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晏照旧是在昆玉轩找到重休微的。
她过来的时候重休微嗅到了玫瑰花香。
“是玫瑰?”重休微笑着问她。
先生换了昨天的白衣,今天穿的是和初遇时候很像的道袍,符晏有些可惜,她更喜欢先生着白,那样更像大猫猫。
“是啊,我今天换了玫瑰一样红的衣服。”但先生都看不到,于是她还用了玫瑰味道的香粉,这样也可以嗅到。
“今天这么喜欢玫瑰花?”
符晏:“昨晚梦到玫瑰,今天醒来就想穿红色。先生再看什么书?”
重休微把书的封面翻过来给她看,是《华南翁游记》,书上的字墨迹格外浓,用手触摸可以慢慢读下去。
符晏自然而然接过书,问他读到哪里了,然后念给他听。
这本书的确有趣,符晏好几次叫绝,停下来和重休微讨论。
可惜来人打断了他们的快乐读书时光。
刚过了结界重休微就知道是他徒弟来了,虽然说过进了比试就不会帮他,但也不是见都不见面了。
顾妄是带着何?芷一起来的,何?芷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对,双眼无神呆愣愣的,只听顾妄让她怎么样,做些简单的反应。
重休微符晏两人本来是坐在地台上靠在一块看书,见有人来了,符晏正要起身,重休微拉住了她,她跟着重休微实实在在的受了顾妄何?芷的礼。
放下了书,符晏多少有些不自在,突然有了点为人长辈的自觉,不在倚靠着重休微,端端正正地挺直了腰。
“怎么了?”重休微问他。
“何?师姐自从醒来就是这副样子,弟子实在没有办法了。”
何?芷机械地学顾妄跪坐在他身边,符晏好奇地看了两眼并不担心,真?有大问题,正心仙君早该跳出来了。
“所以呢?”重休微看着他,并没有帮他看一看何?芷的意图。
这样的情形顾妄猜得到,遇到了正心师叔,没意外也是这样,所以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找师尊求助,而是……
“符姑娘,我知道你可以,能帮师姐看一看吗?就像当日沼泽地让我清醒过来那样。”
顾妄言辞恳切,态度还算可以,符晏不介意帮帮他们,但还是征求了一下重休微:“先生,我可以帮他们看看吗?”
“这要看你的决定,不必顾忌我。”他说。
这意思相当于肯定了,符晏不用想着万一先生反对,怎么说服他了。在凡间的时候,顾妄对她有大恩,虽然这个人有时候挺烦的,但这一点也不能否认,她希望早日报恩,不然总想着欠他。
符晏指了个地方,让顾妄将她放平。
顾妄奇怪:“不是叫醒我的时候没有放平吗?”
“所以差点被你推了一把?。”
放平何?芷后,符晏还是有点不放心,对顾妄说:“你在她右边,有什么变化记得按住她。”又对重休微半是撒娇半是玩笑说:“先生记得保护我,如?有意外可一定?把?我看好。”
重休微语气纵然:“自然。”
因师尊没有多大态度,顾妄心里有些不满,克制着语气说:“符姑娘,你也上心些,严肃点,师姐还是这副样子呢。”
又不是她造成的,这是何芷师尊做的事,能帮一帮她都是为了还人情。
符晏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这副样子你应该高兴,我要是一脸严肃,态度慎重,你才有应该害怕,那多半是没救了。”
他越急,符晏越想拖着。好歹想起自己是人家长辈又在报恩,不好继续看人着急,伸出一只手,覆盖住她的眼睛。
“咦?”
何?芷突然反抗,顾妄立刻按住了她。
符晏莫名其妙的收回了手,这个人的界定?好奇怪啊。虚实之间和正常人差的非常远,甚至在她认识的奇奇怪怪的幻术师里面,她的世界观认知分割也算离奇的了。这就是天命女主了吗,到处都如此与众不同。
“怎么了,不行吗?”
