问题令宁挽恍惚了一阵,脑海中盘旋着两个字,说出口的却是,“二丫。”她直觉不对,开始思索那一直盘旋在脑中的名字。

“二丫姐姐。”小姑娘甜甜的一声呼唤,打乱了宁挽的思绪,那快要想起的两个字一下子消失无踪,宁挽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对小姑娘咧嘴一笑,伸手指向对面,“那间米粮铺子便是我家。”

小姑娘点头应是,目光落在了黑团子身上,很是惊奇地开口:“二丫姐姐,你的狗狗长得好特别。”

正开心撸团子的宁挽听到这话,立刻皱紧眉头,再次强调,“是猫猫!”

单纯的小姑娘很快改口,称赞起宁挽的猫猫,“二丫姐姐,我也养着一只狗狗,明日我带你去看。”

日头渐落,小姑娘看天色不早很快与宁挽告别,两人约定明日午后一起去看小姑娘养的狗狗。

宁挽抱着黑团子回去后,又想起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她盘腿坐在床上,纳闷极了,若她不叫二丫,那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还有她的猫猫……

抚摸着被她安置在床头,睡成一团的黑团子,宁挽想得整张小脸都快皱到一起,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养猫的,而且,猫真的长这模样?

陷入幻境的宁挽,头一次对自己灵宠的种类产生怀疑。

想问题想太久,不知不觉间睡过去的宁挽未曾发现,在她不断陷入自我怀疑时,她所处的空间正一点点地破裂,然而下一瞬又被一股不知名力量填补完整。

黑团子便是在此时默默睁开眼,它走到宁挽眼前确认她睡着后,轻巧跳落在地,在团团浓郁魔气包裹中缓慢显出人形,。

风落暗自感应着体内的灵气,果然如他所料,自他强行突破封印后,体内的灵气与魔气便失衡得厉害,一旦恢复人身,魔气便稳稳盖过灵气。

他这副模样出去,任谁都能看出他魔族的身份,偏偏这些魔气他想压都压不住,只能以原形慢慢修复调节。

浑噩兽所布的幻境,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所以他进入幻境后便一直以元神状态调息疗养,然而这些时日来也不过只恢复了十之一二。

魔气小心避开了宁挽,因此她并未察觉异常,依旧安稳沉睡着。风落本想凑近一点看她一眼,然而刚一靠近,宁挽便本能的排斥被魔气笼罩的他,眉头紧皱地不住往里缩。

因此,风落只能往后退去,想要抚平宁挽眉头的手也跟着无奈垂落,看来他只有早些恢复才能以正常身份出现在宁挽身边。

思及此,风落不再做停留,化作团团魔气顺着方才空间的裂缝处往外离开,一路不停歇地寻至一座院落处,早已有人等在此处。

“久闻魔尊大名,在下先行恭贺魔尊归来。”那人朝风落随意行一礼。

风落也不在乎这些礼节,在那人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尊来与你做笔交易。”

……

回来时,幻境中天色将明,瞧着宁挽已有醒来的趋势,风落迅速化为原形重新趴回宁挽枕边,伸着小爪子一下接一下戳着她的脸颊。

他此行的买卖谈得不错,如今已无需再借元神出窍之法调养了。

于是,宁挽就这么被他给戳醒了,刚醒就看见黑团子一爪子拍自己脸上,她乐呵呵地咧嘴笑开,一溜烟起身顺手把黑团子抓起抱怀里。

声音带着刚醒时的软糯,“猫猫,你今日可算知道起床了。”她指尖轻点黑团子的小鼻子,“没见过比你还能睡的猫。”带它回家以来,这还是宁挽第一次见它睁眼活动。

黑团子熟稔地顺着宁挽手臂爬上她肩膀,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乖巧等着宁挽洗漱。

见宁挽还未恢复神智,风落便不再与她说话,把人吓到就不好了。不过,她今日比之前清醒许多,想来很快便能成功走出幻境。

收拾好后,宁挽带着黑团子跟二丫爹娘打过招呼后便出门了,她还记着昨日与古月儿的约定,一起去看古月儿的狗狗。

“二丫姐姐!”小姑娘早早地等在榕树下,见宁挽真的如约到来,难掩兴奋地朝她挥手,不等宁挽走近,古月儿已经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跑来她身边了。

宁挽弯腰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笑眯眯道:“走吧,带姐姐去看你的狗狗。”

十分自然地牵起古月儿的手,让对方带路,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宁挽低头才发现古月儿正眼带不解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二丫姐姐,你与昨日不一样了。”古月儿斟酌一番措辞,略带不安地开口:“好似更聪明了些。”她有些害怕二丫姐姐变得聪明后不想再与自己玩了。

宁挽挠着头嘿嘿一笑,“我也觉着我越发聪明了。”她今早起来便发现了,她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几乎能听懂看懂所有人们说的话做到事。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若是跑去学堂听夫子讲课,指定也是能听懂的。

今后谁若再骂她笨,她可以底气十足的骂回去了,她二丫分明是极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