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门……”张同方大惊,“文泽,你还没有锁门呢。”
宋文泽哪还管这些,钱票要是被小弟花光了,母亲的医药费,父亲的棉衣,还有一家人的吃喝……
越想越是心焦,宋文泽脚下发力,穿过一条条街道,冲进国营饭店,闯进一个个包间,在一片嘈杂的喝骂声里,被锁好门拎着钥匙追来的张同方,拽了出来:“错了!错了!不是这家,是红旗路那家。”
两人又急急地赶到城西头的红旗路国营饭店,从服务员口中得知,“红色联合”那帮人吃饱喝足,醉醺醺地刚走。
顺着他们行走的路线,两人一路走一路问,眼见离外国语大学越来越近,宋文泽倏然一惊,丢下张同方,撒腿朝后门跑去。
后勤仓库改成的审讯室里,宋经赋被韩立诚、王兴生压跪在地。
张意远一脚踹翻桌子,折了根桌子腿丢给宋文昌,“加入我们也可以,就看你敢不敢?”
宋文昌酒意上头,兴奋地接过桌子腿:“张哥,你说。”
“呵!”张意远轻嗤了声,一指宋经赋的腿:“给我打,腿骨断裂为止。”
“好!这糟老头,我早就想修理他了。”说着,宋文昌举起桌子腿,对准宋经赋的大腿就砸了下去。
“咔嚓!”
宋经赋闷哼一声,冷汗刷的一下就布满了枯瘦的脸庞。
“哈哈……”宋文昌得意地举了举手中的桌子腿,“怎么样,准吧?都不用我动二次手,只一下,咔嚓!多轻脆!死老头的大腿就折了。”
“啪啪……”张意远嘴唇轻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站一跪的父子俩,慢条斯理地鼓了鼓掌。
其他人跟着附和,雷鸣般的掌声在旧仓库里响起,各种奉承话不要钱的洒向宋文昌。
宋文昌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抱着手团团朝众人作了一辑,“哈哈,过奖过奖,这算什么,看我玩个大的,让大伙儿见识一下,什么叫一棒子砸他个脑袋砸开花,保证叫他死得比季弘业还惨!”
听他提季弘业,韩立诚、王兴生、李卫红等人齐齐变了脸色,就连张意远,也双眸幽冷,身上没了那股慢不经心的懒散劲,变得肃然起来。
至今,他也没弄明白,去年冬日那突然出现,砸死季弘业的杜鹃苗和石盆哪来的?
宋文昌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脸上的变化,整个人要多癫狂就有多癫狂。
宋文泽闻声赶来,一把推开仓库的大门,就见人群里,他弟拎着根婴儿手臂粗的棍子正往他爸头上砸。
吸呼一窒,宋文泽下意识地奔过去,将父亲护在了身下。
“砰!”
桌子腿砸在宋文泽背上。
喉间一甜,宋文泽嘴一张,大口的鲜血吐出,喷了押着宋经赋的韩立诚一身。
眼前一黑,宋文泽无力地伏在了宋经赋肩头。
“文泽!”宋经赋挣开身后两人的钳制,抱着儿子的腿,惊恐道,“文泽,你怎么样了?别吓爸爸。”
落后一步,目睹这一切的张同方气得浑身发抖,冲过去,一拳将宋文昌打翻在地,“畜生!枉为人子,老天要是有眼,就该再落下个花盆,砸死你这个畜生……”
“砰!啪!砰!砰!啪啪……”
“啊——”
“啊疼啊——”
张同方震惊地看着穿过屋顶,砸在众人身上的香炉、苹果、橘子、香蕉、馒头、大肉、香烛、黄纸、纸元宝,还有些小巧的瓶罐玉摆件……
娘的!他的嘴真的开光了,一遇到这帮龟孙子,就说啥啥灵。
看吧,宋文昌这个畜生,虽然没有被香炉砸死,却也砸断了腿,还有被瓷罐砸破头的张意远,断了鼻骨的李卫红……
在一众哀嚎、惊恐声里,张同方咧了咧嘴,捞起地上的肉条,揣在怀里,背起宋文泽一鼓作气跑进了医院。
“宋文泽家属……”
“宋文泽的家属呢?”
