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前面的挡风玻璃有了裂纹。
“咔嚓!”
“咔嚓!”
两侧的玻璃也如蜘丝般布满了细碎的纹路。
钱开宇抓着头顶的把手稳定住颠飞的身子,侧头看向宋晏。
宋晏抿着唇,双眸犀利地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根根鼓起。整个人似一张拉满弓的弦,凌厉、强劲而又带了孤掷一注的决绝。
车子侧飞着穿过两车之间的狭小缝隙,驶进桥洞,呼啸着碾过因翻车而滚落的箱笼,擦着货车司机的腿飞跃而起,越过堵塞的车辆,风驰电挚地驶向郊区所在的D区入口……
后箱的特战人员护着几个孩子和年青的妈妈,躬着背,双腿紧紧地抵在对面的箱壁上,才不至于被甩得东倒西歪,或是掉下去。
无人抱怨,便是最小的孩子也在这紧张的时刻止了抽噎。
每一个人心理都清楚,飞驰的车子正追着时间的尾巴,跟死神赛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便多一丝活命的机会。
与之同时,安全区入口处,列队在外的警戒人员都在飞速地撤进大厅,然后,有条不紊地乘电梯进入地下城。
钢铁铸就的大门,开始缓缓关闭。
警报拉响后,得到消息寻迹赶来的人们,还在连绵不绝地开车涌来。
宋浩初一身防护服地立在门外,戴着护目镜的双眼,刺红地看着被一道道防护网拦阻在千米之外的人们。
他没有看到妻子和儿子,不知道他们是在赶来的路上,还是被拦在了防护网的外面。
曦曦蹲在他脚边,身上穿了件成人的防护服,大大的帽子遮了她精致的眉眼,长长的衣袖连挽了数圈,瓷白的小手握着手机,正一遍遍地拨打着电话。
淡粉的樱唇焦急地碎碎念道:“叔叔,叔叔,你怎么还不接电话呀,快点接曦曦的电话……”
“曦曦!”方旭送了宋妍、赵令飒、宋子晋、赵星严、载从灵等人乘上电梯,返身回来揪着她颈后的衣服,将人提溜着抱了起来,“伯父,我们进去吧。”
“是啊,领导,”警卫员盯着表催促道,“再有30秒门就要关上了。”
宋浩初轻叹了声,正要转身,却听铁丝网外一片惨叫。
回头一看,宋浩初不由骇然,护目镜里他清楚地看到,人们浑身是血的萎顿在地。
方旭双眼扫过,在透视异能下,一切无所遁形,陨石上散下来的暴戾因子刺破了人们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辐射更是加速他们各个器官的衰歇。
“走——”方旭一手抱着曦曦,另一只手扣住宋浩初的胳膊,迅速退到了门里。
“不,不,我不进去,我要等叔叔……”曦曦回头,眼见铁门在一点点合拢,彻底慌了,“叔叔还没回来呢。”
“轰隆”一声,全国各地所有安全区的进出口,在这一刻,全部关上了。
这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众人心头,大厅里还没进入电梯的三十多位军人,瞬间红了眼框。
曦曦似知道了什么,“哇~”的一声,拍着方旭的手臂哭叫了起来:“呜……我要叔叔……”
方旭眸子微敛,抬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了心口。遂之手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近乎崩溃的情绪。
电梯来了,大家尽数走进电梯,按下了0键。
……
时间回到早上。
香香缩地成寸地从断横山上下来,将自己伪装成一株一米来高的细小花树,穿行于行道路树中,蹦巴蹦巴地进了城。
第一次下山,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两脚兽,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房子,还有宽阔的道路上,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子,香甜咸香的美味食物……总之,香香玩疯了,也乐疯了。
若不是感受到了天上极高之处,缓缓下坠的恐怖能量,它还乐不思蜀,忘了下山的目的呢。
想起曦曦,香香才陡然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进城这么久,它怎么没有嗅到曦曦的气息呢?
城里没有,香香开始沿着城郊寻找,折腾了半天,依然是一无所获。
正当它垂头丧气地挤在行道树旁,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抬头,正好看到飞驰而来的汽车里,宋晏那张棱角分明的冷硬面孔。
“咦!那……那个……不是昨天抱了曦曦下山的两脚兽吗?”
不敢迟疑,香香忙跃过一棵棵行道树追了过去。
一路追到机场外面的绿化带,香香不敢动了,大厅里灯光璀璨,来往行人如织,就是连个打掩护的花草树木都没有。
它要怎么掩藏自己跟上呢?
扯着头上的花苞转了几圈,余光扫过路人手拉的皮箱,香香扑哧一乐:“我咋就这么蠢呢,缩小贴在那疙瘩下面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选中一款精致的白色小皮箱,香香再次缩小自己,“哧溜”一下,钻到箱子下面,攀了上去。
皮箱被它的主人拎着过安验时,香香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这小花苗养的真好,姑娘你怎么不给它弄个盆啊……”
某位大妈的话还没说完,检测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香香一拍头上的花苞,懊恼道:“完了,完了,忘了收敛身上的能量了。”
眼见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哥哥,举着个黑色的棒棒往它身上罩来,香香吓得跳下行李箱,蹿进人群,跑了……
人群哄的一下炸了,谁见过会跑的植物啊?!
有人猜测这是一个仿植物的塑料玩具。
这话立马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驳,理由就是香香跑过,地板上残留的新鲜泥土。
有对新闻比较关注的小年青,很快就联想到了末世贴里提到的变异植物。
很快,维持机场安全的驻军就赶了过来,顺着泥土的痕迹一路追到男厕,失去了香香的踪迹。
技术兵拿出电脑侵入监控,开始围绕着男厕,收索它的踪影。
彼时,宋晏已带了钱开宇等人上了飞机。
香香将自己缩小成一个红点藏在男厕的手纸篓里,慢慢地探出花苞,好奇地打量着卫生间里来往的男士。
随着宋晏等人乘坐的飞机滑入跑道,一飞冲天,蹿入云宵。香香开始变得焦虑,没了那个两脚兽,它怎么找到曦曦啊?
突然一道声音从上方响起,“娘的,对呀,回帝都。”
“帝都”这个词,它听山洞里的两脚兽说过,也听前几天入住山坳的那群人提过。
帝都啊,他们都来自帝都,曦曦是不是也去哪儿了?
香香抬头,看到了个拿着银色盒子讲话的中年男子。
男子五十多岁,西装革履,小肚微凸,双眼眯起时带着一种市井浸·淫出来的圆滑。
“嘿嘿……就是你了。”香香悄默声地爬出纸篓,顺着人家的西装裤,爬进了人家的裤兜里。
男子从厕所出来,乘电梯上了二楼。
很快也登上了飞机。
同一时间,他们跟宋晏乘坐的那架飞机一样,也跟地面断了信号。
只是他们没有另一个宋晏。
在陨石越坠坠低,磁场干扰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机长再也无法操控飞机。
飞机打着旋地从高空翻滚而下,坠毁在帝都军医院,伤亡无数。
彼时,聂小飞见楼下花院里的风景不错,趁护士不在,偷溜下楼。然后,被飞机的一片残骸击中头部,晕了过去。
“咳咳……”香香抖着灰扑扑的花枝,顶开身上的残片,露出了身下被它护得完好的中年男子。
“娘的,倒了血霉了。”香香舞着细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出门不利啊——”
香香抬起花苞,望了眼裹夹着火焰飞速下坠的陨石,“娘的,找曦曦要暂放一放了,现在首要任务是找个地方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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