瞟了一眼神情紧张的顾妄,符晏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放在了何?芷身上,这一次不是眼睛,而是额头。
顾妄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有看她完全不是刚才嬉闹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好了。”
符晏收回手,拍了拍何?芷的肩膀,“醒来吧。”
“咳咳!”何?芷醒来先是剧烈的咳嗽,然后跑了出去干呕,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重休微适时的拉住符晏的手:“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这都是小事,接下来应该是你们辛苦了。”符晏不在意地说,又提高音量对何芷说:“你不用吐了,它们已经出来了。”
顾妄去看何?芷,听到这一句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庭院上空不断出现无数的云雾状裂缝,里面源源不断的冒出蛊雕。
这一下顾妄震惊无比,要知道师尊的结界是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的。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应该先去保护不会法术的符晏,还是受伤未愈的师姐,就看到重休微挡在了符晏身前,安心拔剑站在何芷旁边。
结界内多了东西重休微自然体会得到,但他并不见慌乱,衣服给符晏介绍的样子,语气平缓地说:“这就是是浮游裂隙。”,
“这就是浮游裂隙啊。”符晏感叹了一句,看着那些云雾状裂隙有些好奇,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对顾妄说:“接下来靠你们了。”又对重休微说:“先生别怕,我保护你。”
重休微被她牵着手,一副身家性命交给她的样子:“好。”
任凭顾妄再怎么疑惑,他们两个都打定?主意不插手,何?芷比他反应迅速,几乎是这些怪物出现的时候就拔剑应对,时不时用火烧他们,但效果甚微,普通的火这些蛊雕煽动三两下翅膀就灭掉了。
重休微凑在符晏身边说悄悄话:“这傻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分辨真假。”
符晏回答:“分辨得出来也不一定?可以克服。先生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提示他们提示的那么明显,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重休微说,刚刚符晏才借助幻术唤醒何?芷又对何?芷说“它们”出来了,蛊雕便从空中显现,不难得出结论这是何芷心中虚妄的蛊雕。
“何?芷看出来了,也没能让他们消失,顾妄这时候应该也反应过来了,他看起来也是一样。只要心存一点防备,想要以防万一,这些蛊雕就永远不会消失,而且越害怕越强大。”符晏支着下巴看他们在庭院中打斗,先生自有判断,自己完全分得清真?实和虚幻,这些蛊雕就像察觉不到他们一样,完全不会攻击他们。
符晏甚至有闲心点评,“别的不说,何?芷挥剑打斗的样子真?实英姿飒爽。”
“顾妄是我教出来的,他的剑法应该更加凌厉。”重休微说,“晏晏,除了第一次,你有看到我用剑的样子吗?”
符晏微微一笑:“当然见过,之前在客栈,我醒来就看见窗外是你在练剑。”
阳光透过屋檐的界限慢慢移动到了符晏脸上,她抱怨了一声太刺眼,重休微便展开空白折扇替她挡光,“这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符晏说,“他们好慢啊。”
重休微问她:“要不要继续看书,不用管他们。”
符晏有些心动,还是拒绝了:“还是等他们结果出来吧,不然看不进去,也不能体会书中的快乐。”
顾妄何?芷二人已经在使用各种灵火,总算有些效果了,可这些蛊雕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的越来越快了。
“我有个同门师姐,她给自己编造了另一个世界。”符晏看着他们战斗,对重休微说起了故事,“幻术师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是幻术,仍旧追逐着虚假的世界死去了。”
这个故事没头没尾,重休微所知并不多,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只是看符晏有几分兔死狐悲的难过,便安慰她:“别伤心,你们是不一样的。”
符晏摇摇头:“我们没什么区别。幻术师越厉害,活得越久越没有办法真?正喜欢上什么人什么事,在凡间成名的幻术师都有独自生存的能力,不太受世俗束缚了,这是好事。”
像是陈述什么事实一样,符晏语气平淡的对重休微说:“先生,其实我有些羡慕师姐,她是为自己喜爱的东西死去的,并不是毫无价值。越向顶峰幻术师靠近,越会执着于真实,从而更加珍爱自己,难以对其他倾心,这是本能。”
重休微握住了符晏的手,她还在继续说:“我在克服我的本能喜欢你。”
手被突然握紧,符晏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先生?”
“没什么。”重休微说,他只是再次为符晏心动。但是在她没有和自己一样多的喜欢的时候,并不想完全表露出来,“你说他们的打斗能持续多久呢?”
符晏后仰靠近他,被他一把?抱住,身后的廊柱坚硬,符晏被他搂在怀里。
“只要何?芷心中的恐惧不消除,这些蛊雕会一直出现的。”符晏说,“打晕她或许不会增加?”
“那就是也有增加的可能?”
“一般人没有,但幻术师或者心智异常坚定?的人会有。”而且何?芷的认知脱离一般人,接近幻术师,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重休微突然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一副头疼的样子:“有客来了。”
符晏好奇:“什么样的客人会让先生头疼?”