张同方一激灵从脱力的昏沉中醒来,抹了把汗湿的脸,从木制长椅上站起来,“医生,我……我是,文泽怎么样了?”
医生打量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脊椎骨多处碎裂,五脏都有出血点,我们治不了,你看是转院,还是……”
张同方倒吸了口冷气,呐呐道:“怎……怎么会?”
王宜民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闻言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喝道:“什么叫你们治不了,你们省医院的医生都治不了,还有哪家医院,敢接收他?”
医生也是无力:“有能力的医生都出事了,我只是一个助理医师……”
……
随着黎明的到来,晨露越来越重,宋晏将曦曦交给聂小飞,掏出烟,点燃三根放在碑前,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撑着地站起来。
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宋晏接过曦曦向墓园外走去。
夏依白和聂小飞快步跟上,执木仓护在宋晏左右。
“小白回来,”宋晏久不进水,喉咙干涩,声音粗哑,听在耳边,似铁石摩擦沙纸,“可有去军部报道?”
夏依白点点头:“老大,师太的尸检报告,我回来之前,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你看了吗?”
“还没。”宋晏阖了阖酸胀的眼,“可有什么发现?”
“师太身上的血管全部爆了,就连内脏也碎成了渣,像是能量过多引起的。另外,我在师太的身体里发现了毒·品残留。”夏依白警惕地扫过一座座墓碑,深怕有人埋伏在其中,“通过指纹对比,我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六年前,全国到处通辑的人·贩子——红蜘蛛。”
“红蜘蛛……”这名字很是耳熟,聂小飞想了下,惊呼道,“就是那个偷孩子偷到研究院的毒娘子?”
“是她。”夏依白道,“老大,你说,曦曦是不是也是她从那儿偷来的?”
聂小飞打开后座的车门。
宋晏抱着曦曦,弯腰坐进去:“有可能。”
聂小飞启动车子,夏依白扫视了四周一圈,闪身坐进副驾驶:“要不要我继续查下去?”
“不用。”宋晏抬腕看了眼表上显示的日期,已到了跟曦曦约定去断横山的日子,“昵名定四张飞机票,我们去断横山。”
“今天吗?”夏依白确定道。
宋晏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晚上。”
白天他还有些事要处理。
“老大,”聂小飞插话道,“上次咱们借云省军区的直升机,还没给他们开回去呢。”
宋晏微微阖了眼:“交给载以乾,让他想办法还回去。”
“是。”聂小飞轻应了声,开得更稳了。
……
曦曦拥着毯子从松软的床上醒来,有片刻的茫然,她不是跟叔叔在墓地陪太爷爷吗?
杜鹃花枝蹦跳着从宋晏身侧挤进门,摘了朵含了花蜜的花苞给曦曦。
曦曦握在手里,好奇道:“你找到蜜蜂给你酿蜜了?”
上次她和叔叔去安全区,找它要朵带有花蜜的花苞,那时它还没有找到蜜蜂,却聪明地打开纸箱,从蜂巢上挖了滴花蜜,装进花苞给她。
杜鹃花枝得意地晃了下头,所剩不多的花苞里飞出一只只黄色的小蜜蜂。
“恭喜!”曦曦跪在床边,怜惜地摸了摸它,为救太爷爷而折断的细枝,“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小杜鹃,谢谢你。”虽然太爷爷还是走了。
杜鹃花枝害羞阖了阖头上的花苞,蹦跳着跑出门,寻个角落酿蜜去了。
宋晏打开衣柜,扫了眼小姑让人给曦曦送来的衣裙,挑了套柔软的棉□□·风斜襟小衣、同色小裤、软底小鞋和纯棉小袜给曦曦换上。
“叔叔,给你吃。”曦曦将花苞递到宋晏唇边。
宋晏狭长的双眸弯了弯,没有拒绝小家伙的好意,张嘴吃了。
洗漱后,宋晏牵着曦曦,带她去了餐厅。
一家人因为担心宋晏,都停工在家。
宋妍亲自下厨,给煮了杏仁牛奶,烙了饼。
宋晏自从老爷子去逝后,就没什么胃口。
宋妍看侄子脸上的神情还算柔和,就劝了两句。
宋晏刚吃了朵带蜜的花苞,胃里暖暖的,闻言取了张饼,陪曦曦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宋妍眼里立马就绽开了笑,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
曦曦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宋妍怕吓到她,忙抹了下眼角,对她笑了笑,转身出去。
片刻再进来,手里捧了个檀木盒。
“曦曦,”宋妍在曦曦身旁坐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去嘴上的一圈奶白,“吃饱了吗?”
