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穗暗道这下不好,偏偏在她最六神无主的时候暴露了,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开玩笑?
还是福禄机敏,抢着上?前陪笑道:“娘娘定是吓坏了,都说起胡话来,原本好好的重阳都被搅和?,别说娘娘,就连陛下您也恼不过吧?”
说着悄悄朝顾穗使了个眼色。
顾穗会意,也?便跟着装出懊恼模样,气咻咻地捶肚子,“什么劳什子,惹出多少风波,干脆不要它清净,省得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沈长泽忙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好啦,有朕在,何必动这样大气?你若不喜欢他,以后别让他进宫就是了。”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会子在皇帝心里已是颠倒过来,亦且对沈长泽目的的正当性产生怀疑——他故意闹这么一出,不会就为了吓贵妃和?孩子吧?
太可恶了。
本来只想将沈长泽赶回封地,这会子皇帝却觉得还不算完,或者该削一削爵位,降为国公?再?不然,就提高一下封地的税收,那也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自然当务之急是安抚好爱妃,沈长泽觑着她脸色,“朕看你方才没吃多少东西,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顾穗哪里还吃得下,面对这样惊天变故,她看着色泽诱人的重阳糕都没了食欲。
她更没心情与皇帝应酬,只面露倦容,“陛下今日不用理政吗?臣妾想回房先歇一歇。”
沈长泽还是头一遭被人拒绝,却意外地没有动怒,顾穗的情绪他当然理解:一个女子的清白是最要紧的,岂能贸然遭到污蔑?今天这出虽没有实质伤害,可照样令她名誉有损。
沈长泽决定得好好弥补她,金银赏赐之类都是俗物,或者,他该考虑晋一晋贵妃的位分了——譬如立个位同副后的皇贵妃。
顾穗并不知天上?即将掉个大馅饼,只倦倦扶着小竹回宫,沿途悄声问道:“那日我命你取的药方,确定是从梳妆台下拿到的么?”
小竹鸡啄米般点头,“当然,奴婢办事您大可放心。”
她是不会说谎的,顾穗心下就纳闷了,难道真是命中注定,老天爷要她留下这一胎?
原本穿越一事,已经让顾穗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眼下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待回宫之后,她便传召崔镜心,让他为自己再?请一次脉。
结果不出所料,和?太医院的结论并无两样。
崔镜心喜孜孜道:“到底是娘娘足智多谋,这么快就弄假成真了。”
原本还担心要费好大一番周折呢,听说自打敬事房撤了绿头牌之后,皇帝便再未传召娘娘侍寝,也?就误打误撞在养心殿发生过一次——才?一次便中了招,不得不说是天赋异禀。
顾穗白他一眼,“太医院既为国手,不会看不出这身孕的蹊跷,你就没想想该怎么办?”
但?凡经验丰富些的大夫,应该都能看出她这身孕刚满一月,可根据陈院判诊脉的结果,她少说得怀了两三个月才?是——就没人疑心她肚里不是皇帝的种?吗?
崔镜心笑道:“娘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娘娘您的确有了身孕不是么?月份的事更是小事,妇人头胎早产的颇多,恐怕等到您生产的时候正对上?日子呢!”
至于是不是皇帝的种?,这个,总得把奸夫找出来才能指认吧,不然孩子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顾穗:……
她对这群人彻底服气了,看来是她高估了宫中险恶程度,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除了皇帝的狂躁症是个不稳定因素。
崔镜心这会子可真是称心如意,经此一役,他可谓彻底坐稳了太医院二把手的位置,倘贵妃娘娘顺利诞下皇子,没准还能坐上?一把手——反正陈院判时常七病八痛的,早该退休了。
遂殷殷切切问道:“娘娘可还要微臣开些安胎的方子?”
顾穗疲倦挥手,“去吧。”
她实在没精神料理这些事,但?,孩子既然来了一场,在她没下定决心舍弃之前,就务必得保全它。
“对了,听说太医院的蜜饯做得不错,什么酸梅酸杏渍海棠果子之类,你每样也称些过来。”大抵是确诊了身孕的缘故,顾穗总觉得嘴里寡淡乏味,吃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虽然零食不在太医院业务范畴内,可崔镜心还是爽快答应下来,只要贵妃娘娘肯安心养胎,便是要他弄天上的龙肉都在所不辞。
反正皇帝最后给他的赏赐只多不少。
崔镜心踌躇满志离开,顾穗茫然放空了一会儿,想起方才她被诬陷的时候周淑妃帮忙说过话,因让小竹包上?几匹簇新绸缎,送往周氏的长信宫去。
小竹笑道:“淑妃娘娘不爱这些,有那上好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娘娘只管与她便是了。”
顾穗一怔,“什么?”