“一个从来没有带给我好消息,又不得不见的客人。”重休微这么说,“走吧我们应该招待客人了。”
两人起身,重休微先令傀儡侍女去招呼,然后和符晏一起,前往客厅,走之前不忘给顾妄何?芷两人再次布下结界。符晏看过去,结界内变成了花园,人也没有蛊雕也没有。
这些时日的相处,还是有默契的,在先生眼里,这两人恐怕就是小孩子打架,很没意思还浪费时间。
行至客厅,是位红衣男子,见到重休微立即下拜,重休微用折扇阻止了他。
红衣男子有些惶恐,重休微就当不知道:“能让你们找我,怕是有什么大事,这时候就不必拘泥这些了。”
“是,主人。”他看了眼符晏,欲言又止。
符晏半点没有离去的意思,先生带她来这里,那说明接下来的话她可以听,不会管别人怎么想。
“朱明,这是我的妻子,不是外人。”重休微对红衣男子说,又对符晏说:“朱明先生,我母亲的旧部。”
朱明看起来对这个身份并不完全满意,却也没有说什么,想来事情紧急。
符晏心中震惊。看长相不认识,但朱明这个两个字她记得清清楚楚。原书中在顾妄九死一生之时救了他,宣告顾妄就是下一任光明宫之主的人就是他。
他是带着光明宫众人和三百金甲卫出现的,出场十分霸气,对众客气都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符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朱明称呼先生主人,那么先生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光明宫之主的位置向来是继承远大于选拔的,不是血脉断绝,不会再选,即使再选也会优先和上一任亲近的。
原来书里顾妄的光明宫之主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的设定,完全是他师尊给送的外挂!
符晏看向了重休微,她见到的总是严厉冷淡的先生,对顾妄并没有多亲密的样子。顾妄总说师尊待他如?子,他敬师尊如?父,还想是古代师徒关系就是这样如同父子,所以他才有这个认知。
现在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先生是真的拿他当自己孩子养着,原本故事里面,他进了浮游裂隙,也为顾妄安排好了后路,让他数次逢凶化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今先生好好的在这里,于是没有直接把?一切交给顾妄,而是一点点打磨他,锻炼他,才会看起来如此冷淡严厉。
父母爱其子,为之计深远,这句话,符晏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别人的师尊能这么用心,有些人的亲生父亲却会做下抛妻弃子的事情?
重休微和朱明都说完了,身旁的符晏还是有些失魂落魄,重休微贴近她,低声问到:“怎么了晏晏?”
那些自怨自艾当然不好意思在这里就和重休微说,符晏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你们说的有些担心,那些浮游裂隙怎么会突然扩大到这种地步?”
“这些都还没有定?论,无论何种原因,都要早做准备。”重休微心里有个猜测,但是无凭无据,此时也不好说。
朱明离去,重休微对符晏说:“晏晏,咱们离开长春馆,换个地方住吧。”
符晏明知故问:“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你分明都猜到了。”重休微说,“听到朱明时候的反应可不是完全不了解的样子。”
符晏抱住他,埋在他的怀抱中,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我对先生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重休微哄着她,“并非是我先前不愿意告诉你,我在玄天剑宗,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怎么喜欢光明宫。”
符晏关切的问他:“先生在光明宫有人待你不好?”
