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穗喝完汤药方才心安理得躺下,整个人满身轻松,其实除了怀孕的风险,她对沈长泽的亲近倒是不怎么排斥,甚至还挺享受——除了时间偏短,让人有点意犹未尽。
但考虑到沈长泽是个童男子的既定事实,似乎也不应过多苛责,作为新手而言,他已完成得很?不错了——不晓得私底下恶补了多少知识。
当然这种事多练练总会好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顾穗觉得自己不妨在死前多享受一下人生,也许她该往沈长泽头上多倒几桶冰水才好。
如此黑甜一?觉,次早起来便顺理成章到了日上三竿,好在她仗着“身孕”无须去向太后请安,也不怕宁寿宫借机发难。
稀罕的是皇帝却也刚醒,打着呵欠慢慢穿衣,半点没有将要上朝的紧张。
顾穗忍不住催催他,“陛下还是让福公公伺候吧。”
她瞧这磨蹭的,怕是到了中午都还没穿好——执笔研墨的手,怎么弄起衣裳就跟残废似的?
沈长泽笑道?:“你不希望朕多陪陪你吗?”
顾穗心说就您老那体力,才一?回就累趴下了,还能指望更多?
顾不得皇帝是否吹牛皮,她倒怕自己被文武百官视为祸国殃民的妖妃——真心想死是一回事,死也要死得重于泰山哪。
沈长泽见?她着急,方才不慌不忙地安抚道?:“今日休沐,朕的臣子们都能睡懒觉,倒不许朕清闲不成?”
顾穗白他一?眼,沈长泽的脾气真是怄死个人,每每还以为自己讲的冷笑话?很?幽默,殊不知若非他为皇帝,旁人才不肯奉承他咧。
洗漱的时候,顾穗想起一?事,“陛下,白才人仍罚跪在宁寿宫,依臣妾看,还是让她回来吧。”
否则照皇帝这个发病趋势,过几天怕是连冰水都不管用,怕是得做开颅手术才行——这时候又没有防感染的好药。
沈长泽淡淡唔了声,“随便你。”
这便是默许的意思。
顾穗松口气,白青青到底与她相识一?场,每常见了她又总是感激涕零,一?口一个姐姐唤得亲切。尽管嘴上不肯承认,私心里顾穗已将她视为家中的小妹妹,又怎忍心她在景太后底下受尽磋磨。
用早膳的时候,沈长泽见?她吃得香甜,浑不似平日拘束,不禁笑道?:“今儿是怎么了,好似心情不错?”
顾穗怎好说自己偷喝了避孕汤药,解除了心头大石,只讪讪笑道?:“大约是累着了吧,所以胃口也格外好些。”
本来只是随便找的借口,哪知沈长泽听完目光就意味深长起来,更有几分暧昧缠绵的意味,“原来如此。”
顾穗:……天哪,她真不是那个意思,冤死了,再说,才一?次根本不足以让她累呀!
*
早膳之后顾穗便来到宁寿宫,想将白青青带走,尽管福禄此前已来传过口谕,但景太后见了顾穗却怒从心头起,并不打算放人——这蹄子真个狡猾,坏人自己当了,好人就由她来做,连婆婆都敢算计了是吗?
当下冷冷说道?:“哀家还有几卷楞严经没抄完,你回去禀报皇帝,借他的白才人一用,不会累着她的。”
顾穗笑道?:“太后娘娘是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白姑娘是陛下心头至宝,要抄经宫里多的是闲人,又何必跟她一个小小妃妾过不去呢?倘传到外头,还叫人以为母后心胸狭隘、一?味以磋磨小辈为乐呢。”
景太后冷哂,“正因她身为妃妾,才愈发得约束好娘家人,否则,岂不是给皇帝名声蒙羞?贵妃这般袒护白氏,莫非是志同道?合,也想让顾家借你的名头招摇过市、作威作福么?”
她自以为这几句话算不上重,历朝历代的嫔妃谁不是这样一路敲打过来的?哪知话音方落,顾穗的眼泪就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下,作势要往旁边横梁上撞。
亏得景太后眼疾手快,忙让王嬷嬷拉住她,一?面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穗泪流满面,不管不顾的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横竖我?是妇人短见,母后又怕我?祸乱朝纲,既如此,不若死了干净!”
景太后:……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在宫里见?到撒泼打滚的妇人,是从菜市场跑出来的么?