小竹笑道:“淑妃娘娘没有别的爱好,也?不喜颜色衣裳,唯独一桩,最爱记账本子,娘娘得闲去她宫里瞧瞧,就知道有多古怪了,我想她之所以帮娘娘,也?是卖娘娘一个人情,免得日后您与她争权罢了。”
顾穗:……谁要争权了?她才懒得费那工夫呢!比起成天埋头算账管家,她宁愿在御花园多散散步,多清闲自在。
别说她如今只是贵妃,与周氏平起平坐,便是真有压倒她的那日,顾穗也?很乐意让人分忧,岂不是两全其美。
因道:“那你把前日徐州知府进贡的那套彩墨送去吧,至于绸缎,就留给白才人,你自己也?选两匹做衣裳。”
小竹乐呵呵地应下,总觉得小姐比起前些日子有些忧郁似的——这时候不是最该高兴么?
*
朱红的宫道上?,沈长川看着相隔一步的清瘦身影,冷冷道:“难为你还肯送我。”
尽管两人近乎已撕破脸皮,可白青青还是有些怅惘,到底是心慕了好几载的少年郎,纵使他已不复往昔,她也另觅归处,但?,那份悸动还是隐隐存在。
她轻轻别过头去,“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污蔑贵妃娘娘,那样对她太不公平。”
纵使他有他的打算,可难道要用无辜者的幸福去换取?这样得到的尊荣有什么意思。
沈长川冷笑,“所以你就帮她来作践我?你以为贵妃会因此而感?激你么?莫忘了,她是皇帝的宠妃,你也?是,有这层隔阂在,你们注定会是仇敌,狡兔死,走狗烹,只怕你的下场比我还不如。”
白青青没想到他临走还本性难移,想着挑拨离间,不由得万分失望,“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沈长川望着她眶中清润的眼泪,一时间亦有些心软,但?,这人摆明了已投入贵妃阵营,他若不能将她完全争取过来,便只能放弃这枚棋子,否则便是自取其祸。
想到两人曾短暂有过的花前月下的时光,沈长川微微神伤,他一直将京城视为自己的故土,但?最终还是被推着越行越远,现在他不但?失去了爱情,连权利也快化为乌有,这一切都拜谁所赐?
他实在不能甘心。
待坐上?离京的马车,沈长川终是按捺不住焦躁,让随从将留在驿馆里的女子唤来。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却比看起来更显稚气,格外的清纯秀美。
随从忍不住道:“殿下是想送她进宫,帮咱们探听消息?但?,此女容貌并不十?分出色,恐怕陛下未必瞧得上?她。”
何况年岁也?太小了些,便是再怎么好色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娇花嫩蕊都不敢造次,何况皇帝就是块木头。
沈长川冷笑,“她的容貌比起贵妃和?白才人的确差得远,但?,有一点却是那两人拍马赶不上?的。”
随从咦道:“为何?”
沈长川不说话,只用折扇轻轻托起女子的下巴,透过那双黑蒙蒙的眼瞳,他仿佛看见一个稚气未脱的身影——那是太后的痛处,也?是皇帝的痛楚。
不需要得宠,只凭借这张与长乐肖似的脸,便足以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本来他不想提起往事,让抚育他多年的母后伤怀,但?,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沈长川轻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办?”
女子温驯垂眸,“当然。”
在边塞的那几年,明郡王并未教她如何伺候男人,反而待她如义女,如亲妹,同样的,她视他如父如兄——这份真挚的感?情,她也会回应到太后和皇帝身上。
沈长川笑道:“那你就叫常乐吧,知足常乐,也?算是不错的意头。”
“诺。”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不长,大概十四五万左右就会结束,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后面女主会受冤枉受委屈之类的,相信我,本文的宫斗就没啥技术含量,绝对以搞笑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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