“只要我愿意,便是光明宫之主,没有人对我不好。”重休微想起来从前,他虽说着没有人对他不好,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符晏并不怎么会安慰人,重休微也不需要人安慰,说了这话就转到下一个问题:“你也听到朱明说的了,这次是浮游裂隙的问题必须要金甲卫解决,正好你好奇,我带你去看看。”
金甲卫隶属光明宫,听光明宫之主的命令,能出动一定?有大问题。符晏没有过多纠结此事,认真说起来,先生是光明宫之主比顾妄是更有利,怎么看也是先生更靠谱一些。
“我还有一个问题,先生既然是光明宫之主,为什么还会有这次选拔?”顾妄可以说是考验考验自家徒弟,但这么大的阵势又有点说不过去。
重休微带着她边走边说:“抓内鬼。”
朝着花园的方向走,看来是决定帮他们解决,然后再去光明宫。
“一百年的线,拉的够长了,我这双眼睛可不能白瞎。”
撤下结界,重休微将顾妄何?芷二人叫回来,掐指拈诀,明亮的火焰一次性烧死了所有的蛊雕,也烧死了何?芷心中的恐惧,花园上空的裂隙也像是融化一样逐渐消失。
火光照亮了一方天空,重休微对顾妄说:“你进来远不如?往日。”
平铺直叙的话让顾妄绷紧了身体,“弟子有错。”却不说错在哪里。
“你长大了,心里有成算了,我管不得你了,有些事情自己斟酌吧。”
顾妄神情狼狈:“师尊,我,我……”
重休微止住了他:“好了,我也不是全然责怪你。不必留在这里,明天就带何?芷回玄天剑宗。”
“可是师尊,我还要争一争光明宫之主!”顾妄有些急切,刚让师尊失望,他想证明自己。
符晏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她是后来人,这师徒之间怎么样,不便说话。虽然决定先生严厉,但是一百多年的教徒弟经验,总比自己靠谱。
他这一句话出口,符晏才开口:“光明宫之主已经定下来,你要是回去别忘了告诉正心仙君,我们都没赢。”
正心仙君这个人最不喜欢这种情况,符晏却不在意输赢,想起那片吃人的沼泽,偏要让他再体验一次。
没等他再说什么,符晏对重休微说:“先生,我再看看何?芷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走吧。”
重休微答应一声:“我去取样东西,我们就走。”
“好。”
重休微暂时离去,走到何芷身边。
这两天浑浑噩噩,衣服没有换洗,一清醒过来就在斩杀蛊雕,浑身都是汗与血,凭着意志挺了下来。师伯帮他们除了蛊雕之后,骤然放松,手臂累的抬不起来,一个清洁术都没来得及用。
何?芷向来好洁,看着符晏干净整齐,光彩照人地过来,别过头不情愿:“我没事了。”
“都是大夫说病人没事的。你也不想再见到这些蛊雕吧?”符晏说。何?芷刚刚清醒后第一件事是干呕,那些蛊雕在她的脑海里面大概率是在她肚子里面生存,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顾妄也在一旁劝说。
想到了那些恶心的画面,何?芷脸色大变,不敢再拒绝接受了符晏的帮助:“劳烦夫人。”
符晏再次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何?芷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是被一股清泉水浸过一般,她下意识想要这样的感?觉多留一会儿,符晏已经拿开了手。
“好了,你完全没事了。”
沾了一手的汗,符晏不好直接表露出嫌弃,就要暂时离开,换个地方先用清洁术,再用水多洗几遍。符晏最讨厌手上沾了什么液体了,洗几次都有残留的感?觉。
“等一等。”
没过回廊拐角,顾妄叫住了他。和没什么力气的何?芷不一样,他用了清洁术,虽然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但也好很多。
符晏一脸询问的表情,顾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镯子,“符姑娘,你的镯子掉了。”
原来是顾妄曾经送给他的镯子,但这已经不是她的了,符晏带着笑说:“这不是我的镯子,前些时候当作见面礼送给何?芷师侄,这是她的。”
镯子的制作者和现任主人都在这里,接下来怎么处理?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符晏转身离开,留下顾妄何?芷二人在这。
顾妄看向何?芷,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镯子递给她:“师姐,你的镯子。”
何?芷盯着镯子看了半晌,目光又移到顾妄脸上,最后神情冷淡的收回目光:“既然是属意别人的,我也不要。”
她看着花园里面一片狼藉,从袖中找到恢复气血的丹药吞下,不一会儿面色红润许多,打起精神开始收拾被他们弄乱的庭院。
“师姐!”顾妄叫住她,用力将镯子弄断,用了点小法术,段成两截的镯子被雕琢成两条身体弯折的游鱼,再把?它们首尾相接,合成一块双鱼佩。
“往事已矣,玉镯已碎,重新雕琢的是另一样了。”顾妄把?双鱼佩递给何?芷,“咱们自小的交情,我在玄天剑宗除了师尊,就是你,还有梁、谢两位师弟最为亲近了,师姐受伤,我也很担心。”
顾妄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最亲近的除了师尊和宗主就是顾师弟了。沉默片刻,她像是泄了气一样接过玉佩。
见她接过,顾妄看起来开心了些,又拿出准备好的丹药:“本来是给师姐准备了丹药,但师姐的丹药比我的效果更好,看来是用不上了。”
何?芷拿过他手里的丹药,又将双鱼佩收入怀中:“多谢。”青玉石制成的玉佩,刚贴身放着就觉得一阵舒适,的确是对身体大有益处。
顾妄:“有用就好。”
说完两个人一起收拾这一片狼藉。
玄天剑宗规矩森严,不得有情,不得存欲。他一直觉得这样很好,这样没错,更别提师尊又是戒律堂堂主,他更不敢行差踏错,可是师尊为什么,明知故犯呢?