再说,自己何曾说过那些话?,这蹄子惯会夸张,回头传到皇帝耳中,还当自己这位母后故意挑拨,离间她们夫妻情分。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未免事态扩大,景太后不得不转换一副面容,慈爱地安抚道?:“好孩子,哀家不过随口提醒你几句,怎就成教训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好赖别放在心上,还是平安保养皇嗣为宜。”
顾穗这才娇怯怯地收住泪,带上白青青姗姗离去。
景太后气了个倒仰,若非碍着腹中那块肉,真恨不得把那蹄子就地正法,还没做成皇后呢,就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挟制婆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嬷嬷想得更远些,“只是顾贵妃纵跟白才人要好,也不必横眉怒目地替她出头呢,还顶撞起了娘娘,太后,您看其中是否有什么古怪?”
景太后冷笑,“能有什么古怪,左不过收服人心罢了,她如今怀着身孕不宜侍寝,便推出白氏邀宠,免得旁人趁虚而入。白氏根基又低,纵使得宠,也不得不依附于她,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为什么不做?”
从前只觉得顾氏这蹄子肤浅张狂,如今瞧着不过是假象罢了,故意装得天真无知,肚子里却满是坏水,若真让她平安诞下皇嗣,如虎添翼,这宫里岂不成了顾家的天下?
但若真要她动手除去人命,景太后也实在不忍,昔年长乐那件事就让她耿耿多年,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儿,她不想再多造杀孽了。
王嬷嬷见?主子愀然不乐,想了想道:“其实,咱也不必非对她出手不可,这女人生产变故多着呢,何况是头胎,贵妃娘娘拼尽全力诞下麟儿,自个儿却因气力不支故去,不是也很?正常吗?”
景太后默然,本来她是想等皇孙出生后抱来宁寿宫抚养,可看顾穗这副颐指气使的架势,只怕连皇帝也被迷得神魂颠倒,说一不二。既如此,留子去母许是唯一的办法。
阿弥陀佛,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天爷要怪,就怪顾氏自个儿福薄吧。
*
顾穗并不知景太后已将自己脑补成一?个宫斗高手,还殚精竭虑地盘算如何除掉她——虽然这正合她的意。
白青青此刻垂首坐在一方软榻上,顾穗掀起裙摆,用棉花骨朵蘸了药油轻轻为她擦拭膝盖上的患处,“你别放在心上,太后毕竟是太后,陛下也没法子,总得等她老人家消了气才好将你要过来,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白青青摇头,“妾没怪陛下。”
她也根本不在意皇帝对自己的看法,何况这些时日她早就看出来了,皇帝对自己根本无情,之所以日日将自己留在养心殿,或许是为了让贵妃吃醋、又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让她成为全后宫的靶子。
但,在其位谋其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白青青唯一心寒的是,她家中出事,沈长川居然一句话都不肯带到,眼睁睁看她掉入陷阱,事后亦未上书援手——纵然她如今已是皇帝的女人,须得避嫌,可难道从前那些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
白青青的心彻底冷透了,望着认真帮她敷药的贵妃娘娘,一?滴滚烫的泪溅落到手背上,她抱着顾穗大哭起来。
顾穗被她弄得茫然无措,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怎么了?”
又让小竹将殿门关上,否则哭声传到外头,还当她俩在宣泄对景太后的不满——她虽然不怕死,可也不能拖着白青青一?起死啊,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呢。
白青青并不言语,只埋首于顾穗的臂弯里,寂静的寝殿内,仅能听到她那低沉的、一?声声摧心裂肺般的啜泣。
自今日起,白青青决心只效忠贵妃娘娘一?人,少女时代她对沈长川怀有的纯真的情愫,至此终于宣告结束。
*
沈长川并不知自己的一?番举动会令爱人慧剑斩情丝,他私心里对白青青还是抱有好感的,不过,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才越发不能轻举妄动啊,否则让皇兄知晓,岂非罪加一?等?
照他的想法,白青青理应谅解,再说,不就是跪了几天么?又没将她关进暴室去。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日后何谈雄图大业?
因此沈长川只让人送了些银两聊作安慰,他这边则忙着查证顾贵妃的身孕情况。原本那张方子令他将信将疑,可前阵子的一?个喜讯令他真正笃定了这件事——埋伏在宫中的探子,暗中搜到了一?套染血的衣裤,那阵子承乾宫并无宫人来月事,所以还能是谁的?
沈长川欣喜若狂,决定于重阳佳节借口看望太后,顺便揭露此事,也好给皇帝和顾贵妃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会否横生周折,这个他并不担心,据他所知,顾贵妃验出喜脉后便再未侍寝,这段时日多是白青青在伺候皇帝,短短一个月,顾贵妃当然没法变出一个真肚子。
这回可真正有好戏看了,想起大庭广众下皇帝气得发疯的模样,沈长川唇畔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影来。
他并不讨厌皇兄,但,谁叫他阻了他的道?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等这一?天,实在已等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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