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朕大限已至,但还有心事未了,最后想再与你说说心里话。”
他的目光静静落到慕演身上,只是又淡淡道,“咱们兄弟俩,似乎也是好久,都没有认真地谈过心了。”
“是,皇兄想问什么,臣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演闻声又抬头道,他眼尾的余光,不免又飘到了侧边案上的诏书上。
慕洋见他的神情,只是又平静道,“朕已经打算传位给太子,诏书也已经让杨音他写好了。”
“是!陛下圣明,太子继位,乃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六弟,朕曾打过你,你恨朕吗?”
慕洋又突然道,慕演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接,一时之间,话语难免就有些犹豫。
“这……臣弟怎敢。”
等他反应过来后,连忙又向皇帝磕头,“以前是臣弟不懂事,惹恼了皇兄,还望皇兄念及兄弟亲情,不要与臣一般见识!”
他生怕皇帝会记仇,还一直对曾经的事情耿耿于怀。
以他有仇必报,又素来猜忌的性情,只希望这次见他,不是想要杀他永绝后患。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若是真能下得去手,你这条命也早没了,不会等到现在,朕病得快死了,才想起来要杀你。”
慕洋虽然病重,但一双眼睛依旧清明锐利,他只是又看着下方人的脸,声线平静道,“不管你如何想,朕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要你的命,除了因为你是朕的嫡亲弟弟,下不去手外,还因为你是娘她最喜欢的孩子……你若死了,她肯定会抑郁而终的,朕于心不忍,所以即便那时恨不得亲手打死你,最后也还是停手了。”
慕演闻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朕知道你一直都对朕有看法,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除了动手打过你外,朕自问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殷儿仁懦,恐不是为君的材料,必要时皇位可以相让,你要夺便夺,但唯独不能伤害殷儿及皇后。”
“皇兄误会臣弟了!臣弟怎么敢——”
慕演闻言急忙向他解释,可是慕洋却又打断了他的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你若还像朕一样,顾及一丝的兄弟亲情,现在就对天发誓,说你不会杀害殷儿,日后无论如何,都会留他一条性命,如违此誓,必当暴毙而亡!朕要亲耳听你答应朕,唯有这样,朕才能死而瞑目。”
慕演的目光仓惶而犹豫,但最终还是迫于他的威严,举起了手。
“臣弟发誓,以为无论如何,都会留侄儿慕殷一条性命,若违此誓,必当身患重疾,暴毙而亡。”
短短几句话,却像是耗去了他极大的力气。
慕演又收了手,目光落寞地叹了口气道,“这样,皇兄可以放心了吗?”
“朕愿意再信你最后一次。”
“……”
沉寂片刻,他最后又问他道,“延安,你会对正道尽忠的吧?”
“……是。”
“如此,朕便能安心地去了,希望以后,你也能一直记着今日说过的话。”
慕洋又沉重地叹息一声,像是了却了心愿,但目光中却依然还有难以言明的惆怅。
对此慕演只是一脸平静,他没有再说话。
“行了,你先下去吧,最后剩下的时间,朕只想跟妻儿一起,静静地待一会儿。”
慕洋又慢慢阖上了双目,对他疲倦道。
“是。”
他俯首道,最后又向他磕头一拜,然后缓缓起身,退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