外界传言师尊强取豪夺他自然不信,符晏更是气性大,不容他人欺辱的人,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玄天剑宗对师尊离开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开始他以为是师尊的计策,日后总会回来,后来发现竟然是真的。符晏脾气大根本听不进去劝,师尊决定的事情更无回旋余地。
临行前顾妄最后一次回望长春馆,师尊和符晏日后就要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然而事实上重休微和符晏并没有留在这里。
符晏是想过两天走的,但他俩还没走了,重休微就带符晏去光明宫了,理?由是光明宫的地势很适合观察星象,正打算绘制星图的符晏瞬间心动。
反正对她而言这世界都是他乡,只要在先生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重休微不想光明宫带一群人来迎接,先一步走走了。云舟平稳的行驶,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重休微有点后悔,以前为什么要放一张桌子,把?两人隔得远远地。
“我是不是要拿着星屑果过永夜桥才能到啊?”符晏拿着星屑问。
仅凭声音也想象出来符晏这时候可可爱爱的样子,重休微心情总算好点,摸着符晏头顶:“和我一起不用星屑果,去那里都可以。”
符晏突发奇想:“那这个果子可以吃吗?”
“很不好吃,一般人不会想着吃它的。星屑果皮厚难削,虽然清香,果肉和木头差不多。”重休微无奈地说,“我来帮你削皮吧,总要你自己尝一尝,不然我说多少遍不好吃你都好奇。”
符晏笑嘻嘻把果子递给他:“先生懂我。”
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地方,重休微先出了云舟,折扇挑起门帘再让符晏出来:“小心,不要撞到头。”
目之所及是在巍峨的建筑群前,有点像布达拉宫一样,建在一座山顶。天空银蓝,万里无云,光明宫看起来如此高远,分明就在眼前,仍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符晏得它有神性。
下船的时候重休微依旧拉着她:“慢一点。”像是符晏没有他帮忙会摔倒一样,然后自然而然牵着她的手,没有再放开。
“恭迎主人!”
平地上的人乌压压一片,半跪着低头迎接他们的主人。
重休微牵着符晏的手,踏上阶梯,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四周都是半跪迎接的人,符晏有些不自在,还好他们没有抬头看。符晏用力反握住重休微的手,重休微看向她,做了“别怕”的口型。
等他们进入宫殿,身后的人也跟着来了。
重休微给符晏介绍了前面几个,“朱明你见过的,还有南枝,白无,荀山黎,都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
被点到的几个人一次出来向符晏行礼,另有后面的,也被这几人介绍向他们行礼,符晏坐在重休微身边,一一受了,终于有点真的和先生如?此亲密的感?觉了。正式决定在一起之后,往日不过两人私下,最多也是让徒弟知道,这一次到光明宫,有种得到亲友肯定,昭告天下的感?觉。
接下来只简要说了几句这里的情况,要给重休微接风洗尘被拒了,他是光明宫之主,说不要就不要,也无人反对。堆积的事情不少,有非要他拿定主意却不多,这么多年他没在,光明宫也好好的,有些事知道个大概章程就好。
这些年他早看看了,在玄天剑宗当个戒律堂堂主也好,回来继续做光明宫之主也行,顾妄已经长大了,他的事情也算做完了。
给符晏安排的地方是在观星台附近,宫殿大体和光明宫的风格无差,里面的布置却别有洞天。
帷幔是介于淡黄和淡橘之间的颜色纱一样轻,棉一样柔,自高高的屋顶垂下。木质的地板,素雅清新的花瓶,放着半开的桃花,向着院子的房屋靠墙一面满是壁画和玉饰,正中间是一处大软榻,可供人歇息,两侧放着快到人肩膀的的花瓶,里面是各种奇异美丽的羽毛。
软塌前面是屏风,因光明宫都是高大的房屋,床榻屏风也比寻常人家的大很多。
这里并不是一来就能看见的,还有其他的博物架、茶室、琴台、棋盘等看似随意,实则大有讲究的摆放。
除了软塌所在的那一面墙,其他的都是镂空的墙壁,日影照进来,更显得屋内如?梦似幻。而靠近院中的那一方完全没有墙壁,地台上摆放着矮桌和书,正是符晏喜欢的。相对的院子并不平整,有些高低,花都是低矮的,柳树也是稀疏几株,更多是草地,还有一条小河绕过院中。
符晏给这里起了名字,叫披梦斋,重休微题字。
黄昏时候重休微来的,夕阳余晖照了满屋,微风一直有,符晏跪坐在地台上写着什么。这里就像一个美好的梦境,重休微什么都看不到,却在踏入院子的时候感?到了安宁。
一旁的侍女提醒符晏重休微来了,该去迎接,符晏没有理?她,手里还握着笔:“先生等我一下。”
重休微不用他人招呼,安安静静坐在符晏旁边等她停了笔才问:“在写什么?”