曦曦放下杯子,收回看向肉饼的目光,点点头。
宋妍转动钥匙,打开檀木盒。
盒子里有两样东西,一陀黄绸布,一撂股份转让书。
宋妍拿出黄绸布,一层层揭开,绿莹莹的一方龙佩托在黄绸布上,晶莹惕透似一汪流动的山泉。
轻轻放在桌上,宋妍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绳,穿上龙佩给曦曦带在脖子上:“这是你太爷爷给你准备的,原准备在认亲宴上亲自给你带上……如今,便由我来吧。”
宋妍没说的是,这块龙佩还有另一层含义,它是宋氏企业的信物。
手执龙佩,一次性可以抽调宋氏七千万的流动资金。
末世,可以凭它得到宋氏的一半物资。
宋晏扫了眼,没阻止。
爷爷早在将宋氏交给小姑时就说过,小姑之后,下一任继承人,由他闺女担任。
除非曦曦不要,才会交给表弟宋子晋。
这些曦曦不知,也不懂。
龙佩带在身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曦曦好奇地摸了摸小龙的头、小龙的尾巴和四爪……
身体里没曾消化完的陨石能量,从她指尖无意识地流出,涌入玉佩。
不知是痒,还是太舒坦,曦曦指尖清晰地感到它动了一下。
真好玩!曦曦满眼都是欣喜,只当宋妍送给她的是一个小玩具。
宋妍取出股份转让书,宋管家忙递来印泥,顺便收了杯碟碗筷。
“曦曦,来帮姑奶奶按几个手印。”
“哦。”曦曦心不在焉地伸出手,在她的指点下,按下一个个红手印。
宋妍在转让人那里,签下一个个名字,然后递给宋晏。
宋晏接过笔,在见证人那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小晏,妍小姐,曦曦,”宋管家来请三人,“王律师来了。”
王律师是来公布老爷子遗嘱的。
三家人,一个不少地聚在老爷子的书房,听王律师宣读遗嘱内容。
老爷子名下的股份平分给了四个孙子,古董字画全部留给了曦曦。
“王律师,你是不是搞错了?”郑芳苓不解道,“曦曦刚来,老爷子就去了,哪来的时间更改遗嘱?”
王律师轻扶了下金丝边框眼镜,看着宋晏怀里的曦曦,儒雅地笑了笑:“曦曦回帝都的当晚,老爷子就给我打电话改了遗嘱,签了电子档。”
这答案让其他几人无不惊诧,心里不免看重了曦曦几分。
倒是郑芳苓,一想起儿子名下,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心里就不舒服,“也不知道老爷子咋想的,竟把最值钱的古董全给了个外来的……”
宋晏脸一沉,捂住曦曦的双耳,张嘴怼道:“爷爷留给曦曦的这么点念想,妈不会也看在眼里,惦记在心吧?”
“轰”郑芳苓被儿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驳,一张脸胀得通红,只觉下不来台。
“小晏!”宋浩初瞪了儿子一眼,让他别惹事。
宋晏抿了下唇,接过王律师手里的文件,握着曦曦的手在宋管家举着的印泥里蘸了下,按在文件上。
送走王律师,宋晏唤来夏依白、聂小飞帮宋管家收拾老爷子的院子,家具、书籍、古玩字画装箱,然后送至安全区。
随之,他又找佣人要了两个塑料桶和两个一斤的玻璃罐子,带着曦曦回了自个的院子——准备取蜜。
宋子晋、赵星严兄弟没走,见状跟了过来。
宋子晋见宋晏连蜂巢里剩的一点残渣都收集起来,不免好奇地尝了口,然后,瞬间变了脸色。
七个蜂巢,共取了79斤蜜。
“大哥,能卖我一瓶不?”宋子晋捧起个一斤装的玻璃瓶,询问道。
宋晏没答,转头看向被赵星严逗得咯咯笑的曦曦。
宋子晋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曦曦,这瓶蜂蜜卖给我可好?”
曦曦在断横山收集蜂巢,最初的目的是因为她饿,需要吃食填饱肚子。
可自从她跟宋晏下山后,每顿都吃得饱饱的不说,还都是些她从没听过见过的美食。
哪还愿意再天天喝蜂蜜水裹腹,遂很是大方地挥了下小手,豪气万丈道:“拿走吧,都是自家亲戚,哪需要一个‘买’字。”
“不够喝了,再来拿啊。”
赵星严看她咬文嚼字,努力装大人的模样,乐得不行:“哈哈……都是自家亲戚!”
轻刮了下曦曦的小鼻头,赵星严笑道:“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曦曦看向宋晏。
宋晏指着宋子晋:“二叔。”
曦曦眉眼弯弯,甜糯糯地唤道:“二叔。”
宋晏又点了点赵星严:“三叔。”
“三叔。”曦曦跟着叫道。
正好宋寻抱了个学习机过来,宋晏指着他对曦曦又道:“四叔。”
“四叔。”曦曦冲宋寻招了招手。
“曦曦,”宋寻将学习机放到曦曦手里,“你要的可是这个牌子?”
“哇,四叔你真的找到了!”曦曦捧着学习机,开心地又蹦又跳,口里叽叽喳喳叫道,“聂叔叔、夏叔叔都说不好找,停产了。”
宋子晋冷冷地扫了宋寻一眼,奸诈!
知道曦曦要学习机,也不说一声。
赵星严直接站起来,扑上去给了宋寻一拳,讨好小美人,哪能不通知他呢?
宋寻无奈地摸了摸了鼻子:“我也是听聂小飞说了句。”
“哪来的?”宋子晋挑眉,不是停产了吗?
“张菀菀出生时买的,后来……”
几兄弟了然。
曦曦抱着学习机乐够了,爬上宋晏的腿,坐在他怀里,按下学习机的开关。
一道低沉的歌声,宛转悠扬地从学习机里传了出来:“昔日种种,不在入梦,遗失的珍宝,依然牵挂在我心头……”
这歌一听,赵星严就笑了:“我们方旭的歌……”
“方旭爸爸?”曦曦疑惑地支了支耳朵。
赵星严一愣,不由凑近曦曦打量了起来。
半晌一拍脑门,惊叫道:“我说曦曦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打开手机,赵星严点开方旭画的画,放大那个站在人群里衣衫褴褛的小尼姑,“你们看,是不是曦曦?我们方旭找了五年的闺女。”
宋晏双目猛然一缩,声音发冷:“方旭!”
“对啊,就是五年前,爷爷推荐给我的,那名被研究院开除的研究员。”赵星严无比傲娇道,“不是我自夸,你们知道我刚见他时,他是什么模样吗?”
赵星严打开相册,点开五年前的一张照片。
一个蘑菇头,戴了黑框眼镜的呆挫男子出现在屏幕里。
随之他又点开一张方旭近期的宣传海报。
蓬松的额发划过青年的眉骨,潋滟的桃花眼,凝视着你,满满的都是情。
“我一手打造的。”赵星严不无得意道,“帅吧?”
宋寻捂了捂胸口,“靠,这风情,老子都要弯了。”
“曦曦扶着宋晏的肩,站在他腿上,扯着赵星严的衣袖叫道:“三叔,三叔,给我看看……”
赵星严调整了下角度,给她看。
“是爸爸,”曦曦捏着手机一角,在宋晏腿上蹦着,激动得小脸通红,心儿砰砰直跳,“是我爸爸——方旭!”