“在书架发现一本算术书,上面有不少难题,有些心痒,来试一试。”符晏翻开书,到了后面的结果,满意的点点头,“我算的不错!”
“什么算术书,说来我也听听?”重休微问,听到她伸懒腰,捶捶肩膀的声音,“累着了?”
侍女赶忙上前要帮她揉捏,重休微遣散了他们,自己走到符晏身后帮她按摩。侍女们看向符晏,符晏笑着摆摆手,这才下去。
虽然看不见,重休微也听得到这里的动静,“这么快就适应这里了?”
“不是你交代的,我才是披梦斋的主人,让她们凡事以我为先,平日就算是你,也要记得他们主人是谁。左边,重一点。”符晏闭起眼睛享受他的按摩,把?刚刚遇到的难题讲给他听。
重休微问她是怎么解的,符晏告知他自己的思路,还有书上给的两种解法。
这本书他应该是看过,具体没什么印象,这道题倒是记得。不算简单,开始教导顾妄的时候给他出过类似的,算是算出来了,用了好几天。符晏好多了,没有让他继续,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一边,开始聊天,重休微还告知她自己有别于书上两个,还有符晏的之外的另外两种解法。
符晏听得津津有味,有的地方超过了这本书所讲的,只要稍微一点拨她就懂了。重休微感叹,符晏真是比顾妄小时候聪明得多,难不成真?的是他教的有问题?
就着这道题又扯出了别的问题,两人相谈甚欢,天色昏暗才发觉说了很久了。
符晏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刚回来,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却被自己拉着聊了这么久的数学题:“先生是来和我说什么的?”
“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重休微实话实说。这个时候确实没什么要紧事情,本来天色已晚,前两天休息的时间又都是乱的,本应该她好好休息,然后适应这里的,没想到他不自觉的又走了过来。
“我有什么好看的,先生要是忙不用管我的。”
这里的侍女训练有素,想聊天的时候谈吐风趣,温柔体贴。看书的时候安安静静,也不打扰,符晏进入算术的怀抱,快活的不得了,一点没有不适应。
“我想你。”他说。
符晏再说不出什么话,眼神闪躲的看向庭院的花丛。
身居高位,夫妻各有所居实属正常,他们不住在一处,重休微说了这句,起身就要走,符晏拉住了他的衣角。
重休微问:“怎么了?”
符晏依旧不看他,丝毫没有上一次让他留下的大胆无畏,究其根本,上一次不过玩闹,这一次她心里清楚,自己是认真?的,“刚到这里,我一个人害怕。”
重休微垂眸:“会有侍女陪着你的。”
非要让她自己说的清清楚楚吗?
符晏有些羞恼:“我不要,我不喜欢旁人!”
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啊,好烦!符晏用她脑海里少得可怜的这方面的知识回想,大部分得出的结论就是对着眼前人笑一笑保证跟着自己走,但先生又看不见,这么做对他肯定没有用。
懊恼的看向重休微,却发现他在笑,符晏更生气了:“先生笑什么!”
重休微赶紧走上前去安抚她:“我没有笑你,我是开心,我总担心自己会错意。”
符晏转过身拽住轻薄的帷幔,方才看书,这一块布置了一半没有继续,她不小心一用力,竟然全都扯了下来。
房梁高,这些帷幔也长,有缠绕绕在她身上的,更有很多落在地上的。符晏想摆脱这些帷幔,一着急反而缠得更紧,不小心便要摔倒。
重休微迈了一步要接住她,被她拉扯住一起摔倒,他可以拉着符晏站好的,却没有反抗的任她施为。
他的手护住符晏,符晏先着地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
符晏眼眸动人,像蕴着水光星子一般望着他:“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的。”
重休微的掩住了她的唇:“别说让我难以自控的话。”
一阵风吹来,轻纱般的帷幔水一般漫过重休微的手,刚好盖住符晏的眼睛,她还是一副默许的姿态。重休微的手从她唇上直直往下,停在衣襟,他喉结滚动,“拒绝我。”
他听到符晏的轻笑。
“你这副样子,我更想看你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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