宋晏扶着她的腰,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赵星严松手,曦曦双手抱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方旭,嘟唇亲了一口:“么么,哈哈……方旭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
“叔叔,你看,”曦曦依偎在宋晏怀里,举着手机给他看,“这是我爸,我找到我爸了。”
宋晏扫了眼,冷冷地瞪向赵星严。
赵星严心里打鼓,不明白表哥这是嘛意思,是不愿让曦曦认方旭呢,还是……
宋晏熟悉研究员方旭,对影帝方旭也有耳闻。
然而,他从没将两人联系到一起过。
他跟研究员方旭是在陨石实验中认识的,一起参加的几人,活着走出的只有他们俩,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然后相约吃饭,聊一下陨石能量在体内的感受,一起中二地畅想一下,末世后,他们凭着体内的陨石能量,争霸一方的英武风姿……
活在生死边缘的人,有今天没明天的,看待事情都比较淡,也很自我,还很会及时地把握住当下。
所以,那夜半醉半醒间的旖旎,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那夜过后,那人躲进了实验室,他知道。
八个月后,那人被研究院开除,他也知道。
只是彼时,他正在境外出任务,根本来不及伸出缓手。
等他从国外回来,一切都己尘埃落定。
研究员方旭失踪不见,所有人造子宫幼儿培育的相关人员,不是调职,就是被抹去了资料。
现在,赵星严竟然告诉他,阻止他调查、插手此事的,老爷子就是其一……
讲真,宋晏有一种无力的荒谬感。
闭了闭眼,掩去眼里的风云涌动,再睁开,方晏眼里已是一片平静。
“他现在在哪?”宋晏沉声道。
赵星严紧张地咽了口吐沫,“云省断横山。”
“嗯?”宋晏扶着曦曦坐好,抽出她手里的手机,点开电话薄,让下方旭的号码,“他去那干嘛?”
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星严接住宋晏抛来的手机,重新点开方旭画的那幅画:“方旭梦到了明天跟曦曦相见的场景,所以……”
“梦见?”宋晏记得方旭的异能是透视,怎么又多了个预知?
赵星严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曦曦探头看向手机,疑惑地眨了眨眼,肯定道:“这是我的梦。”
“你的梦?”宋晏知道曦曦身上有很多秘密,就是不知,她的出生跟方旭的实验有没有关系?
一想到这,宋晏对方旭,有的便不只是思念了,还有点淡淡的厌恶。
“嗯,我的梦。”曦曦半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好看,“我一共做过三个梦。”
“两年前,我想要一个名字,梦里便有一个带戴着眼镜的人,给我取名曦曦。方才我看了,那也是方旭爸爸,原来他那么早就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前段时间,我想有人爱,有人疼。然后方旭爸爸就跟这幅画上的情景一样,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我另一个梦……”曦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她无措地抠了抠手心,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忘了,我有没有希望师太……师太死去……”
宋晏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师太没死之前,你就梦到师太死了对吗?”
怪不得在庵堂,曦曦会对着师太的尸体,说什么对不起,明知道你的死期,却不提醒你一声……
“叔叔,”曦曦怯怯地去勾宋晏的手,“你会怕我吗?”
宋晏包住她的小手,坦诚道:“不怕。”
心疼她还来不及呢,哪会怕她小小的一个梦境。
宋子晋、宋寻、赵星严互视一眼,默默离去,留了空间给两人。
宋晏招手唤来杜鹃花枝,跟它讨了朵花苞,托在手里,让曦曦看着他一点点将花苞吞噬。
“曦曦怕吗?”
“不怕。”曦曦伸手摸了摸他带有硬茧的手心,惊奇道,“叔叔,你的手会吃东西?”
“吞噬,我的异能。”宋晏轻笑,“同理,预知未来,也是你的异能。所以,曦曦不是什么怪物,是跟叔叔一样的异能者。”
“异能者是很厉害的人吗?”她没觉得自己是怪物,她只怕……叔叔认为她心思恶毒,连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太都见死不救。
“对。在不久的未来,异能者比普通人要多几成活命的机会。”
“那二叔、三叔、四叔,爷爷、姑奶奶,管家爷爷、聂叔叔、夏叔叔是吗?”
“不是。”宋晏声音微哑。
曦曦垂下头,纤长的眼睫轻眨,情绪低靡,活命啊!
师太死时,她还不觉得如何。
太爷爷离逝,她一直跟着宋晏,深知那种阴阳两隔,再也不见的悲痛。
“叔叔,怎样才能让他们跟我们一样有异能?以后也多几成活命的机会。”
宋晏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才在曦曦的期盼下说道:“你的蜂蜜,能……”
曦曦等得焦急,猜测道:“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的命,对吗?”
宋晏微微点了下头。
“那就拿给他们喝啊。”曦曦理所当然地催促道。
宋晏哑然。
他不愿占曦曦的便宜,也不因曦曦的年龄太小,就有所欺瞒。
有关陨石的降落、辐射、变异,蜂蜜的妙用等等,宋晏讲解得很详细。
“曦曦,现在你都清楚了,还愿意拿出蜂蜜给大家用吗?”
“愿意的。”她孤独寂寞惯了,猛然融入一个大家庭,虽多有不便,却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很多……很多……
她向来信奉有得就有失,何况蜂蜜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没看小杜鹃都找到蜜蜂酿蜜了吗?
宋晏连日来紧绷的情绪缓了缓,心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如此,那有些事,就要早做准备了。
宋晏点开手表,跃级联系上老领导,说明蜂蜜的妙用。
随之,宋晏将曦曦暂托给宋子晋,带了聂小飞、夏依白抬了60斤蜂蜜去了国防部。
这60斤蜂蜜,被讯速运到了各个城市,各个领域,分给了特殊人才。
宋晏没要什么奖励,只给曦曦争取了份特级贡献勋章和特殊人才保护,将特战队的夏依白、聂小飞划到了她的名下,成了她的私人保镖。
……
从国防部回来,宋晏唤来宋子晋、宋寻、赵星严,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各给了一斤蜂蜜,给谁不给谁,要不要收拢势力,让他们自行安排。
家里的事有宋子晋处理,宋晏不插手,只说了下他的东西,哪些是需要搬到地下城的,哪些可以不要。
另外,为了一防万一,宋晏给家人多留了两斤蜂蜜,剩下的交给夏依白,让他带去了特战队。
夏依白留下处理特战队的事。
宋晏抱着曦曦,带了聂小飞一起,坐飞机去了云省。
……
方旭第二天请了村长的儿子做向导,进了山。
找了五天,才找到人去屋空的清心庵。
两间半屋子,打开一间,床上搭着件成人的衣服,只扫了一眼,方旭就退了出来,打开了另外一间。
黑乎乎看不出颜色的棉被上,放着个带有小辫的遮阳帽。
方旭拿起帽子,掀开被子看了眼,心酸得要命。
屋子里除了床,空荡荡的,就连孩子的衣服鞋袜都没有一件。
余光扫过墙脚的划痕,方旭蹲下,伸手轻轻抚过曦曦画的竖杠和小人,愤怒一点点在眼里汇集。
搭眼一看,就知道住在隔壁的那个大人,对曦曦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有可能罔顾她的生死。
向导哈娃,在半塌的厨房里,找到半罐蜂蜜,烧水烫了碗筷,煮了干粮,冲了两碗蜂蜜水,端了碗给方旭。
“方先生,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方旭抿了口,体内这几天隐有些暴动的陨石能量,在蜂蜜水的作用下缓和了下来。
惊异地眯了眯眼,方旭难掩激动地道:“哈娃,这是野蜂蜜?”
蜂蜜水有些烫,哈娃还没尝,他不是很确定,“是吧。”
“我老师十分喜欢野蜂蜜,买了几次,都没有买到真货。”方旭故作姿态地感叹了一句,随之问道,“还剩多少?我能出钱买下不?”
哈娃心里一喜,忙跑进厨房,抱了瓦罐出来,“方先生你真要买吗?按理说,见着有份……”
方旭打开瓦罐子看了眼,还剩大半罐,看新鲜程度,像是刚从蜂巢上割下不久。
“我看得有五斤,这蜂蜜的质量很好。”方旭掏出手机,点了哈娃的头像,转了两千过去。
哈娃一乐,忙将自己那碗没喝的蜂蜜水也递了过来,“哈哈……方先生就是爽快,喝水、喝水……”
方旭接过来,一气儿将两碗水倒进了肚。
“哈娃,”放下碗,方旭往后一靠,斜依在院内的菩萨身上,“我想在这儿住几天,等一等,看这庵堂的人,会不会回来。”
“你若是陪我一起等呢,一天我给一千,你看怎么样?”
哈娃抬眼打量了下这破败古旧的庵堂,竖起两指:“两千。”
“方先生,一天两千,你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方旭故意犹豫了番,才点了点头,“行。”
这一住,就住了5天。
眼见梦中跟曦曦相见的日子近了,还不见曦曦回来。
方旭急了,怕事情有变,不敢再待,忙带着哈娃下了山。
打电话联系上左老。
搭车去了他们所在的酒店。
只等明天,跟他们一起,再过江,与曦曦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估算错误,没到一万,明天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